第十八章盤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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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嵐給狄人殺了。”說話的是個漢人，卻是做著胡人打扮。
“林少嵐？是不是那個在碧華山輩分還挺高的？不過這倒也不算稀奇，那碧華劍派不是也護商隊往西北麽。西北雖說有淩雲城鎮著，這狄人和漢人的糾葛卻也極深，死個把人倒也正常。”
“若人是死在西北，消息就不會傳得這麽兇了。據說這林少嵐就死在碧華山，他們一行人全死在下山的路上了，一個活口都沒有。”
“真的假的，這楚燕之間雖然尚有行商來往，可無論狄人漢人要渡赤江都查得緊得很。這狄人哪來那麽大本事，跑到碧華山的地盤上殺人，莫不是你信口胡說。”
“這事我怎麽會胡說，你也知道我家老板是漠西胡人，我前日剛隨他從南岸回來。那碧華劍派靈堂都設下了，據說武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哀悼了一番。碧華山這是要昭告天下，與那殺人的狄人誓不罷休呀……”
顧辰生聽及此處，搭在劍上的手忽然收緊，全身都緊繃了起來，手上更是青筋暴露。可他確沒做出什麽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你說那日追殺我們的是漢人？”
他雖與傅長歌總有爭端，這幾日卻一直聽著傅長歌的話，在人前從不發一言，未曾露出過破綻，此時卻抑制不住開了口。
“……確實是，當夜曾有人追殺到客棧……之後，我細細查看過，那些人確是漢人無疑。”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這消息都傳到江北來了，莫不是你誆我？”
“……這，我卻是說不清楚了，但當日追擊之人是漢人，這是我親眼所見……”
一番對話下來，傅長歌是解釋不清，顧辰生更是愈發不信，幾乎當場就要拔劍。
而此時旁邊那桌的對話還在繼續。
“……說來，這碧華劍派近年來可越做越大呀，聽說還與淩雲城定了商約？”
“是啊，據說這掌門的幼子，叫顧什麽生……誒，記不得了，總之就是這人還隨著商隊向西去了淩雲城。想這碧華劍派也是足夠重視淩雲城的生意啊。”
“畢竟是淩雲城，二十多條商路啊。哪國的王公貴族不得小心待著，遑論一個武林門派……”
“你們碧華山還有沒有第二個叫顧什麽生的，嗯，掌門幼子？這說得是你不是？”傅長歌見顧辰生不作回應，便知道就是如此了，“你現在坐在豐北城的茶樓裏，碧華劍派卻說你隨著商隊去了淩雲城，你分身有術不成？”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拉起顧辰生的手，從劍上移到一旁。
“我不見了蹤影，父親未免山中人心慌亂，放出這般消息也是有可能的，如此我聽到也能知道要向西從商路回去。”顧辰生聽到這些，也大約明白一切不過是父親放出的假消息罷了，“可林師叔已經……若真如你所說是漢人所為，父親何必歸到狄人頭上，不給師叔一個明白呢。”
“或許有什麽隱情也說不定。你又何必多想，待回了碧華山問一問令尊不就都知道了。”傅長歌感覺顧辰生的手不再緊繃，便松開了手。
“現在還不到申時，我們便啟程如何？”顧辰生平靜下來，聲音放得更低，猶如耳語。
“不行，還需再待上幾天，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啟程。”傅長歌卻是搖搖頭，又端起了茶杯。
“這是為何？”
“你我身上的盤纏不夠了。”
……
第二天顧辰生難得的有些犯困。
他不及寅時便被傅長歌叫了起來，也是難得的沒有如往常一般練功。夜色尚且深沈，此時他看著空蕩蕩的街巷，語氣也不算太好：“如今剛過寅時，這大街上一人也無。你莫不是找這街上的游魂辦事？”
“你何必如此著急，隨我再走上一段自然見分曉。你是真得不通世事不成，還是這辛州餘州都沒有曉市一說？”
“曉市我自然是見過的，可這時辰還要早上兩刻不止，這曉市上的攤販怕是還未出家門.......”
顧辰生說到此處卻不由得停了下來。剛轉過街角，他便看見遠處人頭攢動。說是曉市，卻也是集市中一種，凡是集市從來都少不了喧鬧。可這裏雖然來往人士不少，可卻極為安靜，難怪他之前沒有絲毫發覺。
原來當真是他孤陋寡聞了。
……
“從未見過有哪一處曉市如此安靜的，這來往的人也都不是尋常人等。”
“三七，你又這般疑惑做什麽。今天本來就是來見識一番，你就只管看便是。”
……
傅長歌初來豐北城時不過十一歲，說是少年都尚顯年幼。也大約是年少時的記憶都尤為深刻，他直到如今尚能回想起當日在豐北城的所見所聞。
“也虧得那句至少有百年不是聽來得笑話，不過時過境遷啊，還是費我一番好找。這安安靜靜的傳統倒真是流傳了下去，怪不得有人管這叫鬼市，一個個都鬼影子似的。”傅長歌走到巷口，這般想著，回身按住正要往裏走的顧辰生。
“何事？”顧辰生回頭問道。
“進了這曉市，只需看著便是。不要出言也不要妄動。”這幾日結伴而行，對於顧辰生行事也有了解，可傅長歌仍要叮囑一句。
“這人真是婆媽。”顧辰生雖知傅長歌謹慎小心也是好意，卻忍不住腹誹。
……
“這是曉市？這便是個黑市吧。”
“小三七倒也有些見識了，說這裏是黑市雖不太準，倒也沒錯。”
“那這可其中都是武林中人？看著一個個都身手不凡。”
“這倒不全是，只是習武之人顯眼些罷了。這有偷了東西銷贓的小賊，也能見到犯些私鹽或是其他明面上賣不得的東西的，或者有些人落魄了變賣家中物件不願讓人知道的。平常的曉市不也賣些舊貨麽。”
“那些不擺攤子的呢？總不能都行的是買|兇|殺|人一類的事吧？”
“自然有找打手的，不過更多卻是尋人運貨的。早年楚燕對峙，對商販管控極嚴，可私商哪禁得住，尤其是往西域更是一本萬利。這豐北城是通往西域的重鎮，不少商人往來。只是西域商路上的錢不好賺，又不是人人都養得起護衛，私自行商又不好大張旗鼓找鏢局，於是不知什麽時候，這曉市上便多了許多暗中雇人押運貨物。不過算來總也有上百年了。”
……
其實顧辰生說自己見識過曉市，也不過是說辭一句。他性子裏分毫跳脫都無，平日裏一絲不茍。每日從卯時初刻直至辰時正，必然是在院內迎著朝暉練功習武，又哪裏來的時間去逛什麽曉市。就是偶有一兩次，也不過是趕上個曉市的尾巴，看著那些商販收拾攤子往回走罷了。
可有句俗話，雖不很雅，卻也合了此時顧辰生所想。“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顧辰生又不是深閨裏的女兒家，近年來碧華劍派收租或是巡查生意也會跟著走一遭，不去曉市也聽不少人談起過，況且他尋常集市見得也不少。
“常聽人說這曉市上除了那些賣生鮮蔬果的趕早之外，還有不少兜售舊貨的，能尋到不少稀奇物事。”顧辰生仔細想了一番，也沒想到能有別的什麽事是讓兩人必須要來的，更想不出這和盤纏有什麽關系，只能是一邊看著街邊的攤子一邊跟在傅長歌身後。
“只是還能有什麽……這倒是有許多舊貨攤子，倒是聽人說過這曉市上的舊貨來路都不怎麽正……這傅長歌莫不是偷盜了什麽東西來銷贓不成？”#####謝謝讀到這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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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嵐？是不是那個在碧華山輩分還挺高的？不過這倒也不算稀奇，那碧華劍派不是也護商隊往西北麽。西北雖說有淩雲城鎮著，這狄人和漢人的糾葛卻也極深，死個把人倒也正常。”
“若人是死在西北，消息就不會傳得這麽兇了。據說這林少嵐就死在碧華山，他們一行人全死在下山的路上了，一個活口都沒有。”
“真的假的，這楚燕之間雖然尚有行商來往，可無論狄人漢人要渡赤江都查得緊得很。這狄人哪來那麽大本事，跑到碧華山的地盤上殺人，莫不是你信口胡說。”
“這事我怎麽會胡說，你也知道我家老板是漠西胡人，我前日剛隨他從南岸回來。那碧華劍派靈堂都設下了，據說武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哀悼了一番。碧華山這是要昭告天下，與那殺人的狄人誓不罷休呀……”
顧辰生聽及此處，搭在劍上的手忽然收緊，全身都緊繃了起來，手上更是青筋暴露。可他確沒做出什麽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你說那日追殺我們的是漢人？”
他雖與傅長歌總有爭端，這幾日卻一直聽著傅長歌的話，在人前從不發一言，未曾露出過破綻，此時卻抑制不住開了口。
“……確實是，當夜曾有人追殺到客棧……之後，我細細查看過，那些人確是漢人無疑。”
“那這又是怎麽回事？這消息都傳到江北來了，莫不是你誆我？”
“……這，我卻是說不清楚了，但當日追擊之人是漢人，這是我親眼所見……”
一番對話下來，傅長歌是解釋不清，顧辰生更是愈發不信，幾乎當場就要拔劍。
而此時旁邊那桌的對話還在繼續。
“……說來，這碧華劍派近年來可越做越大呀，聽說還與淩雲城定了商約？”
“是啊，據說這掌門的幼子，叫顧什麽生……誒，記不得了，總之就是這人還隨著商隊向西去了淩雲城。想這碧華劍派也是足夠重視淩雲城的生意啊。”
“畢竟是淩雲城，二十多條商路啊。哪國的王公貴族不得小心待著，遑論一個武林門派……”
“你們碧華山還有沒有第二個叫顧什麽生的，嗯，掌門幼子？這說得是你不是？”傅長歌見顧辰生不作回應，便知道就是如此了，“你現在坐在豐北城的茶樓裏，碧華劍派卻說你隨著商隊去了淩雲城，你分身有術不成？”他一邊說，一邊輕輕拉起顧辰生的手，從劍上移到一旁。
“我不見了蹤影，父親未免山中人心慌亂，放出這般消息也是有可能的，如此我聽到也能知道要向西從商路回去。”顧辰生聽到這些，也大約明白一切不過是父親放出的假消息罷了，“可林師叔已經……若真如你所說是漢人所為，父親何必歸到狄人頭上，不給師叔一個明白呢。”
“或許有什麽隱情也說不定。你又何必多想，待回了碧華山問一問令尊不就都知道了。”傅長歌感覺顧辰生的手不再緊繃，便松開了手。
“現在還不到申時，我們便啟程如何？”顧辰生平靜下來，聲音放得更低，猶如耳語。
“不行，還需再待上幾天，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啟程。”傅長歌卻是搖搖頭，又端起了茶杯。
“這是為何？”
“你我身上的盤纏不夠了。”
……
第二天顧辰生難得的有些犯困。
他不及寅時便被傅長歌叫了起來，也是難得的沒有如往常一般練功。夜色尚且深沈，此時他看著空蕩蕩的街巷，語氣也不算太好：“如今剛過寅時，這大街上一人也無。你莫不是找這街上的游魂辦事？”
“你何必如此著急，隨我再走上一段自然見分曉。你是真得不通世事不成，還是這辛州餘州都沒有曉市一說？”
“曉市我自然是見過的，可這時辰還要早上兩刻不止，這曉市上的攤販怕是還未出家門.......”
顧辰生說到此處卻不由得停了下來。剛轉過街角，他便看見遠處人頭攢動。說是曉市，卻也是集市中一種，凡是集市從來都少不了喧鬧。可這裏雖然來往人士不少，可卻極為安靜，難怪他之前沒有絲毫發覺。
原來當真是他孤陋寡聞了。
……
“從未見過有哪一處曉市如此安靜的，這來往的人也都不是尋常人等。”
“三七，你又這般疑惑做什麽。今天本來就是來見識一番，你就只管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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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歌初來豐北城時不過十一歲，說是少年都尚顯年幼。也大約是年少時的記憶都尤為深刻，他直到如今尚能回想起當日在豐北城的所見所聞。
“也虧得那句至少有百年不是聽來得笑話，不過時過境遷啊，還是費我一番好找。這安安靜靜的傳統倒真是流傳了下去，怪不得有人管這叫鬼市，一個個都鬼影子似的。”傅長歌走到巷口，這般想著，回身按住正要往裏走的顧辰生。
“何事？”顧辰生回頭問道。
“進了這曉市，只需看著便是。不要出言也不要妄動。”這幾日結伴而行，對於顧辰生行事也有了解，可傅長歌仍要叮囑一句。
“這人真是婆媽。”顧辰生雖知傅長歌謹慎小心也是好意，卻忍不住腹誹。
……
“這是曉市？這便是個黑市吧。”
“小三七倒也有些見識了，說這裏是黑市雖不太準，倒也沒錯。”
“那這可其中都是武林中人？看著一個個都身手不凡。”
“這倒不全是，只是習武之人顯眼些罷了。這有偷了東西銷贓的小賊，也能見到犯些私鹽或是其他明面上賣不得的東西的，或者有些人落魄了變賣家中物件不願讓人知道的。平常的曉市不也賣些舊貨麽。”
“那些不擺攤子的呢？總不能都行的是買|兇|殺|人一類的事吧？”
“自然有找打手的，不過更多卻是尋人運貨的。早年楚燕對峙，對商販管控極嚴，可私商哪禁得住，尤其是往西域更是一本萬利。這豐北城是通往西域的重鎮，不少商人往來。只是西域商路上的錢不好賺，又不是人人都養得起護衛，私自行商又不好大張旗鼓找鏢局，於是不知什麽時候，這曉市上便多了許多暗中雇人押運貨物。不過算來總也有上百年了。”
……
其實顧辰生說自己見識過曉市，也不過是說辭一句。他性子裏分毫跳脫都無，平日裏一絲不茍。每日從卯時初刻直至辰時正，必然是在院內迎著朝暉練功習武，又哪裏來的時間去逛什麽曉市。就是偶有一兩次，也不過是趕上個曉市的尾巴，看著那些商販收拾攤子往回走罷了。
可有句俗話，雖不很雅，卻也合了此時顧辰生所想。“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不成？”顧辰生又不是深閨裏的女兒家，近年來碧華劍派收租或是巡查生意也會跟著走一遭，不去曉市也聽不少人談起過，況且他尋常集市見得也不少。
“常聽人說這曉市上除了那些賣生鮮蔬果的趕早之外，還有不少兜售舊貨的，能尋到不少稀奇物事。”顧辰生仔細想了一番，也沒想到能有別的什麽事是讓兩人必須要來的，更想不出這和盤纏有什麽關系，只能是一邊看著街邊的攤子一邊跟在傅長歌身後。
“只是還能有什麽……這倒是有許多舊貨攤子，倒是聽人說過這曉市上的舊貨來路都不怎麽正……這傅長歌莫不是偷盜了什麽東西來銷贓不成？”#####謝謝讀到這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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