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雜物間其實並不大，又堆滿了各類雜物，容納他們兩人都是剛剛好，要想躺下睡覺，更是不可能的，想到王大妞已經在這裏跪了半天，又冷又餓，蘇黎心中便是一陣嘆息。

但她沒有立刻詢問，而是拿了個小墊子塞到王大妞屁股下，讓她坐著繼續吃，惹得王大妞又是一陣感動。

一直到王大妞吃完，蘇黎才握住她的收，放緩了聲音道：“大妞，外面的那些話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節骨眼上，我猜你肯定有很多委屈，他們不相信你，我相信你，你放心跟我說就好。”

感受著包裹住自己的同樣幹瘦的手掌內的絲絲溫度，王大妞冷了幾天的心，這才感覺有了些溫度，心中感動的無以覆加。

但她這次沒有哭，而是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水，道：“事情確實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俺才沒有跟牛二做什麽，那天，俺只是看他娘剛剛重病去世，他心情不好，想多陪陪他，多安慰安慰他。”

她本來還一直在極力隱忍，說到這裏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忍不住掉了眼淚，“我真的只是單純的想安慰他，一點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爹娘都不相信我。”

她眼淚如珍珠斷線一般，“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們說外面傳的很難聽，說俺給他們丟人了，讓俺在這跪著反省，俺怎麽解釋他們都不聽，可是事實就是這樣，俺根本就沒有做過。”

說到這裏，她淚水已經絕提，眸中神色似委屈似崩潰，身子都輕輕的顫抖著。

蘇黎靜靜的聽她說完，看著她幾近崩潰的樣子，沈默了好一會，才直接像個男子一樣，把她欖進自己懷中，輕聲安慰，“我相信你，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相信。”

王大妞也不過十六歲，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嫁人，但以蘇黎的眼光來看，這明明還是個孩子，她根本不該承受這些。

她越是這麽安慰，王大妞就哭的越發的厲害，滿腹委屈都在這一刻盡數發洩出來，“俺雖然沒有親耳聽到外面怎麽說的，但也大概能猜到，一定是難聽的不得了，你之前的事情不比這個嚴重，都被他們說成那樣，更何況，更何況……”

“蘇黎，你說俺以後還怎麽做人啊……”

蘇黎一手在王大妞消瘦的後背上輕輕拍著，一手拿自己的衣袖給王大妞擦拭著，“清者自清，如果你看開點，不去理他們，時間久了，肯定不會有人再八婆了。”

王大妞我不知聽沒聽懂，只抱著她不停的哭，眼看越哭越大聲，她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大妞，你可要小心點，萬一把你爹娘吵醒就麻煩了。”

王大妞聞言，哭聲雖然沒止，但也極力控制著，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在哭出聲來。

等王大妞發洩的差不多了，蘇黎才一面幫她擦著面頰上的淚痕，一面繼續安慰，“村裏的長舌婦怎樣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們愛怎麽說那是她們的事情，跟你沒關系！”

“我前幾天不是也被他們胡亂造謠，你看我現在，不是也好好的嗎？你為什麽要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而生氣，自己氣壞了不說，別人還不痛不癢的，那不是更難過。”

王大妞頂著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眶，抽噎著看著蘇黎，“俺現在總算知道你當初的感覺了，可，可俺當時害怕別人說閑話，不敢跟親近，你現在卻對俺這麽好，俺真的對不起你……我……”

“好了。”蘇黎並未有計較之意，眸內有的只是對王大妞的擔憂之色，“我也經歷過，所以我理解你當時的心情，所以不怪你，你也不用擔心會因為你的原因連累我，要真論起來，我可比你好不到哪裏去。”

王大妞輕輕回握住蘇黎的手，哽咽道：“謝謝你，蘇黎，謝謝你。”

蘇黎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烏發，嗓音輕柔，“你跟我之間不用這樣。”

痛哭一場，又被蘇黎這樣安慰一番，王大妞的情緒這才漸漸趨於平靜。

而蘇黎，就這樣在雜物房裏陪了王大妞大半個晚上，等到天色將亮，才把門重新鎖好，悄無聲息的溜走。

……

王大妞爹娘把她這麽關了一天左右，最後還是心疼自家姑娘，第二天就把她放了出來。

但他們還是叮囑了王大妞這幾天不能出門，好好的避避風頭。本以為過陣子風頭過去就好了，可這流言非但沒有消失的跡象，還隨著時間越演越烈，連鄰村都是鬧的人盡皆知。

雖然有蘇黎的安慰，王大妞還是不免傷心，再加上每天被她爹數落，才幾天的時間，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圈。

而從出事起就一直沈寂的牛二，終於在這日帶著媒人，以及家族中的長輩來提親了。

王大妞爹脾氣火爆，遇到這種大事，都是坐在一旁裝裝像，而正經討論這事的，還是王大妞娘。

幾個人搬了四五個矮凳，凳子前擺著個老舊的木桌，桌上擺著幾杯大白瓷碗，碗內的茶水上還飄著一點微末的茶葉末子，這便算是不錯的待客之道了。

牛二是個老實人，這種場面他不會說話，也沒有說話的份兒，因此就杵在一旁看著，他家裏的長輩也是沒開口，目光落向媒人。

這媒人是個六十左右的老大爺，他先是端著白瓷碗喝了口茶，才沈吟著開口：“兩位老大哥老大姐，你們看，牛二這小子身板生的狀，一看幹活就是一把好手，又老實，這樣的小夥子這十裏八鄉可都沒有幾個，跟你家大妞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他開口對牛二就是一頓誇讚，絕口不提這幾天傳的沸沸揚揚的事。

王大妞娘眸光挑剔的在牛二身上掃了一圈，頓時看的牛二一陣手足無措，黝黑的面頰都泛起了一絲紅暈。

他身邊的長輩見狀，忙輕咳一聲。

牛二這才站起身來，結結巴巴的開口：“王伯伯，王大娘好，俺，俺就是牛二。”

“是挺老實的，坐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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