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音嘴上說的謙卑，心裏卻是不屑一顧，張廉什麽德行，自己再清楚不過，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為了保住自己日後的榮譽跟富貴，她愛撿著婆婆愛聽的說下去。

果然，聽她說罷，白氏臉上帶著抹得意。

“這還用說？那老婆子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什麽斤兩，要是你小姑子給太後洗洗耳朵，讓她親哥拿到世子之位，看她要怎麽巴結咱們！”

這段看病的同仇敵愾的日子，讓倆人多了些惺惺相惜。

白氏見她小意的給自己捶腿，不斷地巴結著自己，心情也好了幾分。

“好了，你也別怨廉兒前段時間寵那個外室了，她不就是一時圖新鮮的玩意嗎？現在那外室八成也快死了，咱們更沒什麽威脅了。”白氏也知道前些日子在府裏沸沸揚揚的討論。

對這個稍得寵的妾室的不理智的做法有點看不上眼，不就是個不入流的妾，還想要拴住男人的心？

這會之所以來安撫她，也是看在了她趙家找來了一個有本事的大夫，給他兒子開了些神藥，讓兒子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就連周老太醫都沒成算的病，他能讓兒子精神一日日的好起來，這就是神醫！

看在這個神醫的面子上，她暫且給這女人點體面吧。

趙音聽她說起這個大夫，不敢繼續接下話題，就是怕婆婆想起前幾日自己弄得那場荒唐事。

白氏心情好了，她心情好，絮叨的事也就多了起來。

“對了，那幾日，不是說有廉兒那外室，和她弟弟在你娘家門口不停的鬧嗎？找人處理了沒？這幾日怎麽沒見他們在這礙眼了？”

兒子得了那種臟病，都是那女人害的，她弟弟還想讓他們大發慈悲，救救他姐姐，呸！

沒找人弄死他們就是她的仁慈了。

說起這個，趙音噗嗤一笑，“說起這個，妾倒是忘了把這個笑話跟您說一下了。

您還記得那日，被咱們府上打發出去的那對騙子師徒吧？他們回去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著，竟然碰上了那對姐弟。

估計是不服軟吧，竟然把那對姐弟給帶回去了，還說，要給她治病，夫人，您說這是不是天底下頭等大笑話？那外室現在就一口氣吊著呢，還想救人，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白氏聽罷，抿了口茶，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既然那倆人這麽想丟人，那咱們就幫襯一把吧。”有些話，點到為止，都是在那吃人的地方出來的，她話裏什麽意思，看這趙氏能不能體會出來吧。

她不再開口。

上次秦淮上門，憑著秦家三郎的名聲，將自己壓得氣勢全無，所為的，不過就是那低賤的丫頭片子，當時她動不了她，是因為要賣秦家一個面子。

可是，這面子遲早是要有用完的一天，拿她兒子來消遣她，還指著她真的能忘了？

這次她自己不動手，借刀殺人總是可以的吧？

要跟她作對，就得付出點代價來的。

倆女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眼底是滿滿的得意，以及暢快。

…………

柳宓廢寢忘食的拿著檢驗結果，高興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圈。

她判定的沒有錯！

從她取來的病變部位的生物樣本，做出檢查來看，混有了豐富的CD79A陽性的漿細胞跟大量的梅毒螺旋體。

這證明了她的猜測沒錯，確實是梅毒二期，得虧她是有空間的，所以才能判定她身上的這些疹子不是尋常的皮膚疾病問題，節省了時間，防止了走彎路。

她想起那天，在趙府檢查時候的情形，他臉上身上還有手掌，跟春花臉上是差不多的模樣，而且，聽薛丁說，先前他姐是張廉養在外面的人。

看的出來，他得的八成也是梅毒。

就是不知道他的情況跟這個春花，到底是誰嚴重些。

他的情況應該是比春花時間久，這幾日聽人說他病癥好轉，也不知道什麽中藥能讓梅毒二期患者這麽幾日逐漸好轉，她是真的很想請教一下。

想著想著，她突然敲了自己腦袋一下，想這麽多做什麽！

人家的事跟她有什麽關系，上次吃的虧還不算多是吧，發什麽聖母心，自己手裏的病人情況還沒好轉呢。

既然要是梅毒，唯一的解決法子就是肌肉註射青黴素了，空間裏的青黴素，越發的少了，要是想要讓情況好轉，最起碼是要得兩個月的周期。

情況是挺讓人腦袋疼的。

這個春花的情況有些覆雜，她還得好好地考慮一下該如何去做。

正想著事情的時候，突然聽的門外有陣陣喧嘩。

柳宓往窗戶外看了一眼，看不出什麽情況，現在春花情況穩定了幾分，她打開鎖著的房門，闊步出去。

薛丁一直在撐著門，這會聽到身後傳來的響動，腦袋嗡的一響，手裏根本用不上勁，只剩宋丁海一個人，根本抵抗不住這些人的威力，踉蹌的被人推到門裏面。

這一切，薛丁全然沒有察覺。

他拖著幾乎沒了知覺的腿，一步步的到了柳宓身前，他眼底帶著希望，恐懼，不安，嘴唇顫抖著，一時間說不出完整的字眼，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輕飄飄的話。

“我姐……”

柳宓已經進去了將近一日，她進去前就說了，她在這裏面的時候，誰都不許打擾，不然後果自負，裏面是他姐姐的性命，他自然不敢冒險。

這一日只能徘徊在恐懼忐忑中。

他一直在害怕，害怕那個姑娘推開門，跟自個說，你去收屍吧。

他身子帶著些顫抖的望著柳宓，柳宓沒讀懂他的克制著的恐懼，擦著手道，“還活著啊！”

先給她註射了2.4*106iu的青黴素卞星黴素，生命體征還算平穩，這只是打了一個開門紅，後期還艱辛著呢。

柳宓不知道，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給對方帶來的是多大的震撼，薛丁踉蹌的坐在地上，埋頭痛哭！

沒想到，沒想到老天爺對他還不算太殘忍，還有希望，她還活著的。

“還活著。”這是他這輩子聽到最好聽的一句話！

…………

柳宓這邊還沒交流完呢，門外看熱鬧的，已經紛紛湧入進.

來這的，大多數都是鎮子上的大夫跟學徒，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得來的信息，知道他們把這對姐弟給帶來了，心思各異卻又不約而同的要來這看看她還喘氣沒。

跟他們作對的那個在趙家碰到的大夫，赫然在列。

程義見到宋丁海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老宋啊老宋，你說說，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先前兄弟說，你要是真的醫術不精，沒有好的師傅，那找我來啊，看在咱們這多年的交情上，我會給你個大弟子當當的，你倒好，倔脾氣，不聽我的話也就算了，非得要找個黃毛丫頭來當師傅，這不是羞辱咱們嗎！”

他說罷，眾人附和一聲。

宋丁海神色沒有氣急敗壞，他起身後，臉上除去稍帶著的懊惱外，並沒有像他們意料中的那般狗急跳墻。

“我學什麽東西，拜什麽師傅，那是我樂意，我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老子高興！活的也坦坦蕩蕩的，你們倒是想要我師傅教你們，可是，你們也得有這個面子呢”

他說的是真的，這些沒長眼的人不清楚柳宓的能耐，他確實一點都不懷疑的。

豈料，他說罷，人群裏又是一陣轟動，“哈哈哈，聽聽，聽聽他自個說的啥？你想拜師，還覺得自己沾光了？還怕你師傅不收我們？這可真是笑話！笑話！你自己願意瘋，你自己去瘋，別拉著我們一起丟人現眼！”

“老宋，你這是孤家寡人過的寂寞了，腦子不正常了吧？你老子要是還活著的話，知道你現在這麽落魄，還不知道得心疼成什麽模樣呢！”

宋家醫館最開始的時候，極其鼎盛，百姓也多信任他爹的醫術，可是後來，因為宋老大夫的獨子，也就是宋丁海，一直鉆研那種稀奇古怪的病，所以漸漸的敗落了他父親的名聲。

都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這些大夫們拿人家老爹醫術來說事，這就太讓人不得勁了。

柳宓見那個傻子不管別人咋的說，咋的罵，都堅定的沒扯到自己身上，心裏說沒感動，那是假的！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那些人面前。

她就是想堂堂正正的問一下，為什麽看不起她，為什麽看不起真心承認她的宋大夫！

她大大方方的問了出來。

“為什麽？”下面那些人面面相覷，似乎不解柳宓怎會有這麽大的底氣，來質問他們為什麽？

“就憑你是個黃毛丫頭，就憑你師出無名，就憑你沒一點的真本事！”

下面幾個稍微年輕些的大夫，嗤之以鼻。

“好好好！”柳宓連連拍了三下手，似乎是很認同，可是，她臉上的笑都卻越發的燦爛，“你們不是說我沒一點的真本事嗎？那我們就來打賭，拿著真本事來打賭！”

她中氣十足，大聲的呵斥出聲！

柳宓年紀小小，氣勢卻頗足，她臉上的笑意極其明媚，嘴角的弧度極其諷刺，她緩緩地註視著周圍一周，那種眼神，分明是在說，“你們這些螻蟻，憑什麽要質疑我，怎麽敢質疑我？！”

行醫之輩，大多數都是心高氣傲，如果是被他們醫術高的人，批評指責，那技不如人無話可說，可是現在，他們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丫頭這麽指責！

這如何能行！

“好啊！”下面十幾個來看熱鬧的大夫們，本來不想淌這個渾水，可是見柳宓這般目中無人，也都被激起了怒意，眾人紛紛大喊，“說，說！賭什麽！”

為什麽不敢接，憑什麽不敢接？

她一個黃毛丫頭都敢做的事，憑什麽他們不敢！

你不是愛逞能嗎？你不是愛出風頭嗎？讓你出個夠！

他們中間有兩鬢斑白的老者，也有師出名門的後起之秀，大家齊心合力，還怕一個小小丫頭的挑釁不成？

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

柳宓見眾人都高聲附和，心底也是激動澎湃，她說不準現在心底滾滾而來的那份情感是什麽，她也沒心情，沒精力來細細的品位，她大聲道，“既然我們當時見面，是在趙府裏那樣的情況下，那咱們還是以當初那個病種為開始，做賭註！”

雖然她嘴上沒有明說沒那到底是什麽病癥，對方又是誰，可是，當初那麽多人都把出了那病，豈能不懂？

眾人面面相覷。

不過，先前已經被她急起來鬥志，怎麽能退縮？

“好，賭就賭！”這些人推出來最開始叫囂厲害的程大夫，讓他替眾人發言。

“你說，規則是如何？”他桀驁的看著柳宓。

柳宓凝神思考的時候，回過神來的宋丁海，疾步上前，拉著她袖子後退了幾步，因為焦急，臉上的汗滴答滴答往下落，他焦急不已的勸著柳宓，“師傅，你不能答應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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