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垚看著白幼寧小聲和姜靈說著。

“說什麽呢你！阿靈別理他，晚上你也別回去了就住酒店吧，雖然你屋子沒事，但是都還在裝修太吵了。順便我給你講一講，這兩天發生的大案子。”白幼寧說道。

“所以說真的是冤魂索命嗎？”姜靈聽著覺得有意思，本來的疲憊都散去不少。

“不是，你聽我說這後來啊……”白幼寧看她起了興趣，便也開始興致勃勃的講起來。

“所以那位秘書因為謀殺要判處死刑了嗎？”姜靈聽了有些詫異。

“是啊，雖然他的初衷是好的，可是他的手段……而且他還是胡竹軒伯伯的親外甥，楚生哥那邊也不知道要怎麽交待。”白幼寧嘆氣。

“走的是法律程序，楚生哥為什麽要給個交待？”

“胡伯伯是道上的，那個秘書是他親侄子，又是楚生哥抓的。現在要判死刑了，你覺得他會咽的下這口氣？”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姜靈聽見喬楚生需要交待，本來只是嘆息，而現在卻是非常擔心。道上的人有道上的規矩，姜靈雖然不清楚具體會怎麽樣，但是如果真因為這個事讓喬楚生和別人結下梁子……

“你說結案嗎？昨天的事，昨天三土才把證據找到。”

“三土哥，現在案子是已經定下來了嗎？”姜靈看著路垚。

“應該是交給工部了吧，可能這兩天就結案了。”

“餵，阿靈，你去哪裏啊！”路垚看著姜靈拿起包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有事，不用管我。”

“嘿，親愛的！你已經好久沒打電話來了，最近過得怎麽樣？”電話那邊是懶散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蘭斯，今天不是和你聊天的，我需要你的幫助。”

“怎麽了，怎麽這麽嚴肅，出什麽事了嗎？”那邊懶散的聲音也嚴肅了起來。

“我想你幫個忙，給這邊工部發張函，我現在給你說一下情況……是的，事情非常緊急，需要盡快。”

姜靈把電話打完也沒能讓心裏的慌亂散去，她現在突然有點心疼喬楚生。本來他也是個道上混的，半道上被拉到巡捕房做探長，頂著那麽大的壓力。路垚只是負責破案子，不管涉及到的人員多覆雜，他只需要找到兇手就夠了，但喬楚生不行，他還需要善後。

姜靈去巡捕房找喬楚生，本來是想告訴他自己已經在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了，但是結果還沒有下來她還不能確定，而且因為這個案子喬楚生也是真的忙。

姜靈把點心放在他桌上，也沒和他打招呼，只和阿鬥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就在姜靈等的心焦時，蘭斯的跨洋電話終於打來了。

“嗨，事情已經辦妥了，你那邊的工部今天就會收到電報了。你不放心的話今天親自去拿，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蘭斯，你只有在這一刻才像個天使。謝謝你。”姜靈呼出一口氣來，如釋重負。

“哦，好吧，就當你在誇我吧。”

姜靈得了消息片刻不敢耽擱，叫了黃包車趕去工部，她需要趕緊拿著這個去找喬楚生。

可當她拿著文件袋從工部趕到巡捕房時，喬楚生卻不在。阿鬥說他去找胡竹軒了，一個人去的。

“姜小姐，外面在下雨，你帶把傘再去吧。”

……

姜靈這會兒恨不得自己會飛，她問了胡竹軒在什麽地方就迅速趕去了，可是緊趕慢趕好像還是晚了點。

等她走到院子裏面時，喬楚生就讓人圍住了。

“喬四，這個梁子咱們算是結下了。回頭你想好了，怎麽還！”

“我替他還！”姜靈推開前面帶路的人，才氣勢洶洶的進了內堂。雨點打在她臉上有些涼，但是看著喬楚生胸口那麽長的刀傷姜靈的心更涼。都是剛才那兩個人攔著，和他們爭辯耽誤了時間。

“阿靈，誰讓你來的！”本來還堅定果決的喬楚生看著已經走到他跟前的姜靈，眼裏突然閃過慌亂。

“我自己來的，你要是再等我一下多好，有什麽事不能一起解決。”姜靈壓在哭腔看著他。

“這位是？”胡竹軒坐在椅子上看著走進來的姑娘一絲詫異，隨即便冷笑了一聲。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只是來了結一樁恩怨的。”姜靈看著喬楚生身上的傷紅了眼眶，強迫自己別去看，吸了下鼻子才看向胡竹軒。

“胡先生，您心裏有怨氣我完全能理解，換做是我也是一樣的。我也敬佩您的胸襟，能聽完喬探長的一番話。只是在其位，謀其職，喬探長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所以這個債我來還。”姜靈說著拿著手裏的文件袋，走到了胡竹軒跟前雙手遞給他。

胡竹軒看著剛才看見喬楚生的傷還紅了眼眶的姑娘，這一會已經冷靜自若了。接過她手裏的東西，他打開來看，他倒是要看看，是什麽東西讓這個小丫頭敢說來還這個人情。

“這是工部局親自蓋章的批文，不會造假。您侄子畢竟殺了人，五年的牢獄之災，已經是最大限度的退讓了。”姜靈看著剛才還漫不經心的老頭，現在坐直了身子拿著批文，才慢慢說道。

待他把批文又反覆看了兩遍，才正視面前的姑娘。一身價格不菲的洋裝，還有她手上、發間的昂貴配飾。當然，最主要的是她哪怕被自己直視著，依然不閃躲的回視自己，仿佛沒有任何懼怕。

“您也是位見過大風大浪的前輩，這事本來就有很多揪扯，您侄子也是一片赤誠之心為了大義。現在大家都各退一步，這個結果您還滿意嗎？”

漫長的沈默讓姜靈有些不高興，喬楚生身上還有傷，這麽站著澆雨水，一會兒傷口要發炎的。

她有些擔憂的看著喬楚生。

胡竹軒倒是把姜靈的表情看了個清楚，片刻後便笑了起來。

“好，今天這件事就這麽一筆勾銷！喬四，以後做事情多想想你身邊的人，別讓她們替你擔心。”他的話說完，便揮了揮手。

“多謝，軒叔。”

“都散了，送客。”胡竹軒看著已經朝著喬楚生快步走去的姜靈，和從剛才姜靈進來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她的喬楚生，若有所思。

姜靈這會兒才算松了口氣，心裏的難過也就又漫上來了。她一步一步走回去，沒等喬楚生動，她就撿起了地上的傘和他的領帶，等喬楚生朝坐上的胡竹軒告了辭，便同他一起出去了。

一路上姜靈也只是舉著傘，一句話也不說。喬楚生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第一句應該說什麽。

“喬楚生，你就是個笨蛋！”姜靈直到走到了巷口，才壓著哭腔說了一句。

“阿靈……你別哭了，你看我不是沒事嘛。我得多謝你今天來救我，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飯，別哭了好不好？”喬楚生看著姜靈眼眶裏的淚水不要錢似的一顆一顆砸下來，他伸手去擦，結果卻越擦越多，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胸口又酸又疼，好像比身上的傷還疼。

“吃什麽吃，你趕緊和我去醫院！傷口沾了水，發炎了就會發高燒，你以為自己鐵打的嗎？”姜靈拉開他給自己擦眼淚的手，抓著他手臂賭氣的往一邊走。

“我的傻丫頭，走反了，我的車在這邊。”喬楚生看她抽抽搭搭的哭，也不看路。

“你這樣怎麽開車。”姜靈又抽了一個哭嗝。

“薩利姆跟著來的，快進去，你衣服都已經打濕了，剛才出來怎麽不帶傘。”喬楚生帶她到車跟前，趕緊把她塞車裏。

“我都要擔心瘋了，哪裏顧得上這些……”

等姜靈坐在一旁喝熱水時，護士才來給喬楚生包紮。

“他傷口沾雨水了，包紮前要用碘酒消消毒，還有他是刀傷，等一下再給他打一針破傷風……”姜靈放下杯子走到跟前。

“阿靈，我沒關系，不用擔心。”喬楚生安撫的朝她笑。還沒等他把笑意展開，姜靈的手就搭在了他額頭上。

“還好沒有發熱，等會兒再開一些退燒藥備著……”姜靈放松下來。

看來剛才自己的話她是一點也沒聽進去，喬楚生嘆了口氣隨她去吧。

等喬楚生包紮好，姜靈才和他一起回了他的住所。看他臉上比剛才好了許多，姜靈才放心下來，轉身去廚房煮姜湯去了。

喬楚生看著她在廚房忙著，眼裏閃過一絲眷戀，但很快又散去了。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麽會有工部的批文？”姜靈看著喬楚生欲言又止的樣子，把姜湯推給他。

“嗯。”

“我在英國的朋友，他算是王室。加之他對這邊還有資金資助，所以有些要求工部可以滿足。”姜靈也不隱瞞。

“原來如此。”喬楚生點點頭，對工部突如其來的改變也算明白了。

“楚生哥，我覺得幼寧姐那天的話說的對。”姜靈想了半天，鼓足勇氣看著他。

“什麽話？”喬楚生有些莫名。

“她說你該找個女朋友了。”姜靈大膽的繼續說道。

“怎麽，你們都那麽關心我啊。”

“你覺得我怎麽樣？”

“……什麽？”

“我做你的女朋友怎麽樣？”姜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

對我來說輕而易舉

距離姜靈被拒絕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了，這幾天裏喬楚生總是躲著她。

她想起那天喬楚生略帶詫異的表情，又用略帶深沈的眼神看著自己，才溫柔的說道:“阿靈，你還是個小姑娘。”

“我已經二十了，馬上就二十一了。”

“那也是個小姑娘，你還小以後會遇見很優秀的人。”

“可我覺得你就很優秀。”

“阿靈也很優秀，是我最喜歡的，最可愛的妹妹。”

被拒絕的姜靈抑郁了整整一個晚上，她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被拒絕，她長得也算漂亮了吧，而且還聰明也會賺錢，所以到底為什麽會被拒絕？

她還專門問了問路垚和白幼寧。

路垚當時一臉你瘋了的表情，當然白幼寧也好不到哪裏去。不說別的，他們倆看著面前乖巧溫軟的姜靈，總覺得她應該會喜歡上文質彬彬的優雅公子才對。

路垚認為姜靈就是暫時被喬楚生的男子氣概給迷惑了，完全是因為迷戀而已。

“阿靈，你認真的。”路垚看著最近每天都想方設法蹲喬楚生的姜靈。

“我從一開始告訴你的時候就非常非常非常認真。”姜靈嘆了口氣。

“只是你和幼寧姐為什麽會覺得我在開玩笑，我沒有不理智，我已經考慮了很久了。我二哥說了，如果我已經想清楚了，那就可以去做。”

“但是我覺得……”路垚支支吾吾。

“覺得不合適是嗎？什麽才叫合適呢，三土哥，有的時候只有自己才知道什麽叫合適。”

“老喬拿你當妹妹的。”路垚嘆了口氣。

“那我現在，不是在努力讓他知道，我不是他妹妹嗎。”姜靈揚了揚頭表明自己的決心。

“那你加油！我得考慮考慮我的事情嘍，我姐讓蔣志卿帶我回廣州可怎麽辦，唉……”路垚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我一定加油，只要他還沒名草有主我就還是有機會的！你要是能幫我想想辦法，我也幫你想想辦法。”

“不了，我們還是各自找出路吧！”

姜靈當然要加油，可是她心裏也沒有底的，雖然喬楚生的拒絕方式算得上是委婉的，但她當時還是很難過。

她卻沒想到，後面還有讓她更難過的。

……

早上早起準備早點的姜靈被坐在餐桌前的白幼寧嚇了一跳，大清早的她便坐那裏哭，眼睛已經哭腫了。

“幼寧姐……”

直到路垚也來了餐廳她也沒止住哭聲，所以今天註定要去一趟案發現場了。姜靈之前不喜歡那種地方，但是她又想多見一見喬楚生。

四個人站在窗戶邊，等喬楚生敲碎了玻璃後路垚就迫不及待的進去了，摔進去的……

白幼寧也跟著進去，姜靈也躍躍欲試時喬楚生拉住了她。“受害者遺體還在裏面，你看了要害怕，在外面等著先別進來。”

“好吧。”姜靈聽話的點點頭，這並不是她逞英雄的地方。

等案發現場勘測完，姜靈才從正門繞進了報社。就看見了馬上要和人掐起來的白幼寧，她對面站在一位驕矜冷艷的女人，這樣看起來從氣勢上白幼寧似乎處在了下風。

然後就看著喬楚生和路垚都隨著那美人的離開，而拉遠了視線。看著喬楚生的視線久久不收回來，姜靈心裏一酸。

“嘶嘶……阿靈，那個好像是老喬喜歡的款哦～”路垚輕輕撞了姜靈一下。

“路三土，你不說話，會死嗎……”姜靈錘了他一下。

“怎麽一激動哥哥也不叫了，沒禮貌的丫頭……”路垚嘟囔一句，走了幾步推了喬楚生一把。“走了，別看了。”

案子一點一點的往下查，就這麽查到了楚家。路垚坐在茶攤上看著喬楚生在桌上用茶水寫著童麗的名字。

“這個童麗……確實是你喜歡的型吧？”

“我想娶她。”

路垚呼吸一窒，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一下，看來阿靈是真的沒機會了。

“你認真的？”路垚想了想問他。

“但是她和幼寧是死對頭。”

“這倒沒什麽，你得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呀。但是老喬……為什麽阿靈不行？”

喬楚生看了路垚一眼便低下了頭，他楞了一會兒。“她是妹妹，我會一直好好護著她。”但是不能喜歡。

“唉……那咱們就和童麗合作，人歸你，錢歸我。”路垚想著那兩百大洋，心猿意馬。

這邊的姜靈在仔細的清洗剛買回來的魚，打算晚上給喬楚生煲湯送去，正要洗最後一遍時路垚回來了。

“阿靈，你今天晚上要做魚湯啊！是不是慶祝我破了案子？”

“你的案子破了？”姜靈詫異。

“對啊，兇手是那個楚少爺，但是他畏罪自殺了。”路垚點頭說著。

“就這麽簡單？”姜靈覺得這個案子破的也太輕而易舉了。

“就這麽簡單。話說魚打算怎麽吃啊？”

“不是給你的，這是給楚生哥燉的。快讓開點，別擋我。”

“咳……阿靈，你還是別送了吧。”路垚看著她，慢吞吞的說。

“為什麽？你要是想喝我明天再給你燉嘛。”姜靈看著他無奈的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後也別再送了。老喬他有喜歡的人了，想娶的那種。”路垚看她還笑瞇瞇的表情，突然覺得有點不忍心。

“……”姜靈心裏一緊，看向路垚。

“就是那個童麗，就是那天和白幼寧在報社掙起來的那個。今天晚上老喬還想著約她吃飯呢，你別給幼寧說啊，不然她要氣死的。”

“你是和我開玩笑的吧，到底怎麽回事？”姜靈還有點傻，不過才幾天而已，喬楚生真的喜歡上別人了。

“哎呀，就是……就是今天那個童麗她和老喬飆車，然後和我們談了關於賣給她第一手新聞的交易……就是這樣了。我是為了那兩百大洋，老喬是為了童麗。”路垚一口氣把話說完。

“阿靈，老喬這次是認真的，他是一見鐘情。”路垚小聲說道。

“好，我知道了。”姜靈點點頭，把魚放下了。她洗幹凈手，便出了廚房走出了屋子。

……

“請問你找誰？”

“我找童麗，有些私人的事情。”

“好吧，那請跟我來，她在這邊。”

姜靈跟著一個抱著稿紙的人走到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看見了裏面伏案寫稿的女人，點頭朝帶她來的人道謝。

“童小姐，你好。”姜靈敲了敲虛掩的門，走進了她的辦公室。

童麗擡起頭看向姜靈，放下手裏的筆。“你好，我們好像見過。”

“見過，在新月日報，我和幼寧姐、楚生哥一起。忘了介紹，我叫姜靈。”姜靈沒等她請便自己坐下了。

童麗朝她笑了一下，起身給她倒了杯水。“你找我是什麽事？因為白幼寧……應該不至於，我猜，你應該是為了喬楚生來的。”

“那你猜的挺準。”姜靈點點頭。

“想和我說什麽？”童麗坐在她對面依然保持著優雅大方的笑臉。

“其實不是想問什麽，只是想近距離看一看你。順便，想告訴你，我希望你接近喬楚生不是別有用心。”姜靈看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眼睛裏看出一些什麽。

“你指的別有用心，是什麽？對他的人嗎？說實話，一開始我的打算確實是為了從他那裏得來第一手的線索。只不過……我現在覺得喬探長這個人很有魅力，我可以再打些別的主意。”童麗輕輕笑了，眼角眉梢都帶著風情。

“那你最好也真誠一點。”姜靈皺了皺眉頭，她對童麗這種態度非常不滿，她的表現就像一個伺機而動的捕食者。

“真不真誠，好像也不是關鍵吧。而且，姜小姐好像很真誠，只不過在我看來……你的真誠沒什麽用處。”童麗拖著下巴，語氣帶著漫不經心的慵懶。

“你說話總是這麽惹人討厭嗎？我並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只是希望如果你要接近他，最起碼帶上你的真心。”姜靈看著手邊的水，有那麽一瞬間想潑到她那張漂亮卻讓人生氣的臉上。

“這個好像就是姜小姐你管的太多了，就算我只是玩一玩，可是你得不到的，對我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小姑娘，你還是應該和白小姐相互幫助，回家乖乖巧巧的做一個嬌小姐才對。”

“童麗，你這個樣子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你真的有些尖酸刻薄。”姜靈看著她滿不在乎的表情氣的胸口疼。

“姜小姐，這裏不是你無理取鬧的地方。”

姜靈看著她突然又變得一本正經說教的樣子，瞬間失去了理智。她覺得不甘心，不知道自己哪裏比對面的女人差，為什麽就被這樣拒絕。握住手邊水杯時心裏覺得快意，也就毫不猶豫的要朝童麗潑去。

“阿靈！你在幹什麽，怎麽和幼寧學的一樣無理取鬧？”

手裏的水沒潑出去，讓人拉住了。他的力氣不小，姜靈覺得手腕有點疼。

“楚生哥。”姜靈突然有一點慌張。

“喬探長，因為你我好像又得罪了一個姑娘。”童麗也站了起來，看著喬楚生笑的迷人。

“我替阿靈抱歉。”喬楚生朝童麗表示歉意。

“阿靈，你怎麽來了這裏？”喬楚生松開她的手腕，把她手裏的杯子放回了桌上。

“你呢？為什麽來這裏。”姜靈沒有回答他，而是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我啊……約童小姐出去吃個晚餐。”喬楚生眼神閃爍間避開了她的目光，片刻後又朝她笑了。

“你喜歡她嗎？”姜靈沒有放棄，依然看著他。

“阿靈。”喬楚生有些無奈。

“喜歡嗎？”姜靈依然執著。

“童小姐很優秀，讓人著迷。”喬楚生輕輕說道。

“嗯，那我不打擾了，提前祝你們用餐愉快。”

喬楚生看著姜靈眼裏的光一點點散去，但是片刻後卻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就像是自己第一次給她買生煎包時的笑臉。

客氣，生疏。

“我先送你回去。”喬楚生拉住了要走的姜靈。

“不用，天色還早，不用管我。”姜靈依然笑著拒絕了。

走出大公報時，姜靈臉上還帶著沒有散去的笑意，就這麽沒有回頭的走著，直到眼淚從勾起的嘴角邊滑落。

“小姐，您要上哪兒？”

“一直往前走，到了我會告訴你。”

“好嘞，您坐穩嘍！”

街邊依舊很熱鬧，不時有叫賣聲、電車聲和行人的笑語。不過姜靈好像感覺不到，她覺得這些與她無關，黃包車拉著她走了許久，可她也不想回公寓。

這會兒一些店鋪已經關門了，徐遠應該也把店關了，她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所以在那裏沒有人會打攪她的。

一步一步的在走過許多次的路上走著，這條路喬楚生陪她走了很多次，背過她、陪她一起吃雪糕……但是以後應該不會再和他一起走了。

就這樣低頭往前走，直到出現了障礙物，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看著那雙昂貴的意大利牛皮鞋，以及價格不菲的西褲……

“嗨！親愛的，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來？”

……

“她下午出門一直就沒回來，你沒有看見阿靈嗎？”

“她早該到家的，我看著她從大公報出來，她說天還早不用我送。”

“她去大公報了？找童麗！”路垚急得來回走。

“幼寧呢？她回來了沒？阿靈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喝的爛醉回來的，要不是她回來撒酒瘋，我還不知道阿靈不在。所以我就趕緊來巡捕房找你了。”路垚眉頭緊鎖。

“完了完了，阿靈丟了，大半夜的要出事的……”

“你別急，我現在跟你出去找。你等下，我去叫兄弟。”喬楚生說著就要出門叫人。

他還沒開門，門就讓人從外面打開了。

“阿鬥，叫上兄弟，現在和我出去找阿靈。”喬楚生這一刻是突然後悔，他就該送她回家的。

“找姜小姐……那個探長，姜小姐現在在審訊室裏。”

“什麽？”

喬楚生和路垚飛似的去了審訊室，就看見姜靈歪靠在椅子上，身上蓋著一件男人的厚風衣，腦袋枕在旁邊椅子上坐著的男人肩上，好像是睡得很安穩……

被她枕著肩膀的男人頭靠著她的頭，金粽色的頭發在暗淡的電燈下熠熠生輝。

沒有愛情就抓緊面包吧

路垚看著兩個相依相偎睡在審訊室的兩個人，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怎麽回事？”喬楚生皺著眉頭，覺得靠在一起的兩個人有些刺眼。

“有人報警說酒吧裏有人打架，還有人受傷了，我們就去處理。去的時候有個人滿頭是血倒在地上，然後還看見姜小姐手上……”

“手上什麽？”路垚問。

“手上拿著酒瓶子，還是碎的，地上的人腦袋上全是玻璃渣。”阿鬥說著撓了撓頭，覺得自己頭皮有點疼。

“啊……都是我多嘴。”路垚都覺得自己嘴欠的很。

“什麽意思？”喬楚生問他。

“她中午給你做魚湯，我想到你說的話想讓她趕緊醒一醒，就把你的喜歡別人的事說了……我沒想到她會去大公報，也沒想到她會喝酒喝成這樣……我要是真的我打死都不會說。”路垚哀嘆。

“我就說……你怎麽不能委婉一點，你這張嘴。”喬楚生心裏微澀，對路垚的作為表示不滿。

“那這個洋人是怎麽回事。”喬楚生看著另一個。

“他和姜小姐是一起的，姜小姐喝的太多當時都站不住。剛才筆錄還是這個先生做的，他說他和姜小姐一起去喝酒，有酒鬼想調戲姜小姐，這個先生和酒鬼打起來了，姜小姐應該是要幫忙的，但是下手重了……把人拍到醫院去了。”

“喝了酒的人說的話你也信？他說認識阿靈，就真的認識阿靈了？把他們倆分開。”喬楚生說著就要去拉人。

“探長，那先生沒喝酒。我也是因為這樣才暫時讓他們坐在這裏，然後趕緊去找你們。”阿鬥趕緊拉住他，那畢竟是個洋人，這裏又是英租界。

“他沒喝酒，那他讓阿靈喝那麽多！”喬楚生更生氣了。

“我當然不能喝，兩個人出門，如果一個人想要喝醉，另一個人就必須清醒著。這是阿靈說過的。”

這邊阿鬥還在解釋剛才的事情，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已經醒了。他輕輕把姜靈往肩上攏了攏讓她睡的舒服點，才用流利的中文說了話。

“這位先生，怎麽稱呼？”路垚來了興致，看著這個金發碧眼鼻梁高挺五官深邃的年輕男子，在洋人裏算是清秀長相的。當然，更加引人註目的是他破了皮的眉骨，以及他嘴角的淤青。

“蘭斯，從英國皇家海港坐船來的，今天剛到上海。如果你是路垚，那麽有什麽問題你們盡管問。”

路垚挑了挑眉。“你知道我？”

“當然，Alin和我提起過你，說你很聰明，不過看來她沒把我介紹給你。”蘭斯撇了下嘴。

“好吧，那麽先解決一下眼前的事。”路垚聳了聳肩。

“如你所見，一個意外。她失戀了，我們出來喝酒，可是碰見了流氓，他對Alin吹口哨說惡心的話，他以為我聽不懂，然後我就和他打了一架。本來我要贏了，但是……好吧，最後Alin制服了他，一個酒瓶子解決了一切。”蘭斯說著嘆了口氣。

“好吧……阿鬥，那個人怎麽樣了。”路垚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喝多的姜靈膽子比平時大多了。

“還不知道，我沒去看。”

“醫藥費多少錢我出，可以先讓她回家休息嗎？她喝的太多了，這樣不舒服，明天醒了會頭疼。我在這裏，不會跑。”蘭斯看著因為不舒服而皺起眉頭的姜靈。

“還用你說。大半夜帶她去那種地方喝酒，你當然跑不了。”喬楚生冷嗤了一聲，走了過去小心扶起了姜靈，讓她離開了蘭斯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

“你是哪位？”蘭斯下意識攔住他的動作，茫然的看著他。

喬楚生忍不住舔了一下牙尖，壓住不太愉快的心情冷眼看著他，逼視的蘭斯不得不松開手。

“我是她監護人。”

離得近了他才聞到她身上異常濃郁的酒味，簡直無法想象她到底喝了多少。這讓喬楚生更加惱火，他把姜靈身上蓋著的大衣掀開，丟給了蘭斯。

“怎麽手銬也不帶上，把他給我好好關著。”他不滿的看著阿鬥。

喬楚生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把姜靈裹起來，才小心翼翼的把人橫抱進懷裏，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路垚見他那樣專註的神情，不由得有些不解。喬楚生說只當阿靈是妹妹，可是他知不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對阿靈有一種類似圈劃領地的占有欲。

畢竟不管怎麽說，自己才該是阿靈親近的哥哥，雖然他的體力肯定不能保證把姜靈抱回家。話說，什麽時候他喬楚生成阿靈監護人了，阿靈這麽大還需要監護人？

“餵！你走了，我現在幹嘛？”路垚看著喬楚生遠去。

“你給我好好審一審他。”

路垚和阿鬥大眼瞪小眼，座位上的蘭斯則慢吞吞的穿著衣服，因為疼痛而齜牙咧嘴 。

“你中文很好啊！”

“那當然，Alin教的好。”

“……”

被抱走的姜靈頭靠在喬楚生肩上，因為酒精的作用讓她覺得有些眩暈，下意識的因為不舒服哼了一聲，更貼近他的肩膀試圖找到堅實的依靠。喬楚生以為自己抱她走的太急了讓她不舒服，便放慢了腳步。

走在走廊下，在有些刺眼的燈光照在姜靈臉上。看著懷裏的姑娘因為喝的太多而醺紅的臉、拖紅的眼尾，和因為睡不安穩而微顫的睫羽，這樣楚楚可憐又乖巧窩在自己懷裏的姜靈，讓喬楚生的心又開始悸動。

晚上他和童麗吃飯時，總是說著話便思緒飄遠，他老是想到姜靈轉身前的那個落寞黯淡的笑臉，和漸行漸遠顯得十分單薄的背影。

他很想在那時候追上去的，可是他不敢，如果踏出那一步，他大概很難放手了。

喬楚生就這麽一路抱著她，上了車也沒松手，直到把姜靈抱回公寓，安放到臥床上。白幼寧也在沙發上睡死了，沒人幫忙，他只好替她脫了外套蓋好被子，坐在她床邊靜靜的看了她許久。

他走之前在她床頭櫃上留了一杯蜂蜜水，才起身離開。畢竟，審訊室裏還有個人需要處理。

他已經完全忘記，床上醉酒到不能清醒的少女才是給人開瓢的罪魁禍首。

……

等姜靈醒過來時已經是中午了，路垚見她醒了還給她端了一碗熱粥。

“我怎麽回來的？蘭斯呢……我應該和他在一起才對。”姜靈還有點頭疼，晃了晃腦袋暈乎乎的問路垚。

“我昨天把你背回來的，你重的要死。那個英國人還在巡捕房裏，在等你撈他呢。”路垚想著昨天喬楚生的交待，只說是自己帶姜靈回來的，他就不明白喬楚生到底是什麽意思，那麽護著姜靈又不接受姜靈的喜歡。

特別是昨天他回來以後，在問了蘭斯打架的過程時，知道被打的人言語調戲了姜靈。他那個因為不悅而略顯猙獰的表情，還有那句話:我會找人好好蹲著那個孫子，等他出了醫院就把他腿打折。

但是姜靈這丫頭什麽都不知道，不過不知道也好，免得又給她希望了。

“嗯，我洗漱一下馬上去撈他。對了，昨天那個人沒事吧？”姜靈記得自己砸了一個人。

“沒事沒事，玻璃渣劃爛了他的頭皮和血管，他看見血嚇暈的，腦震蕩都算不上。”路垚耐心給她講解，雖然姜靈現在看起來正常，但是看起來也太冷靜了，要不是她還紅腫著眼眶……都不像是個為情買醉的人。

“你不吃飯啊！”

粥姜靈一口沒喝，簡單洗漱後換了身黑色及膝連衣裙，搭一件黑色小皮衣，找出一副墨鏡帶上便出門了。

“唉……”

這是姜靈第一次去巡捕房沒有直接去找喬楚生，按照正常流程進巡捕房撈人。

阿鬥看著氣勢因為墨鏡和高馬尾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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