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大軍身上的盔甲和紅色的眼睛，醉清風腦海中蹦出母親同他講過的魔兵。

那些魔兵慢慢靠近鬼魂聚集的地方，沒有發現站在一旁的醉清風。直至許久之後，他才知道這批魔兵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魔，而是煉造出來的。他們只能依賴於操縱者的意識，只能感受到鬼魂的氣息，而他更多的還是靈氣。

那些鬼魂察覺到自己的領地被人侵占後，突然狂走起來。雖然沒有實體，但有些鬼魂在眼睛的地方發出綠色的光芒，口中的聲音變得更大，更為淒厲。

魔兵們紛紛出手，揮動手中的大刀向那些鬼魂砍去。但其他幾界對鬼魂的研究不算多，所以對鬼魂並沒有什麽實際作用。

“鞥——”一個體型龐大的鬼魂從喉中發出粗重的聲音，用雙手將那些魔兵撕碎。

躲在一旁的醉清風看到這一幕，覺得頗為震驚。六界皆知，魔界雖在六界中排為末等，但在煉造兵力的方面其他幾界都不敢與之相比。而這些沒有實體的鬼魂竟是直接將那魔兵撕碎。

突然，原本就陰沈的天空似乎要壓下來一般，變得極為昏暗。一陣狂風卷來，那些鬼魂漸漸變得平靜下來。而那些看似驍勇的魔兵卻是紛紛向後退了幾步。

狂風漸漸停下，而戰場上出現了一個身影，那算是一團黑氣，與鬼魂很是相像，但已初具實體。

“我們雖為鬼魂，但從不打亂六界安寧，只求得一處度日。”那黑氣發出聲音，與其他鬼魂的“嗚嗚啊啊”不同，這是實實在在的聲音，是六界都能聽懂的話語。

待那聲音落下後，那些魔兵漸漸消失在煙霧中。鬼魂們也紛紛回到自己的地方，繼續聚集或撕扯。

那黑氣突然向醉清風的方向看來，慢慢飄到他的面前。詫異道：“你是鬼魂？為何體內還有靈氣？！”

醉清風聽到“你是鬼魂”四個字後整個人楞在原地，他真的是鬼魂啊……緩了一會兒後，醉清風突然站起來身來，眼中露出一抹怨恨，雙手推向那團黑氣，大吼：“我不是！”

那黑氣看到他的反應突然笑了，用極為悲涼的聲音說：“我得知自己是鬼魂時也是不敢相信。”

正要拔腳離開的醉清風在聽到他的話後突然停了下來，背對著那團黑氣，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原本是妖界妖君楚畫，妄想渡劫修仙，”楚畫冷笑一聲，“仙界那些，怎會讓他們看不上眼的其他幾界成為與他們平起平坐的仙人。”

醉清風聽著他的話不明含義，轉身問道：“仙界不是輔助神界安定六界嗎？”

“輔助？若是他們真的全力輔助了，神界會隕落那麽多神君嗎？”楚畫的語氣中盡是輕蔑，然後轉而激憤起來，“我在渡劫時受天雷一擊，本無性命危險。只是，那時魔界竟趁我重傷，發動戰爭！”

“再醒來時便是化為鬼魂，當時我還慶幸自己沒有死去。只是，沒想到啊……”楚畫嘆息，“我滿心歡喜地到了妖邊境，到了主城附近被護衛趕出。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沒有實體，便用法力進入城內。

結果越來越多的軍隊趕來，我站在城外聽到了遠處的魂鈴，身體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也是那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實體，隨著那魂鈴的響起，我的身體也變得透明，那些士兵都覺得我是憑空消失。

我的魂魄到了魂鈴響起的地方，我看到我的身體躺在木棺上，阿荷在一旁泣不成聲，幽然堅定地站在那裏……”

說到這裏時，楚畫的聲音中帶著些哽咽。醉清風能夠理解他的心情，阿荷是妖後，而幽然是當今妖君，也是楚畫的女兒。

“魂鈴停下時，我的身體突然離開妖界……路上遇到了一些前去吊唁的老友，他們在看到我是虛體，而且沒有妖氣時……都對我出手。”楚畫閉上眼睛回想當時的情景。不過如今的他知道了，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們沒有認出自己，只是不再是妖君的自己，和那些老友真的還是友嗎？

醉清風抿了抿唇，沈思片刻，“鬼魂是死後所化？”

“是。”

“那，可否會再成長？”醉清風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不會，死時是什麽體型，化為鬼魂後便會一直保持。”楚畫說完後看到醉清風原本緊繃的臉放松下來。

“可是我會，”醉清風面帶微笑地看著楚畫，他知道自己說出這話可能會危險，但他很想將這話說出來。

楚畫皺了眉頭，“不可能，”然後他繼續說：“凡鬼魂身上都有一個印記。”

聽到這話的醉清風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我沒有！”然後轉身離去。

“其實鬼魂沒有什麽不入流的，只要將他們聚在一起，好好管理，便是鬼界，可平衡六界。”楚畫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說。

醉清風的腳步緩慢下來，是啊，鬼界似乎本就沒有什麽可怕的。他跟隨觀察鬼魂時，有個鬼魂還曾幫他趕走一個想要欺負他的魔界小孩兒。

這次他終於確定，自己真的是鬼魂……或者說，自己是鬼魅。因為他與鬼魂是不同的。那楚畫說，鬼魂皆由死者魂魄所化，可他呢？

而且六界皆知，逝去後入靈界，怎會還有鬼魂呢？想到這裏，醉清風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急忙趕回靈界。

鬼界之王（三）

“你去哪了？”剛到靈宮正門處，醉清風便看到尋找自己的母親。

醉清風咬了下下唇，沒有說話，跟在醉語的身後回到靈宮。

“母親，靈界是不是只收心性純良的逝者之魂？”醉清風坐在母親對面，猶豫許久後開口問。

醉語猛地擡頭看著他，“你，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這是靈界的規定：只有心性純良的靈魂才被允許進入靈界，而且只有在靈界待百年後方可再轉世。

“母親，那些鬼魂是所謂的心性不純良的吧。”醉清風看到醉語略顯慌張的神色，繼續說，“我沒有靈根，是不能修習靈術的。”

醉語站了起來，平常極為鎮靜的她此刻慌了。“你，知道了？”

醉清風仰頭看著眼前自己敬重的母親，“不過，我和那些鬼魂是有些不同的。”醉清風面色平靜地同醉語講，就如同平日的他對講自己遇到的新奇事一般。

“那些鬼魂是不會成長的，但我卻是在慢慢長大，發生變化。”醉語聽著他冷靜的分析緩緩坐下，“我之前練窺視術時聽到了你和靈主的對話，若我是撿回的，我想知道我是一開始就是鬼魂嗎？”

醉語聽到他的話後極為震驚，正如他所說他是沒有靈根，不能修習靈術，那他怎會還能練窺視術？

許是看出他的詫異，醉清風笑了笑，“我練的不是靈術，是自己創的，沒有靈根也能修行。”

醉語聽後點了點頭，表示了解了，她張了張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出：“這些，別再練了，萬一出事就不好了。”看到醉清風聽後臉上露出一絲悲傷，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清風，你同那些鬼魂是不同的，我將你帶回靈界時你就是魂魄之體，待你長大些我才發現你不是靈體。但你心性善良我是知道的，所以不要將自己同那些鬼魅歸為一類。”

醉清風聽後不敢相信這話是同母親口中說出，沈默許久開口道：“那些鬼魅也沒有做錯什麽，他們只是在六界邊緣而已，偶有幾只到了六界中，也沒有做什麽，卻被那些仙人散魂。”說到這裏醉清風頓了一下，“母親，他們也是無辜的。”

“莫要再提這事……若你真的覺得自己與他們一類，那你便離開靈界，去找那些不入流的鬼魅！”醉語拍桌而起，怒斥醉清風。

她只是想讓醉清風乖乖待在靈界罷了，可是醉清風聽後呆在了原地。醉語覺得心力交瘁，這些日子她本就為鬼魅之事煩心，如今自己的兒子居然還來添亂。

正要轉身離去的醉語聽到身後孩童的聲音，“母親，我一直以你為榜樣，但我實在不認為鬼魅有錯。”

“你！”醉語猛地回頭，看著站在面前不卑不亢的醉清風。

醉清風突然沖她跪下，“母親，照靈界規定，像我這麽大也該出去歷練了。還請母親允許。”他將頭叩在地上，是內心的倔強，還有自己的不服輸罷了。

醉語冷哼一聲，閉上雙眼說：“隨你。”然後離去，剛到自己屋內，醉語便扶著門框以免摔倒。眼中早已充滿淚水，他同她雖無血緣關系，但她也是養了他萬年啊。她不過是怕那些仙界的找他的麻煩罷了。那些自稱仙人的，表面上是維護安寧，事實上有幾個是真的是六界著想？若是真的讓他們知道，怕是清風會永遠離開她吧……

而醉清風在說完那話後便真的收拾東西，只是在踏出房門時朝醉語的門前看了許久。

醉語將這一切全部看在眼中，她多想出去攔下他，但他知道清風的志不在此，他自小便希望做出一番大事。

醉清風自那以後真的離開靈界，連醉語派去跟隨的人都不知他的去向。只是後來許久，那些鬼魂很少再出現在六界。

楚畫看著眼前勤奮修煉的醉清風，極為滿意。

那日他一臉決絕地說要跟他修煉，揚言說要建立鬼界，讓鬼界不受六界輕視。楚畫聽後笑了笑，只當做是孩童的玩笑。只是如今近千年了，醉清風修煉極為勤奮，從未松懈。

他在那些鬼魂中是少見的孩童，所以他們都比較寵著他，但醉清風從未滿足於此。他見到鬼魂之間為了占領一席之地而大打出手，也見到因好奇而外出的鬼魂奄奄一息地歸來，更有因為受到仙界打壓變為厲鬼被散魂的……

又是幾千年，醉清風也長成了少年模樣，邪魅、瀟灑這些詞用在他身上極為合適。

那些他初到時結識的鬼魅早已在時光中化為灰燼，就連楚畫也是如此。曾經位極妖君的他、曾經令鬼魂敬畏的他，終是沒能記得起時光的流逝。

在這幾千年裏，醉清風也對鬼魂們極為了解。雖說鬼魂們已是逝者，但他們仍有生命，只是生命極短，尤其是處在這不平的六界邊緣。他們不知自己什麽時候便會被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真的離開。

醉清風提出建立鬼界時，鬼魂們大多讚成，只是當他自薦稱王時卻遭到了反對。這些鬼魂貪欲極大，醉清風也是了解的。

於是他便提議，凡鬼魅只要能夠戰勝他，他便不再奢求鬼界之王的位子。那些鬼魅也都同意了，這場比試持續了數十年，所有鬼魂都知道了他的實力。

只是他們真正承認他卻是因為一場戰爭。因為一個厲鬼事件，除人界外其他五界聯手企圖消滅所有鬼魅，也正是那時五界才知鬼魅們竟是建立鬼界，並稱一個少年為王。

醉清風知道這一戰的重要性，但他修煉那麽久，為的就是讓六界知道鬼界的實力，讓六界能夠正視他們！

那一戰持續了千年，妖界、靈界中途退戰，神界戰神在此戰中也是受挫。這一刻，五界才知，他們輕敵了。

鬼界在醉清風的領導下節節取勝，並與六界制定條約，稱鬼界不會擾亂六界安寧，但其他六界也要保證不再討伐鬼界。

那時的醉清風真的是一戰成名，再也沒有哪界人物主動說踏平鬼界，而鬼魅們也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空間地盤。

慕辰也是那時知道了他，而且據他所知，自那以後鬼界真的再未出過厲鬼擾亂六界，鬼界也是逐漸壯大。

調查厲鬼一事

將軍府。

沫離看著眼前的上官慕辰，開口說：“鬼魅宮記錄交易的名單丟了。”

“嗯。”上官慕辰絲毫沒有感到意外，“不要在意那麽多了，惡人終會有報。”

沫離用帶有深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她只是出去了一趟而已，為什麽感覺上官慕辰發生那麽大的變化？

上官慕辰沒有告訴她，他在拿到那顆靈珠的時候就已經看過關於慕容月心的事情。上官慕辰之所以沒有告訴沫離，只是怕她真的去找那人報仇，而那人的實力不是她能匹敵啊。

見沫離沒有說話，上官慕辰開口說：“報仇這件事情你別想那麽多了，我會幫你的。”

“嗯，”沫離沈聲應答。

待上官慕辰走後，沫離便思索報仇的事情，還有關於上官雅的事情。從她第一眼見到上官雅就覺得她不是個普通的修仙人，後來竟是又甘願入宮，還在楓禾安面前挑撥是非。如今，楊菲兒變為厲鬼興許也與她有關。

想到這些，沫離便準備出門前往隱夢樓，若是說與上官雅熟識，除了上官慕辰便是顧驚鴻了吧。

當看到門口站著的沫離後，顧驚鴻有些詫異，臉上卻還帶著些無奈，“你又不敲門。”

塵歸坐在顧驚鴻的旁邊削蘋果，一副琴瑟在禦的畫面。“前往鬼魅如何？”塵歸開口問道。

沫離搖了搖頭，“花零逝世，鬼魅覆滅。”

塵歸聽到她的話後，手中的蘋果“砰”地落地，塵歸猛地站起，“怎麽可能！”

顧驚鴻拍了拍他的手，然後看向沫離，“怎麽回事？”

“我現在無法向你們解釋，而且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沫離說，“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些關於上官雅的事情。”

說到此處，沫離看了一眼顧驚鴻，“我師父就是上官慕辰的母親，慕容月心。”

這下輪到顧驚鴻詫異，他的雙手緊抓著輪椅扶手，臉上許久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原來，夫人當時沒有死。”

他自小便喚慕容月心夫人，如今這一句夫人自上次喊已是十幾年了吧。只是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他終究沒能報答她。

“沫離，關於報仇一事算我顧驚鴻一個。”顧驚鴻堅定地說道，既然不能讓她享福，便幫她找出仇人，為她報仇吧。

想到沫離問起上官雅，顧驚鴻轉而問道：“此事與上官雅有什麽關系嗎？”

沫離搖了搖頭，“不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

顧驚鴻點頭，塵歸為他拉了拉腿上的毯子。顧驚鴻雙手交叉放在腿上，“上官雅與慕辰不是一母所生，因為夫人的事情，慕辰自幼便不喜歡上官雅。甚至於在上官雅一歲時將她抱離楊菲兒處，關在柴房半日。”

沫離不敢相信顧驚鴻說的話，“他，不怕出事嗎？”

顧驚鴻笑了笑，“慕辰在那陪著她呢，他只是為了嚇那楊菲兒。慕辰心中有數，自然不會讓她出事。”

“哦哦。”聽到他的話，沫離這才放下心來。

“後來慕辰將上官雅教給夫人身邊的一個奶娘，那時楊菲兒正被丞相禁足。”想到這些，顧驚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畢竟丞相是真的愛夫人吧。

“只是沒想到那楊菲兒竟是自殺在房中，不過也是，她本就不討丞相喜歡，因為夫人的事情她在上官府中就沒有什麽地位可言。若不是因為她的父親，丞相當時根本不會娶她！”顧驚鴻冷笑，楊菲兒靠卑鄙手段使上官宇進了她的房，若不是那次，她怎的會懷孕生下上官雅。

“後來上官雅慢慢長大，眉眼與楊菲兒極像，慕辰就更不喜她。我們玩時從來不會帶著她，只是她經常跟在後面。

慕辰雖然不喜她，但也會護著不讓她出事。但有一次慕辰去河邊玩，上官雅也跟了去，那次上官雅跌落河中，慕辰救起她時，她就幾乎沒了氣息。自那以後，上官雅便如同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跟過慕辰。

未過多久，上官雅便被送到西君山，只有每年過年時才會回來。他們的關系也一直很不好，後來慕辰也是有些討厭她了。因為不管發生什麽，她都微笑著看他，仿佛木人一般。”

顧驚鴻停了下來示意講完了，沫離問：“她一直都不知道楊菲兒的事情嗎？”

“應該是不知道的，那事成了上官府的禁忌，沒人再提。”顧驚鴻道。

沫離緊皺眉頭，若是如此，那楊菲兒化為厲鬼豈不是與上官雅無關？楊菲兒這件事情似乎極為棘手。

“楊菲兒？”坐在一旁的塵歸突然開口，“驚鴻，你可記得前些日子我同你說隱夢樓附近有黑影出沒一事？”

顧驚鴻疑惑地看著塵歸，塵歸繼續說：“我有一日出了房門後便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說什麽我楊菲兒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人……”

沫離吃驚地看著塵歸，原來楊菲兒來找過顧驚鴻，只是她為何沒有出手？更重要的是，若真是如此，那楊菲兒絕對去找過上官慕辰！

“你怎麽沒有告訴我？”顧驚鴻擔憂地看著塵歸。

塵歸低下了頭，“我以為是我聽錯了，或者是下面客房的人的聲音。”

沫離開口，“應該就是聽錯了，不用在意。”與其告訴他們那是楊菲兒的鬼魂，不如說聽錯了來的自在。畢竟他們是人界之人，沫離不想讓他們二人卷入這些事情。

“我先走了。”沫離起身道，“對了，我先去找個房間待一會兒。”

顧驚鴻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同意了。其實沫離只是想要找無夜問一下罷了，若那楊菲兒真的來過此處，自然會對顧驚鴻不利。但她卻沒有出手，應當是無夜做的吧。

“無夜。”沫離輕喚。

不過一會兒，眼前便出現無夜的身影。沫離開門見山地問，“你知道厲鬼出沒的事情嗎？”

無夜點頭，“那女鬼出現在楓都，一次是前往上官府，一次是在這隱夢樓。”

“你出手了？”

無夜頓了一下，“嗯。”

沫離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無事，只是怎的會出現厲鬼？還有，你怎麽知道此事？”

“我同那厲鬼交手了。”沫離雲淡風輕地回答，無夜聽得卻是有些心驚。

吾非神，以凡人之力護她

“你無事吧。”無夜問道，雖說知道她不會出事，但還是習慣性地關心下。

沫離搖了搖頭，“你勝了那厲鬼？”她問，醉清風都說那厲鬼不容易制服，無夜雖是仙，但也不至於可以打敗厲鬼吧。沫離心想。

“沒有，只是驅趕一下罷了。”無夜回答，他自然是知道厲鬼不容易制服，若真是說勝了那女鬼，她自然會起疑吧。

然後無夜又說，“我在人界也無事，不如跟在你身邊吧，也好照應。”

“嗯？”沫離歪頭看他，有些疑惑，“你不是進不了將軍府嗎？”

誰料無夜聽後笑了，“現在可以了。”為了護她，自然要進將軍府，自然可以進將軍府。

沫離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沒有什麽理由不讓無夜陪同。只是若是這樣，與醉清風交流便困難了。

想到無夜違眾仙意願，一意孤行支持他們二人，退出仙界。沫離覺得他應當不會對鬼界有什麽偏見。便試探問他：“你覺得鬼界如何？”

無夜不假思索，坦然回答：“不知。”

“那你可知醉清風？”看到無夜打量的目光，她解釋說：“我對六界的了解越來越多，便聽說了這名字。”

無夜點頭，沈思一會兒，然後開口：“醉清風確實有實力，慕辰為神君時曾說‘若醉清風有貪欲，則六界亂。’不過在我們二人看來，醉清風是值得信賴的，自從與仙界簽訂條約後，六界便再無鬼魂影子，而且鬼界也極為安分。

‘冰魂雪魄醉清風，正義凜然慕辰君。’六界中有人曾這樣評價，將醉清風與慕辰相提並論。

而且關於醉清風那一戰的話本極為豐富，若是當時藍鳶在，恐怕可以還原當時的場景吧。”

無夜的語氣從敬佩到嘆惋，那一戰是極為有名的，但在仙界看來卻是恥辱。

沫離聽後有些震驚，她雖然知道醉清風實力很強，但從未想到他居然可以與慕辰相提並論。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醉清風出現在無夜面前時，無夜不會厭煩吧。

此時，上官府內的氣氛卻略顯凝重。

“父親，若想要扳倒李維，有可能嗎？”上官慕辰一本正經地問。

上官宇聽後停下練字的手，擡頭看著引以為傲的兒子，此刻卻有些陌生。“你可知李維在朝中有多少勢力？”

“知道，所以才想要請父親幫忙。”

“怎麽想要扳倒他？”上官宇將毛筆蘸了些墨水。他相信上官慕辰不會胡來，必然是因為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上官慕辰直視著上官宇的雙眼，張開雙唇，“他雇殺手殺了我娘。”

鏗鏘有力、字正腔圓的幾個字從上官慕辰口中說出，上官宇不免一驚，毛筆一頓，原本應該流暢的一橫從中間斷開。

“你……你娘？”上官宇猛地擡頭，提高音量。

上官慕辰點頭，“我娘，慕容月心。”

原本稍顯遲鈍的上官宇一下子清醒，“月心……你娘她，後來去哪了？”

“居於楓夏山，養二女喚作司芊，司沫。”

“楓夏山啊，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事後他四處尋找她的行蹤都沒有找到。當時形勢嚴峻，她根本不可能回夏國。可是他幾乎尋了整個楓國都沒有她的消息。

“對了，你說那司芊司沫二人是跟著你娘的？”

“嗯，她們的醫術劍術均是由娘親所教。”上官慕辰的語氣中略帶自豪。她的母親不僅會女工，在醫術和劍法上亦是頗有研究。後來他才知，是為了做臥底而特地學的。

上官宇連點幾下頭，“好，真好。”說了這話後他突然想到上官慕辰一開始的話，“你說你娘……沒了？”

“是，她們二人回去後便看到了娘親的屍體，還有倒下的殺手的屍體。”上官慕辰聲音低沈，滿是悲痛。

“你怎知是李維？”

上官慕辰耐心回答，他知道父親只是怕惹了不該惹的人。“那時正是李維出使夏國，而且他們一行人在楓夏山山腳的村子停留歇息，見到了母親。”

上官宇連道幾聲“原來如此”，然後說，“李維在朝中勢力極大，不可硬碰硬。加上他是皇上的寵臣，這些年雖說他手下犯了許多事，但哪位大人敢治他們的罪？”

聽到這裏，上官慕辰打斷他的話，跪在地上說：“我可放棄仕途，只為可以扳倒李維。”

他的語氣極為堅定，上官宇皺眉看著他，“我們上官家出了幾代名相，仕途平坦，怕是要在我這斷了啊……”說罷看向外面的天空嘆息。

“父親，正是因為我上官家的名望，更要除掉李維！”上官慕辰毅然說道，“李維若長存，楓國朝中必亂！我上官家輔佐皇上除掉奸臣，這是本分所在！”

上官宇聽後被他激昂的語氣震驚，然後拍手大笑，“好！李維雖是寵臣，但皇上也是明君，必有一日會除去他，只是怕朝中動亂。那我們便輔佐他除去李維！”

上官慕辰聽後磕了個頭，“是！”

這意味著他要開始忙於收集李維勾結朝臣徇私枉法的證據了！接下來便是一場惡戰了，不過至少小沫兒那邊會安全了。

如今的他雖是凡人，但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護她，這樣就夠了。

想到這些，上官慕辰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不知此時無夜是否已經在她身邊了。

沒錯，他找到了無夜，告訴他自己已經拿到一半神力，但若是此時就恢覆神力那他便會恢覆神君身份，自然不能再留在人界。所以他便找來無夜，希望他可以護在小沫兒身邊。

他說，“吾非神君，卻仍可以凡人之力護她。但有你，我可以更放心。”

如今她的魔性封印已經出現動搖，怕是終有一日會完全解除。屆時，雖說小沫兒不會搞出大事，但仙界怕是不會放過她。

讓無夜在她身邊，至少可以不讓她以怨恨之力化為己力戰鬥。這樣，也是好的吧。

為了可以讓無夜進入將軍府，他特地用靈主予他神力。但因為仍是凡人身，只能做到讓他進出，因為退出仙界而失去的仙術卻是無法恢覆。

除夕宴會

新年漸漸來臨，楓都的年味也越來越重。街道旁的店鋪都掛起紅燈籠，寓意紅紅火火。

而此時的上官府內也是繁忙一片，仆人們為了新年而奔忙，上官慕辰父子為了扳倒李維而暗自收集證據。

“沫離，明日便是除夕了，宮內靜安公主邀你入宮參加宴會。”許弋親自來到沫離的房中帶話。

“嗯，知道了～”沫離帶著點撒嬌的語氣回答。無夜陪在她身邊不止是保護她，還教她靜心訣。也正是因為每日念誦的緣故，沫離的心性也真的靜了一些。

許弋第一次感受到子女對她撒嬌的感覺，咧著嘴笑著出去了。連院中的仆役和護衛都有些詫異，畢竟許將軍又被稱為冷暴將軍。能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真心的笑，大概是二十幾年前了吧……

除夕夜時，沫離隨意拿了件淺藍色衣服穿上。因為自己習慣獨立，她並沒有讓許弋給她配丫鬟，僅有的一個還是為了讓她出門時作伴帶著的。

“阿詩，”沫離喚道，未過多久，一個穿著淡粉的丫鬟裝的丫頭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那丫頭邊跑邊應，進來時卻是面不改色。

沫離看到她頭上的汗捂嘴笑了，“都說了每次不用急的。”

阿詩聽後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她自幼便生在將軍府，是一個護衛的女兒，被當作男孩兒養，所以絲毫沒有一點女孩兒的樣子。

“好了，阿詩，待會兒你隨我進宮參加宴會，到時一定要小心行事。”沫離正色，嚴肅道。

阿詩被她突來的嚴肅嚇到，大聲回答，“是！”

無夜也跟了過去，自然是以任何人都可以看到的樣子出現，作為她的貼身護衛。

未到宮門前，便看到宮內耀眼的一片紅色，那是由數個大紅燈籠掛起照亮的。

阿詩將將請帖遞給守門人，守門人看到後急忙迎接，站在一旁的一個宮女看到轎子後上前。

“奴婢蘭英奉靜安公主命令前來迎接許小姐。”那宮女聲音不大不小，姿態上略顯卑下，舉止卻是落落大方。

沫離也下轎，淺笑一聲，“勞煩靜安公主費心了。還請姑娘帶路。”

待那蘭英轉過身走在前面時，沫離附在阿詩耳邊說了句話，阿詩當時就撅起嘴來以示抗議。

因為沫離指著蘭英說，“你看人家舉止才是女孩子。”

阿詩悶悶地朝前走，沫離發覺後無奈地笑了笑，“我開玩笑的……”

阿詩這才笑了起來，然後“咦”了一聲，拉著沫離的胳膊晃了起來，“小姐小姐，”沫離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不是上官公子嗎？”

沫離點了點頭，正當阿詩問是否打招呼時，上官慕辰的身影便消失在視線中。

蘭英察覺到他們停下的腳步，然後隨著他們的視頻望去，開口：“那是禦書房。”

“嗯，”沫離應了聲便買來步子繼續前行，蘭英也再為他們帶路。

“原來他除夕夜還要找皇上述職，”沫離心想，“真是公務繁忙。”

在沒有進入花園前，沫離一行人便能聽到花園內傳來的一陣陣嬉笑打鬧聲。

沫離在蘭英的帶領下站到楓禾安的對面，那嬉笑聲逐漸減小，更多的是打量的目光。

“沫離，”楓禾安笑盈盈地看著她，然後用略顯調戲的語氣問：“你不介意我這麽喊你吧？”

沫離面帶笑意地搖了搖頭，餘光卻看到坐在一旁抿茶的上官雅。沫離不知為何她也在此，看向她的時候目光停留時間多了些。

“阿雅姐說她在自己宮內無聊，便想要前來參加宴會。我想人多也是熱鬧，也就答應了。”楓禾安的語氣含笑，仿佛是怕沫離誤會一般。只是沫離覺得那笑很熟悉，與初見上官雅時上官雅的笑極其相似。都是那麽木然，卻又不讓人覺得不舒服。

沫離退後一步行了個禮，然後找了個位子坐下。沒想到楓禾安拉著她的手，“沫離，你且坐我旁邊吧。”

“是。”她輕應一聲，眼神看了無夜一下，無夜搖了搖頭，示意楓禾安沒有什麽問題。沫離心中雖是疑惑，但總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當上官雅的目光到他們這裏時，沫離看到上官雅看到無夜時，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嘲諷。

沫離在位子上坐著不動，看著那些官宦小姐圍向上官雅那邊。即使聲音嘈雜，卻也聽到她們口中說出的“上官慕辰”幾個字眼。

說了一會兒，上官雅朗聲說：“若說了解，許小姐似乎比我更了解哥哥。”她的嘴角帶著一絲謙虛和得意，那些貴家小姐聽到她的話後紛紛將目光看向她。連楓禾安也不留痕跡地瞥了一眼。

沫離不喜這種被圍觀的感覺，眉頭微皺，可恨那些貴家小姐只是用目光看著她，也不說話。

“好了，開始宴會吧。”楓禾安開口，那些貴家小姐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收回目光。

“今日宴會以‘仙’為主題，各位小姐可以用你們擅長的方式表達對仙的理解，最後會選出一位，由公主給予新年紅包。”楓禾安旁邊的一個宮女宣布。

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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