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尼, 那不是你的錯。”貝利亞的聲音隱忍，“你只是選擇了保護與犧牲。”

是地獄助長了黑暗崛起的氣焰，是天堂固守規則驅使人類自救，是其他有能力封印裂縫的巫師異族選擇了獨善其身, 是他令他的人類認為自己的生命再無光彩, 加上逼近人間的危險, 於是, 他將活的機會留給了其他人。

在翻到類魔這段記憶時, 貝利亞也曾猶豫, 要不要將記憶交給康斯坦丁。可隨即便是苦笑, 即使不給康斯坦丁這段記憶, 當災厄降臨時, 他的喬尼真的能夠因為這個世界不是他們原本的世界而袖手旁觀嗎？

康斯坦丁做不到。

貝利亞知道，康斯坦丁做不到。

不管他的嘴有多硬，關鍵時刻, 他總會是那個站出來的人。

除非貝利亞能夠在所謂黑暗君主到來前回到原本世界。

可惜，目前辦不到。

貝利亞心核傷勢都好了七八成, 實力能發揮到了智天使的層次。身為地獄之君的他本來與原世界地獄有著法則的契約，可以當做世界跳躍的錨點, 但他現在根本感知不到原來的契約。沒有與原世界的聯系, 即使他能勉強承受穿越空間壁壘的壓力, 他也很難找到回家的路。

他自己無所謂，總不能害得康斯坦丁跟他一起在空間亂流中顛簸吧。

貝利亞有些沮喪, 活了幾十萬年, 他還是第一次因為實力問題而憂郁。

“貝利亞。”康斯坦丁扭過頭, 因為貝利亞現在的姿勢，他只能親到貝利亞的鼻尖, 這讓康斯坦丁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的眉眼彎彎，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咬得無比清晰，“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只要你還活著，我就不會死，再難我也不會死。”

他在地獄之君微微睜大的眼眸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彎起的眉眼認真而純粹，他歪了一下頭，輕輕地撞了一下貝利亞的腦袋，笑著道：“這麽好的貝利亞，我可不能讓給別人。”

攬住康斯坦丁的手臂陡然一緊。

“沒有別人。”貝利亞吻上了康斯坦丁的頸項，在上面留下一片紅痕，“只要你。”

“停停停——”康斯坦丁差點沒站穩，他用力地攥了一下手機，然後擡手去推貝利亞的臉，“註意一下場合……”

話還沒有說完，眼前那個被各種意義上禁錮得嚴嚴實實的類魔就大張著嘴巴，連一聲尖嘯都沒能發出，就那麽被洶湧而來的地獄之火燒得幹幹凈凈。

很好，現場的第三人（？）被-幹掉了。

“……你別鬧！”康斯坦丁義正言辭，繼續推貝利亞，“任務中呢，上頭還有一堆薩滿祖靈在戰鬥呢，盧克·馬修的屍體還沒有打包呢，給老板的短信還沒有編輯完呢，親愛的，你先冷靜一下。”

貝利亞：驅魔人這工作真沒前途，各種意義上。

***

遠在哥譚市的布魯斯·蝙蝠俠·韋恩收到這條來自於康斯坦丁的訊息時，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條多麽來之不易的訊息。

布魯斯盡量不去深思貝利·亞爾和康斯坦丁的行程意味著什麽，比起逐漸逼近地球的黑暗陰影，逐步亂起來的裏世界，正跟著阿弗在廚房忙忙碌碌超能力強到讓他不得不忌憚卻時不時敗在對方藍色狗狗眼的小鎮男孩，以及剛將那什麽貓頭鷹法庭掀得個底朝天的平行世界布魯西和他男朋友……哦，對了，他那個男朋友，傑羅麥·瓦勒斯卡，居然還特麽是個有念動力的超人類……比起這些家夥，同是異世界來客的康斯坦丁和貝利·亞爾真的要規矩太多了。

最起碼他們知道報備。

布魯斯·韋恩長吐出一口氣，對康斯坦丁不規範報告結尾處重點標註的旅行通知，身為大老板的蝙蝠俠選擇給他們匯去一筆豐厚的公費旅行基金。

匯完了錢，布魯斯·韋恩打開蝙蝠電腦，開始敲計劃。

克拉克·肯特，傑森·陶德還有達米安·韋恩的訓練計劃，還有，成立一個集合目前人類中超然力量的組織。裏世界那邊有紮坦娜在奔走，巫師異族不是蝙蝠俠的選擇，他們也不會加入蝙蝠俠的組織。他的目標是生活在普通人世界裏，會主動出手救人的超人類。

克拉克·肯特是首選。

即使布魯斯忌憚他的過於強大，也一直試圖尋找他的弱點，但他不得不承認，當初收養克拉克的肯特夫婦將他養得很好，或者說，太好了。撇除掉他強大的力量，他就是一個再淳樸不過的小鎮男孩，稍微一逗弄全身都能紅彤彤的那種。

他是光明之子，明日之子。

近距離接觸到克拉克之後，布魯斯生出這樣的明悟。

旋即便是警惕。

他必須警惕，太過純粹的人會被世界的殘酷和黑暗所傷害。一旦他對人類失望，沒有人能夠承受光明之子墮入黑暗後的可怕後果。

換句話說，除了盯著克拉克的日常生活以外，他得保護克拉克的內心，不讓那些負面情緒影響到他。

……真是欠了他的。

除了克拉克以外，布魯斯還從世界各地搜集來的視頻資料中篩選出值得邀請的成員。

在現代社會中，沒有一點手段，真沒法徹底躲過那些攝像頭。

比如近十年來在海上興起的“海王”傳說，比如最近三個月來密蘇裏州中心城中那神秘莫測的“紅色閃電”，比如曾經在加州海濱城夜空閃耀過一段時間的綠色光芒，比如最近在網絡上聲名鵲起的自稱“鋼骨”的神秘黑客。

就他這邊的小鎮男孩克拉克·肯特，高中畢業後宣稱人生迷茫期的這兩年多時間裏，他在周游世界的同時留下了相當多的都市/叢林傳說。

半個多小時後，布魯斯·蝙蝠俠·韋恩放松手指，靠在椅子上審視著自己制作出來的團隊計劃。在邀請這些超人類加入之前，他還得制定出後備計劃ABCD以應對他們拒絕參加，或是日後失控為敵時的情況。

計劃永不嫌多。

就在蝙蝠俠準備完善計劃細節的時候，一聲警報聲響徹蝙蝠洞。

布魯斯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他調出監控畫面，待得他看清視頻內容時，熟悉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哦，打起來了，在韋恩莊園。

不對，以著兩邊懸殊的力量對比，應該是克拉克縱容達米安胡鬧才是。

沒有錯，此時正在韋恩莊園的花園中大肆毀壞管家阿爾弗雷德精心照料成果的罪魁禍首正是他的兒子達米安·韋恩，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一直在打破原印象，一路讓蝙蝠俠從不知所措滑向無言以對深淵的親兒子。

一開始，布魯斯覺得塔利亞·艾爾·古爾真是瘋狂，他們分手時是十年前，結果給他搞出了這麽一個十四歲的兒子。好在達米安雖然有些驕縱，但並不惹人厭，別別扭扭的，跟阿弗和傑森相處得挺好。

他很喜歡傑森，雖然從來沒有承認過，但這真讓布魯斯欣慰。

只是，隨著所謂混沌碎片這種不該出現在達米安身體裏的東西被指出，又經歷了兒子突然長大又縮水的情景，最後那麽大只的兒子直接縮水成六歲的樣子後，那點欣慰就變成了無力。

就這麽一個六歲小豆丁，即使本事相當漂亮，他也不能跟著他去夜巡，不能。

布魯斯久久凝視著屏幕上不斷撲向克拉克的不屈小豆丁，目光漸漸深沈起來。他在鍵盤上敲擊兩下，打開一個加密的文檔。

這篇文檔上密密麻麻記載了很多有關達米安的信息與分析，全部是他來到韋恩莊園後由布魯斯整理出來的。

達米安的身上存在著很多違和的地方。

比如對著阿弗和傑森時的表現，達米安很喜歡他們，天然好感度很高，可不是布魯斯懷疑達米安，而是塔利亞·艾爾·古爾絕不是那種會將兒子和繼承人教導得跟父親的養子和管家和諧相處的女人。他在與他們交談時透露出來的親近與熟稔，不像是一天兩天能夠養出來的。

比如在他發現傑森有一個同齡好友名叫提姆·德雷克時暴跳如雷的樣子。布魯斯調查過提姆·德雷克，那是德雷克工業的繼承人，跟韋恩家算是鄰居，雖然兩邊的宅邸相隔數英裏，各自占據廣闊的私人土地。

讓布魯斯在意的是，達米安在憤怒的時候飆出的那兩句阿拉伯語，那是“贗品”和“跟蹤狂”的意思。

贗品意味著假貨，跟蹤狂也是極具指向性的詞匯，達米安為什麽要說提姆·德雷克是贗品和跟蹤狂？不提贗品這一節，跟蹤狂……提姆·德雷克跟蹤誰了？

還有達米安在見到克拉克時的表現。

那一天，布魯斯操著自己花花公子哥譚首富的人設將克拉克當做保鏢帶回莊園，正撞上了又雙叒叕給花園裏灌木叢們“剃頭”的達米安。達米安看向野人狀的克拉克時，那一瞬間目光的震驚與覆雜，仿佛在質詢布魯斯有什麽想不開的居然將克拉克帶回了莊園……

太奇怪了，達米安那一瞬間的態度就像是他認得克拉克一樣，脫口而出的“Superman”也讓布魯斯挑眉。

Superman，超級人類，超人。

布魯斯一開始還以為是刺客聯盟的情報，可能是克拉克滿世界亂晃，救人時不小心暴露出來了超能力然後被刺客聯盟註意到，但觀察了一下達米安的態度又不像是那麽一回事。

只可惜達米安的性格註定他不會老實交代。

布魯斯搖了搖頭，將視頻關掉。

沒事，反正達米安打不過克拉克，而以著克拉克的性格，他會讓著達米安的。

雖然這明顯讓達米安更加生氣。

***

一把火將那棟見證了賈斯菲和塞西爾罪惡的大宅燒掉，康斯坦丁沒忘將盧克·馬修的屍體封印並打包，找了家快遞公司就給那個女薩滿郵了過去。隨後，康斯坦丁毫無負擔地用蝙蝠老板的錢在新奧爾良買了輛車，拉著貝利亞隨便挑了個方向就往內陸開。

沒過多久，康斯坦丁就後悔了。

不是後悔買車，不是後悔用二人世界來哄他家墮天使，而是無比後悔從那個女薩滿手中交易到那個睡魔沙袋並將它送給了貝利亞。

在他原本的世界裏，康斯坦丁因緣際會得到過一只睡魔沙袋，這兩只沙袋的外觀都差不多。這個東西曾輾轉於很多人的手上，夢之魔力讓沙袋的擁有者得以在入眠的時候得到一個好夢，這使得擁有者越發沈湎於夢境的美好，透支身體與精神的能量來尋求虛無縹緲的夢境。

康斯坦丁本以為，睡魔沙袋就這麽一點作用了。直到最近，睡魔沙袋落到了貝利亞的手上，康斯坦丁才意識到，是過去的他太過天真，好歹是睡魔的三大神器之一，睡魔沙袋怎麽可能就那麽一點讓人好夢的功能。

天地良心，當時貝利亞拿著睡魔沙袋，認真地表示熾天使沒有夢境，他可不可以用這只睡魔沙袋來編織一個他和康斯坦丁的夢境時，康斯坦丁完全沒有多想，當即就答應下來。

想想他曾經拿到睡魔沙袋後做的夢，無非就是那種歲月靜好做個普通人生老病死，或是頃刻之間惡魔怪物死光光，至於那種更那啥的幻想，從來不缺漂亮妹子追求的康斯坦丁從來不需要在夢中追求那些。

退一萬步講，康斯坦丁今晚做了個比較那啥的夢，那也沒什麽，他跟進到他夢境的那個墮天使什麽限制級的事情沒有做過，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後來，事實告訴他，做人還是不能將話說得太滿。

在得到了康斯坦丁的允許後，貝利亞解開了那只沙袋。

哦，這是康斯坦丁之前從來沒能做到的事情。

好吧，不跟地獄之君比武力值。

睡魔沙袋裏裝著的是一粒粒大小形狀完全相同的細沙，上面泛著細細的金色流光，幾乎稱得上漂亮。

當時康斯坦丁還想果然是Sandman睡魔，一些國家的童話傳說裏，睡魔的形象是拿著沙子往孩子眼睛裏揚去令其入睡的小精靈。他當初捏著睡魔沙袋，覺得裏面應該是沙子，但因為沒能解開上面的紮帶所以並不確定，現在算是實錘了。

然後，康斯坦丁就看到貝利亞用手指掬起一些金色細沙，直接朝康斯坦丁的眼睛揚來。

康斯坦丁完全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這是人在面對沙塵時的本能——可當他意識到這是貝利亞對他使用了夢之沙後，他就睜開了眼睛。

康斯坦丁：“！！！”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回家不能的地獄之君#

貝利亞：定位丟了，暫時回不了咱們的世界了……

康斯坦丁：摸摸。

***

達米安：我屮艸芔茻，我看到了什麽？！超人，你怎麽……父親，你看我幹什麽？？

布魯斯：……你該去寫作業了，達米安。【蝙蝠俠審視目光.jpg】

達米安：去他的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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