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閉一睜間, 天地偷換。

五星級酒店的情侶套房直接變成了四匹馬拉著的覆古馬車，他身上的休閑服則變成了老式的棕色長款呢子大衣，哦，他還戴著一頂爵士帽。

這身打扮土得掉渣, 根本不是康斯坦丁會選擇的衣服款式。

不僅如此, 他的腦袋裏居然還出現了一些記憶, 或者說, 設定。

什麽是夢？

普遍的說法是大腦在做訊息處理和鞏固長期記憶時所釋放出來的一些神經脈沖, 被意識腦解讀成有聲畫面引起的自然生理活動, 神秘側的說法是夢境之主賦予人類短暫進入夢境世界的恩賜。人們在身陷夢中的時候往往不會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等他們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時候, 也正是夢醒的時刻。

即使當初康斯坦丁拿著睡魔沙袋的時候, 他在沙袋的作用下能做個好夢，但在做夢的時候，康斯坦丁也感覺不到那是夢境, 但現在？

康斯坦丁清楚地知道這是夢，不僅是夢, 腦中那一段段不屬於他的空泛記憶則是他夢中身份的補充說明。比如他現在叫喬納森·哈克，是倫敦律師事務所的小年輕, 被上司派來羅馬尼亞為一位德古拉伯爵辦理理財。

呵, 英國人。

他康斯坦丁就是瘋了, 也不可能夢見自己是個英國佬！以及，德古拉伯爵, 真的是好耳熟的稱呼呢。

接下來的一切簡直顛覆了康斯坦丁對夢境的認知——龐大而過分真實的夢中世界, 要不是康斯坦丁腦海中有著兩段記憶, 他根本想象不到那是夢境。以及，他根本不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五六個小時而已, 他在夢中那個世界渡過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還自帶完整世界設定、主體劇情的和身份人設的那種。

這是夢？

不，這分明是真實度高達99%的全息網游，扣掉1%純屬是怕它太驕傲。

康斯坦丁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恍恍惚惚，他有些被睡魔沙袋的力量震驚到了。

一晚上，一個月，不是康斯坦丁瘋了，就是睡魔沙袋的魔力構造出來的夢中世界能夠調整時間的流速。

康斯坦丁默默擡手，捂住了臉。

他的耳朵通紅。

比起之前那些，睡魔沙袋最可怕之處，莫過於在夢中世界裏，貝利亞對他的索取超乎想象，身體傳遞出來的感覺也無比真實，靈魂仿佛都在跟著一起戰栗。

跟現實對比一下，難道貝利亞在這種事情上一直在克制？

“我只是不想傷到你，喬尼。”跟康斯坦丁同步醒來但十分貼心給心愛人類留了整理心情時間的貝利亞單手撐著腦袋，他伸出手指，指尖在康斯坦丁露出來的後腰處輕輕地劃了劃。

喬尼的睡衣有點淩亂，露出了一截後腰。

康斯坦丁頭也不回地抓住貝利亞作亂的手指，威脅地捏了捏。

“那個夢境，究竟是怎麽回事！”

“好歹是睡魔的三神器之一，以夢之沙為基礎，還是能夠構造出簡單的夢之領域。”貝利亞手上用力，將康斯坦丁拉倒在懷裏。他將人類攏在懷裏，唇角貼在他的耳廓處吻了吻，彎起的眉眼裏滿是饜足的神情。

“夢之領域不同於普通的夢境，只要設定沒有太離譜，置身其中的人類靈魂很難發現那個世界的虛假。夢之領域的時間可以調節，靈魂也能夠擁有到貼近真實的五感。”

“設定沒有太離譜……”康斯坦丁嘴角輕抽，無論是他在夢中是個英國佬，還是他居然是個律師，還是他在夢裏跟貝利亞玩了一場人鬼版古堡迷情，在康斯坦丁看來都很離譜的好嗎。

最過分的是夢中不讓崩人設，所以，看到吸血鬼的時候，康斯坦丁版英國小律師腦袋裏轉出了N種坑殺吸血鬼的方法，在心中將聖水的轉化方法念叨一百遍，最終他只能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兇狠，然後被吸血鬼版貝利亞扣在古堡的臥房裏這樣那樣。

“所以第一眼你就意識到了那個世界是虛假的。”貝利亞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雖然他對亞當那被上帝詛咒了的子孫族裔很嫌棄，但用上吸血鬼身份將他家喬尼這樣那樣之後，貝利亞陡然就發現了吸血鬼這個種族的有趣之處。

總之，帶感！

康斯坦丁靜默三秒，他慢吞吞地扭過頭，黑眸幽深，情緒不明地道：“實話說了吧，貝利亞，你之前都看了什麽？”

貝利亞：“……咳。”

康斯坦丁看著貝利亞，他慢慢地笑了起來，彎起的眉眼，翹起的唇角，這個笑容漂亮得讓地獄之君恍神。尤其人類溫熱的手掌撫上了他的臉龐，專註的目光凝視著他的那一刻，貝利亞的嘴就有些不受控制了。

“……用精神力鏈接無線網絡，快進了幾部網友評分比較高的愛情電影？”康斯坦丁果斷轉摸為捏，他忍不住吐槽道：“貝利亞你可是太有想法也太有本事了。”

貝利亞擡手覆在康斯坦丁的手背上，微微挑眉：“你不喜歡？”

康斯坦丁嘴角微抽，喜歡是一碼事，吃不吃得消就是另一碼事了。

驅魔人沈默三秒，果斷地道：“下次設定的時候，我要參與。”

貝利亞難得這麽期待，康斯坦丁並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只要提前設定得好，康斯坦丁不見得會被同樣有人設限制的貝利亞吃死。

然而，一個月後——

康斯坦丁：“我太天真了。”

好在為了不給現實生活造成麻煩，貝利亞再設定夢境的時候沒有調整時間流速的比例，再怎麽跌破眼鏡的設定最多也就一個晚上而已，還不是每晚都使用，康斯坦丁雖然依舊有些無法直視那個睡魔沙袋，但也沒有了一開始燒之而後快的心思了。

“只要初始設定沒有那麽離譜。”

康斯坦丁強調。

***

密蘇裏州，中心城。

“謝謝你，你真是個大好人嗚嗚，大好人……”

這一聲聲感謝飽含感激，但作為被一聲又一聲感謝著的人，看著對方手中那個印著中心城知名披薩店logo披薩盒子，看著他眼含熱淚狼吞虎咽地啃著裏面的披薩餅，康斯坦丁不禁嘴角微抽，十分懷疑對方就是要碰瓷這盒他排隊十分鐘買到的最新款海鮮披薩。

“喬尼？”端著兩杯卡布奇諾咖啡的貝利亞走到康斯坦丁身邊，他的目光落在被另一個人抱著狂啃的披薩盒子，有那麽一瞬間，康斯坦丁從地獄之君的眼中看出了跟自己同款的無語。

“沒事。”康斯坦丁接過其中一杯卡布奇諾，先喝了一口，香濃的咖啡味總算稍微慰藉了一下康斯坦丁略顯覆雜的心情，然後道：“就是忽然發現，果然凡事都怕對比。”

他當年混得再慘，物質生活最起碼還在水平線以上，哪像是眼前這個，明明有著強大的力量，但他剛才是快要餓死了吧？

時間倒退回五分鐘前。

康斯坦丁和貝利亞離開新奧爾良市後車子往美國內陸開，鑒於他們沒有具體的旅行計劃，康斯坦丁完全是連方向都不看，挑一條高速公路就往上開。運氣好一點，他們能抵達某個城鎮。運氣不好，他們要麽在車裏擠一夜，要麽在路邊搭個帳篷。

這樣的旅行方式簡直神經病，但貝利亞和康斯坦丁卻樂在其中，再加上某些晚上用睡魔沙袋做一點這樣那樣的事情，他們的旅行日常可謂是多姿多彩。

這一回，他們的運氣還可以，趕在中午之前就進到了密蘇裏州的中心城。

城市有城市的玩法，郊外有郊外的玩法。

康斯坦丁將車往路邊一扔，他去中心城排名最高的那家披薩店買最新出的海鮮披薩，貝利亞則去兩條街外的熱飲店買咖啡，註：步行。

明明一個瞬移就能夠搞定的事情，貝利亞最近跟康斯坦丁白天過普通人的情侶日常過出了樂趣，如非必要，他基本不會使用力量。

兩人約好了到披薩店附近的廣場碰頭。

於是，等康斯坦丁拿著排隊十分鐘終於買到的海鮮披薩往廣場的方向走去的時候，一道極快的身影在掠過康斯坦丁的那一刻，“啪嘰”一聲，臉朝下倒在了地上。

康斯坦丁發誓，這一摔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雖然那人的速度快到了可以跟光速媲美，康斯坦丁肉眼雖然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而地獄之火本能地躁動了一下，但他真沒有出手或出腳。嗯，也沒有出地獄之火。

雖然現場特別像是康斯坦丁出腳絆了對方一下，但真的是對方自己臉朝下平地摔。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康斯坦丁想用腳尖試探一下這個穿著紅黑色方格外套的家夥還有沒有氣的時候，就見對方掙紮著擡起一只手，伸向了康斯坦丁 的腳踝。與此同時，他還擡起了寫滿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年輕臉孔，哼唧著道：“好餓……”

那一刻，康斯坦丁驅魔人的職業本能刷地一下列出了一整張會被食欲影響到心智的披人皮怪物種族，卻在對方死死盯著他手中披薩盒子時那渴望而痛苦的眼神裏，他鬼使神差地將自己剛買的披薩遞給了對方。

等貝利亞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那個平地摔到了康斯坦丁腳邊差點被當成碰瓷的年輕人狼吞虎咽地吃著康斯坦丁排隊買來的披薩，一邊吃一邊給康斯坦丁狂發好人卡，一張又一張，無比誠摯，無比感激，就差大聲歌頌康斯坦丁是基督在世。

康斯坦丁卻只想擡手捂眼。

這混得也太慘了。

康斯坦丁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個被扔給蝙蝠老板的太陽眷族，就是那個克拉克·肯特。初見時，對方也跟個野人似的，明顯風餐露宿多時。

這個世界的異族都是怎麽回事？

能力越強，過得越慘嗎？

克拉克·肯特作為太陽眷族起碼能曬太陽補充體力，這個小年輕，哦，自我介紹叫做巴裏·艾倫是嗎，他可是差點餓死在康斯坦丁的腳邊。

捧著那杯卡布奇諾，康斯坦丁喝了一大口，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一擡眼，貝利亞已經將一塊熱騰騰香噴噴的海鮮披薩遞到了康斯坦丁的面前。

為了不讓他的人類餓到，墮天使不介意瞬移一次，從披薩店後廚插隊買回這張剛出爐的海鮮披薩。

“嗝——”巴裏·艾倫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糟，噎到了。

雖然被香噴噴的披薩餅噎了一下，但巴裏·艾倫沒有任由那塊餅卡在他的喉嚨裏，他使用了他的能力，令喉嚨高速震動，強迫那塊披薩餅滑進胃裏。

全過程，他都瞪圓了眼睛，就像是一只受驚的倉鼠，不敢置信地看向康斯坦丁身邊的貝利亞，咽下那塊披薩後，脫口就道：“好快，我居然沒有看到你的運動軌跡，你也是異能者嗎？”

貝利亞沒有看巴裏·艾倫，康斯坦丁則挑高了一邊的眉頭，意味深長地道：“也是異能者啊，這樣的說法，你有特殊力量？”

巴裏·艾倫猶豫了零點三秒，果斷點頭：“我跑得非常快，超光速的那種。”

康斯坦丁：“……”

哪裏來的實誠孩子，他就隨口一套話，他就把自己的能力給交待了。

這樣的家夥，真不會被賣掉嗎？

中心城廣場某個角落裏，撲棱棱到處亂飛的白鴿子群下方，那盒新買的披薩被康斯坦丁和貝利亞各吃掉一塊後就到了滿眼渴望的巴裏·艾倫手上，然後以著風卷殘雲的速度吃了個幹幹凈凈。

“我的速度很快，每一次使用的時候都像是進入另一個維度，我稱那個力量為神速力。使用神速力會讓我消耗大量的卡路裏，我必須多補充一些高熱量食物。一旦補給不及時……”巴裏·艾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康斯坦丁，平地摔都是輕的，一下子餓到前胸貼後背的痛苦，誰能體會。康斯坦丁先生大好人，沒有那一盒披薩，他真懷疑自己會不會餓死當場。

康斯坦丁十分自然地靠在貝利亞的身上，然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可以準備一些能量棒在身上吧？”

那些東西雖然大都不怎麽好吃，但巴裏·艾倫都到這份上了還管什麽好吃不好吃，不被餓死才是正經。

“我囤過。”巴裏·艾倫看著康斯坦丁，露出了一個充滿了貧窮的笑容來，“那還是市面上卡路裏含量最高的能量棒，運動員專用的呢。又貴又不扛吃，性價比上還不如那些高熱量的零食快餐。不是能量棒的錯，是我，我就是一個零食黑洞。”

康斯坦丁：“……破產了？”

作者有話要說：

#818辣個慘遭碰瓷的驅魔人#

康斯坦丁：emmm……

巴裏：我……沒……有……【顫巍巍擡手.jpg】

康斯坦丁：不，你就是想要碰瓷我的披薩，你眼珠子都快綠了= =

巴裏：QAQ

***

夢境世界是驚情四百年o(*￣︶￣*)o

這只閃電俠走影版人設，胃裏連接了無底洞，財政已赤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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