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板一個混吃等死的小老板，也要看各種報表，中午錯開了用餐高峰期去餐廳，剛落座，就有人來拼桌，他不是來吃飯的，他是專程等著季老板。

這人七十多歲，即使地球引力使他縮了不少，但也看得出過去是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方正的臉龐，兩鬢全白，帶著銀邊的眼睛，穿著一身棉麻的衣服，方口的老布鞋，看著有老儒的氣質，笑瞇瞇看著季老板：“才來吃飯呀？”

他的普通話帶著濃厚的口音，不平和中正，有種別樣的味道。

季老板一塊剛夾起來的地瓜丸又放回了碗裏，笑他：“程老，這會兒得空？”

程老大名程時至，和老伴相攜著來太妍山過休閑日子，來的時候是被兒孫簇擁著來的，他嫌鬧騰，一住下來，就把不放心的小輩門打發走了。

畢竟上了年紀的人，山上有些小道不好走，季康成因此多留了幾分心，見他們清晨牽著手出門散步，傍晚說說笑笑一起回來，也不要什麽管家的陪伴和指引，愜意自在，也就放了不少的心。

只在空閑的時候程老找來季康成辦公室，說了自己心願。

要給老伴一個驚喜，給他們結婚四十六周年，給老伴的七十歲一個紀念儀式，偷摸來的。

果然程老這時候說：“她午睡後要小睡，我才出來的。”有些不好意思：“這一輩子就這麽過來了，以前的時候沒有條件，忙，也想不到這裏去，現在終於老來得閑，只剩下土埋脖子前這點閑散的時間，於是……”程老看季老板放下筷子認真聽著，催他：“快吃，快吃，都餓過了吧？年輕人得註意身體。”

季老板索性放下了筷子：“這個不急，您有……”他後面的話卡住了。

餐廳裏有兩臺電視，一臺就在季老板的正對面，放著什麽新聞——流竄多地，殺人分屍作案的兇手落網了。

季康成擡頭正看到該嫌疑人，沒有馬賽克胡著眼睛，他輕笑的正臉落在季康成眼裏，驚起一片漣漪，程老順著他的目光回過頭看了電視一眼，光看見電視裏一張男子的臉，約莫三十多歲的樣子，瘦削，狹長的眼睛，外眼角有些上翹，薄唇，單論相貌，算得上帥氣，但那帥氣裏透著兇惡和戾氣。

但就這個人，他也看不出所以然來，只得討教：“怎麽了？”

“這人我見過。”季康成如鯁在喉，今日從廚房走後門要來的地瓜丸再也咽不下去了：“他當代駕，專門給我塞過卡片！”

程時至又回頭看了一眼電視，明確無誤，這個張狂的，一臉滿不在乎的嫌疑犯作案多起，多以年輕男女為目標，他給季康成塞卡片的意圖就不言而喻了，程老看季康成臉色十分難看，他連聲安慰：“沒事了，人已經被抓了。”

季康成道了聲不好意思，心裏還是被這嫌疑人那個笑刺激著，神經突突跳動，這人在電視屏幕上的這個笑，和特地給他塞卡片時候的笑簡直如出一轍。

程時至看他狀態不好，趕緊勸他回去休息，季康成沒到辦公室，先撲倒衛生間去，對著水池幹嘔了一陣，到現在也沒吃東西，只有酸澀的胃液，灼地整個食道火辣辣的痛，他拘著冷水漱口，漸漸緩了過來，一路順拐地溜到辦公室，癱坐在椅子上，給許朝明打電話。

那邊電話響了好一陣才接起來，許朝明那邊還是有人說話的背景聲，得空餵了一聲，叫他：“康成。”

季康成煩亂的心安定下來，覺得自己小題大做，轉而問許朝明：“在忙？不是補個假條？”

“嗯，假條補完了，跟人扯皮呢！”他興許是隨口一問，興許是聽出了季康成語氣裏殘餘的驚慌：“怎麽了？”

季康成顧左右而言他：“你什麽時候去醫院？能待幾天？到時候我送你！”

“家裏不能沒人，最多明天，不過我打電話問過，醫生的意思是再有幾天老頭子就能出院了。你真沒事嗎？”

電話裏說，隔著那麽遠的距離，不夠親切，季康成壓下了心裏的一點動靜，撒嬌賣萌地問：“你會做洋芋叉叉嗎？我想吃那個！”

許朝明頓了一下：“我給咱們查菜譜，我回家晚，你先吃點別的東西墊吧墊吧。”

季康成嗯了一聲，說，我等你回家。

呀，我等你回家這話有神奇的療效，季康成總算從那一陣被嫌疑犯的笑容激起的戰栗裏緩了過來。

就像淩秋誓曾經說過的，盡管許朝明是個男的，但他們兩個住在一起，就和普通的夫妻過日子一般無二，他也有機會說出這話來了，天大的事，都可以家裏的人回了家，在一個安全的環境裏慢慢述說！

頂著餓，既然程老不想自己這秘密的動作被他家老太太知道，程老又和老太太時常形影不離的，不如網上溝通，季康成打定了主意，拿程老登記入住的電話搜索程老的微信未果，只能親自去找程老了。

程老這微信回覆斷斷續續，季老板只能一邊幹他的工作一邊和程老溝通，下班的點兒，他不想獨守著空房等人，主動跑去接季家老小下班放學，怕淩秋誓擔心，季康成沒提那個殺人分屍案嫌疑犯落網的事，更不敢說自己在生活中見過那人，索性不提這事。

但是淩秋誓問起：“我看新聞，說那個前段時間網上炒的沸沸揚揚的‘連環殺手’也落網了，是被向卓舉報的，你看見沒，那個人你見沒見過？”

季康成啊了一聲，對這句話裏含著的消息還沒消化完全：“向卓不是模仿作案嗎？怎麽還真見著了本尊？”

康琴顯然今天上班也摸魚的時候多，在一邊插嘴：“哥，你得回去補一下新聞。”

今天的新聞他確實只瞄了一眼，再看不下去了。

就殺人這件事來說，雖然是照著別人的模板下的手，殘忍血腥並不輸人，但同樣的行為，反應的內心卻千差萬別，而眼睛是心靈的窗口。

向卓看到他的眼神是恨，是有因有果的遷怒，所以他就算犯法，也只是個模仿者，而那個嫌疑人，看見他的時候，笑出來，眼神裏的是一片狂熱，他沒有懊惱悔恨，殺人與他，是一種樂趣，

季康成忍著胃裏的翻騰，問淩秋誓：“新聞裏有什麽？”

淩秋誓為什麽要問他見沒見過這個嫌疑犯？這事也在新聞裏有提及？這個嫌疑犯甚至知道他姓甚名誰嗎？

不寒而栗####看見這個標題，那麽旁友們，就有快要完結的預感了吧，哈哈哈！

我這撲街的訂閱，怕是第二本人不要我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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