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秋誓不餘遺力地嘲笑了季康成的新發型，說像一只掉進墨水瓶的刺猬，可恨的是，才過去一天的時間，許朝明因為季康成換發型而來的感動就淡化成了一縷青煙，他竟然對淩秋誓這評價萬分讚同。

季康成郁悶地站在鏡子跟前給許朝明解釋：“我發根硬，留長了看不出來，短了就很明顯。”他看著鏡子裏的許朝明：“難看嗎？”他倆腿邊還站著一個季一諾，對著鏡子吹泡泡。

許朝明在他頭上感受了下發根的硬度，挺誠懇的說：“挺帥的呀，情人眼裏出西施嘛，你整啥樣我都看著帥！”

說了跟沒說似的。

吃飯的時候淩女士端著碗稀粥有點為難：“這話要人怎麽開口？”

季康成變成黏人的小綿羊勸他：“媽呀，蔡姐和文琦走進了死胡同，您見多識廣，給她們開解開解。”

淩秋誓擡眼看了他一下：“這和見多識廣可沒關系！”

許朝明在桌子底下給了季康成一腳，季康成自覺失言，趕緊變身貼心小棉襖，摟著淩秋誓的肩膀搖晃：“哎呀，媽媽，您是心疼我，我知道的，這咱也不是要蔡姐一定同意文琦的事兒，就是勸她看開點，別把自己愁壞了，他那一家就兩個人，文琦都瘦成個竹竿兒了，蔡姐再有點事，這一家人不是完了麽！”

季康成抱著他媽搖晃的時候季一諾眼睛都直了，實在沒見過他爸這樣，抱得比他還熱情，他趕緊跳下小凳子，張著兩只手哇哇叫著往淩秋誓跟前撲，被許朝明一胳膊摟進了自己懷裏。

季一諾總體來說，是個聽話的熊孩子，抱許叔叔他是接受的，他學著季康成的樣子摟著許朝明的肩頭。

許朝明百般疼愛他，隨他折騰。

季康成就沒這待遇，淩秋誓嫌棄地推開了季康成：“熱死了，我去還不行麽？你什麽時候學成這德行了？！”

季康成嘿嘿嘿笑了一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呢，他以前對誰都做不到這麽黏糊的地步，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呀！

晚上睡覺的時候許朝明還在燈光底下看書，季康成覺得換了新發型的自己在許朝明眼裏竟然還不如一本書有吸引力，郁悶地拿他那刺猬的刺紮許朝明的臉，許朝明堅持了沒三分鐘，書就合起來放床頭櫃上了。

他倆事後還有瞎扯的餘興，扯得季康成興起，決定在自家民宿門口弄個小書屋，他倆合計了半天，困得睡著了都忘了關燈。

這一晚季一諾是在淩秋誓家睡覺，他倆早起的時候特別自在，還能在上班前再來一次，季康成要逞能，完事之後覺得這是個好借口，他寧可被打死也不出去跑步了，傻兮兮地上網搜索幸福生活一周最佳的次數，怕自己奔三了談個戀愛，把持不住縱欲過度。

也是拖延時間不想跑步。

許朝明都給他氣笑了，奪了他手機：“不起來就睡覺，別抱著手機沒完沒了，你要有顧慮，以後我都代勞了！”

季康成呼哧爬起來：“你想得美，我吭哧吭哧跑步那麽久，就為了這兩回？”

許朝明不想理偏重點的刺猬，他跑完步神清氣爽，還給季康成拎了一份早餐：“行不行？不行我送你上班。”

“男人沒有不行的時候！我送你！”他匆忙收拾完，拉著許朝明下樓，忙得有點幸福。

去民宿的路上收到關哲來的微信——季哥，離別計劃失敗，我一廂情願了吧。

聽著就是喪氣的語調。

事實也和這傾訴一樣喪氣。

晚上民宿煮火鍋，程慕和魏錦坐在桌子兩頭，熱情地下菜撈菜，程慕及其活躍，魏錦配合地滴水不漏，想演一臺戲。

程慕的心被這點默契的餘燼燙傷，撐了一些時候也冷了下來，有點心灰意冷了。

她冷了，魏錦接替她的茬，魏錦不如她活躍，但男生有男生沈穩熱情的氣質，飯桌上的氣氛一直熱鬧的恰到好處，連趙魏秦，也笑彎了圓圓的眼鏡片後的眼睛。

這樣的時候鄧瑾不在。

關哲總覺得鄧瑾是個熱鬧的人，不是一群人的熱鬧，是她一個人活得熱鬧，奮力，拼搏。想起鄧瑾來，他心裏像是塞著塊冰檸檬，酸澀的，帶著甜的，冷的疼。

他提早結束了，去廚房要了倆熱包子一碗稀飯給鄧瑾送過去，送飯，遞消息。

他說的是有事第二天早上要走，沒說歸期，看著鄧瑾時專註認真，生怕錯過鄧瑾一個微表情似的。

聚日不多，但歡愉是真的，總該有些遺憾惆悵，那時他再說歸期，再暗示心意，徐徐而來。

然而沒有。

鄧瑾只有一個極其短暫的怔忪，而後挺愉快地說：“要走呀？明兒送你，幾點？”

這半年關哲也成了一個場面上混的人，卻在鄧瑾這輕松的語調下有些倉皇地說：“不用啦，走的早！”

鄧瑾哦了一聲，縮回凳子上去，抱著一碗漸漸涼下去的稀飯，拿勺子攪了攪，幾口就吃完了。

還說：“辦公的話，祝你都順利！”

第二天真的走得早，鄧瑾起得更早，清晨一身薄衫，靠在民宿的墻上，懷裏抱著書，人卻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默默溫習還是偷懶，關哲放輕了腳步走，都沒驚動她。

就這樣，他懷著沈重而隱秘的，不便直接言說的心思，未開始就夭折的秘密，排布搬弄，當成戲演，費了十萬八千心思，陪了十萬八千忐忑，在鄧瑾欣賞，卻連一道微弱的波紋也未激起。

季老板開車不好看手機，等開完晨會要安慰關哲，看見鄧瑾坐在外面的花亭下做題，手邊一杯清茶，往日一樣的安逸瀟灑，就算沒有課業繁重時來逗趣的人，她一點也不受影響似的。

季老板安慰不出什麽話來，只有給關哲回覆說，加油。

程慕有有一對化妝品也遮不住的黑眼圈，還湊在季老板跟前八卦：“關哲先生的試探沒有進展嘛，哈哈！”

“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程慕忍著哈欠：“我起得早，看著關哲先生走時候都沒和鄧瑾姐姐打招呼，八成是沒成，氣著了！”

季老板拿人軟肋：“我今天替你，你出去玩吧。”

神仙姐姐頭搖地像撥浪鼓：“不不不，我熱愛工作，小圓姐要替我我都沒讓，真的，季總。”

昨晚魏錦問過她今天的安排，一般這樣問的意思，有九成是想約被問的對象出去，可是現在和魏錦出去幹什麽呢？她沒有和前男友互訴往日衷情的愛好，更怕一不小心就摻和到別人的感情裏去，推脫的借口就是忙工作，怎麽肯讓別人替她！

季老板嘖了一聲：“我覺得這事兒不太對，神仙姐姐，你得和魏錦談談。”

神仙姐姐搖頭拒絕。

和前男友心平氣和地談談，至少現在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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