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成是接完電話撂了筷子就走的，淩秋誓和季康琴能理解他的倉促，但季一諾不能，他不知道這個總在他高興的時候離開的人也有自己的事情，他憋屈地跺了下腳，誰都不理。

季老板這次終於像個爹似的，強吻了兒子，說了句對不起才走的。

走到半道才想起來應該先叫救護車，鄧瑾這個倔驢，打給他的電話裏只有一句氣若游絲的玩笑：“季哥，求救命，地址給你位置共享了。 ”

說完就掛。

季康成看了眼那地址，都是鄰市了，導航提示要三個小時，鄧瑾要是情況真嚴重，等他趕過去這姑娘都能涼涼了。

小一個小時後接到聯系電話，鄧瑾已經住院了，等季老板到鄧瑾的病床前看過一眼，簡直不能相信這和那個在太妍山上往木雕張家走時比他和老張跑的還快，被小圓讚為帥氣的女孩子是同一個人。

鄧瑾在病床上昏昏沈沈睡著，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凹下去的兩頰使得她的嘴看起來很大，兩片嘴唇上都沒有血色，像個塗錯了色的稻草人一樣。

主治的大夫說她是飲食不規律，休息不足，心情抑郁，安眠性藥物服用過量等導致的昏迷，這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放任下去也能要命。

季老板估計的不錯，就鄧瑾給他一天三封五封發郵件的效率，估計真的是在不眠不休地加班，他算是明白了那天通電話的時候鄧瑾說的“我有我的需求”這句話的意思。

這姑娘所謂的的需求，原來需求的是自殘。

大夫推著眼睛描述了鄧瑾當時的狀況，順帶把季康成當成家屬訓了一頓。

季老板想了想鄧瑾的慘樣兒，忍氣吞聲的受了這一頓批評，還特認真地在手機備忘錄上記下了大夫交代的註意事項。

從護士臺那裏拿回繳費單據，悲催的季老板發現自己得又一次享用醫院的陪護床了，他來都來了，總不能把鄧瑾一個人扔在病房轉身又回去吧。

這次是個雙人病房，季老板把加床和鄧瑾的病床並排放了，十點多的時候同房的另一個病人已經睡了，季老板躺在加床上打游戲，還是在打農藥，己方水晶他被人推掉的時候聽到頭頂一人嘲笑他：“一個甄姬[甄姬大家都知道吧，王者榮耀裏的一個法師，比較容易死，沖前排很危險吶]沖前排，你不輸誰輸？”

鄧瑾醒了！

季老板按滅了手機屏幕擡起頭：“你還有心操心游戲？你知道你啥樣嗎？”據說醫護人員按著季老板的指示找到鄧瑾的時候，她只裹著一件加絨的家居服倒在地上，看樣子掙紮了好一陣兒也沒起來。

鄧瑾笑了一下：“知道啊，暈在地上起不來，不過還能記得救急的錢放在哪兒，只是醫護人員以為我在說胡話，拉了我就走！”

季康成被氣得熄了火。

好一會兒聽鄧瑾說：“季哥，謝了，我當時……你知道我當時……我還記得老張的電話號碼，倒下的時候差點打過去……”

季康成實在沒怎麽受過情傷，不知道怎麽安慰，只能嘆了口氣：“我還準備把你的設計留著，等你出名的時候賣了發大財呢，你想開一點。”

鄧瑾笑了一聲：“出名？我已經出名了！”她拿下巴點了點季康成的手機：“有微博嗎？看看微博就知道了，雖然不是熱搜那麽火，但轉發評論不少，我打開我微博賬戶的時候手機差點卡死。”

季康成的微博是手機自帶的，他最開始玩這東西是因為要關註他的本命CV“塞上牛羊”，不過暗中窺測很久，發現他的本命是個僵屍用戶，他也就玩這東西玩的少了，點開之後覺得界面陌生地不知從何下手。

鄧瑾拿過他的手機搜了自己的微博賬號後遞給季康成，季康成仔細看了一陣才猶疑地說：“這轉發量都過萬了！”

鄧瑾嘿了一聲：“我看到的時候轉發量還不到九千，看來群眾三觀很正！”

季康成：“這是……”

“我被人肉了，暈過去之前正有個畫廊的朋友打電話過來，說一個女顧客在他的畫廊裏拿了我的畫就扔了出去……”

季康成在一長串的安特符號裏挑出文字：“蹩腳女畫家甘做小三，插足別人婚姻致正妻流產……流產？”

鄧瑾在黑暗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是流產，是引產。”

季康成：“……”鄧瑾還知道個中細節？可是以她的驕傲，她不會主動聯系老張，就算老張聯系她，也一定是聯系不上，那能將各種情節詳細告知的，只能是……

鄧瑾證實他猜想似的，在靜悄悄的黑夜裏壓低聲音說：“是啊，是老張的正妻！”她把正妻兩個字咬的很重。

“那天她打電話給我，問老張是不是還和我在一起，讓我轉告老張，孩子在肚子裏沒了動靜，她要去醫院檢查……後來又打來電話，說孩子已經沒了，四五個月大，要引產……她在電話裏又哭又罵，激動極了，我卻無言以對……後來，我的沈默也激怒了她，她說要我好看！”

季康成：“那老張……”

鄧瑾緩緩搖頭：“我怎麽會去招惹老張呢？我躲還來不及！你知道老張給我留的信是什麽？他說只要我還能給他半分機會，他能給的，都會給我，他愛我……他愛我愛著他的樣子，像是一顆燃燒著生命滑過天際的流星！”

季康成想，這麽渣的話說的這麽浪漫也是邪了門。

“愛他太簡單了，他只要笑一下，我就有翻天鬧海的勁頭，不費什麽力氣就很愛他。可是不愛他卻太難，像穿行在山群中而不自知，翻第一重山時還幹勁十足，等千辛萬苦登頂，才發現山的那邊還是山，翻第二重山就力有不逮，第三重山筋疲力盡……我不眠不休，好不容易才登上第三座山的山頂，哪知道輕易就被人一腳踹了下來……”

“那還不是最絕望的，季哥，最絕望的是，你不知道要爬到第幾重山，才能看到山的那邊是海，可我已經，已[小時候的課文啊，山的那邊還是山什麽的，請參照課本。]經爬不動了！”

季康成聽得傷感不已，但覺得勸慰無用，他在哪裏憋了半天，最後舉著手機問鄧瑾：“開黑嗎？打一局咱們睡覺？”

鄧瑾：“開！”

他們兩個頭並著頭集合作戰，季老板的渣操作，閃現撞到墻，大招反向放，開團一個法師沖在最前排，簡直是個演員，坑的鄧瑾忍不住提醒他：“季哥，你掛機吧，別送人頭了！”

最終鄧瑾強勢逆襲，帶著掛機的豬隊友季老板推了對方的水晶。

睡覺之前季老板特有哲理地說：“翻山越嶺太累了，不如就走你原來的路，只當老張是掛機，沒有這個渣隊友，你也一樣能贏。”

鄧瑾終於開懷地笑了一下：“游戲該找你代言，就你那手殘的操作，竟然還能悟出人生哲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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