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環保抓得緊，生產性單位都被遷到了市郊，往那邊去的路不賭，季老板開車聽著廣播，腦子裏還轉著鄧瑾的事情。

這位鄧瑾同學周五晚上暈在了家裏，周六下午的時候已經準備出院了，大周末哪有人給她辦出院，她又在醫院睡了一晚病床，周天的時候說什麽都要回家，順便打發了季康成回來。

這時她的“小三門”事件已經在微博上發展到她被扒出少年時期曾受性|侵的地步，底下的評論出現了好幾個派別和立場，吃瓜群眾在她和老張正妻正面交手之前先撕了起來，她的幾個求真相和送安慰的朋友炸完她的微信炸她的電話，她自巍然不動，卸了微信和微博，特別堅定地說她重新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說她要重回校園，要去考研，鑒於離校後沒怎麽學過習，基礎實在是差，鄧瑾決定現在就著手覆習！

雖然這主意有點拍腦門決定的嫌疑，但聽起來比熊二爺深思熟慮的主意還靠譜的多，季老板無從質疑和反駁。

這姑娘果斷是真果斷，給季老板的客戶設計個手帕本來是她在失戀後拿來消磨時間的事，她立刻從過往的設計稿裏挑出了一個，連生產加工的廠家和大概的價碼都標註清楚了交給季老板，了結了此事，開始網購考研覆習的資料。

鄧瑾悟出的人生哲理是——既然走出失戀陰影像是爬秦嶺山系一樣沒個盡頭，索性采用季老板的掛機理論，只是把老張當成陪伴自己的一張黑白相片放在心上，地久天長，總有相看兩厭，她能隨手把這照片從心墻上撕下來的一天。

這事她不再強求。

季老板實在沒有辦法陪她十天半個月，看鄧瑾狀態正常，驅車順便去了鄧瑾指點的廠家去下單，他這些日子整理客戶資料，這些年下來，迎來送往地，竟然接待了不少人。

季老板這算不上什麽大生意，加上鄧瑾前期的市場調研就做得好，算是一談就成，對方的負責人目送他的車子開出生產區才回去。

季康成把車停在路邊，給鄧瑾打電話，這家夥好半天才接，說是一做完了大掃除，整理家裏物事，已經清理了安眠類藥物和垃圾食品，做了一個腰腹塑形的瑜伽，正在看一個考研科普類的視頻。

季老板掛了電話靠在車裏抽煙，不知道靠鄧瑾這野草一樣頑強的抵抗能力，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這件事的影響，他沒有類似經驗，想了半天沒頭緒，最後都變成了胡思亂想。

這胡思亂想不知怎麽最後又拐到了許朝明身上，他想起來最近忙忙亂亂，有好幾天沒聯系許朝明了，季老板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打電話給許朝明，那邊倒是接的很快，許朝明的聲音聽著有點意外：“怎麽了？”

“呃……”季康成被問住了，他和許朝明熟起來是最近的事，前些天他跑醫院跑的勤，還真沒怎麽和對方通過電話，他打電話是要說什麽來著？

許朝明笑著問了一句：“沒信號了？”

季康成：“你才沒信號了呢！你出院了啊？”

“嗯，我回家了。”

季康成警覺起來：“不是……那你……”

“哎！”許朝明嘆了口氣：“挨了頓揍唄。”

“還真打啊！”

許朝明聽著對方似乎有點嘆息，他挺不當回事兒地笑了一下：“我們農村嘛，流行棍棒底下出孝子，跟我一輩地大的兄弟們多少都挨過打，不過像我這麽大還挨打的是有點少了！我爸讓我要麽跟黎安覆婚好好過，要麽去把房子要回來，我……哎，他沒說話，我把認為沈默是無聲的反抗，給氣壞了！對了，你打電話有事？”

“那個啊……你胳膊怎麽樣？啥時候回來？要不約一把？”

許朝明想了一陣兒才回答：“再過三四天吧，約什麽？”

臨時起意的季康成並沒有計劃，只能胡說：“我看這周天氣都挺好，要不來太妍山……釣魚？”

“釣魚？”許朝明笑了一下：“成！那到時候聯系吧，拜拜。”

季康成手機連著音響，說了聲拜拜，車子緩緩駛過路邊上了路，他開出沒兩分鐘，就聽音響裏一陣什麽東西被撞翻的聲音，許朝明在那邊嘖了一聲，季康成才發現他兩個說完拜拜後都沒掛電話，這一發現使他頗有興趣，聲控季康成覺得許朝明嘖一下這聲音也好聽，幹脆將音響音量調大了幾分。

許朝明不知在那邊幹什麽，一陣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很快就聽他在那邊吸了口涼氣，哼了一聲，悶悶的，季康成聽得想剎車，身體本能的一陣激流過去之後，才想起許朝明是個挨過揍的人，這動靜大概是在自我療傷。

許朝明那悶聲痛哼對季康成的第一次刺激之後，再二再三的刺激就沒那麽強烈了，季康成聽了一陣，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電話那邊傳來一聲真心實意的我去，許朝明大概被嚇了一跳：“怎麽這電話還沒掛？”

季康成憋著笑：“你不是胳膊斷了都能忍著一聲不吭麽？這頓打有點嚴重啊！”

許朝明：“給你一鞭子抽破皮試試你就知道了！這電話怎麽還沒掛？”

“我以為你掛了。”

“我手上都是治跌打損傷的膏藥，行了，別笑了，幸災樂禍別太明顯，掛吧。”

季康成笑著掛了電話，心情十分明媚，他一個人樂呵了半天，順著這個勁頭開了廣播聽他本命CV的廣播劇插曲，聽了好半天又切回了廣播劇本身。

這劇他太熟了，為了本命CV還去擼了一遍小說，小說就叫《空約》，一個古風江湖背景的小說，主線講的是一個父母被冤殺的少女，隨著自己對父母死亡真相的探究，揭露一場江湖陰謀並報仇雪恨的故事。

這小說從男女主角的角度來說是個和和美美大團圓的喜劇，對於他本命CV“塞上牛羊”配音的男配青沙來說，卻是虐心虐肺的大悲劇。

他截出來做鬧鐘的那第一句“閉嘴，快走！”就是男配和女主被追殺，男配讓女主先走，女主像所有電視劇裏的主角一樣要婆媽秀演技的時候，青沙呵斥她的一句。

這一句和那天地震時救援現場許朝明說他的那句簡直異曲同工，他當時都快懵了。

這小說裏的男主角秦闕是殺害女主父母的兇手之一，他是受人蒙騙才釀下大錯，為了贖罪，在幫女主手刃背後大boss後在女主跟前自絕經脈，好在女主攔的及時，這位少俠才沒死透，但要活命需得上少林求治，苦命的男配為了女主的幸福擔了這幅重任。

他鬧鈴的後幾句就是青沙在少林求醫時和方丈的對話。

青沙在江湖上本來亦正亦邪，只圖自由愜意，不過殺孽重，和少林有過節，少林方丈慈悲為懷不殺他，但是職業病發作一定要強迫青沙當和尚，並且要把青沙囚禁在少林。

故事裏的青沙看著女主的絕世容顏和一愁萬古啼的神態，腦殘地答應了方丈，並說了他鬧鈴最後的幾句話。

本來情情愛愛的小說虐不了季老板，但因為“塞上牛羊”的聲音和他對青沙這個角色的詮釋，季老板楞是替一個虛構的人物惋惜了很久。

不過這次聽廣播劇時他那惋惜的感覺有點淡，究其原因，可能因為有個聲音疑似本命的大活人許朝明能和他對話，將他寄托在虛擬世界的感情都沖淡了點。

回去之後季老板查了一周的天氣預報，數九之後天氣回暖，這一周天氣晴好，高溫都上了十五度，釣魚是完全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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