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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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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阮子慳帶著向雎連夜返回醫館後,向雎便一病不起,整日裏不是發呆就是處於昏迷狀態,連被認為是緗白鎮最好大夫的阮子慳也束手無策。

小銀知道向雎只不過是犯了舊毛病而已,每年必有這麽一月,它家姑娘定會如失了魂魄般的纏綿於病榻之上,讓人看了著實心下擔憂。

阮子慳雖每日冷淡著面容,卻也於繁忙裏抽出時間照顧著向雎的飲食起居,並沒有如小銀所想般將它家姑娘趕出醫館。小銀看著阮子慳愈發的削瘦,便想告訴他姑娘的病不必太過操心,可迫於他的壓抑氣息又沒敢開口。

直至九月末秋風蕭瑟之際,向雎那蒼白的臉色才稍微沾染了點氣色,瘦弱的小身板也能下得了床外出走幾步,可每每坐在廊下看竹青與明海晾曬藥材,她總覺有些過意不去,心情也難免抑郁起來。

因自小到大,她都是個累贅,沒承想這次也不例外,成了醫館的累贅。

雖然醫館的人對向雎一直噓寒問暖,可她也是個會看眼色的人,眼見著這病沒個起色,大家的心思自然也不會一直放在她這兒,譬如明海起先是關心了幾日,可後來送飯遞茶之時便懶散怠惰了許多,連著嘀咕之語也多了起來。

好歹又熬了半個月,恢覆氣力的向雎也不顧小銀的阻攔,多套了幾件衣袍便幫著老陳忙活起後院的事來,阮子慳自是瞧見了,也沒多說什麽,倒是前堂抓藥的竹青,得了空便往後院跑,生怕向雎著了涼再有個閃失。

對竹青這種太過於明顯的關心,明海總是不悅地撅了嘴,偶爾還飄到向雎身前嘀咕幾句,“你到底是要給公子當媳婦還是給竹青當媳婦?”

向雎被明海問的亂了心神,加之又勞累了一日,晚飯也沒吃便回了自己的房間,而明海的話語卻時刻回旋在她的耳邊,對於當媳婦這件事情她總感覺是既模糊又遙遠的問題,此刻卻忽的被直白地問了出來,小臉頰不免又滾燙了一回。

“姑娘,公子來了。”小銀左右嘶喊了好幾次,向雎楞是沒回過神,小銀著急直接纏上了向雎的手腕。

阮子慳對於小銀這種怪異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隨手關上門後便將食盤擱在了桌子上,扭頭側過身的向雎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擡眸卻見阮子慳已端起食盤直接步到了床側。

“起來喝點粥罷。”阮子慳也沒有太多的避嫌,挨著被褥坐下後便將熱粥遞到了向雎手裏。

向雎有一剎那的晃神,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每次見著阮子慳,總感覺自己心神不寧,眼神也不敢迎上去,正如此刻,埋頭接了碗便一直捧著碗喝著,也不敢擡眸。

阮子慳瞅了瞅她那毛茸茸的小腦袋,有些不近人情地淡淡道:“下次在飯堂吃飯,別餓著自己了。”

向雎悶聲嗯著,也不想作過多解釋,她本來就不餓嘛。

“我喝飽了。”好不容易塞了小半碗,實在喝不下去的向雎有些怯怯地將粥碗擱在了食盤裏,整個小身體也不著痕跡地往床裏挪了挪,生怕阮子慳一個不滿意硬逼著她喝下去。

阮子慳抿著嘴不言不語,順手從袖袋裏掏出布巾,極其自然地擦拭著向雎嘴角的殘漬,一如那晚擦拭她嘴角的點心渣,這一細微動作竟讓向雎有些晃神,齊刷刷的睫毛也有些不受控制地忽閃起來,眼瞼之下眼波流轉。

阮子慳瞥了眼向雎那有點兒小女孩的情態,倒沒像是先前冷著臉,而是難得的溫著聲音啟唇道:“剛喝完,隔一會兒再睡罷。”

“嗯,謝謝公子。”向雎抓著被角繞了又繞,待聽得身邊人站起離去時,她才敢偷偷揚眉瞅了瞅那熟悉的背影。

門被合上的剎那,緊張不已的向雎才松了肩喟嘆著撇了撇嘴,一副立時蔫下的樣子。

“姑娘,你莫不是喜歡公子了?”小銀有些不可置信地貼近向雎的雙眸瞅了又瞅,恨不能將那眼底的落寞給抽出來。

向雎又呆呆地想了想,最後有些不知所以地將小銀擁在懷裏,然後整個人蜷縮進了被窩,良久忽自言自語道:“我沒有喜歡公子,我只是有時覺得我們有些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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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向雎身體慢慢地好轉,天氣也越來越轉冷,而醫館的日子也一如往常,平淡而溫馨。只是雲笙自始至終未來信,向雎幾度想要回雲山谷探望一下,孰料小銀早已回去打探過,整個雲山谷空無一人,連著嬤嬤也回老家休養去了。

向雎心中本有些期盼,期盼著雲笙出現的那一日,可現如今師叔一出走半年未回,她也不免生出些擔心來,日日在醫館門前駐足的時間也長了起來。

直至初冬時,小銀叫囂著要去冬眠了,向雎仍未收到任何關於雲笙的消息,有時想的實在心煩了,向雎便央著小銀在來年開春時去幫忙找找雲笙師叔。

小銀口頭上應下了,心上卻沒太在意,因為它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它離開的這些日子它家姑娘該怎麽過,有時受明海言語上的欺負且不說,她還沒湊足錢買棉袍,而且晚上也沒了自己陪她說話解悶……

諸多擔心的事情,小銀想想就覺得心焦,時常吐了信子來回游移著思慮著,向雎以為它又到了蛻皮期,便也沒太過在意。

又過了幾日北風呼嘯起,小銀再也不能停留了,便趁向雎不註意時壯著膽子摸進了阮子慳的房間。杵在橫梁上時,小銀起初是一副談判者的姿態,可後來想想又不妥,來回演練了幾次後,小銀才揣度著措辭緩緩游移到了阮子慳的頭頂,“公子,我就要去冬眠了,希望你能照顧好姑娘,叮囑她多吃飯早睡覺,不要讓她一個人感到落寞。”

阮子慳早就意識到了小銀的到訪,對於它在屋梁上的來回翻騰也早已察覺,遂當聲音在頭頂響起時,也沒太過驚異,雙手依舊翻著醫術,雙眸擡也未擡。

垂了頭低聲下氣的小銀以為阮子慳沒聽清,便又緩緩地重覆了一遍,可等了良久看底下人楞是沒有回應,盡量壓低氣勢的小銀噌的來了火,倒垂著身子在阮子慳耳邊嘶嚎道:“你不是懂蛇語嗎?不是懂蛇語嗎?裝什麽裝!”

阮子慳依舊不動聲色地翻看著醫書,整個人仿似屏蔽了處於癲狂狀態的小銀,待到小銀嘶喊得沒了氣力時,座椅上的男人才微啟了啟唇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向雎懂蛇語。”

這是一對一的交易。

呃?被阮子慳的開口說話給倒噎住的小銀“啪”的一聲從房梁摔在了地上。

“姑娘生來就懂,那有什麽可稀奇的,姑娘不是怪物!”最後幾近於拼勁全力嘶嚎的小銀恨不能上前將阮子慳纏倒在地,在關於向雎是蛇語者的問題上,它已無法控制情緒,因為世人的眼光它已經受夠了,它再也不能忍受向雎被當做不祥之人來對待。

阮子慳知道小銀會錯了意,可也不想做過多的解釋,待它緩和下來時,才再次側了眸輕啟唇道:“既然是生來就懂,那你告訴我她小時經歷了什麽……”

“妄想!”不待阮子慳說完,小銀霸道地甩著尾巴昂起了頭,一字一頓地鄙夷道,“別想從老子口裏套出什麽!你到底照顧不照顧?”

阮子慳沒想到這小蛇還如此有原則,看到它那炸毛的模樣,心底不禁一陣發笑。

“別以為老子什麽都不知道,你病發那晚,將我家姑娘抱上床時你親了我家姑娘!”小銀盡量昂著頭以使自己的氣勢不至於太弱,整句話說出時也擺出了一副威脅的姿態。

阮子慳微楞怔了怔,本是淡漠的臉色忽然說不出的別扭。

“我家姑娘豈能任由你輕薄?……”小銀一口一個我家姑娘,搜腸刮肚地叨叨著,可見阮子慳站起身時,又忙扭頭哧溜游上了房梁,隔著幾丈的距離縮身嘶喊道,“你要是不好好照顧我家姑娘,我就告訴她那晚上的事情!”

“你就不怕我再將你家姑娘抱進我房裏?”背手而立的阮子慳倏地轉過身,眼眸中皆是深意。

“什麽?”小銀一時驚楞,腦袋也不靈光起來,直著身子就扭回了向雎的房間,進門後邊往向雎身上撲邊義正言辭地嘶嘶道,“姑娘,在我離開期間,你萬不可進阮子慳那廝的房間,切記萬不可……”

“嗯?萬不可什麽?”正在縫補衣服的向雎只聽小銀說著萬不可,也沒聽清它嘴裏到底叨叨些什麽

“萬不可接近阮子慳那廝!”

“為什麽?”

“總之,你要離他遠點!”

姑娘啊,你不知道,他會對你不軌的!仰天長嘆的小銀將欲說出的話盡數咽了回去。

向雎對小銀的瘋言瘋語,只是笑笑,不置可否。直到小銀離去時,心情仍是極度的抑郁,在心底也仍然悔恨著自己去找阮子慳的沖動,因為這擺明是將它家姑娘拱手送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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