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擡起的腳落了下去，陳淑妃停在那裏稍有思索。

“知道了。”

往年幼時常去城郊的一樹杏花下玩耍，采花做點心，摘果釀酒做果脯，都是小時候喜歡的東西了。

懷著沈沈的思緒，陳淑妃步出了宮正司。頭頂的月亮皎潔，照亮了前頭的宮巷。

想來，就算是沒有那點亮了的宮燈，應該也能看得清來路吧。

給守夜的侍衛打點銀兩後，稍微交代幾句，陳淑妃便匆匆離去了。

回到了宮中，專門提醒著杏兒一大早叫禦膳房做一盤杏花糕送到宮正司。

杏兒不必問，曉得是送給現在關押在宮正司的那位。

不過……那陸才人暗害陳淑妃，原想著娘娘偷偷一個人去了宮正司是專門去看陸才人的笑話的，沒想到竟然還要給人送東西去。

“娘娘，您又何必多此一舉？”杏兒嘆氣，或許人家根本不承你好意呢。

陳淑妃輕揉眉心，盡是疲憊姿態。“沒事，這樣而已，你就辦就行。”

“是，奴婢記下了，今夜也晚了，您快些去歇著吧。”杏兒扶著陳淑妃入了寢室，收拾收拾睡下。

無聲的夜晚中，無人可知的陰暗在蔓延。

翌日大早，微陽傾灑，祁絡繹命人置了藤椅於庭中，清晨的暖陽最是舒服的。

小一小二在旁偷偷笑著皇後娘娘好會找樂子，但見太後面前的竹因姑姑來了，立馬收了情緒，輕咳兩聲示意著祁絡繹。

祁絡繹闔這眸子，哪裏曉得她倆的好心？

“你倆要是嗓子不舒服了，就快去抓了藥看看病，別拖著成了嚴重的，那就不好了。”

竹因笑，肅清說：“皇後娘娘向來都是這麽個心善的可人。”

聽著不甚熟悉的聲音，祁絡繹這才緩緩睜眸，原來是竹因姑姑。

祁絡繹起身，撫平裙擺，問：“姑姑來是為何事？太後那兒是出了什麽事情？”說著說著，聲音帶著慌張。

竹因搖了搖頭，道：“娘娘不要大驚小怪，咱們太後身體康健的很。”

“是是是。”祁絡繹面上帶笑，也是如此期盼著。“那麽，竹因姑姑來此是為了什麽呀？”

知道皇後心急，竹因解釋說：“昨夜裏太後惦記著祁家大公子的婚事，因著一晚上都左思右想該怎麽辦。原想著睡得晚了，起的也該晚，沒想到太後一大早就醒過來了，拉著我這老太婆商量起那孩子們的婚事。”

說到此，竹因嘆了口氣，不服老不行了。“我這老太婆還哪裏懂得這些門道兒，說著說著就想起了皇後娘娘，您還是再去一趟上陽宮裏，陪著太後嘮嘮嗑吧。”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祁太後還真的是心急了呢。

祁絡繹言笑晏晏，搭上小一擡起的腕子，上前幾步。

微微頷首，輕俏的聲音昭示她年輕的氣息，祁絡繹柔聲說：“太後呀現在有事情忙著也好，這樣總是有個心事的，必然會精神好些。”

想了想又說：“不如去玉壺園轉轉，那兒也涼快的。”

“皇後娘娘說的是，那奴婢馬上回去給太後拾掇一番，便去玉壺園相會。”竹因頷首。

祁絡繹應著：“甚好甚好。”

宮人報來消息的時候，祁絡繹正和太後在玉壺園的回廊看荷。

垂目去迎溫潤的晨風，祁絡繹覺得愜意無比。夏日的燥熱還沒完全蒸騰上湧，同著祁太後正在商討著如何給祁連瑧討媳婦的趣事兒。

一切都和潤溫煦，瞧著那般的平和。詩人口中的歲月靜好，大抵也不過是這般。

消息如同一支淩雲的箭，恰好射在心頭的位置，用這個比喻是一點過錯都沒有的。

祁太後比祁絡繹淡定得多，畢竟她看過的生生死死比祁絡繹多得多，也穩得住。

那宮人稟告是：“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那陸才人去了……”

“你話是什麽意思？”祁絡繹立馬站起身來，眉間帶著怒氣，怎麽會這樣？

將焦躁與抓狂展示在宮人之前，甩袖之間碎了一地的茶盞，昭示她的慌亂，此時宮人們一一噤聲，不敢出任何聲音。

祁太後蹙眉，嘆了口氣，細細思忖後，才將話兒說出口，聲慢慢：“繹兒，你不該這樣的。”

“你將事情都一一說明白了，陸才人那裏到底是怎麽回事？”祁太後冷靜的問那個來通報的宮人。

宮人戰戰兢兢，回答：“奴是掖庭宮送膳食的，今日給去宮正司送的時候，裏頭侍衛發現陸才人有異樣，幾番試探才進去發現陸才人沒氣了……”

“她是畏罪自殺了？”祁絡繹眸子狠戾的光芒直逼那個宮人。

“不不不……奴也不曉得，您請親自去瞧瞧吧。”那宮人不敢妄自亂說，最後還是請祁絡繹再去一趟宮正司。

祁絡繹看了眼祁太後，眉心蹙了些難耐，局促說：“太後，您……”

“你去瞧瞧吧，宮裏事情沒有人料得到下一場又是什麽，你也不必驚慌難過，總是你要面對一個個人如此的。”祁太後的話中有話。

一個個人如此的……

若她祁絡繹以後走到太後之位，那一路之上必然是要見證一個接一個人死於自己要走的路上，避無可避。

祁絡繹緘默，點了點頭，攜著莞娘由著那個宮人帶路。

夏日，玉壺園的湖裏，一一風荷舉的無辜模樣像是一張紙未經過塵世汙染的稚嫩面孔。

掖庭宮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寂，不因著一個人的死亡而慌亂，像是經歷了歲月洗滌後的沈穩，不是祁絡繹還是那樣不由自主的顫抖。

到了宮正司關押陸才人的牢中，祁絡繹蹙著眉頭，解不開的疑惑如傾瀉的洪水一般盡數拋去前來檢查的太醫身上。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跟本宮說清楚，這陸才人怎麽就死了的？”

“回皇後娘娘，陸才人乃是中毒而死。”

中毒？祁絡繹微微擡起腳後跟想要往前探看一兩眼陸才人的模樣，卻被擋著根本看不到。

“你的意思，那陸才人肯定不是自殺？”祁絡繹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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