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也還不賴。

“哈哈哈！！！然後呢然後呢？她怎麽說？快告訴我！”

通訊器裏傳來迪克·格雷森難掩興奮、且連綿不絕的大笑, 傑森認為這絕對是嘲笑，沒跑。

他煩躁地快跑幾步，借著不遠處的霓虹燈昏暗的光線，搶在迪克之前, 從身下的高樓飛躍而起, 靈活而盡可能輕盈地, 降落在正巧經過的城際輕軌車頂上——這些行動當然是經過精巧的計算的, 盡管他心神不寧, 對周遭環境的感知和靈活利用早已成為了身體的條件反射。

身後比他更輕巧的落地聲來自於雜技世家出身的迪基鳥——傑森永遠、永遠都不會承認從高空落地的效果和體重這個參數有任何關系。

他還不明白今晚跟他一起行動的迪克為何要嘲笑他, 說好的貼心大哥人設呢？！這種時候的合理場面不應該是迪克要用擁抱安慰他, 而他嫌棄推開嗎？

不過迪克沒有因阿忒彌斯懷了傑森的孩子而大驚小怪, 抑或焦慮擔心, 其實……讓傑森的心裏好過了一些。

“別生氣嘛，小傑鳥，往好處想, 她至少沒有殺你。”迪克很快追上了那個紅色腦袋的身影。

傑森：……

這難道是值得慶幸的事嗎？！迪基鳥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這是21世紀了，現代社會, 男女平等！

我紅頭罩更不是螳螂！

新婚之夜被吃掉什麽的……

但他依然覺得自己沒比那些一夜風流後沈屍大海的水手強多少——同樣淪為了取精工具。

“所以，她怎麽說的？我其實根本不相信阿忒彌斯會完全遵守亞馬遜的傳統做法, ”迪克一邊跟著傑森跑, 一邊追問, 氣息穩定，讓人很煩, “我是不是要當叔叔了？你們缺什麽？列個單子, 我好在babyshower的時候送。”

“閉嘴吧, ”傑森幹巴巴地說：“沒有babyshower，”他稍作停頓, “孩子會去天堂島。”

迪克的語調也馬上嚴肅起來，沒有了任何剛剛的戲謔，他快跑幾步，攔住一臉想逃模樣的兄弟，“等等，傑森，你是認真的？”

迪克曾經一直以為傑森和阿忒彌斯會一起養育這個意外的驚喜，成為一個神奇但有愛的小家庭——結不結婚不一定，因為現在美國很多年輕人即使一起養孩子也不結婚，新時代新情況嘛。

這個過程當然會雞飛狗跳，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傑森的責任心，更從來沒有質疑過傑森會成為一個好爸爸的可能。

然而傑森的選擇……出乎他的預料。

“為什麽，傑森？”迪克的手掌緊緊地抓著傑森的手臂，傑森明白今天自己要是不給出一個能讓良心爆棚的迪克滿意的說法，肯定走不了了。

“別告訴我是因為天堂島的阻攔，你我都知道這難不倒你。”

大不了和上門搶孩子的亞馬遜人打一架，多大事兒？

最多和神奇女俠打，根本不……怕？大概吧。

“切——”傑森嗤了一聲，“當然不是因為這個……好吧，不全是因為這個。不過，如果我和天堂島就撫養權走法律程序，孩子一定會被判給他們的。”傑森聳了聳肩，掩蓋自己忽然而來的沮喪，畢竟聯合國和天堂島的公約上白紙黑字地保證過這一點。

所以，就看天堂島認不認真搶，如果天堂島鐵了心要留住這個孩子，在“合法的官方手段”上，傑森沒有一丁點兒勝算。

據傑森的了解，到現在為止所有被亞馬遜“取精”的男性人類，還沒有哪個成功留住過孩子。要知道，部分一夜情的男人得知搞出了孩子，恨不得跑得越遠越好，知道不用承擔撫養義務高興還來不及；同時，亞馬遜女戰士們對島嶼和女王的忠誠和自豪刻在了她們的骨子裏，對她們來說，天堂島永遠是最好的歸宿和後盾。

然而，促成傑森做出如此選擇的，最主要的還是有關孩子的客觀原因……

“阿忒彌斯……亞馬遜人從小的教育和成長環境決定了，她們和我們看待事情的方式是不同的，這沒有什麽對錯之分，”傑森很慶幸頭罩的存在，這樣迪克就看不到他難掩失落的表情。

“對於阿忒彌斯來說，孩子在天堂島這個大家庭裏成長，身邊只有母親的陪伴，這才是正常的。這是他們世世代代的繁衍方式。”

“那你怎麽想？”迪克嚴肅地問，“你知道我和布魯斯都會支持你的吧？”

“我？一開始我簡直要瘋了，這不在我的計劃內……好吧，我其實原本也沒有計劃。”傑森嘆息，“然後我試著站在孩子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

“就在那時……我意識到，我不得不承認，阿忒彌斯是對的，我不……”他閉閉眼，之後，轉頭看向鐵軌一側正在經過的哥譚郊區，那裏是童年的他曾經討生活的地方。

“我不能自私，替這個孩子做決定，”傑森繼續說：“這個孩子有一半的亞馬遜基因，這決定了Ta本質上是一個亞馬遜人，Ta在哥譚、在我們的世界裏會被當做異類。”

傑森原本並不想對任何人說，傾訴本就不他所熱愛或者擅長的活動。但今夜、此時此刻，他突然希望迪克能理解他——這位最可能理解他的兄弟。

“如果，Ta是一個女孩兒，那麽天堂島一定是最適合她的地方；即使他是會被‘放逐’島外的男孩兒，據我的了解，”傑森低頭苦笑，“那些集中養育的亞馬遜男孩兒，讀大學的比率也遠高於哥譚同齡人。而我自己讀大學的‘奢望’，是只有在成為布魯斯·韋恩養子之後，才觸手可及；曾經的我，連想都不敢想。”

“老實說，我並不覺得我能讓孩子更幸福。”他搖搖頭，即使迪克的手掌依然放在他的肩膀上，傑森也依然有種難以排解的孤獨，“Ta明明有更好的去處，為何要強留Ta在身邊？”

“孩子怎麽看待我，這不重要，”似乎這個講述的過程，也讓傑森重新說服並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肩膀放松下來，“重要的是，Ta有更好的未來。我對於Ta，並不是必須的。對比天堂島的優渥和完備成長環境，父親的角色其實可有可無。”

迪克一時間有些說不上話，他必須承認傑森說的是對的，多少哥譚街頭衣衫破舊、混幫派的孩子，是在父母的不良影響下走上了彎路？

這世界太瘋狂了，曾經叛逆不凡的傑森，他的兄弟，居然開始在考慮孩子的教育問題了！

但迪克知道這恰恰說明傑森是一個真正負責的父親。

行動的氣氛，因這個話題的提起之後一直有些低落。傑森表示不想再提，迪克也沒有再多話。

在解決了幾個小搶劫犯，並收集到了地下幫派最新的情報後，兩個兄弟迎著天邊的微光，坐在某幢高樓的滴水石獸旁做短暫的休息，旁邊是一打淡啤酒。

迪克低頭看了一眼手臂全息屏上來自提姆的消息。

“布魯斯從太空裏回來了。”

“嗯哼——”傑森徒手擰下一個瓶蓋，一邊仰頭喝啤酒，一邊不甚在意地嘟囔。

“……提姆說，他和超人剛落地，就去找了神奇女俠。”

“嗯哼——”

三巨頭私會嘛，這有什麽奇怪的。

“……有關於你和阿忒彌斯的孩子。”

“噗——”

傑森差點兒噴了，他放下啤酒，蹭地扭頭，一臉不敢置信，“為什麽！我的事不要老家夥管！”

居然還拉上了超人！？這是要弄到人盡皆知啊臥槽！

“你考慮的問題，他也都考慮到了，你知道，身份認同和教育等等……”迪克一邊快速讀著提姆長長長的訊息，一邊對傑森總結，“提姆說，他偷聽到克拉克和布魯斯的打算，他們想說服戴安娜，讓你留下孩子，但把天堂島當做一個走讀的學校……”

扯吧！亞馬遜人不可能給他開先例的！希波呂忒女王能在幾百年的時代變遷裏讓天堂島和亞馬遜屹立不倒，靠的可不是通融和慈悲！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迪克很高興，他懷抱著滿滿的希望，讓傑森十分想嘲笑。

隨便試！能成算他……

這要是真成了當然不能算傑森輸了……

傑森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對此有所期待……

如果真成了，不管老家夥對他有什麽要求，他會聽一次老頭子的話，只有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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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普林斯喜愛孩子，願意為保護人類的希望做任何事。

這本不是一件矛盾的事，直到現在、直到她在瞭望塔裏收到來自兩個強大隊友的請求。

讓孩子留在父母身邊，有道理；但一個亞馬遜人應該在天堂島成長、接受教育，也有道理。

“這是我們的傳統，布魯斯，是天堂島賴以生存的根基。”

戴安娜早在布魯斯找上她之前，就通過母親希波呂忒女王知道這件事。雖然布魯斯會找她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如果是前幾年，戴安娜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蝙蝠家留下孩子的，布魯斯是一個偉大的人，但在做父親上，他並非標桿——想想傑森自己，想想達米安……

而從死亡中歸來，以反派的名義來做英雄之事的傑森·托德，也根本不會讓人把他和“父親”這個身份聯想到一起。

但後來他們有了小海倫娜，戴安娜看到這一家人圍繞著一個寶寶所做出的改變和成長，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們互相之間深深的、從未說出口的愛。

似乎，這個孩子如果真的留在哥譚，也不會太差。

然而阿忒彌斯是不同的，她和她的孩子都是一個亞馬遜人，戴安娜和母親依然認為，天堂島是最適合這樣特殊的孩子長大的地方。

孩子需要同類，需要引導。

母親希望她能說服蝙蝠俠，並不想走到需要使用法律武器的程度——對方背後畢竟站著正義聯盟，而超人也一定會和蝙蝠俠選擇同一戰線。

“我理解，但是，時代不同了，戴安娜……”布魯斯摘下了頭罩，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完全展示給神奇女俠。

“我請求你（please）……”

戴安娜從來沒見過布魯斯用如此謙卑的態度，說出“please”這個單詞……

殺傷力那當然是巨大的！

克拉克（覺得自己不用開口了）：“……”

戴安娜（收到了哥譚老寶貝藍眼睛的會心一擊，持續掉血）：“……”

神奇女俠（就這樣甘心地屈服了）：“……我會和母親說。”

布魯斯（溫和而期待的微笑）：“謝謝你，戴安娜。”

（戴安娜：可以了，布魯斯，不要再這麽看我了。）

然而戴安娜不想讓布魯斯和蝙蝠家懷抱著無謂的希望，於是她實話實話，“如果是男孩，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說服母親讓你們留下他，並有條件和其他亞馬遜男孩兒一同成長，哪怕要和天堂島戰鬥；但如果是女孩……”

“進入天堂島，成為亞馬遜人，是終身的選擇。教育是細化到衣食住行的，即使有你的私人飛機接送。這對於一個孩子的成長並不好。”

女俠在轉身離開前披上了自己古樸的紅披風，能抵擋子彈的手鐲隨著動作閃閃發光，她最後說：“亞馬遜已經好多年沒有新生人口了。這是一個神的祝福。”

看著戴安娜的背景，整個過程中只發揮了吉祥物作用的克拉克湊到布魯斯耳邊，小聲嘀咕，“所以，布魯斯，你希望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別問，這是送命題。

甜甜的小女孩兒誰不喜歡？但這女孩兒是要拿著斧子當戰士的！

傑森……看你造化了！

救孫階段性失敗的蝙蝠俠陷入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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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一直都知道阿忒彌斯因為身為亞馬遜人的特殊性，和人類女性是不同的——畢竟連他都拿不起來阿忒的那把斧子。

但明知道阿忒彌斯肚子裏有一個小生命，卻必須每天目睹她一如往常地拎著斧子砍反派、砸大墻——這讓傑森每時每刻都心驚膽戰，簡直要犯心臟病。

雖然這孩子已經半只腳成為了亞馬遜人口，但傑森對於寶寶和孩子媽媽的擔憂完全不少分毫。

但，他當然管不了阿忒彌斯；何止，他還打不過她！

在單手揮動斧子砍下一個機器人的腦袋後，阿忒彌斯，皺眉聽著傑森的建議——有關於去做一個產檢的建議。

產檢？這什麽東西。

“拜托了，阿忒，聽我一次。就當是我的基因太糟糕了，可能會給你和孩子帶來一些問題。”

紅發亞馬遜女戰士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有明顯的認真和譴責。

“你的基因糟糕？為什麽，誰說的？”

她伸拳打爛了傑森背後要攻擊過來的另一個機器人的胸口。

“你高大健壯，聰明有智謀……”她把機器人胸口的動力裝置徒手拔了出來，扔到一邊，講話的氣息依然平穩，“長得也還不賴。”

“如果你是曾經海上的水手，至少十個亞馬遜女人會為了搶你打起來——她們都想要最強大的基因。”

說出這話的阿忒彌斯，並沒有任何說笑的態度或者語調，她對於傑森“基因”的評價實事求是，像評論要不要買這臺性能的電腦一樣客觀……

哇，真是……咳咳……拋開他被當做商品挑選這一點不談，阿忒彌斯還真誇得他有點兒飄。

但阿忒彌斯接下來的話讓傑森差一點兒滑倒，從而和迎面攻擊的機器人抱上。

“嗯……和韋恩比是差上那麽一點。”

艹！

我的基因哪裏比老頭子差！你說啊！

別告訴我是因為他有錢！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結束這個番外回歸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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