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

托尼、傑森、提姆等人此時並不知道, 五維空間外部，圍繞著他們幾人，也已經亂做了一團。

和成員中只失去了鋼鐵俠一人，以及奇異博士和黑寡婦突然變得神神秘秘的覆仇者聯盟相比, 另一個超英集團——正義聯盟顯然要更慘一點。

畢竟他們連太空基地都被隔離封鎖了——也基本上相當於停工修覆整整三天。

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和超人克拉克·肯特都從蛛絲馬跡中感覺到各自的聯盟正被一種無法解釋和捕捉的異樣籠罩。

美國隊長聯系不上鋼鐵俠, 而超人這邊, 突然意識到一向在聯盟遇到危機和工作量最大時擔任中堅力量的幾個蝙蝠家成員中, 徒然失去了兩個。

也只能“歸功於”不管在韋恩集團和正義聯盟裏都不可或缺的紅羅賓提姆·德雷克太過能幹, 幾乎一人能當一個項目組使。

而當超人在聯盟通訊器裏對布魯斯提起提姆和傑森的不知所蹤時, 卻只從忙於帶娃的疲憊老父親那裏收獲了清晰的困惑, 還有明顯的黑眼圈。

好像……布魯斯居然真的也不知道自己兩個兒子的下落？

克拉克明智地住口了, 為了不給疲憊的老父親增添壓力和煩惱, 他隨口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比如什麽原來他們倆和戴安娜聯系了之類的……

按往常，這種完全站不住腳的借口連巴裏都騙不到, 跟別說合理懷疑一切的蝙蝠俠了。

但現在在瞭望塔這個密閉空間裏，沒有人工智能保姆的幫忙, 正被不睡整覺的閨女折磨到精神恍惚的布魯斯，居然……沒有對克拉克的這個說辭過多糾結……

“睡眠剝奪”畢竟也是國際上一項突破囚犯心理防線的有效酷刑, 雖然以布魯斯的段位, 對這種酷刑根本不在怕的, 但破碎無規律的休息畢竟會影響大腦思維的能力。

作為連軸轉的黑暗騎士和韋恩總裁，布魯斯有過人的忍耐力和精神強度, 他其實並不太需要睡眠, 只要能夠保證幾個小時高效的深度沈睡, 他就能夠提起整整一天一夜的精神，分析線索、暴揍罪犯和查看公司財報, 身體和腦力從來都兩不誤。

但這次就不一樣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在瞭望塔上“專職”帶娃後，居然連安安心心幾個小時的安詳睡眠都保證不了……

往往是，等布魯斯把閨女哄睡了，他也差不多清醒了，而等他再次培養出睡眠，剛進入深度休息，小家夥就又吭哧吭哧地醒了……

太讓蝙蝠絕望了……

交給哈爾·喬丹？

瀟灑人間的試飛員並不懂任何哄娃的知識，更沒有經驗。

尤其是，哈爾對兩個老父親濃重的黑眼圈展示平板電腦上有關哭聲免疫法的文章，“看這些睡眠訓練寫的多容易啊，門一關，耳塞一戴，讓他們哭去吧，哭哭就睡啦。”

布魯斯&奧利弗：“……”

小家夥閉著眼睛哭泣，困得難受，想睡睡不著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太無助了，蝙蝠俠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是一個心軟到連嬰兒哭泣都聽不得的人。

奧利弗更是不會考慮：“我家保姆鼓勵我嘗試過，結果……”奧利弗無奈嘆氣，“康納把自己哭吐了，都不肯睡，差點兒嗆到窒息……”

那個監控裏孩子躺著大口噴奶的畫面，現在想起都讓奧利弗心有餘悸，於是也只能心甘情願地陷入哄睡旋渦。

哈爾：“……”

看來小康納是一枚很有骨氣的小子了。

而另一個讓人發愁的問題是，瞭望塔並沒有嬰兒床，為了避免兩個沈迷翻身並且會360度翻身的小團子們墜床磕到，他們三個大男人直接在地上鋪了爬爬墊打地鋪——並認為自己簡直不能更有創意。

養孩子真是太讓人操心了。

而哈爾·喬丹信誓旦旦地說如果他的燈戒有電就好了，他會直接造出嬰兒床出來，還能造出自動搖籃！

黑漆漆的蝙蝠俠&綠瑩瑩的綠箭俠：呵呵。

但你並沒有電……

說這個又有什麽用？

說真的你們OA的小藍人要不要考慮給燈戒做一下硬件升級？比如擴充一下續航？！！

那兩個孩子一起哄睡呢？兩個老父親分出一個人來看，另一個人就可以休息了，所謂共享帶娃。

然而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現實是，兩個小嬰兒……在一起只會互相幹擾，一個好不容易睡下的，被另一個不肯睡的吵醒，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韋恩總裁在短短兩天半的“全職爸爸”生涯後，不禁因慘痛的切身體會開始反思自家集團幾萬名女性員工的生活有多辛苦，感同身受的集團總裁決定為她們延長帶薪產假。

此時距離解除瞭望塔的隔離封鎖只剩下不到12小時了，克拉克決定暫時不拿布魯斯兩個兒子的神秘行蹤來煩擾他——不管蝙蝠家那邊遇到了什麽，12小時之後布魯斯自然就有時間去處理了。

這三天的變故也讓韋恩集團、斯塔克工業，以及萊克斯企業有了程度不一的小混亂。

布魯斯·韋恩，錯過了一樁被媒體極端關註的大型收購的現場簽字儀式，甚至連代理人提摩西·德雷克都無法出席。

熟悉套路的盧修斯·福克斯指揮公關部門，對媒體又一次解釋為極限運動造成的受傷——吃瓜群眾對此早就習慣了，所謂富人不作不死之類的……

至於提姆？

“因操勞過度累倒了”也是“被花花公司布魯斯·韋恩壓榨的養子”可以預見的結局……

托尼·斯塔克的公關部門在小辣椒的智慧下也反應迅速，對於自家董事長居然整整三天沒有騷包頭條照片的動向，對網絡上的好事者發出的通告是——斯塔克董事長老來得子，十分重視，正陪同妻子在家靜養。

這靜養身體的時間可長可短，就給尋找托尼的活動提供了充足的時間彈性。

不幸被公關通告波及的小辣椒也被迫呆在家裏，但已經察覺到托尼失蹤的她，也無法繼續安心投入工作，不如在家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來尋找托尼。

對比這兩個不是有給力CEO就是有賢內助的總裁，一直十分高調張揚、並習慣於大權獨攬的萊克斯·盧瑟就沒有這種好運了。

對於自家總裁的Twitter居然連續三天沒有發表任何反對超人的言論，以往一小時一條的Twitter賬號，甚至長達七十二個小時沒有更新，公關部門居然連個解釋都沒有。

公關部門很無辜，他們本來就沒多少權限，現在更是不敢亂說話，沒人願意來承擔這個責任。

盧瑟先生一沒有極限運動的愛好，二沒有老婆孩子，更一向不會沈迷女色忙於約會不顧生意。

總不能解釋為總裁手機斷網。

而克拉克由於忙於處理聯盟隔離事務，也沒空打理本就安靜的Twitter賬號。

這賬號是布魯斯要求開的，為的是和萊克斯日常抹黑超人的行為分庭抗禮，在互聯網時代，超人自然也需要輿論經營。布魯斯的計劃是找專業人士打理，但克拉克卻認為這樣就是在欺騙了，擁有誠實美好品質的小鎮青年自然是不同意的。

然而超人在互聯網營銷上並不是專業的，他也不屑於去操縱輿論，於是，掛名超人的官方Twitter便有詭異的畫風。

——不是拍一張藍天白雲飛鳥，就是拍微觀下的花花草草，搭配上一句由博覽群書的記者克拉克出品的名人名言。

——充滿了想讓五六十歲大媽們情不自禁點擊Like的“歲月靜好”風格。

雖然克拉克的Twitter日常內容相當無聊，但畢竟是超人官方，關註者的數量常年位列Twitter前十，因此，超人的官方賬號也三天沒有新消息發布自然也足夠吸引好事者的註意。

於是一個十分有想象力的cp粉熱情地回答了一個有關“盧瑟總裁是不是失蹤了為什麽快三天沒發Twitter”的提問。

——和超人去太空約會了唄。

小道消息又聽說瞭望塔封鎖清場了，刺激！

搭配上同樣沈寂三天的超人賬號，完全可以玩兒梗啊！

於是，超人X盧瑟的約會新聞引爆了全美乃至全世界民眾的熱情，快速登頂了全球推特趨勢……

克拉克：“？？？”

人在家中坐，梗從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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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太空基地的三人通過互聯網全程圍觀了這場充滿娛樂精神的全民輿論狂歡。

布魯斯&奧利弗：“……”十分同情正忙於各種瑣碎協調工作的聯盟主席肯特先生，風評被害也沒得辦法。

哈爾就不一樣了，哈爾在哈哈哈，並登錄自己的Twitter賬號也加入了熱火朝天的討論。

——他真的很無聊好嗎？

兩個幾個月大的寶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吃飽睡足的他們正心滿意足地在爬爬墊上玩兒，翻翻滾，吃腳腳，趴起來，擡擡頭，玩兒玩兒手邊的安撫奶嘴，搶槍對方手裏的安撫奶嘴（當然現階段不會爬動的海倫娜寶寶只有被小康納搶的份兒）。

和伺候他們睡覺的黑眼圈腎虛老父親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布魯斯正拿著變聲器在和尼克·弗瑞打電話，再一次強調不能放沒有經過檢查的驚奇隊長回地球，在爬爬墊上看娃的奧利弗都能聽到聽筒裏逸出的尼克·弗瑞氣急敗壞的聲音。

在奧利弗叔叔的攙扶下，海倫娜寶寶坐了起來，套著麻袋一樣的聯盟白色T恤，不住地流口水，還坐不穩的她時不時彎成一個真·小團子，拍拍自己的小腳丫。

而康納寶寶在全心全意、搖搖晃晃地抱著布魯斯落在一邊的蝙蝠俠大大的制服頭罩，專心致志地啃著頭罩上的蝙蝠耳朵。

坐在那裏的小家夥，只是小小的一個球球，幾乎要和蝙蝠頭罩一樣大了——康納寶寶正在長牙，瞭望塔上能當牙膠的東西可不多。

布魯斯果斷地掛了電話，無視聽筒裏尼克“嘿蝙蝠小子沒人敢掛我的電話！”的怒吼。

轉頭，和正打哈欠的奧利弗四目相對，這一刻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疲憊——卻並沒有在這眼中發現不耐煩。

對於蝙蝠俠和綠箭俠這兩個有一定相似度的城市義警&忙碌總裁，這三天是他們難得能夠沒有後顧之憂地全心陪伴孩子的時刻。

他們心甘情願抱著孩子睡覺，其實也是心照不宣、沒有說出口的補償——他們不確定自己還能陪孩子多久。

守護城市、守護這個世界，是他們對死去父母、對自己的承諾，並不能輕易割舍。

都說很多父母會在育兒的過程中不自覺地渴望彌補自己成長過程中的遺憾和缺失。

比如，自己本身是在匱乏環境下長大的，就會不計投入地想給孩子最好的；

再比如，因各種原因沒有接受高等教育的，會強烈要求自己的孩子讀大學；

小到小時候沒有矯正牙齒的的遺憾，都會恨不得在自己孩子身上補償回來。

童年在大大小小的方方面面影響著我們的一生，能突破這種限制的，便已經能夠成為勇者。

而對於嬰童期教育和物質條件都極度豐富的韋恩和奎恩家族，布魯斯和奧利弗自然不存在這種遺憾。

他們所缺乏的是陪伴，這也正是他們現在所最為擔憂和後怕的——每當想到自己的孩子也會因為長輩所選擇的事業而經歷童年親歷父親死亡的噩夢，感受到那個犯罪巷中的8歲男孩兒，當年聲嘶力竭無邊無際的絕望，就讓布魯斯的心臟為之劇烈作痛。

布魯斯從未奢望過的他能夠善終，他現在已經活得比自己的父親年長了，這是他曾經不敢想象的事。

然而死亡在大多數情況下並不是個體能自己控制的。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在達米安那裏從未有過類似的憂慮——他的兒子，在來到他身邊時，就已經是桀驁不馴的少年。

雖然嗜血殘忍，讓人發愁，但無人能夠否認他的優秀和獨立。

十歲的身軀，靈魂的成熟度卻堪比一位七十歲的退休大學教授，也見過（甚至制造過）很多死亡，因此布魯斯自然而然地，就沒有思考過這些一定會被達米安嗤之以鼻的話題。

但海倫娜不一樣，她只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嬰兒，一杯溫熱的奶就能讓她露出幸福的微笑。

這無關性別，從小養大一個寶寶，和直接接納一個10歲的孩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想他會一直記得她還是一枚小團子的樣子，會記得她肉肉的小手和小腳，他懷疑自己會成為那種即使海倫娜成年，他也會一直覺得她只是一個孩子的愚蠢老父親。

這樣一個小天使，如果他不在了……

突然之間，為人父母的蝙蝠俠有了軟肋。

奧利弗不可能不懂緊皺眉頭再一次盯著寶寶看的布魯斯在想什麽，兩人分享著同樣的隱憂，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老友，因為綠箭俠自己都沒有想好要怎麽做。

兩人都因為父母的意外，直面了城市的罪惡，並因此披上制服，許下承諾，走上了打擊犯罪的道路。

而他們卻要帶給孩子同樣的陰影嗎？

這是一個太讓人無奈的輪回。

想到這裏，奧利弗也突然之間喪喪的，他嘆息一聲，“教孩子學會面對死亡，恐怕是我們未來最為覆雜的任務之一。”

兩人都沒註意到原本坐在瞭望塔大屏幕前劈裏啪啦敲鍵盤的哈爾·喬丹有一段時間沒發出聲響了，此時他突然發話，言語間依然維持著吊兒郎當的戲謔。

“老天，你們也太深沈了，”他打了一個半真半假的哈欠，伸伸懶腰站起身，“我要去睡覺了。”

布魯斯和奧利弗都沒有指出一個現實——哈爾其實剛醒。

他們這時才突然聯想到哈爾也在童年時期失去了父親。但與奧利弗布魯斯兩人稍有不同的是，哈爾的飛行員父親是在試飛中犧牲的——一架載著馬丁·喬丹的飛機，迎著朝陽，在小少年期待憧憬和敬佩的目光中起飛，卻在他眼睜睜的註視下墜毀。

少年眼中的光亮和飛機的爆炸的火光一同熄滅。

誰又能否認如今哈爾對親密關系的回避，和對宇宙義無反顧，是不是也和曾經的經歷有關呢？

父親是一座山，當這座山倒下，被庇護的孩童不可避免地要經歷一次心理的坍塌。

能否在這坍塌的廢墟上重建生活，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話題。

奧利弗和布魯斯默契地停止了這個話題——他們原本也不想聊。

時間在沈默中游走，最後的幾個小時在換尿布餵奶哄睡中度過的飛快，中間布魯斯依舊頑強地見縫插針，整理了瞭望塔這幾天的日志，並協調聯系覆仇者聯盟的太空成員。

最後，當隔離自動解除的時刻到來，三位大松一口氣的大人正準備稍作整理，帶著狼狽的自己和寶寶通過傳送回到地球，卻沒曾想超人首先來了。

而且沒有使用傳送，克拉克是自己直接飛上太空的——還穿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一手拎著一大包紙尿褲，另一只手抓著幾只液態奶的小瓶子，牛仔褲口袋裏還塞了兩件小衣服。

靠超人的生物力場在太空裏保住了這些地球物什的正常狀態。

“嘿，布魯斯、奧利弗，”進入瞭望塔的克拉克對三人露出安撫的溫和微笑，“我怕孩子們餓急了。”

奧利弗不知道布魯斯什麽反應，他第一次理解了民眾們對超人的崇拜——氪星之子強大，同時又充滿最細膩的悲憫和愛意。

他飛上太空，為寶寶送來紙尿褲和換洗衣物。

拯救渾身臭味、奶味的他和布魯斯。

然而聯盟大腦依然一臉嚴肅，奧利弗只能代替布魯斯熱情擁抱了克拉克，表達由衷的感謝。

奧利弗並不知道布魯斯內心的感動，直到沈默的蝙蝠俠扔下一枚炸/彈般的邀請——

“克拉克，你願意做海倫娜的教父嗎？”

正在給兩個寶寶換衣服的奧利弗頓住，好吧布魯斯，我知道你很感動了……

克拉克的震驚是溢於言表的，“我？我可以嗎，布魯斯？”

兩個大男人，相對而立，身姿挺拔，四目相對，一個一臉鄭重，帶著微微緊張，另一個一臉驚喜期待，甚至捂著胸口，神情還藏著些榮幸……

這畫面連哈爾都看出了詭異，把一個認教父的儀式搞得仿若求婚現場。

太基了，你們收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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