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

記憶是否也能夠轉化成一種宏觀意義上的“能量”, 提摩西認為這個問題非常值得研究一二。

或許只是因為恰巧另一個時間線上的他也在這個由五維工具建造的空間裏，所以當未來的他消失的時候，所有的記憶便像找到歸宿般，湧入了另一具更年輕的身體。

他消失的無聲無息, 當他剛剛意識到他在五維空間裏看到的是海倫娜制造出來的假象, 下一秒, 他就感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

未來的提摩西一直都明白自己正在和時間、和三維時空的客觀規則進行著生死賽跑。

提摩西並沒有感傷或者遺憾, 多次反規則的時空旅行之後, 被反噬被“清除”是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的結局。

相比來說, 他的思維沒有消散, 而是融合在了年輕自己的身上, 這幾乎可以稱為意外之喜。

這種融合的是如此自然, 16歲的提姆幾乎瞬間就接受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以及他此行的任務，所有有關那個曾經災難般的未來，以及所有有關改變海倫娜人生的使命。

“我需要更多解釋。”

一個來自身側冷冰冰的男聲打斷了提姆的思考。他轉頭, 看到還只有20歲的、活蹦亂跳的傑森，一瞬間有些感傷和懷念。

傑森被提姆這突然間充滿感情的眼神看得發毛。

發生在這個家庭裏反自然的事件太多了, 不管是魔法還是尚未被了解的科學，包括提姆在內的成員對此早都習慣了, 因此他相信傑森對於五維對於時間線對於宇宙敵人布萊尼亞克都一定不會大驚小怪。

正如傑森本人現在的狀態比吃了蘑菇的超級瑪麗還不穩定, 忽大忽小, 閃閃爍爍，他都一副見怪不慣的樣子。

然而提姆無比希望自己現在也能有布萊尼亞克的五維工具, 直接讓傑森同一時間感受到所有記憶, 以及其中的情感。

而他現在似乎只能……用覆雜的語言對傑森講述那段發生在未來昔日的真實故事。

或許是因為16歲提姆的思維也在, 並且做主導，因此他第一時間否定了隱瞞的想法, 甚至，如果他和傑森有這個幸運能夠找到未來的海倫娜並離開這個空間，他第一時間會告訴布魯斯一切。

坦誠相待，就從現在，從告訴傑森一切開始。

*****************************

提姆發誓自己沒有在傑森臉上看到過類似程度的“懷疑人生”的表情，直到他完成盡量簡潔的敘述。

在他所知曉的未來，那年找到十歲海倫娜的時候，傑森二十九歲，和布魯斯之間的裂痕不僅沒有得到任何修補，反而因為紅頭罩和蝙蝠俠信念不一引發的摩擦和沖突，在這十年間越來越根深蒂固。

“我想我需要抽根煙冷靜下……”傑森眉頭緊鎖在一起，靠在破敗蝙蝠車的前蓋上，聲音裏隱隱的怒火不知道是沖著誰的，“哈，我身上沒有。你有嗎？”

然而此時傑森正巧正在變成七八歲的模樣，一個小小的男孩兒，臭著臉要煙，咋看咋違和，

不管是少年提姆，還是未來成年後的他，都沒有抽煙的習慣，然而他知道傑森其實也沒有，所以他只能搖搖頭。

沒有煙可以冷靜的傑森只能做一個深呼吸，似要吐出兩世的濁氣，他的雙臂交叉胸前，眉間的皺褶越來越深。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居然這麽快就接受了自己法律上的弟弟融合了兩輩子的記憶（在確認過原本的提姆還在之後），心理年齡上已經和老家夥一樣大；更如此迅速地理解了曾經未來覆雜的局勢；因為此刻對他來說，有一件事更加跳脫他的認知範圍。

——他們這群人怎麽回事，是怎麽把一個小姑娘養成世界意志的？

——不，他拒絕相信那個可愛無辜的小團子會長成叛逆少女！

相比之下，一個觸手章魚熱愛知識的外星人攻打地球都變得可以接受起來。

“你跟老家夥不是熱衷於管教別人嗎？”他噴著鼻息，“怎麽，達米安這樣扭曲的惡魔崽子都能掰回來，一個女兒就不會養了？！”

對此提姆只想翻白眼，呵呵，說得好像那條時間線上的你就懂得怎麽跟小姑娘講話一樣。

不，你現在也不會，傑森，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能把你嚇跑！

傑森被提姆的話噎住……好吧，半大不大、青春期的小女孩兒之於如他這樣的鋼鐵直男，的確是一種可怕的生物，嘰嘰喳喳，極端情緒化，比貓還難以理解……

尤其是居然還有娃娃兵經歷的女孩子。

傑森只肖簡單地把自己帶入那樣一個背景，就完全能想象到未來時間線上的他肯定也第一時間逃得遠遠的，有意無意間避免和小姑娘直接接觸。

有關那個海倫娜，傑森和提姆一樣明白——作為長輩，他們都難辭其咎。

一時間兩人無話。

傑森盯著自己“掉幀”的腳，並環顧四周空蕩蕩的街道，“所以……這算什麽？讓我回顧我慘痛的童年？給我虛幻的重來的機會，等著看我崩潰？”

說出這句話後，傑森稍作思考，發現，他和未來的海倫娜很難比較誰更慘。

他們都是不合格的哥哥這沒做，但，老家夥又一次辜負了一個孩子。

尤其，布魯斯之於未來的海倫娜，可是親爹。

她一定比他還要失望吧。

對於傑森的猜測，提姆搖了搖頭，“這和心理打擊沒有關系，不，這要更……有目的。她找到你最無法釋懷、最後悔遺憾的經歷，並利用重返過去的機會或者說制造出這樣的假象，賦予你選擇的權利，贈予你一個改變歷史的力量，不僅能夠由此把你困在一個循環裏，還能讓你的選擇成為一個平行宇宙的契機，攪亂時間線……聯想一下巴裏制造出閃點宇宙的那次失誤，只是這次，類似的、不應該存在的宇宙無限多……”

“這裏不止有我們，還有一些隨機選擇的普通人，”提姆繼續解釋道：“但他們沒有人能抵擋糾正過去的誘惑，我們都渴望後悔藥……”

提姆還在繼續向傑森解釋在這個空間裏尋找真正未來海倫娜的覆雜機理，但傑森突然不再回覆或者點頭，而是用凝重的眼神直視前方。

“我們不需要去追蹤她，她會自己找到我們，”他用低沈的聲音說道：“不，應該說是找到我，我猜我是一個病毒，需要她來清除。”

提姆隨著傑森的視線也看向兩人前方，只見原本無人街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他萬分熟悉的身影——纖瘦卻藏著力量，美麗卻致命……

這是他踏上時間旅行之前，最後所見過的海倫娜。

不需要提姆解釋，傑森也能猜出這個篤定淡然的人影屬於他們此行的最終對手，未來的、本應該隨著時間線的重寫而消失的海倫娜。

（他並不想用“敵人”這個詞。）

隨著少女的一步步接近，她的腳步踏過之處，街道和兩側的樓宇像玻璃一樣碎裂，傑森和提姆如同在萬花筒裏。

果然，他們身邊的街道是假的……

****************************

人還在瞭望塔加班的布魯斯，並不知道自己的養子和另一個宇宙的女兒正在五維空間裏對峙。

由於克拉克的驚喜出現，布魯斯便臨時決定由超人先帶著女兒回哥譚，正義聯盟的太空基地封閉了整整三日，有很多需要他出面才能協調的工作——比如，必須以蝙蝠俠的身份做一個面向全體成員的正式說明，用克拉克的話說這叫“項目總結”，“人員表彰”，能夠起到激勵作用。

（雖然克拉克並不指望黑暗騎士能“激勵”……他只希望布魯斯別把剛加入的年輕成員訓哭。）

按往常這一般是聯盟主席——超人的“面子工程”，但幾次下來，蝙蝠俠認為超人的話語太過煽情，完全抓不住重點，非常沒有效率，便殘忍接手了這份工作。

新任教父對於自己剛剛上任就接到如此鄭重的任務，而喜出望外。

不知道海倫娜寶寶是否理解自己突然之間多了一個教父，反正當克拉克的大手伸過來的時候，她甜甜地咧嘴笑，破天荒地也伸出了雙手，作迎接抱抱狀——這可是一個六個月大寶寶剛剛展露的新技能。

新任教父的心都化了，完全沒想到自己下一秒就被一只小爪子揪了嘴巴，還差點兒捅了鼻孔……

幾個月前，抱著海倫娜寶寶還像抱一根木頭，而現在的她簡直變成了八爪魚，抱抱時也非常活躍，小手從四面八方，全都往臉上招呼。

克拉克：“沒關系……我很好……”

送走了閨女的老父親高效工作，於是短短幾分鐘後，全部正義聯盟的成員都在自己的聯盟通訊器裏接收到了實時的視頻通話。

視頻裏，面無表情的蝙蝠俠首先簡單地統一總結了過去幾天的大致情況，並嚴厲點名批評了哈爾·喬丹的不充電行為，最後，以嚴峻的全球治安形勢、“我們依然面臨挑戰”而收尾。

咦，等待，這好像不是最後……

習慣了蝙蝠俠訓話風格的聯盟成員正要關閉通訊，卻在看到視頻通話裏依然佇立的黑色蝙蝠耳朵時都疑惑了。

按往常都是蝙蝠俠先關通訊黑屏消失好嗎……一秒都不浪費。

只見蝙蝠俠欲言又止（？不是吧……看錯了吧……）

“過去的三天，聯盟維持了幾乎正常的運轉，你們……嗯……做的很好。”

眾人：……？？？！！！

我們聽到了什麽？

內線裏，有幾秒鐘詭異的沈默。

等不及的巴裏首先斟酌著開口：“榮恩，是你嗎，火星獵人？你又假扮布魯斯了？”

其他人因為巴裏的話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巴裏繼續“就……以前也跟你說過，扮成布魯斯的時候，別鼓勵別人……”

“太假了。”

這段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同。

視頻裏的黑暗騎士因為巴裏的話，周身的氣壓似乎更低了……最後，披風一揮，人走了。

火星獵人榮恩的聲音此時才悠悠傳來，“那不是我。”

“我想那是布魯斯本人。”

眾人：……

迪克清了清嗓子，尷尬地為老父親挽尊，“咳咳……沒有很難理解。蝙蝠俠……額……他最近在看鼓勵教育相關的書。什麽‘正面管教’之類的。”

眾人：哦！原來如此！

眾人：等會兒……總覺得哪裏不對……

——我們是被蝙蝠俠當孩子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