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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甜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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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莊退了一步,跟福臨承諾允許董鄂氏進宮,胳膊折了折在袖子裏,真鬧得滿城風雨那才丟人呢,現在這樣退一步,雖說還遠到不了海闊天空的地步,好歹也不必讓她跟親兒子完全對立了。

不過這事兒光跟福臨說了不管用,還得跟真正的苦主博果爾說一聲。這破差事還是落到蘇麻喇姑身上,她跟福臨說完,暗嘆了一口氣,沒有停頓,就捧著太後懿旨趕去襄郡王府。

博果爾對她倒是十分敬重,特意出了書房迎接不說,還是笑臉相迎的,客氣道:“都是我等小輩荒唐,讓姑姑受累了。”

蘇麻喇姑也是當真不想接手這個費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可誰讓太後娘娘最信任她呢,這事兒除了交給她,也當真選不出第二個人了。

她是帶著幾分愧疚而來的,畢竟奪下身子擱誰身上都不光彩。要博果爾是平民百姓,那自然無妨,可關鍵人家是皇上唯一的親弟弟,董鄂氏大小算是半個弟媳,扯上血緣關系就太難看了。

都知道襄郡王惱了連皇上的臉面都敢打,蘇麻喇姑已經做好了坐冷板凳甚至吃閉門羹的準備,沒成想對方這樣客氣尊重。

蘇麻喇姑是自小服侍太後的,地位尊高,可仍舊是個奴才,別人把她捧得再高,她自己穩得住,心知肚明自己所處的位置。

所以對博果爾的笑臉相迎,蘇麻喇姑多少有點受觸動,被他迎進書房後,沈吟了一下才道:“這段時日,害得你受委屈了。”

本來是誰都看好的天家貴胄,眼看著側封親王指日可待,冷不丁冒出來這檔子事兒,尤其事發還是在他為國出征、生死未蔔之時,博果爾回來後就被解了身上所有的差事閑置在家,也不怪宗親和讀書人都戳福臨脊梁骨,這事兒就是他做得太不厚道了。

博果爾笑容有點轉冷,似乎是不想當面給她難堪,拿起杯盞來遮住嘴角,頓了頓才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為君我為臣,不敢稱委屈。”

蘇麻喇姑勸道:“皇上年紀輕,行事總有些荒唐,好歹還有太後娘娘在上頭看著,有她老人家在,怎麽也不會虧待了你。”

這就是代表孝莊在給他服軟了,博果爾也不可能一味強硬著撕他倆的臉面,聞言眼眶一紅,又硬撐著忍了下去,顫聲道:“皇額娘對兒臣愛護篤深,一片憫慈之心,兒臣隕首也難以報答。”

蘇麻喇姑也很高興他懂得進退之道,此時若是跟太後跟皇上硬頂,只能是撞得頭破血流,吃虧吃到底。

但博果爾主動退了一步,不僅太後把這事兒遮掩過去變得方便了,連博果爾也肯定能得到一定的補償——當然,考慮到這種補償類似於是賣媳婦賣的,人家不一定要,可太後是一定會給的,容不得博果爾推三阻四。

蘇麻喇姑的表情變得越發和煦了,抖手把太後懿旨亮了出來:“好孩子,娘娘最疼的就是你了,現在你次子都快出生了,也該晉一晉你福晉位份了。”

博果爾聽後心裏有數了,赫舍裏氏的肚子已經老大了,眼看著臨盆在即,看來這次是想給她封個更高的誥命。

孝莊也是想著,博果爾如今已經是郡王,真要給他封個親王,福臨的位子該坐得不穩當了。她想施恩,又不想施太大的恩,再封博果爾是不可能的,封封他的福晉就全然是擡擡手的小事兒了。

博果爾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也表現出了點些微的失落來,笑道:“那感情好,還望姑姑代為向皇額娘轉達兒臣的感激之情。”

蘇麻喇姑倒不介意他有些小不高興,輕聲道:“娘娘另有一事需要委托你去辦,東三省乃我大清國龍興之地……”

給爵位是不能給的,但給個肥差倒是無所謂,蘇麻喇姑見博果爾又露出喜色來,方才繼續說道:“自我大清定鼎北京之後,滿洲大批壯丁及其家口都跟隨八旗官兵移駐京師,造成關外地區人煙稀少,土地大量荒蕪,娘娘和皇上的意思是,得需要招民墾荒,這事兒交給別人也不放心,還是得勞煩你去跑一趟。”

墾荒一事兩年前也是博果爾接手後看得非常出色,這次不過是改改條例,他府上還養著一大幫實幹的幕僚正好能辦得漂漂亮亮的,也不用花費多長時間,聞言欣然應允下來。

先把甜棗給了,讓人家的怨怒不那麽多了,接下來就該打巴掌了。蘇麻喇姑緩了一息,方才道:“你府上側福晉臥病多年,叫了多少太醫來開方子都沒能好轉,別是身染惡疾——你是鳳子龍孫,關乎生死的大事兒可不能馬虎心軟,實在不行,就把她挪出去養病?”

——總算是能名正言順把那個蠢女人給甩開了,博果爾想笑,卻還得表現出一副惋惜傷感之色,低聲道:“不瞞姑姑,她確實是不好了,昨日就帶著一批仆從搬進京郊的小莊子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盡人事聽天命吧。”

也就是說可以當董鄂氏病體沈屙,在莊子上等死,等過上一兩個月,大可以對外宣稱她身染重病、藥石無醫。

蘇麻喇姑讚許地看了他一眼,又說了幾句有的沒的,便起身告辭離開。

博果爾親自把她送出府,等人走遠後,低低冷笑了一聲,方才回身折返。

他在回到書房之前,照例先去看了一眼赫舍裏氏,現在天氣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就算發動了,生孩子也不算費勁兒。

赫舍裏氏這一胎比上一胎同一時間要略小些,吃飯也沒上次吃得香,前四個月還好,自從過了五個月,吃什麽都沒胃口了。

幸而還不到吃什麽吐什麽的地步,博果爾心中記掛著她和肚子裏的孩子,一天得去正院兩三趟。

這次他把赫舍裏氏頭上的誥命得以向上晉一級的消息說了,看赫舍裏氏懨懨的倒不像是多高興的模樣,逗她道:“爺是想升爵位升不上去,你這可是讓人白送誥命,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赫舍裏氏伸手抱著他的胳膊不放,撇嘴道:“我光是沾爺的光,想要什麽誥命得不到,還稀罕他們白送嗎?”

這馬屁拍得好,博果爾通體舒坦,笑道:“行,那我幫你在太後面前推掉封賞,爺自己給你掙一個天大的誥命來,你稀不稀罕?”

赫舍裏氏心頭一跳,總感覺他這個“天大”一說似乎話裏有話、別有深意,但也沒有深想,全當是夫妻間的玩笑話,應道:“爺許了我,可不能耍賴。”

博果爾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鼓起來的肚皮:“你安心給爺生孩子就是,爺絕不會虧待了你。”

赫舍裏氏心中大安,她這段時間其實也有點猶豫等這胎落地後該如何,眼看著選秀年就要到了,出了這檔子事兒,太後肯定還得給郡王府指個秀女當補償,很有可能直接就是側福晉的名分,而且出身也當不差她什麽,理當比董鄂氏要高一截才能稱得上是“補償”。

新人眼看著就要入府,她總得為自己和孩子們謀劃。赫舍裏氏入府眼看著就要三年了,接連兩次懷孕,但要說跟博果爾之間的感情,她多少有點拿不準。

懷孕時間太長,導致博果爾多是在兩個格格那裏歇,平日裏給她的臉面是足,但赫舍裏氏也想著,趁著年輕些,不妨多跟他親近親近,年少夫妻才容易相處出感情來。

若是這一胎是兒子,那更不用急著生第三胎了,有兩個嫡子占了大阿哥二阿哥的名頭,她站得自然穩如泰山,不如等他倆長大些確定能立住腳跟了,再考慮生第三胎的事兒。

畢竟這年頭孩子死得多,稍有風吹草動就容易出事兒,赫舍裏氏進來同京中命婦交際,見得多聽得多了,也是心驚膽戰,害怕兒子們被小人暗害了去。

她想到這裏,試探性道:“不瞞爺說,懷了這一胎,府中多少事都放下了,累得額娘還得為我們小輩操心,我這心中當真難安。”

娜木鐘掌府中大權,她自然是不擔心的,太妃根本不可能出手害嫡長孫。但要是過上幾個月新人入府,府裏有了立得住的側福晉,她再因懷孕不能管家,那就得是側福晉頂上了,可沒有一個郡王的家事兒還讓老娘操心的道理。

防人之心不可無,赫舍裏氏寧願把側福晉想得懷一些,多提防著點,保住孩子們平安,也不樂意去賭對方的人品教養。

博果爾一聽話音就知道她在發愁什麽,笑道:“額娘年歲又不大,也樂得操心這些,她近年來是有些精神不濟,我找了四個可靠的嬤嬤來幫襯著,也出不了大岔子。”

這是在允諾她在孩子長得足夠大之前,娜木鐘還是管事兒的。赫舍裏氏一下子放松了下來,忍不住輕輕靠在他懷裏,低聲道:“我不是怕……只是孩子們還小……”

博果爾沒當回事兒,要是福晉能聖母到沒有一點顧慮把管家的權利下放給側福晉,才會當真讓他生氣呢。他有一班人馬專門保護孩子們,當母親的也得眼明心亮,這才是雙重保險呢。

他摟著赫舍裏氏的肩膀,輕輕嘆息了一聲。博果爾本來起過把德色勒克送到太妃那裏養著的念頭,這才是當真萬無一失的法子,可後來想想,自己若真的能奪位成功,娜木鐘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後了,由太後親自撫養的嫡長子,這份量未免太重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德色勒克是他的大兒子,可他這輩子不可能只有這麽一個兒子,日後會有更多健康聰明的男孩兒落地,這事兒不急,他見識過九龍奪嫡的慘狀,一切都得慢慢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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