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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樂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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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舍裏氏臨盆前三天,博果爾的另一個格格馬爾丹氏被查出來有孕了,府上孩子多是興盛的苗頭,何況兩個格格要麽有孕要麽有兒子,從婦德上誰都挑不出她的不是來。

赫舍裏氏松了一口氣,更加堅定了這次生育後便暫且不再有孕,集中精力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等他們過了三歲,再考慮後續事宜。

尤其過了三天後她當真臨盆,生下來的還是個男嬰,得博果爾取名阿克墩,取結實、信實之意。赫舍裏氏徹底放松下來,給二兒子選了四個奶媽伺候著,過了月子就著手處理府上大小事宜。

今年正值選秀年,因著某些原因,戶部上奏皇上選出來的幾個日子都被打回來了,福臨親自選定了一個較早的日期進行第一輪挑選。

董鄂氏也在初選的名單當中,此時襄郡王府已經為側福晉董鄂氏簡單地辦了喪儀,表明此人已然重病身亡。

她現在的身份是鄂碩的遠房侄女,這也是考慮到她曾經數次參加宮廷夜宴,見過襄郡王府側福晉的宗親命婦們著實不少,這張臉是瞞不過人的。

假托遠方侄女之名,沾點血緣關系,好歹還有長得極為相近的可能,只可惜董鄂氏沒有適齡參選的姐妹,不然完全可以頂替了她。

孝莊也給了博果爾補償,借他側福晉新喪之名,指了一個正黃旗察哈爾氏的側福晉,又從正白旗指了桓泰氏當庶福晉。

博果爾倒沒心思在意這些,他最近忙得要死,除了幹孝莊派下來的差事外,頭等大事就是給岳樂落井下石。

他為此專門打著去探望重病在床的岳樂的旗號,拎著大包小包的補品禮物,特意去了一趟安郡王府。

岳樂自然知道他是來落井下石的,但此時他自覺已經把太後娘娘得罪到頭了,眼看著永無翻身之日,自然極為不甘,想著見博果爾一面,說不定能化幹戈為玉帛,把之前的種種不愉快都揭過去。

他這也是病急亂投醫,逮著個人就當救命稻草抓著不放,妄圖讓人家出手拉他一把。

博果爾對於安郡王府上大管家極為恭敬地把自己請進去,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岳樂連常阿岱那種最喜歡把人往死裏踩的真小人都見了,可見是當真走投無路了,會想見見他,當是最後一搏,也是順理成章的。

等到他被一路請到書房,見到有個把個月沒有出現在人前的岳樂時,博果爾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地把他從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

岳樂年歲比他和福臨都長,但保養得不錯,加上腹有詩書、風度翩翩,常年弓馬不墮,蜂腰猿臂,也算是個美中年。

但此時他曾經的意氣風發似乎都成了往事,岳樂臉上的褶子都露了出來,臉上的法令紋明顯得不行,加上兩鬢斑白,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十歲,老態十分明顯了。

岳樂的後背都有些佝僂,本來是站在權力最中心,差一點就當上八旗議政會領事大臣的風雲人物,一夕之間,就淪落到門前冷落車馬稀,太後輕描淡寫讓他回府養病,直接就奪了他的權力,這落差實在是太大了,別說岳樂本來就是有野心之人,換個淡泊名利的人來,也未必受得了前後的巨大反差。

他看著博果爾一身郡王補服,一如既往地意氣奮發,仿若沒有被驚天醜聞給波及到的模樣,心中不平,忍不住道:“天若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博果爾先是微微一楞,而後反應過來,毫不猶豫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安郡王若是當真能比古代先賢,何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地步?本王可沒聽過哪位大賢是因為不自量力,插手皇室陰司而入罪的。”

博果爾這話說得頗為不客氣,他來是為了踩岳樂給自己找樂子的,可不是聽他在這裏自吹自擂背書的。不過他好歹還給岳樂留了一分情面,只說是“皇室陰司”,沒有明著說是幫著皇帝和弟媳私奔。

當然,他不把話說開,也是因為這事兒涉及到他,說破了他也丟臉,而不是單純為了給岳樂留面子。

岳樂面色一變,冷冷道:“我也從來沒聽過有人是因為獻女色媚君而名流千古的,襄郡王拿女人換爵位,也不怕後人口誅筆伐。”

他今日客氣地把人請來,本想求博果爾盡釋前嫌,在這種時候拉他一把,他岳樂不是知恩不圖報的小人,日後必有重謝。

但沒成想人家的態度這樣糟糕,那岳樂也不樂意賠著笑臉伺候了,他反過頭來覺得博果爾這個郡王之位來之不正,明顯是皇上跟董鄂氏好了之後,覺得愧疚於他,才拿一個郡王位補償的。

博果爾聽他胡扯一通,也沒有生氣,笑道:“我倒是還想知道的,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佞臣把董鄂氏牽線給皇上的,放眼滿京城看了一遭,本來覺得該是安郡王幹得出的事兒,可惜也沒見著您因此而獲賞啊?”

岳樂面色一變,這事兒確實是他幹的,但一時間沒有把握好度,引火燒身,把自己給陷進去了,鬧到如今的境地。

他本意除了借此升官發財,也有讓皇上對博果爾起芥蒂進而疏遠他的意思,沒成想如今博果爾仍然受到器重,自己偏偏被鎖在府中虛度年華。

博果爾仿若沒有看到岳樂極為難看的表情,仍然坦然笑道:“怕是我誤會您了,還請安郡王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一般見識,您身子骨不好,再氣出毛病來,豈不是我的過錯了?”

這句話如同在熱火上澆了一瓢油,岳樂額頭上幾根青筋都爆了出來,咬著牙頓了一會兒,才狠聲道:“太後臨朝,國將不國,才惹得你等小人猖狂!”

博果爾一聽,就知道他這還是在指望著等福臨當真收回手中的大權,再任命提拔他呢,冷笑道:“安郡王說笑了,太後娘娘掌大權,起碼不會誅殺於國有功之人,可皇上少年意氣,行事未必會思量得如此周全。”

岳樂本來氣得不行,聽他這句話,卻覺得話中有話,連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細思量,本來氣得血紅的臉一下子血色全無。

他的氣焰一瞬間降到了極點,驚駭莫名地盯著博果爾的雙眼,顫聲道:“你……你知道了什麽?”

“我知道的東西可多了,”博果爾好整以暇地擡手摸了摸下巴,近乎溫柔道,“皇上自詡情聖,必然不會做出失禮之舉,可我從雲南回來,卻發現那賤人已非完璧之身,安郡王可知是為何嗎?”

這是岳樂深埋在心中的秘密,他每每想起來都惶恐得無法入睡,此時被人一語戳破了,本來顫巍巍站立的身體都忍不住搖晃起來,失聲道:“你胡說!”

博果爾嘆息道:“我府上上上下下皆知,三年來我同董鄂氏見面不過寥寥,都是在十多雙眼睛下相見的,我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莫非,她在出嫁前確有情郎,私相授受,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

岳樂一時間心頭大亂,盯著博果爾低吼道:“閉嘴!你給我閉嘴!”

說完後又覺得不對,若是博果爾當真只知道董鄂氏失身了,如何能聯想到他的頭上?岳樂雙目圓睜,幾欲托眶而出,點指著博果爾道:“你……是你!是你!”

他和董鄂氏先前都猜是孝莊做的,本來料定對方已經圖謀在最關鍵的時候把這件事兒掀開,正惶惶不可終日,偏偏過了這麽長時間,也不見慈寧宮有什麽動靜。

岳樂本來不想想這事兒呢,每次回憶都讓他覺得有一把利劍懸在自己的脖子上,此時見了博果爾如此行事,再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

——若是太後所為,早該動手讓皇上誤會了,絕不會一路拖到現在!反倒是博果爾,既有動手的理由,又有動手的能力!

岳樂一想到就是在此人府上,莫名其妙腰間多了一條絡子,讓皇上給抓了個正著,心中恨得不行,感覺到心口一陣劇烈絞痛,吼道:“博穆博果爾,你好狠毒啊!”

“哪裏,一切還都得益於安郡王的大力配合,沒有您的牽線搭橋,哪有我的將計就計呢?”博果爾擡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低聲道,“董鄂氏已經過了二選,入宮在即,你說,你二人的茍且之事,能瞞到幾時?”

岳樂捂著胸口,恨不能一口血吐出來,又想一口咬斷他的脖子,赤紅雙目道:“我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的!我這就修書皇上,告訴他一切!”

他怕死,但眼看著是活不成了,當然能拖死一個就是一個,岳樂現在恨死博果爾了,連帶著也恨上了董鄂氏,今日的一切,都是由這個賤女人所起的!把這事兒掀開,大不了大家一起去死,他在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岳樂話音剛落,聽到書房門口有大管家驚恐的叫喊聲:“老爺,大事不好了,來了一隊人馬包圍了咱們王府!”

岳樂楞了一下,再看向博果爾,已是滿臉不可思議:“你怎麽敢!我還是大清朝的安郡王!”太後只是讓他稱病,可沒有削爵囚禁他!

“若不是你活不過今天了,我怎麽會把此事據實以告?”博果爾笑瞇瞇的,“你不仁,我不能不義,臨到走了還特意來找你解釋,免得你走上黃泉路也還蒙在鼓裏,安郡王若有心,在天之靈也當報我今日的大恩呢。”

他一邊說,一邊從袖子裏掏出一小包黃色的紙兜來,難掩遺憾道:“太後密旨,我也是奉命行事,安郡王可千萬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吧。”

孝莊恨岳樂從中搗鬼,早就起了殺心,先前一直忍著不發,是怕在風口浪尖上動手太過明顯,很容易讓人看出端倪來。

如今也過了三四個月了,流言淡去,她不僅要殺了岳樂發洩心中怒火,還轉手把差事送給了博果爾,也讓他借此平憤,算是廢物利用了。

博果爾在岳樂驚恐的低叫聲中,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卸下了他的下顎,把紙包打開,裏面的白色粉末盡數倒入喉嚨。

岳樂想把滿嘴的粉末吐掉,卻被他捏著喉管倒入一杯滾燙的熱茶,從喉中爆出一聲變調的求饒。

“是你先想害我,幸而我技高一籌,才得以保全自身。”博果爾想到兩輩子都是岳樂把董鄂氏引給福臨的,眼中兇光大盛,手中用力更大,幾乎把岳樂給活活掐死。

他等了一盞茶時間,方才緩緩松手,看岳樂早就沒了氣,口吐白沫而亡,取過桌上的殘茶把手上沾染的白色粉末給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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