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饞啊。”

胡須大漢將那菜刀在熱水裏嘩啦一下,便準備開宰雲染。

“要死了……”

雲染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

這時,一陣陰風刮過,四周燭火全息。

“怎麽回事?”大漢和他的婆娘俱是一僵,但更詭異的還在後面,他們眼前憑空多了一位白衣男子。

這人穿著一身飄逸的長袍,還披頭散發,形如鬼魅。

“她這腿是你們弄的?”聲音有些戲謔,但在此情形下,又叫人心生寒意。

“它、它自己掉下去的……”大漢哆哆嗦嗦的應道。

“那你們怎麽不跟著下去呢?”白衣男笑問。

雲染聽出這正是剛剛指揮她行動的那聲音。

她艱難地掀開眼皮,想看看眼前什麽光景。只見這白衣男子輕輕一拂袖,將大漢和他的婆娘給掃到了那燒著熱水的大鍋中,而後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被折騰的奄奄一息的雲染,被這慘叫聲驚得竟還有幾分清醒。

雲染這眼睛便睜的又大了些,將這人看清了些。

夭夭桃花眼,薄薄含情唇。

是他。

竟是雨神那日幻化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看著她的斷腿,目露不忍。

擡手在雲染的傷口處輕輕一點,她的疼痛竟已經好了大半。

男子淺笑道:“你要的東西我待會替你拿。”

雲染疑道:“你是誰?”

男子摸了摸她的毛臉:“我叫絕念。”

“……”他、他竟是陳閑清的那把琴!

☆、妖魔書

絕念將她放入袖中,待飛至一處屋頂落下後,才又將她放了下來。

雲染瞅了瞅他這張有些妖孽的臉,又想了想在廚房那口熱鍋裏鬼哭狼嚎的兩個倒黴蛋,心中有些疑慮。

這行事作風,好像不是個神仙吧?

她記得雨神說過,神仙不能濫用仙法,更不能傷人性命,絕念下手卻是如此狠辣。

這會子不免又回想起了那個夢,夢裏魔尊寂滄的那把琴,好像就叫絕念?

恍惚之際,絕念一掀衣袍,在她身旁落座,反手又從袖裏拿出一個木匣子遞給她。雲染瞅著那匣子,模樣倒是平淡無奇,但覺得此人身份有蹊蹺,一時也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

絕念瞧著她這惶恐的模樣,有些好笑,只好將匣子放至她面前,輕聲道:“裏面有你們要的東西。”

“……”雲染心中又疑又懼,提著膽子,哆哆嗦嗦地問了一句,“你是妖怪嗎?”

絕念看著她擠眉弄眼地樣子,驀地樂了,反問道:“你怕了?”

“……”雲染艱難的往後移了兩寸,不敢答話。

絕念笑的很是恣意:“我本為仙,不過現下確實已入妖族。”

雲染有些驚訝:“為什麽?”

一個仙人跑去做妖怪,倒是第一次聽說。

不得不說,這妖怪和神仙做事的風格還真是不一樣。

雲染素日裏沒少聽過妖怪的事情,不過確實第一次看見妖怪,還是有些驚奇,於是又在心裏將絕念與天上的一眾仙人做了個比較,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其實做妖怪除了名聲不大好聽外,倒是比神仙要瀟灑的多。神仙若招惹上了凡人,只能微笑不能動手,想想當年的八仙之一的呂洞賓被凡間的一只小黑狗給欺負了,除了無可奈何的暗生悶氣外,什麽也做不了。當然,背後會不會給這些人使絆子,那就說不好了。

絕念偏過頭,將她拉至膝上,又扯了扯她的爪子,玩弄了一會兒,才不鹹不淡道:“我樂意。”

這個回答聽起來很是炫酷,卻一點實在地意義都沒有。

哪有想成仙就成仙,想做妖就做妖的道理,這人分明是在避重就輕。

雲染不滿地砸了砸嘴,又問道:“那你怎麽不去做個魔頭呢?”

“魔?”絕念似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做魔就不能笑了,我瘋了才會去做魔。”

雲染想了想,魔界似乎確實有“不能笑”這一奇葩規矩。

絕念將她提溜起來,仔仔細細地瞧了一通,嘆了口氣道:“你這丫頭似是真不記得我了。”

雲染不解:“……我們見過嗎?”

“何止見過,”絕念戳了戳她腦袋,又做心痛狀:“你小時候天天趴在我身上睡覺呢,還留了許多口水在我身上,嘖嘖……”

“……”

咦!

哪有這回事?!

“話說,”絕念似有疑惑,“都是女大十八遍,你怎麽越長越醜啊?”

雲染:“……”

絕念擡頭望月,又幽幽嘆了口氣:“我記得你小時候長的還挺可愛的呀,你現在長這麽醜,可怎麽嫁的出去呦,嘖嘖。”

雲染不滿地撇了撇嘴:“……”

哪有這麽埋汰貓的!

“也不一定,”絕念似是想起什麽來,又忽地一笑,“說不定也遇到了個瞎了眼的,就像當年那小子一樣,嘖嘖。”

雲染不滿地齜了齜牙,又朝他哈了口氣以示不滿,這才恨恨地說:“你這小妖知道的可真多。”

“小妖?”絕念重覆了這兩個字,頓時哈哈大笑,“你叫我聲老妖我說不定還能應你一聲。”

“……”

雲染覺得自己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便喪氣地垂下了頭,忽地瞥見絕念那有些透明的指尖,有些疑惑道:“你這手是怎麽了?”

絕念將手擡起來瞧了瞧,很是無奈道:“還不是為了救你。”

“……”雲染想了想:“剛剛也沒人傷到你啊。”

相反地,你就像丟破爛似的把那兩人給丟進鍋裏了。

絕念莞爾:“我不能輕易救人,出手一般只能傷人。”

雲染疑道:“為何?”

絕念拂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漫不經心道:“道規。”

雲染恍然,他已入妖族。

六道有規:神不能傷人,妖不可救人,若違此道,必遭天譴。正因如此,一般古道熱腸的妖精們一般都沒什麽好下場,見死不救也漸漸成了妖族的“光榮”傳統。此外,這道上還有一條奇葩的規矩:魔,不可笑。不知道這規定是不是方便魔族耍帥而定下的,畢竟那是一個陽極勝,陰極衰的族類。絕念正是因為這個不能笑,才棄魔而從了妖。

雲染瞧著他那“傷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悻悻地問道:“那你不會有事吧。”

絕念依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損耗千年靈力而已。”

“……”

僅僅接上一條斷腿,就要了他千年靈力?!

“唉,千年啊,本仙貓何時才能修的到。”雲染對這千年靈力很是心疼,也沒仔細想過到底是她的命重要,還是這千年的修為重要。

“快了,看你這樣子,不過數月就應該能化成人形了。”絕念又拍了拍她的頭,輕聲道,“我要回去找他們了,要不他們真要給那個糟老頭子禍害了。”

“你要回那把琴裏去?”雲染瞪大了眼睛。

“琴就是我,我就是琴。”

話音剛落,只見絕念一翻廣袖,飛向了醉翁知雨樓的最高處。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什麽,就見這“歌舞升平”已成了一地狼藉——

“走水了!”

“走水了!”

……

呼嚎漫天,火光成片。

醉翁知雨樓竟起火了。

雲染想起絕念那放蕩不羈的神情,想著眼下這很可能就是他的手筆。

當然,這人心惶惶還有傅思齊和謝憂的功勞。

這兩人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一會兒學鬼叫,一會兒學狼嚎,巴不得這裏更亂一點。

傅思齊睨著一旁叫喚的起勁了謝憂,忍不住說道:“老弟,你學這鬼叫可真是絕了,真像個索命的惡鬼。”

謝憂自是沒有理會他的“溢美之詞”。

.醉翁知雨樓的第三層。

知府老爺全然沒了興致,畢竟還是性命重要。

況且,他手裏還捏著一眾人的把柄,別叫這該死的火給燒個精光,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豈不是付諸東流了。

顧塵和陳閑清一時成了兩個“繡花枕頭”,被他晾在了一邊。兩人相互使了個眼色,準備伺機逃脫。

陳閑清收起絕念琴,和顧塵準備溜出了這間屋子。

不過這是三樓,這麽跳下去,肯定要壯烈地摔斷一條腿。

這時,剛才那個穿著奔放的少年向二人走了過來。

奔放少年冷聲道:“跟我來。”

顧塵和陳閑清便跟著他拐到了這層樓最裏面的那間房,奔放少年指著屋子中央的那根細柱,沈聲道:“從這裏滑下去。”

兩人這才看清,這細柱將二樓和三樓串在了一起。

顧塵身手敏捷,先順著這桿子滑了下去,陳閑清緊隨其後,奔放少年則最後墊底。

“你是誰?”顧塵先奔放少年下來,立在一旁瞧清了那敏捷的身手,眸子不覺一冷。

“在下姚莊,大內密探。”奔放少年撕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張十分尋常的臉。

“……好啊。”

顧塵哭笑不得,原來長安的那些大老爺們早知道這裏的事了,想來鴻鵠書院這一出掙錢的戲也是他們設計好的。

“……”陳閑清也有些無可奈何,他那丞相老爹必定知曉此事,喃喃道:“希望那些證據被給這麽燒沒了。”

“這件事情稍後再說,我們先出去。”姚莊指了指眼前地花鳥屏風,“先去那後面。”

.屏風後有一個浴桶,姚莊之前在裏面洗過澡。

二人頓時會意,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講究了,立刻跳了進去,將自己淋得一身濕。

三人從一樓火勢較小的那處沖了出去。

“李意安他們呢?”顧塵心裏有些擔心,他還更心憂某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貓兒。

“你聽。”陳閑清耳朵一動。

三人尋著聲走,走到一處大缸前,這缸裏竟蹲了兩個“鬼使”。

一個抹了一臉爛泥,黑發上還插滿了茅草,另一個坐在一旁,正賣力地學著鬼叫。

正是傅思齊和謝憂。

顧塵從傅思齊頭上拔下來一根草,又將這草拿與傅思齊鼻孔前晃了一晃:“餵,我那小貓兒呢?”

傅思齊聽這熟悉的聲音,當即涕泗橫流,但一擡頭,卻見著跟前這三個打扮的風騷無比的少年,嘴角抽搐地厲害,不得不嘆服道:“你們真是豁得出去啊!”

謝憂見這三人,也憋著一股笑意。

顧塵沒閑情理會傅思齊的嘲笑,只問道:“我那貓兒呢?”

傅思齊一拍腦門,恍然道:“哎呀,我們指望著瞎貓碰上死耗子呢,便叫她去偷收據了!”

“什麽?”顧塵面色大變,“你讓她去哪裏碰耗子了?”

傅思齊一時駭然,覷了眼那小貓兒剛剛跑去的方向,那裏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時心虛的緊,伸著手顫顫道:“那、那兒。”

顧塵順著手勢看了過去,“……”

只覺心如死灰。

緩過神來,便要拔腿往那裏沖,卻被謝憂喊住了。

“等一下,你轉身,擡頭看。”謝憂說。

顧塵一回頭:“……”

呵!

某只貓似是坐站在房頂上看戲呢?

“……”

顧塵無語凝噎,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是落了地,於是走到近處,擡手朝雲染招了一招,“你還不下來。”

傅思齊看著那大火,此時心有餘悸。

顧家的這對兄妹,可真把這貓兒當寶貝一樣,這要是真叫那火給燒死了,只怕顧塵能叫他去殉葬。

“喵嗚。”雲染咬著匣子上的銅鎖,晃晃悠悠地走了兩步,這鎖可真是冰涼冰涼的,她這一嘴好牙都凍得直哆嗦。

顧塵見狀,腳尖輕輕點地,施展輕功,飛身上了屋檐,將這貓和匣子都帶了下來。

傅思齊見那匣子,頓時眉飛色舞,連連稱奇:“還真是叫她碰到死耗子了!顧塵,你家這貓兒還真是了不起啊!在哪兒買的!趕明兒我也去買一個!”

雲染頗為得意:“……”

那是了不起!

睜大眼睛好好瞧一瞧!這可是從天上下來的大仙貓!

但雲染很快就感覺到屁股又大了些,只聽顧塵壓了嗓子在她耳邊道:“你不要命了?下次再敢胡鬧,看我不餓你三天。”

“……”

又是餓她三天?

我還不是想幫幫你麽?

思及至此,雲染很是憤怒,連“喵”數聲,以示怒火。

顧塵將她攬在懷中,又替她理了理毛發,忽地瞥見腳上的血跡,眉頭一蹙:“你受傷了?”

“……喵。”雲染叫喚了一聲。

其實她的傷已經好了,只是血跡未除。

顧塵神色緊張地將她從頭到腳的檢查了幾遍後,溫聲道:“待會就去給你找大夫。”

找大夫?

又要抹那紅花油?

雲染一想那日景象,嚇的四肢一顫,又叫喚了起來。

“喵~”本仙貓不要找大夫!

“喵~”本仙貓不抹紅花油!

“……”

“這麽怕?”顧塵拍了拍她的腦袋,“那下回可別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知道麽?”

雲染趕緊這毛毛臉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做出乖巧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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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書

亥時。

李意安在驛站等的有些焦灼,空中又飄起了綿綿春雨,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心情也跟著忽上忽下。

這時,不遠處走來了一位素衣女子,女子朝他微微一笑,“公子不必在此等候,您要等的人快回來了。”女子走到屋檐下,收起了油紙傘,傘上掛著幾滴雨珠。

“姑娘是?”李意安感到有絲怪異。

“奴家玉容。”女子眉目坦然,倒是自在。

“玉容姑娘,你知道我要等什麽人?”李意安的聲音裏有些緊張。

“奴家知道公子是長安客。”玉容淺淺一笑。

李意安的心頭一緊。

玉容向前走了幾步,沈聲道:“公子莫慌,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們的身份。”

李意安身上有些僵硬,很不自在,雖然素日裏沒少將花花草草掛在嘴邊,但還是第一次離一個陌生女子這麽近,心裏緊張的很。

玉容看出了他的窘迫,又往後移了幾步,笑道:“公子,快回去吧。”

李意安木木地點點頭,應道:“好。”

他轉身往同福客棧走去,玉容卻一路跟著他,跟的他頭皮發麻,心神恍惚,同手同腳的走了好些路子,終於忍不住說道:“姑娘難道與在下順路?”

玉容輕笑道:“奴家想隨你一起回去。”

“這……這有些不太好吧。”這風流少年李小公子此時的確是想歪了,俏臉還不自覺的泛起了紅。

玉容忙解釋道:“奴家有要緊事要告訴您,此處說話不方便。”

清風吹過,李意安清醒了一些,將心裏的胡思亂想都給壓下去了,“好吧。”

李意安在心裏默念了一百遍“柳下惠”,步子才有了些沈穩。

兩人到了客棧底下,正好遇見了趕回來的顧塵他們。

傅思齊大喜,“你自己回來啦,倒不用我們再去尋你,我跟你說,這顧塵養的貓兒……”

傅思齊手舞足蹈地將雲染誇了一遍又一遍。

謝憂看著玉容,面色冷清。

眾人回到房間,老夫子卻不在此處,姚莊便出去尋他了。

傅思齊興沖沖地問掌櫃要來了一壺熱茶和兩碟子花生米,準備將今晚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講述一遍。他剛給自己倒上一盅茶,只見謝憂凝視著面色有些淒然的玉容,冷笑道:“你,不是人。”

一語激起千層浪。眾人看著他,不明所以。

謝憂解釋道:“她,沒有影子。”

燭火昏黃,每個人都有隱隱綽綽的倒影,除了玉容。

她四周很幹凈。

玉容看著他,笑的淒涼,“奴家確實不是人。”

傅思齊惶恐,趕緊往謝憂那裏挪了挪,好像他是一個護身符。

李意安驚道:“你……你是鬼?”

這麽一琢磨,十之八九怕真是,這女子出來的本就有些莫名其妙,何況她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玉容點了點頭,“奴家死了已有七日,今日是頭七,子時一到,便要去地府走一趟奈何橋了。”

顧塵奇怪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們的身份。”據他所知,鬼魅並沒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玉容眸子亮了幾分,“昨夜,一位白衣公子來亂墳崗找到了我,對我說了你們的事情。”

雲染篤定,這白衣公子就是陳閑清的那把琴,想必陳閑清他自己也猜到了。

“公子們不必驚惶,奴家雖是鬼,但也不會無故害人,奴家只想對你們說,在這城南十裏巷有一戶姓朱的人家,他家院子裏植了一棵枇杷樹,樹下埋了一個壇子,那壇子裏的東西對你們有用。”玉容誠懇道。

“你,在人間逗留這麽多天,只是為了幫助我們?”謝憂聲音依舊清冷,還透著一股淺淡的諷刺之意,與他素日寡淡不驚的性子大為不同。

“我是為了死去的夫君。”一時間,玉容的眼角綴著一滴血淚,這樣子倒是有幾分駭人。

“求各位公子為我夫君昭雪,玉容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來來報答諸位的恩情。”

“門前的石板下有開鎖的鑰匙……”

她話還未完,身子就像粉末似的隨風飄走了。

眾人看著她剛才坐過的地方,感覺就像做了一個夢。

雲染心裏也不是滋味,要是陸判能給她也加個幾年就好了。

眾人摸黑去了玉容交代的地方。城南陋巷,由於沒有人管理,汙濁不堪,那些無人的角落裏還累積著人畜的糞便,這風一來,臭味也撲鼻而至。

眾人強忍著心裏的惡心,終於到了朱家。門扉緊閉,上面還貼著封條。

想著玉容的話,顧塵翻開門前的石板,先有一只紅腿蜈蚣爬了出來,差點蟄到了他,石塊完全掀開時,一枚生銹的鑰匙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中,它安靜的躺在黑色的泥土裏,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開門,院中有一棵亭亭如蓋的枇杷樹。

眾人在枇杷樹的周身蹲散開了,徒手開始扒開泥土,扒拉了快有一刻鐘,聽聞傅思齊一聲驚嘆,所有的視線都快移了過去,眼前有一只血淋淋的斷手,斷手下正是一個腌菜的壇子。

李意安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打開了壇子,只見裏面有兩個賬本,一本寫著“假”字,一本寫著“真”字,壇底還有一封血書。

“落姚知府左耀光,為官十年,禍害一方,不僅貪汙受賄,還為一己私欲殘害無辜,光府中豢養的男寵就有四個被玩弄至死……”

字字血淚,句句聳人。李意安讀了一半便再也讀不下去了,“這落姚的百姓都是啞巴嗎?出了這樣的昏官,怎麽都沒人去巡撫那裏告狀訴冤呢?”

謝憂看著他,冷道:“你以為他是怎麽死的?”

李意安心涼了半截,這很明顯是被殺人滅口的,那枇杷樹上斑駁的血跡就是明證。

顧塵挖到了一件衣服,從綿綿密密地針腳可以看出縫制這件衣服的人很用心,應該就是玉容為她的夫君做的。

“快走。”陳閑清低沈道。

雲染看著他,猜測到這應該是絕念知會的。

眾人又趕回到了客棧,眼下還不能就這樣回長安。這落姚一潭渾水,裏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屍體沒被打撈出來。

一夜無眠。次日清早,老夫子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姑娘。

傅思齊睡眼惺忪,看見此景,差點說了渾話來。不過眼前這景象叫人不猜疑也說不過去,這老人家一晚上都不知去哪裏溜達了,這會子回來竟然還帶了一個小姑娘。

傅思齊話到嘴邊,趕緊急轉彎,訕笑道:“她……她是你家親戚啊?”

老夫子笑瞇瞇地看著他,笑道:“男娃娃,姚莊。”

啊?眾人驚訝。

老夫子從袖子裏摸出了幾張人/皮面具,遞到跟前,“快扮上。”

幾人換好衣服易容後,便匆匆離開此處。

他們前腳剛走沒多遠,後面又來了好些官兵,幾人窩在不遠的墻角,看著這些狗腿子們的動靜。

“同福客棧,就是這了。”領頭的嚷嚷道。

“你們是不是窩藏嫌犯了,給我搜。”後面的狗腿子叫囂道。

“爺,您是不是來錯了,我們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吶。”掌櫃一臉惶恐之色。

“本分?有人舉報同福客棧窩藏嫌犯。”

“哎呦,官爺,這城裏又不止我們一家客棧取這同福府名號啊。”

“你到是說說,還有哪些家?”領頭的聽聞此話,倒有些楞住了。

“我這同福在城中,那城北,城東還有兩處同福嘞,哎呦,他們家的生意可比我家好多了,我家這小門小戶的,沒什麽大佛來的,哪像他們呀……”掌櫃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堆的話,為首的官爺早就不耐煩了。

“閉上你娘的臭嘴,嘮嘮叨叨,吵死了。”領頭的有些不耐煩,怒吼道。

“沒有發現。”一個年輕一點的官兵下來回道。

“好,我們再去那兩處找。”領頭的指揮道。

“唉,唉,好,爺,你們慢走嘞!”

顧塵一眾躲在墻角,看著一眾人威風凜凜地又去了別處。

幾人一連七日都窩在一些所謂的“下九流”的地方,這些地方能聽到很多小道消息,雖不能輕信,但也不至於空穴來風。

幾番打探下來,知道這位知府老爺可真是膽大包天,不僅逼死不肯同流合汙地清官,還害死了好幾個少年,私相授受,以權謀私就不用多說了。

“這還得了。”李意安恨恨地捶了桌子,茶盅一震。

“他背後必定有人撐腰。”謝憂冷道。

“這人當然是在長安。”陳閑清接道。

的確是該回去了。不過,他們回到長安時,才知道這長安城也出事了。

他們路過京兆尹馮易的府邸時,看見這裏大門緊閉,門上被人們扔了一個又一個臭雞蛋,門前還堆滿了爛菜葉子,臭氣熏天。

這大街小巷上還有不少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都是罵他的。

“什麽鳥兒官!老子去查,都查的比他快!”

“他娘的,這孩子丟了一個又一個,他到現在什麽玩意兒都沒查出來!”

“昏官!”

“酒囊飯袋!”

“滾吧!”

“王八犢子,去死吧!”

……

顧塵他們一回來,就看見這怨聲載道的景象。不用多打聽就知道了大概,自他們走後,長安城又丟了七個孩子。

言語攻擊、扔爛菜葉子、丟臭雞蛋的已經算很難仁慈的行為了,雖同在齊國,這長安的民風可比落姚要剽悍數十倍,有些個厲害的角色,趁著月黑風高,在大理寺門口的那面大鼓上插了幾把匕首,更有甚者,還往京兆尹、大理寺卿的府裏扔了好幾把砍刀。

眼下,工部正派人正將這兩位大人家的圍墻砌高一點,再高一點,防止人們再往裏面丟些什麽奇怪的東西,可這圍墻總不能高的“與天同齊”吧。

已到知命之年的馮易,被這丟孩子的事情給愁的一連幾日茶飯不思,身子每況愈下,沒想到這臨老了還要落的這樣個“晚節不保”的名聲。他這一生雖沒什麽大才,但斷案還算是有些能耐的。可是這自臘月開始一連十幾樁的命案真是毫無頭緒,那兇手根本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未留下,無所查起啊。

眼下只知道,這兇手就喜歡殘害年幼的孩童。總不能叫他們一直都在家裏待著不出門吧!一直待到及冠之年?馮易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再不給百姓們一個交代,不用皇上下令將他革職查辦,大街上隨時都會沖出一個人把他給宰了。

老人家苦不堪言,一時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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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書

再回顧府時,顧允已經去邊關了。

臨走前給顧塵留了一張信條,上面只有寥寥十個字:“莫學游俠兒,矜誇紫騮好。”

意思是叫他不要學江湖游俠逞兇鬥狠,在這血氣方剛的年紀很容易因為一時沖動而做出悔恨終生的事。

顧塵將字條放在了一個錦袋裏,隨身帶著。

“塵兒,今兒叫福伯帶幾個家丁送你去吧。”顧夫人站在悠然院門口,放心不下,勸慰道。

“不用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兒。”顧塵笑道。

顧夫人看著兒子,雖不放心,但落姚的那件事又有些刮目相看,她知道自己這個孩子是個心氣高的,妥協道:“好吧,你當心點。”

“知道了,娘。”顧塵朝她笑了笑。

到了鴻鵠書院,眾生都在激情飛揚地討論這些天的所見所聞,有的抱怨這些日子的受苦受難,有人感喟民生多艱,而素日愛熱鬧的傅思齊卻遲遲未來書院,傅家竟也沒人來告假。

顧塵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今日仍有禮樂課。顧塵在這裏究竟學了哪些東西,雲染並不知曉,這門課卻是記在了心裏。上課之前,顧塵便把書包打開了,他戳了戳雲染頭上的那一小撮黑毛,小聲說道:“散學之前要回來。”

雲染歡喜的竄出去溜達逍遙了。她跳到那棵樹上,準備練練仙術,這些天都耽擱了。不經意一瞥,卻看到了樹下的空空如也。謝憂的書童的今日並未待在這樹下,他向來日日都是守在這裏的,今日是怎麽了?

雲染在樹前繞個來回,又將書院跑了個遍,皆未看見他的蹤影。

黃昏時,只見少年們三三兩兩的散成了一團,結伴回家,除了謝憂像只孤鴻似的,落寞的拎著布包,往另一條荒涼的路上走去。

顧塵知道這是通往秋雲山的路,他心裏有些不忍,每個人都有伴,只有他一個人走在昏黃中。況且他今日的臉色更加蒼白,像是生了病。眼下,長安又這麽不安寧。

陳閑清也走了過來,笑道:“送送你吧”

“多謝,我一個人走可以的,清靜。”謝憂拒絕了這份好意,轉身就走了。

“他家好像還挺遠的”,顧塵喃喃道。

“唉,隨他吧,他家是做棺材生意的,可能是覺得我們瞧不起他吧。”李意安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嘆了口氣。沒想到這麽多天,這謝憂還是把他們當外人,即使是古道熱腸的李意安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你怎麽知道他家是做棺材生意的?”顧塵疑道。

“我看見過呀。”李意安答道,“五年前我家的一個老仆人走了,就葬在了秋雲山,正是在他家買的棺材。當時府裏的管家還請了道長,我也跟著一起去看的,話說回來,他爹長的可真是風流倜儻,還出口成章,怎麽會在半山上賣棺材。”

“他家就在秋雲山的半山腰,離我們這書院確實挺遠的,他到這裏上學是不容易。”李意安嘆了一口氣。

顧塵望了一眼陳閑清,二人不約而同皆往前走去。

李意安見二人此番舉動,也打發了自己的書童先回去,自己跟著他們一道同行了。

謝憂轉過身子,眼神覆雜,“山裏蟲多,喜咬生人。”

陳閑清笑道:“無事,我們皮厚。”

李意安說:“就是就是,特別是顧將軍的這兒子,那肯定是刀槍不入……”

顧塵給了他一個白眼。

謝憂淡淡道:“隨你們吧。”

雲染從布包裏伸出了一只爪子,撓了撓顧塵的手,還“喵嗚”了聲,意思是“我快悶死了。”

顧塵睨了眼那貓爪子,嘴角抽了抽,但還是將她放出來,讓她趴在了肩上。

走著走著,雲染發現這條路的確很偏僻,除了他們幾個,再也沒看見他人。

這謝憂每天走在荒山野嶺中不害怕嗎?她這個仙貓可都有些怕的緊呢,於是趕緊往顧塵脖子上蹭了蹭。

顧塵被她蹭的癢癢,無奈道:“……你安生些。”

“……喵。”雲染聞聲也規矩了一點。

.謝憂走的很快,顧塵和陳閑清只得加緊跟著。顧塵覺得,謝憂像是有意甩開他們似的。

天色已晚,荒草叢生,看到路旁的那個破廟,顧塵心裏也有了一絲懼意,不知謝憂每日是怎麽走回去的。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只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來接謝憂。

這是他的父親嗎?那書生擡起頭來,遠遠地,對著他們笑了一笑。雲染被這笑容嚇的渾身發怵。

顧塵松了一口氣,便準備掉頭往回走,陳閑清卻像是定住了似的,拉著顧塵的袖子,“跟著他們。”陳閑清很用力,語氣也很生硬,有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顧塵心下一陣疑惑,便也只好跟著他往前走去。

越往裏面走,越覺得陰森,而謝憂和剛才的書生再也不看不見了。

雲染聞到了這四周的空氣有些不同尋常,彌散著一股腐肉的味道。況且貓的視力比一般人要好的多,這空氣裏漂浮的有些不尋常的東西,還有這四周,過於死寂,連個鳥鳴都沒有。

這時,空中傳來笑聲,狂風大作,樹葉紛亂。

“你們為什麽要來呢?”這是謝憂的聲音,語氣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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