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趙筱漾壓低聲音說, 周錚板著臉移開眼, 轉頭看窗外。

薛琴從後視鏡裏往這邊看了眼，趙筱漾立刻坐直攥緊手，薛琴說, “筱漾最近有缺什麽？”

“我什麽都有, 不缺。”趙筱漾搖頭, 手心裏口紅的棱角硌的她有些疼, 她咬了下嘴唇。薛琴又跟周錚說話, 趙筱漾臉熱的滾燙，無法冷靜。

周錚送她口紅幹什麽？

車停下來，薛琴說, “你們兩個先進去，老地方, 我去停車。”

周錚和趙筱漾下車, 趙筱漾拉上羽絨服的拉鏈，把手裝進口袋。北風呼嘯刮在臉上如同刀割, 趙筱漾縮著跟在周錚身後, “周錚。”

“嗯？”

“我不要。”趙筱漾伸手, “還你。”

周錚停住腳步，居高臨下註視她，片刻後直接拉住趙筱漾的手裝進自己的口袋, 往餐廳走。

趙筱漾嚇到了, 門口就有服務員, 周錚的手心溫熱幹燥。心臟狂跳, 趙筱漾猛地抽回手，她快化身為鹿踏著周錚的屍體狂奔出去了。

“你——”

“冬天到了，女生都有潤唇膏，你不是女生？”周錚斜睨她，“你沒買吧？”

“這是潤唇膏？”趙筱漾楞了下。

“不然呢？”周錚擡起眼皮，“你以為是什麽？”

趙筱漾看著黑色漆面上的香奈兒LOGO，默了幾秒，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她之前見方伶俐有個類似的口紅，就以為這個牌子只有口紅。

“那我自己會買。”

“有什麽分別？”

趙筱漾立刻耳根發燙，她這話毫無底氣，自己買也用的是周家的錢。

“走了。”周錚揉了把趙筱漾的頭發。

進包間的時候周啟瑞還沒到，周錚示意趙筱漾，“坐吧，他們一會兒才能到。”

“嗯。”

周錚懶懶靠在椅子上，拿出手機打開游戲，趙筱漾看過去，“你別玩游戲了。”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聚餐，他卻拿來玩游戲，以後會遺憾的吧？

周錚微一偏頭，沈邃黑眸落到趙筱漾身上，“你不喜歡？”

話沒毛病，但配上周錚的表情，趙筱漾聽起來怎麽那麽有歧義呢？

“叔叔阿姨不喜歡，看到了又要吵。”她對上周錚的目光，“難得聚一次，爭吵不好。”

周錚把手機裝回去，“那不玩了。”

五分鐘後薛琴進門，直接點菜，“你爸要等會兒才能過來。”

結果飯吃完，那個本應該過來的人也沒有過來。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漸漸的都麻木了。

“他工作比較忙。”薛琴勉強笑了笑，“走吧，帶你們去買衣服。”

周錚面色沈沈，也不多說。三人過去附近的商場，周錚單手插兜一臉漠然跟在身後，薛琴給他挑衣服，他也是愛答不理。

“筱漾，這件大衣好看嗎？”薛琴把衣服比在周錚身上，轉頭問趙筱漾。

“好看。”薛琴選的都是淺色系，格子大衣顯得周錚特別白。

周錚擡起眼凝視趙筱漾，“好看嗎？”

趙筱漾點頭，周錚把手機收起來，道，“那就這件了。”

薛琴：“……”

薛琴買東西很誇張，全系列的買，趙筱漾目瞪口呆。她拉過趙筱漾把一個淺粉色圍巾圍到趙筱漾的脖子上，說道，“暖嗎？”

“暖！”圍巾的面料特別柔軟，舒服的貼在皮膚上。

薛琴又給趙筱漾試帽子，轉頭看到周錚戴了個同款灰色的帽子，還有同款的灰色圍巾。哧的笑出聲，說道，“兄妹款，很可愛。”

明明是情侶款。

周錚拿下帽子，哼了一聲，“幼稚。”

走出去兩步，又回頭看圍巾。

薛琴轉頭對導購道，“兩套都要了。”

薛琴對趙筱漾說，“周錚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很喜歡還裝，從小就那樣。”她拿起袋子，攬住趙筱漾的肩膀，“跟他爸似的，性格別扭。”

周啟瑞晚上沒有回家，他真的不挽留了嗎？趙筱漾等到十二點，沒有聽到車聲，也沒有聽到開門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就沒見薛琴了，趙筱漾早餐吃到一半，周錚下樓，他穿的格子大衣，裏面是白色毛衣。黑色長褲勾勒出細腰挺拔修長的腿，格外驚艷。

趙筱漾立刻埋頭吃飯，這件大衣周錚穿上比畫冊上的模特還好看。不過在室溫二十六度的情況下穿大衣，他真的沒問題？

周錚拉開椅子坐下，喝了口牛奶才看向趙筱漾，“你怎麽不穿新衣服？”

趙筱漾拉下校服外套露出裏面的粉色毛衣，“新的。”

“天冷，學校不會檢查校服。”周錚慢條斯理的吃東西，又看趙筱漾，“你也有個同款的大衣吧？”

“穿校服挺好的。”趙筱漾沒周錚那麽自信，她不想成為焦點。

臨出門，周錚戴上圍巾，看趙筱漾，“你把圍巾戴上。”

這麽明顯的情侶款你當別人瞎？趙筱漾穿上羽絨服外套，背上書包，“沒那麽冷。”

“要騎車。”

“不想戴。”

兩人一前一後出門，周錚取車騎過來，剎住一腳踩在地上，“上車。”

趙筱漾怕他再來抱，抱著書包費力的上去，周錚忽然回身。趙筱漾瞪大眼，周錚拿下圍巾纏在她的脖子上，拇指有意無意的劃過趙筱漾的嘴唇，“潤唇膏呢？”

趙筱漾立刻從口袋裏拿出來，看著周錚，她有些緊張，抿了抿嘴唇，“幹……幹什麽？”

周錚打開潤唇膏，手指虛虛擡起趙筱漾的下巴，塗到趙筱漾的嘴唇上，“B市很幹。”

“我自己塗。”

“不準動。”周錚強勢道。

趙筱漾看著他濃密的睫毛，今天天格外冷，寒風呼嘯。陰沈沈的天空下，周錚俊美的臉放大在眼前，他的呼吸溫熱有薄荷味，落到趙筱漾的皮膚上，趙筱漾屏住呼吸。

周錚塗完，把潤唇膏又放回趙筱漾的口袋，拉上趙筱漾的帽子，“手套拿了麽？”

趙筱漾搖頭，看到周錚拿手套的動作，她立刻說，“我不用戴。”

“錚哥？”一輛白色小電動車騎了過來，周錚回頭，王昊急剎從圍巾裏露出眼，“你們在這裏幹什麽？不走啊？遲到了？”

周錚蹙眉打量王昊的電動車，“哪個垃圾堆裏撿的車？”

“禁摩，摩托車被扣了。又不想讓我哥的司機送，只能這樣了。”王昊拍了拍自己的車，“可愛吧？”

呵呵。

晚上周錚的車也被扣了，趙筱漾握著書包帶乖巧站在一邊看著不遠處正在打電話的周錚，他終於是掛斷了。趙筱漾抽紙擦鼻涕，周錚怒氣沖沖，“打車回家。”

趙筱漾：“……”

還嘲笑別人麽？

等了十分鐘，沒看到一輛出租車。天已經黑了，北風吹的趙筱漾鼻尖通紅，她忍不住開口，“坐公交車吧？”

這個時間點，公交車擠滿了人，周錚不情不願的跟趙筱漾過去擠公交車。他陰沈著臉，趙筱漾找到靠窗的位置扯了下周錚的袖子，“這邊人少。”

不會有人碰到他。

周錚冷著臉走過去背靠著窗戶拿出手機刷游戲論壇，趙筱漾抓著柱子擋在外面，給他隔出個空間。

趙筱漾是突然發現有人碰自己的腰，也可能是無意，公交車上人非常多。人擠人是正常的，但第二下就非常故意了，那手自己在屁股上停留。趙筱漾倏然回頭，一個五六十歲的老男人站在她身後，若無其事的看向窗外，仿佛無意碰到。

趙筱漾往前走了半步，碰到周錚的鞋，周錚擡眸拿下耳機站直。由於人太多，他的態度還有些不耐煩，“怎麽了？”

“沒事。”

第三下，趙筱漾還沒回過神，周錚一把拉過她推到靠玻璃的位置。一拳就砸了過去，他的動作非常快，穩狠準的把人砸翻。頓時公交車上一片尖叫，老男人摔在地上鬼叫，“打人了！”

周錚把趙筱漾護在身後，他特別煩坐公交車，蹙眉一張臉冷成冰。又狠狠踢了那男人一腳，老男人慘叫，“救命啊！殺人了，遇到瘋子了！打老人了！”

旁邊有人來拉周錚，說道，“報警，趕快報警。”

趙筱漾舔了一下嘴唇，緊緊抓著周錚的衣服，旁邊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說了起來，“怎麽突然打人？這人有問題吧？”

“是不是精神病？穿的幹幹凈凈不像啊？”

老男人滾到安全的地方，說道，“都看到了吧？這個小癟三突然動手打人，他是瘋子。我一把年紀，坐公交車挨打，我找誰說理去。”

“司機趕快停車！把他送到派出所。”有人義憤填膺，指著周錚道，“大夥們，都看著，不能讓打人的跑了！”

所有的聲音都偏向那個色狼，停車的話，那個色狼就跑了。趙筱漾張了張嘴，周錚的性格不會跟人解釋，如果警察誤會他怎麽辦？

“這是哪個學校的？無故打人，該被學校處分開除。”

公交車停了下來，司機說，“都別吵了，下車。”

“他是流氓！”趙筱漾還攥著周錚的衣服，指著快要跑到後門的男人，淚是頃刻湧了出來，她的聲音尖銳穿透人群。趙筱漾看著周圍陌生的人群，一雙雙眼，她狠狠擦了一把淚，她用著這輩子最大的一次聲音，“他對我耍流氓！”

“就你長那樣，我對你耍流氓？你能不能照照鏡子？”老男人在後門扯著嗓子罵道，“小小年紀不知廉恥，竟能說出這種話，也不是什麽好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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