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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因為車上裝了六匹狼,過稱之後一算,價值九十五兩四百文錢。

吳屠戶很爽快的直接給了孟彤一張百兩銀票,並說多出的四兩多銀子就在下一次的貨款裏扣。

孟彤拿著這一百兩銀票激動的手都不自禁的有些抖,家裏還有六只狼,春二娘最近這段時間做的頭花和荷包也還沒送去雜貨鋪換錢。

等把這些東西都換了銀子,她不但能給孟大買只好些的人參做藥膳補身體,還能把祝香伶交代她要買的藥材也全都買齊了。

一瞬間,孟彤感覺整個世界似乎都一下變得開闊明朗起來,五月明媚的陽光似乎也變得特別可愛了。

心情飛揚的跑回家,孟彤和春二娘把剩下的狼屍搬上車,又去正屋裏把春二娘最近做的頭花和荷包都裝進竹框,然後用幹草墊著與狼屍隔開放到車廂一角,就心急的趕著出門。

“彤彤,回來的時候多買幾缸酒回來。”祝香伶在她身後叫住了她。

“酒?”孟彤一下就想到了孟大剔得幹幹凈凈的那些鹿骨,四頭鹿的鹿骨可不少,少了還真泡不開,便直接問:“兩百斤夠不夠?”

“多買一百斤吧。”祝香伶淡淡的道:“賣了那些狼,你身上的銀子應該夠買那些藥材了,這多出的一百斤酒,用來給你浸泡身體,強身固本。”

這意思是她終於可以啟動練功加速模式了嗎?孟彤高興的答應一聲,便趕著車去了鎮上。

興匆匆的把狼屍送到吳屠戶那裏,成功換回了五十兩銀子外加幾百文銅板後,孟彤又立即驅車去了雜貨鋪。

孟彤算是雜貨鋪的常客了,鋪子裏的小夥計一見孟彤的騾車過來,連鋪子裏正在挑貨的客人都顧不上,立馬就顛顛的跑來給孟彤牽騾子。

“孟家小娘子,俺可算把您給盼來了,俺們掌櫃的可是念叨你好幾天了呢。”

孟彤笑著跳下車,對著小夥計往車廂呶了呶嘴,道:“你要的東西都在車廂裏呢。”

“好咧!”小夥計高興的笑咧了嘴,立即扭頭歡快的往車廂跑去。

在櫃臺裏的言掌櫃聽到聲音也忙迎出來,一見孟彤便堆起笑容,誇張的叫道:“孟小娘子哎,我可總算把你給盼來了,我這兒可都斷貨好幾天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真沒辦法了。”

“俺這不是來了嘛。”孟彤習慣性的露出八顆牙的燦爛笑容,“最近有點兒忙,所以送的晚了,俺是看著再有兩天就要端午了,怕誤了您的生意,所以今天才急趕著把東西給您送來了。”

“那可真要先謝謝您了。”言掌櫃笑的把孟彤往鋪子裏迎。

孟彤一擡頭卻在鋪子裏看到了兩張明顯寫著好奇與八卦的……熟悉的臉。

“彤彤?你這是……”陳大娘和牛二的婆娘黃氏瞪大了眼睛看著孟彤,特別是黃氏,那眼神不斷在言掌櫃和孟彤身上來回的看,眼裏滿滿都是好奇和興奮光芒。

孟彤只微微楞了一下便馬上回過了神,揚起笑容跟兩人打招呼,“陳大娘,黃大嬸,你們也來買東西啊?”

陳大娘還沒來得及張口,黃氏便搶著笑道,“是啊,是啊,你也來買東西?”

孟彤“嗯”了一聲,扭頭對言掌櫃笑了笑,語氣極為自然的道:“俺來給言掌櫃送貨,順便還要從言掌櫃這裏買三百斤白酒回去。”

孟彤和言掌櫃是合作習慣了的,只要是雜貨鋪裏有的東西,孟彤都會直接在他的鋪子裏買,而言掌櫃為了加深兩人的合作關系,一般也只在成本價上面略加一點就賣給孟彤。

如此一來,孟彤在言掌櫃這裏買東西的價格,反而比她在別處買到的還便宜。

97賣花買酒

可陳大娘和黃氏並不知道孟彤和言掌櫃之間的這種關系,因而陳大娘一聽孟彤這話就皺起了眉,道:“彤彤啊,你買那麽多酒幹什麽?再說,買酒你應該去酒坊買啊,怎麽跑到雜貨鋪來買了?”

黃氏也嘴快的道:“是啊,是啊,在這裏買可是要貴很多的啊。”

此話一出,言掌櫃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張口就得罪人,這黃氏都不知道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孟彤心裏對黃氏是不待見到了極點,不過這時候也只能笑著打圓場,對陳大娘道,“不會的,俺和俺娘做的頭花和荷包都是賣給言掌櫃的,所以他賣給俺的東西也都是只收個進價的。”

黃氏還想說什麽,孟彤一見連忙轉過身去,正巧小夥計這時從她騾車裏扛了裝頭花和荷包的竹框進門,她連忙笑著跑過去,沖小夥計道:“怎麽樣?點過數了嗎?”

小夥計靦腆的笑了笑,一邊把竹框放到櫃臺上,一邊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沖孟彤道,“俺的算數還沒學好呢,這清點的活計還得掌櫃的親自來。”

言掌櫃順手從一旁貨架上拿了個竹篩,擼起袖子站到櫃臺後頭,便開始從竹框裏五朵五朵的拿出頭花來點數。

黃氏和陳大娘好奇的走過來,站在一邊看,可一見言掌櫃從竹框裏拿出來擺在竹篩上的頭花樣式,都不禁吃驚的瞪大了眼。

黃氏原還想說什麽,卻被陳大娘眼明手快的拉了拉衣袖阻止。

黃氏是全村出了名的大嘴巴,這一番偶遇回頭都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孟彤突然就有些煩燥,那是一種很清晰的麻煩就要臨頭的感覺。

不過她此時也不好說什麽,而言掌櫃大概也是礙於孟彤的面子和進門是客的緣故,也沒有阻止黃氏和陳大娘的圍觀。

言掌櫃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把一框的頭花和荷包都給清點完了.

“頭花八十二朵,荷包五十個,一共是兩貫兩百三十文,孟小娘子方才說要三百斤白酒,這白酒的年限不同,價格也是不同的,就不知是孟小娘子要的是多少年的沈釀?”

孟彤眼角餘光的瞄到黃氏正一臉好奇又羨慕的緊盯著她,心下暗暗叫糟的同時,面上卻很是自然的擠出一抹苦笑,道:“俺買酒是要用來泡藥浴用的,新釀的就成。”

言掌櫃對孟彤家裏的情況多少也知道一點,聞言就心生同情的看著孟彤嘆了口氣,問道:“是大夫給你爹開的新方子?要用酒來泡澡?那還要買不少藥材吧?”

每當有人發自真心的對她表示關心時,孟彤總會覺得特別的感動,不過她也沒有特意解釋白酒的用途,只是沖言掌櫃笑了笑,道:“最近一陣子一直忙著打獵,已經攢夠藥材的錢了,謝謝掌櫃的關心。”

言掌櫃點了點頭,轉而說起了白酒的價格,“新釀的白酒進價是十文錢一斤,你這裏還差老漢七百七十文錢,就等下次來時,從頭發和荷包裏扣吧。”

竟是願意給孟彤掛賬,先把白酒賒給她。

生活中,每當她遇到這樣那樣的好心人,願意在她不方便的時候伸手幫她一把時。

或許她其實並不需要這樣的幫助,也或許他人的幫助對她來說非常的微不足道,但來自他人的溫暖,卻總能溫暖她淡漠的心。

孟彤揚起燦爛無比的笑容,心裏盤算著回頭等鹿骨酒泡好,就給言掌櫃捎上幾斤,一邊感激的向言掌櫃鞠了一躬,“謝謝掌櫃的,十天之後,俺一定把欠您的頭花和荷包給你送來。”

言掌櫃笑著擺擺手,道:“鋪子裏的新釀也只有兩百多斤的庫存,我先給你兩百斤,剩下的一百斤你明天來取,這樣不耽誤你的事兒吧?”

“不耽誤!不耽誤!”孟彤連忙擺手,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看得言掌櫃甚是受用,也讓旁觀的陳大娘和黃氏也有些悻悻的。

孟彤家的事情她們都清楚,兩人之前不明就裏的當著言掌櫃的面說了不好聽的話,這言掌櫃不但不計較,不但以比酒坊還便宜的價格賣孟彤酒,還肯讓孟彤賒欠酒錢,實在是個難得的大好人。

而她們剛才差點兒壞了孟彤的事兒,此時自然不敢再隨便言語。

言掌櫃自然也看到了陳大娘和黃氏的表情,他揚起的嘴邊不禁又往上揚了揚,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意味,大聲吩咐著小夥計幫孟彤搬酒上車。

五十斤一個的白酒壇子,將騾車一下占去了大半的空間,孟彤謝過了夥計小哥,正想去解開騾子的韁繩走人,那邊黃氏挽著陳大娘的手就從雜貨鋪裏急急的追了出來。

黃氏一見孟彤要走,連忙大嗓門的叫道:“彤彤啊,你這騾車還有位置不?能不能捎嬸子和你陳大娘一起回村啊?”

黃氏可以不理,但陳大娘在她家起屋子時卻是來幫過忙的。孟彤在心裏暗嘆了口氣,在心底吐槽自己那“得人恩情千年記”的死德性。

回身看了眼黃氏和陳大娘,揚起笑臉道:“車子裏是還有位子,不過俺還得去藥鋪給俺爹買藥,嬸子和大娘要是不趕時間就上車吧。”

“俺們不趕時間,不趕時間。”黃氏頓時就樂開了花,連忙拖著陳大娘往後頭車廂走。

騾車一早上運了那麽多狼屍,裏頭不但有血跡,那味道也很是不好聞,黃氏一爬上車就叫了起來,“彤彤啊,你這車上這都是啥味兒啊?咋還有血呢?”

孟彤聞言眉眼便是一彎,坐上車轅,一邊趕車一邊笑道:“嬸子,那是俺打的獵物的血,還沒來得及清理,可能味兒不太好聞,您就將就將就吧。”

車廂裏隱約傳來黃氏嫌棄的低語,那聲音模模糊糊的,孟彤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便也索性不聽了,專心駕車拐去了藥鋪。

和仁堂的掌櫃錢大夫和小夥計對孟彤也不陌生。因為孟彤之前帶孟大過來看診時,錢大夫告訴孟彤,孟大的病需要用人參慢慢調養,孟彤當時就讓錢大夫若有好參就給她留著。

98眼紅

為了這個事兒,錢大夫還特地去跟人打聽了孟彤一家的境況,在得知孟大一家的情況之後還很是唏噓了一陣子。

現在見孟彤在門前停車,小夥計便笑著迎了上來,“孟家小娘子,你今兒是來抓藥還是看病啊?”

孟彤沖小夥計笑了笑,一邊從挎包裏拿出祝香伶給她的藥材清單,一邊對跟在小夥計身後出來的錢大夫道:“錢大夫,俺來買藥,您上次說的那只參,再加上這清單上的藥材,您看看要多少銀子。”

錢大夫聽孟彤張口就說要買人參,不由就驚訝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斂住了神色,接過孟彤手上的清單,走到櫃臺前對著算盤就是“劈裏啪啦”的一陣核算。

半晌,錢大夫停下手一臉嚴肅的看著孟彤道:“孟小娘子,你這清單上的藥材若是再加上那只人參,可就得一百五十多兩銀子了,你……”

錢大夫斟酌了下用詞,還是挑了個聽著不那麽傷人的詞問,“你帶的銀子夠嗎?”

銀子自然是帶夠了的,不過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再說買東西不都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嗎?

總不能人家說什麽就是什麽,孟彤條件反射般的皺起臉,可憐巴巴的望著錢大夫道:“錢大夫,俺一下就買了您這麽多藥材,您給俺抹掉零頭就收一百五十兩成不?”

“俺湊了好久才湊齊了一百五十兩銀子,您就行行好,就一百五十兩賣給俺吧。”

錢大夫和小夥計不禁驚訝的對視了一眼,以他們對孟彤家境的認知,孟彤是不可能湊到這麽多銀子的。可看著她從隨身的布包裏掏出一百兩的銀票和五十兩的散碎銀子,錢大夫微一沈吟,便沖小夥計使了個眼色。

小夥計會意的從櫃臺下拿出稱銀子的小稱,將孟彤拿出來的銀子都一一稱了一遍。

坐在騾車裏的陳大娘和黃氏看到孟彤一下拿出這麽多銀子,也都嚇了一跳,兩人著急忙慌的從騾車裏爬下來。

不過有了雜貨鋪的經歷之後,兩人站在一旁都不敢開口,只緊張的盯著小夥計稱銀兩,一邊悄悄的看著那堆銀子咽著口水。

“掌櫃的,銀子沒錯,正好五十兩。”小夥計說著,把一堆白.花.花的銀錠和碎銀全都推到錢大夫面前。這五十兩的現銀再加上那張一百兩面值的銀票,正好是一百五十兩。

錢大夫看了一眼面前的銀子和銀票,又看了眼可憐巴巴的望著他的孟彤,無聲的嘆了口氣,轉手將手裏的藥材清單遞給了小夥計,道:“你按單抓藥吧。”

小夥計接過清單看了一眼,擡頭沖孟彤笑了笑,便轉身去藥櫃那邊抓藥去了。

孟彤見之大喜,連忙感激的沖錢大夫鞠躬道謝:“謝謝錢大夫,您仁心仁術,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這話說的錢大夫一臉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開藥鋪行醫的人,行的是救人之術,賣的是良心與救人的良藥,最忌諱的就是聽別人說什麽生意興隆的話。

孟彤的一席話,不但狠狠捧了錢大夫一把,還表達了與生意興隆、好運道差不多的意思,怎麽能不叫錢大夫心花怒放呢?

“你且等等,我去後院給你拿人參去。”錢大夫笑著說完,便腳步輕快的轉身去了藥鋪的後院。

錢大夫一走,陳大娘和黃氏就立即沖了過來,陳大娘拉住孟彤的手急道:“彤彤啊,你哪兒來的這麽多的銀子啊?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黃氏也道:“是啊,是啊,你要是把自己賣了給你爹換藥吃,回頭你爹一端起藥碗就會想到那藥是你用自己換的,你說你這樣,就是給爹吃人參他也吃不下去啊?”

孟彤覺得有些好笑,心說:我給我爹買的就是人參啊。可看著陳大娘和黃氏,她的心裏還是微微有點兒感動的,只不過一想到黃氏的那張碎嘴,孟彤又覺得有些蛋疼。

想了想,她就反手握住陳大娘和黃氏,一臉認真的道:“大娘,嬸子,你們放心吧,俺的銀子都是俺自己打了獵物賣掉後,一點點攢起來的,可不是俺自己的賣身錢。”

陳大娘和黃氏聞言楞了楞,隨即想起村裏關於孟彤殺了狼的傳聞。黃氏聞言眼珠子就轉了轉,抓著孟彤就道,“你別騙俺們了,就俺們那破地方,上哪兒弄獵物給你打啊。”

孟彤前世怎麽說都在商場與人勾心鬥角了那麽多年,又怎麽會看不出黃氏的小心思呢,她笑了笑,只淡淡的道:“俺上牛背山上打的。”

陳大娘聽的倒抽了口冷氣。

“啥?”黃氏的驚呼聲引得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回頭往她們這邊看過來。黃氏捂著嘴瞪了孟彤半晌,又忍不住緊張兮兮的低聲道:“那牛背山上可是有吃人的野狼和老虎的,你就不怕嗎?”

孟彤笑著點點頭,很是認真的看著她道:“山上不只有老虎,還有成群的野豬,成群的野狼,成群的豹子和黑熊,這些俺都親眼見過啦。”

陳大娘和黃氏聽得的眼珠子都差點兒瞪掉出來,黃氏看著孟彤的眼神就跟在看怪物一樣,“你,你看到了那些吃人的東西,怎麽還能逃得命下山的?”

孟彤覺得黃氏這樣子看著還挺有意思的,不過為防黃氏見她賺了這麽多銀子眼紅,孟彤便半真半假的道:“俺第一次上山時也害怕極了,就俺家後頭的那個山頭上,俺一上去就看到了一只豹子,俺身量小,當時嚇的抱住樹就拼命往上爬。”

“也幸好當時身邊的那棵樹長得又直又粗又高,俺爬到樹上頭後,豹子原本也想跟著爬上去的,不過因為那樹太直了,豹子爬著爬著就往下掉。”

“後來豹子走了,俺又往林子深去走,只翻過了一個山頭就又遇到了一群野狼,野狼能跳的很高,俺爬在樹上嚇得半死,野狼一往上跳,俺就往高處爬,野狼夠不著俺,後來林子裏傳來了老虎的叫聲,野狼就全給嚇跑了。”

“俺躲在樹上一動都不敢動,等老虎也走了,俺又看了一頭站起來有房子那麽高的黑熊從樹底下慢吞吞的過去……”

99擔憂

陳大娘和黃氏聽得面面相覷,都是一臉驚嚇的模樣。正好這時錢大夫從後院回來了,手裏還拿著個用紅布包裹著的長木匣子。

孟彤一看他出來,立即扔下陳大娘和黃氏,向錢大夫迎了上去。

“這是你要的參。”錢大夫迎著孟彤走到他看診的桌子前,把手裏的紅包裹放到桌上打開,讓孟彤看裏頭的人參.

“這是我去年用一百兩從一個獵戶手上收的參,年份肯定有一百多年了,老夫看你也不容易,這次就不賺你的錢了,拿去給你爹補身子吧。”

“錢大夫,您真是個大好人。”孟彤大喜過望,連忙將盒子蓋回去,再把外頭的紅布包好,小心翼翼的收進貼身的挎包裏,這才認認真真的又給錢大夫鞠了一躬.

“謝謝您了,錢大夫。”

孟彤能湊到這麽多錢,來買人參和藥材,這是錢大夫始料未及的。

當初打聽到孟大一家的情況時,他還為孟大惋惜了很久,本以為這件事註定只能是孟彤這個小女孩的一個念想了,誰知她竟真能湊出這麽多銀子來。

莊稼人靠天吃飯,一年到頭能得幾吊錢數都數得出來,孟彤一個小丫頭幾個月就湊出這麽多銀子來,這其中吃了多少苦頭,可想而知.

錢大夫一想到此,看著孟彤的目光中就充滿了憐惜和不忍,“要湊夠這麽多銀子,很辛苦吧?”

孟彤搖搖頭,只是淡笑不語。

人人都有不願提及的傷心事,錢大夫見孟彤不願多談,便轉身進了櫃臺,跟小夥計一起包起藥來。

而陳大娘和黃氏則是被孟彤的那些話給嚇到了,陳大娘對孟彤是滿心的同情,黃氏看見孟彤一下拿出那麽多銀子,原本卻是想打聽一下門路,好讓自家男人也去分一杯羹。

可等聽了孟彤的形容,又見她把那麽多銀子都買了藥材之後,她是什麽念頭都不敢有了。

黃氏雖然眼紅孟彤能一下賺到那麽多銀子,可轉念一想孟大分家時除了十幾兩銀子和一點口糧,什麽都沒有。

孟彤要不是沒有法子了,一個好好的女娃兒,誰會往那隨時都會喪命的牛背山上跑啊?何況她賺再多的銀子又怎樣?還不是全拿來給孟大買藥了?

反觀牛家有地有房還有牛,每年光地裏的收成就足夠她吃香的喝辣的了,黃氏只這麽一想,心裏便不自禁的升起一種高人一等的自豪感,頓時什麽嫉妒、不平都沒了。

等錢大夫和小夥計終於將孟彤清單上要的藥材全都打包好,已經是半個多時辰之後了。

整整八十個大藥包,在櫃臺上堆得跟座小山似的,小夥計手腳麻利的用細草繩按每十個藥包捆成一摞,整整捆了八摞。

孟彤提著藥包再次謝過了錢大夫,駕起騾車便往家趕,等到村口時,她把陳大娘和黃氏放下車,也顧不得跟兩人客氣就酬,只沖兩人揮了揮手便直接揚鞭驅車往家裏趕去。

孟彤到家時,祝香伶等人已經把四頭馴鹿都處理的差不多了。

雖然鹿身上當時被野狼吃去了不少肉,不過整理之後也還有近一百多斤的肉,再加上鹿肝、鹿腸之類的鹿下水,一大木盆堆得跟小山一樣的鹿骨,收獲看著還是非常不錯的。

鹿骨還好說,回頭泡酒就行了,不過那些肉就讓人發愁了。

現在天氣熱了,孟彤不能再把這些肉啊肝的做了菜存放在陶罐裏,因而也只能想到把鹿肉做成熏肉或肉幹,希望能多存放幾天。

等春二娘把車廂裏的白酒搬到屋裏,孟彤就卸了車,把騾子牽回棚裏給餵了水和草,然後就去洗手吃飯了。

今天中午這一頓吃肉,鹿肉。這些肉都是孟大從鹿骨上一點點剔下來的,因為量比較多,春二娘用松菜葉拌著炒了一大鍋,夠一家四口人吃上一整天的了。

吃過了飯,孟彤把今天遇到陳大娘和黃氏的事跟三人說了,然後又把自己的擔心也一並說了出來。

祝香伶只隱約從孟彤嘴裏知道了些孟家親人的奇葩事跡,對靠山村村民的人際關系卻一無所知,不過她知道自己徒弟精靈似鬼,便也沒有插嘴,只是給孟大把了把脈,然後拎著孟彤買回來的人參和那八摞藥包回屋配藥去了。

春二娘自知這種事她插不上手,便也默默的擼起袖子,打水洗車廂去了。

孟大坐在桌前想了好一會兒,才問孟彤,“你覺得這事兒會有麻煩?”

“或許會有,也或許不會有。”孟彤揉著額角,也有些煩燥,“黃嬸子是村裏出了名的大嘴.巴,俺敢肯定不用到明天,村裏就會有人知道俺買了人參的事。”

“俺能拿話嚇住黃嬸子,可俺奶和二叔、三叔他們就難說了,這次他們知道俺把銀子都買藥了,或許不會找上門來,不過過一陣子就難說了。”

孟大立即就明白了孟彤的意思,他們搬出來不過半年時間,這又是起大院子,又是買騾車,又是買人參的,是個人都會想孟彤既然這麽會賺銀子,現在銀子雖然都花光了,不過過一陣子可能就又會有了。

“銀子,你自己收好。”這是孟大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現在又不是把銀子藏好就沒事了。

孟彤煩燥的揉了揉臉,想了想才道:“俺給族長那邊送些鹿骨和鹿肉過去吧,俺先去走走關系,也免得俺奶他們又鬧妖娥子的時候,俺們沒人相幫。”

事情都還沒發生,他們就草木皆兵的往族長家送禮?孟大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萬一你奶他們……”

孟彤一看他那個樣子就忍不住想嘆氣,但她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那是孟大的親爹媽和親兄弟,他會對他們心存希冀是正常反應。

孟彤雖然不讚同孟大繼續對那群人心軟,卻也沒有出言勸他的意思。

反正只要陳金枝和孟大柱那些人繼續鬧騰,孟大的這種只存於想象的美好願望就會破滅,根本無需她去勸阻刺激,沒得還會傷了父女間的感情。

100洗髓or忽悠

“就這麽決定了。”孟彤直接自己拍板論定。

“俺一會兒就割十斤鹿肉,再挑幾根大骨給族長爺爺送去,不管俺奶和二叔、三叔他們鬧不鬧事,咱家跟族長家拉好關系總不會有壞處的。”

“那,那你去吧。”孟大也知道自己的過於心軟了,他不自在的坐在那裏,連頭都幾乎不敢擡了。

祝香伶拉著春二娘腌鹿肉和包鹿骨酒,孟彤割了兩份十斤的鹿肉和幾根鹿骨,騎著騾子就去了趙家。

孟彤到時,邵氏和鐵頭去走親戚做客去了,趙平九去了地裏,家裏只有趙榮一個人。她給趙榮留了一份鹿肉和鹿骨,就打算轉道去族長家。

誰知趙榮一聽說她怕陳金枝因為她買人參和藥材的事,會上門找麻煩,便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會幫她把鹿肉和鹿骨送到族長家去,並找孟族長“好好”的聊聊。

孟彤想著自己送過去確實顯得過於刻意了,於是謝過趙榮便直接回家去了。

腌鹿肉,泡鹿骨,一家人一直忙到太陽落山,也還有大半的鹿骨因為缺少器皿,只能先堆在那裏。

晚上吃過晚飯,孟彤照舊去祝香伶房裏一邊修練內功心法,一邊按她教的招式練習。

旁邊的空屋裏,祝香伶調好了藥酒比例,然後從懷裏取出一個玉瓶,珍而重之的將瓶中的深紅色粉沫慢慢的灑進了浴桶裏,這才轉身去叫孟彤。

“師傅,這就是您說的那個能洗筋伐髓的藥浴嗎?已經弄好了嗎?”孟彤一進來就先好奇的圍著滿是藥味和酒味的浴桶轉了一圈。

她做夢都沒想到,曾經只在電影、小說裏看到過的洗筋伐髓,根骨再造這新神奇無比的東西,會真正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師傅,我泡了這個藥浴之後就能有內力了嗎?”

祝香伶白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道:“你想的美,這藥浴只能幫你舒展身體內淤結的筋脈,讓你練功時能更加事半功倍的,想要有內力平時就好好練功別偷賴。”

“啊?”孟彤撇撇嘴,“我還以為能一步登天了呢,原來還是要練功的啊。”

“你就別不知足了,這也就是咱們師門傳承了上千年,才有這樣的獨門的秘方,可以幫你把你那廢掉的筋脈勉強扭扭正。”

祝香伶都懶得跟她搭話了,指著一旁的熱水道:“這藥酒是要泡七天的,你先用邊上的熱水把身子洗幹凈,再進去泡。”

孟彤也知道自己有些貪心了,於是不再多話,脫了衣服,按祝香伶說的把身體擦洗幹凈,然後就爬進了浴桶裏。

剛坐進浴桶裏時還好,孟彤只覺得那些酒液冰冰涼涼的,可緊接著她就感覺到了身體自外而內的熱燙,然後是麻癢,宛如被萬千蟲蟻爬滿身體噬咬的那種鉆心般的又麻又痛又癢的感覺。

“啊——”孟彤驚叫一聲就想從浴桶裏跳出去。

祝香伶眼明手快的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她明明只用了一只手,可那力道卻是任孟彤怎麽掙紮都無法躲避站起。

祝香伶沈聲喝道:“別動,好好忍著,舒筋洗髓液的藥引可是五百年份的龜血,為師身上總共也就這麽一點了,你要是現在出來了,以後可就真的只能做個普通人了。”

做個普通人?

孟彤被鉆心的痛癢折磨的簡直想抓狂,可她的記憶和意識到底還是一個三十八歲的成年人。

孟彤很清楚這是一個蛻變機會,也是一個能夠從普通人成就不凡的契機,但是——孟彤還是悲憤了,“師傅,您怎麽不早告訴我,這玩意兒會讓人這麽難受的?”

祝香伶的目光落在孟彤緊抓著浴桶壁,青筋爆起的雙手上,她慢慢的收回了搭在孟彤肩上的手,臉上現出一絲滿意和欣慰的笑意,出口的話卻帶著些微的調侃和嫌棄。

“天道循環,自有定法,這天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要走捷徑總要付出點兒代價,不然你讓那些辛辛苦苦修練十幾二十年,才能勉強修出內勁的練武之人情何以堪?”

孟彤咬緊牙關,忍受著全身上下都尤如被萬蟻啃叫般的感覺,那種又痛又麻又癢的感覺難受的她恨不得能仰天大吼。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叫,因為一院之外就安睡著她這一世的爹娘,她要是真叫出聲,只怕會先把春二娘和孟大嚇去半死命。

“師傅!”孟彤咬著牙,艱難的從齒縫裏擠出聲音,“能不能告訴我,泡了這玩意兒之後,能讓我節省幾年的苦練?”

要是忍受了這樣的折磨,還只能節省一兩個月的功夫,孟彤是真的會吐血的。

祝香伶此時心情很好,她笑瞇瞇的看著小徒弟堅忍到扭曲的小臉,不緊不慢的道:“只要你按照為師的吩咐行事,不出一個月,應該就能修出內力讓你自由行走於山間了。”

“自由行走於山間是個什麽水平?師傅,您這次別想再唬弄我了,麻煩您跟我一次說清楚行不行?”

孟彤真是恨透了祝香伶這種是似而非的說話方式了,之前還把這破藥浴吹的跟神藥似的,負作用半點兒沒提,害她還以為就跟泡個牛奶浴一樣沒區別。要是早知道會這麽難受,打死她都不要嘗試這玩意兒。

小徒弟太過聰明了,當師傅的也很苦惱啊。祝香伶默默的轉身訕笑了下,斟酌了下用詞才道,“也就讓你能跑得更快,跳得更高,遇到狼群時能一箭一只把它們幹掉。”

“不會再像上回那樣,狼都快被你射成了馬蜂窩了還能活蹦亂跳的到處亂跑。”

孟彤拼命的吸著氣,努力壓抑著身體的痛感,一邊艱難的跟祝香伶說著話,以期分散自己的註意力,讓身體的痛感略微降低一些。

“師傅,我剛才把您說的話又想了想,怎麽就覺得您說的話都挺不靠譜的呢,您老實跟我說,這次不會又是忽悠我的吧?不會等我遭了罪,卻什麽功效都沒有吧?”

祝香伶聞言面色突然就沈了下來,閉著嘴巴就不說話了。

101好坑

孟彤看她這個樣子,心裏也跟著七上八下的,正想著:不會真被自己猜中了,她被師傅當了小白鼠了吧?

就聽祝香伶嘆了口氣,道:“我巫門心法原是要巫族修行才最為事半功倍的,只可惜巫族血脈日漸雕零,為了傳承下去,師門前輩才不得不用這種秘法激發門下弟子血脈中的潛力。”

“這秘法最好的施術時間是六歲,你現今已經九歲了,不但根骨已成,而且根子還損傷的利害。

“所以為師也不知道你能從這秘藥中得到多少好處,成與不成也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所以說神功大成,一日千裏什麽的其實都是屁話,自己受了這罪之後,能不能修練有成,還得全靠運氣是嗎?

孟彤真的好想吐血。

祝香伶轉過頭看著面容猙獰的小徒弟,道:“為師把實話都告訴你了,你現在想放棄嗎?”

放棄?

她為什麽要放棄,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是這樣了,拼一拼卻有可能踏上通天大道,傻子才要放棄。

孟彤咬緊了牙關,目光越發堅定起來,“師傅,我都受了這麽久的罪了您才來問這句話,是不是太晚了點?”

“何況這一桶的藥材還花了我整整五十兩銀子呢,現在放棄,您存心是想讓我心疼死嗎?”

祝香伶的眼中有什麽精亮的東西閃過,她低下頭,嘴角卻高高的翹了起來。

半晌,祝香伶才擡起頭,用很感性的語氣輕聲道:“你要是覺得自己能忍住痛感了,就試試運行為師教你的內功心法,這藥浴泡得越久越能見效。”

“今天第一天,你就先試著泡兩個時辰吧。”

這泡藥浴還要邊泡邊運行內功心法嗎?

孟彤的內心其實挺崩潰的,“師傅,麻煩您下次說話能一次性說完嗎?您這樣說話只說一截,徒弟我真的很不適應啊。”

這不是怕你不上當嗎?祝香伶訕笑著掩上房門,趕緊回自己屋去了。

說是運行內功心法,其實那些什麽氣啊脈啊的孟彤是連根毛都沒感覺到。

只是按照祝香伶的意思,在腦海裏想象出的人體脈絡圖,然後假裝自己身體的穴道間有那麽一股氣在血脈間緩緩運行。

專心於想像之後,身上難受的感覺就淡化了很多,孟彤簡直欣喜若狂,於是更加專心於想象中的運功修練。

春二娘和孟大知道孟彤在練功,還很高興,春二娘連飯都送到屋裏餵給孟彤吃,這讓原本想著能借吃飯時間放放風的孟彤簡直郁悶的想撞墻,偏偏還有苦難言。

如此死去活來的折騰了五天,第六日的清晨,孟彤突然就感覺到了小腹中似乎真有一絲絲的氣,在依照著自己想象中的運功路線在身體裏慢慢的游曳。

孟彤起先還以為是自己這幾天老是想啊想的,腦子都想出毛病來了,產生了幻覺,可是一圈兩圈三圈……

慢慢的,她的感覺就越發的真實了起來,她的體內似乎、好像真的有一絲絲的氣在按照她腦中所想的軌跡在身體裏慢慢運行。

孟彤強壓住激動的心情,將心法運行滿一個周天之後,才將那股明明中的氣收回丹田,然後火燒屁股般的從浴桶裏跳出來,隨手抓過一旁的衣服胡亂的套在身上,一邊開門沖了出去一腳踹上了祝香伶的門。

“嘣——”結實的木門重重的撞在墻上,又反彈回來,然後又因為反作用力再次彈開,門閂被震得脫落,掉下來翻滾著落到孟彤還沾著藥渣的腳邊,似在嘲笑她的莽撞。

孟彤傻傻的瞪著被她一腳踹開的木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光著的小腳丫,再擡頭看向炕上披衣而起的祝香伶,“師傅……”

祝香伶臉上有著掩不住驚喜,披著衣服下了炕就過來一把抓住了孟彤的手腕,細細探查之後,她激動的握住了孟彤的雙肩,“成了,丫頭,你成功了。”

孟彤原本還是很激動的,可看到祝香伶這麽激動,她反而不激動了。

看了眼被自己踹斷了門閂的門,孟彤忍不住又開始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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