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天不見，自己孫子竟然如此憔悴。

聽說，沈言搬回去了，難道與她有關？

江鳳仙的心，頓時凜了起來。

江鳳仙上前，拍了拍厲皓延的肩膀，撫慰的說：“別怕，明天奶奶就給你張羅好姑娘，又年輕又漂亮又溫柔的那種。”

厲皓延看了看，目光望向江鳳仙，勉強笑了笑：“好了奶奶，你就別為我操心了。”

“我不操心還有誰給你操心。”江鳳仙看向厲皓延憔悴的臉，長嘆一口氣，說：“總之，我厲家的小夥子那麽優秀，只要你願意娶妻，大把的好姑娘從城南排到城北。”

“我哪有那麽好？”厲皓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眸子裏意味不明。

“我的孫子當然是最好的，誰覺得你不好那當然是她沒眼光。”江鳳仙安慰的說，看向厲皓延的臉，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厲皓延若有所思點頭，良久，嘴裏吐出一句:“這個沒眼光的女人，奶奶，你真的不能同意她嗎？”

彎來繞去，話題還是繞到了沈言的身上，江鳳仙的臉色就有些凝滯了。

她楞了片刻，目光定格在了厲皓延的臉上，他諱莫如深的面孔，一片淡然，卻又含著深深的渴望，他目光專註的望著江鳳仙，好看的唇角上翹，眼裏含著祈求。

江鳳仙半響沒說出來，只冷著臉低下頭去，望著那書桌上清幽的臺燈出神，保持了沈默。

她眉頭緊蹙，雖然沒有明說出來，但是那表情，卻是十分的不悅。

對於江鳳仙的反對，厲皓延心中了然，可是一想起沈言的決絕，他心中就像堵了一塊巨石一般。

“奶奶，對她，我是認真的，我知道你一直耿耿於懷她離婚了，認為她沒離婚就和我在一起，可我老實告訴你，我們倆之間，不是她婚內出軌，而是我做了他們婚姻的男小三，逼著她出軌與我在一起。”

深思熟慮之下，為了更好的解釋與沈言之間的來往，厲皓延做出了如此決定，決定將那些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厲皓延表情嚴肅，嚴肅到了認真的地步。

江鳳仙著實吃了一驚，她不是看出來，這一次的孫子，相比上一次談起沈言，果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她甚至都不懷疑，若不是自己擋在前面，他絕對會不顧一切的將沈言帶回家中。

見厲皓延如此態度，江鳳仙面色有瞬間的楞怔，緩和過來後，憤怒的指著厲皓延：“不管有沒有你，她婚內出軌這是事實，她的品行肯定是不可信的，你小子，非要跟這樣的女人攪在一塊，你要氣死你奶奶我嗎？”

厲皓延猶豫片刻，低下頭去，聲音落寞：“奶奶，這是我第一次求你。”

求？這樣的詞眼都用上來了？

江鳳仙怒從中來，怒罵道：“混賬，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厲皓延沈吟片刻，擡頭，迎著江鳳仙的目光，慢斯條理的說：“奶奶，能讓我為之彎腰的女人，自然是值得的。”

“你...”江鳳仙氣咻咻的指著厲皓延，手指顫抖著，她憤憤的瞪著厲皓延，半響沒說出一句話來。

書房的空氣莫名的低壓，空氣中硝煙彌漫，相親相愛的祖孫兩人，第一次如此的大動肝火，卻是為了一個女人。

“我不同意。”留下這麽四個字，江鳳仙拂袖而去。

她不想再待在這兒，失望，她真的失望極了。

江鳳仙懷著怒火從樓上下來，下到樓梯最後一級，卻正好看到陽陽仰起頭來看向自己。

“太奶奶，你怎麽了？是爸爸惹你生氣了嗎？我去幫你揍爸爸。”陽陽奶聲奶氣的問。

江鳳仙心中一暖，幾乎都要軟下心腸來了，可看向陽陽小小的身子，她心中一動，計上心頭。

她在陽陽身邊坐了下來，殷勤的目光直勾勾的望向他：“陽陽，你爸爸想給你找一個新媽媽，你知道嗎？”

“我知道呀！”陽陽答得非常爽快：“我爸爸很喜歡沈阿姨，對沈阿姨可上心了，給她送花，給她做飯，還對月月也特別好，爸爸讓月月私下裏也叫她爸爸，還讓我叫她妹妹。”

看著陽陽愉悅的小臉，江鳳仙陷入空前的愁緒中。

沈新月，那個長得像自己小女兒的小姑娘，她原本也是很喜歡的，若是來一個這麽漂亮的曾孫女，她當然是求之不得，可是，攤上那麽一個媽。

“太奶奶，你問這個做什麽呀？”陽陽擡起頭來，笑問。

江鳳仙嘴巴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出來，只點了點頭：“沒事，很晚了，太奶奶先回去了。”

她愛憐的摸了摸陽陽的腦袋，行色匆匆的離開了這間別墅。

...

翌日，到了公司，沈言便提交了早已寫好的辭職信。

蔣明成的態度越來越變態，她實在是不敢再待下去，生怕蔣明成會反悔，生怕會傷害到自己和孩子。

大約十點鐘的時候，沈言桌上的電話機響了。

“過來我的辦公室。”

蔣明成一開口，聲音陰冷無比。

沈言沈吟片刻，也知道他們之間需要一個了斷，便起身去了他的辦公室。

站在蔣明成辦公室的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

到了裏面，出乎意料之外，蔣明成面色沈駿，態度很固執：“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升職？或是加薪？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沈言十分無語，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蔣明成，你不要裝傻了行不行，我們的關系不是升職或是加薪能夠解決的，希望你能看清這一點，並銘記這一點。”

“你不能走。”蔣明成態度強硬，啞聲開口。

“由不得你。”沈言脊背挺的筆直，同樣的非常堅決：“今天我提交了辭職報告，若是按照流程來，也不過一個月時間我就能走了，若是你高擡貴手，我還能提前一點，不管怎樣，我肯定是非走不可了。”

“不識好歹！”蔣明成拍案而起，顫抖的手指指著沈言，沈言也勇敢與他對視著，眼睛一眨不眨。

蔣明成盯著她好半響，卻在她眼裏看不到半點懼怕的成分，他到底也是洩下氣來。

他頹然的坐下來，一只胳膊撐著腦袋，疲憊的揉了揉發痛的眉心，緩緩道：“行了，現在我們都有些沖動，這件事緩緩再說吧！”

沈言雙手交握，一字一句的說：“我是很嚴肅的提出離職，而不是沖動，希望你能正視這一點。”

她說著，也不顧蔣明成的表情，快步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

一整天的忙碌，為了早點完成手上張總的項目，沈言一刻也不懈怠的工作著。

晚上六點多，沈言伸了個懶腰，關了電腦，拿起包包下班回家。

剛走出電梯，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接通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是熟識的。

“你好，是沈言嗎？”

厲皓延的奶奶？

沈言眉頭緊蹙，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厲奶奶，是我，沈言。”

“你記性倒是好。”江鳳仙重重的哼了一聲，停頓片刻，再次開口：“有時間嗎？就皓延的問題，想與你見個面。”

...

江鳳仙把見面地點定在一家不錯的茶樓，離蔣氏倒不是很遠，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沈言就到了。

到了預定的包廂門口，沈言進去，才一落座，江鳳仙直奔主題的就問：“沈小姐，你是什麽時候認識皓延的？”

沈言沒想到江鳳仙一開口竟是問這個，她呆了呆，江鳳仙看著她驚呆的臉，目光淩厲，諷刺反問：“怎麽？記不起來了？還是不想說？”

在沈言的記憶裏，江鳳仙一向都是面容慈祥的，可現在，面對著她淩厲至極的眼，她連撒謊都不敢，事實上，她也沒必要撒謊。

她坦然的迎承著江鳳仙的目光，緩緩開口：“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也沒什麽奇怪的，那時候我撞上了他的車，兩人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他誤以為我碰瓷，但看到我暈倒，還是將我送到了醫院，就這樣認識了。”

江鳳仙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沈言，持續了幾秒，片刻，才點了點頭：“沈言，你是個好女人，月月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我很喜歡你們，但我喜歡你們的前提不是讓你們成為我的親人，我的意思，你能懂嗎？”

兜兜轉轉，不還是不接受的意思嗎？

沈言怔了怔，躊躇片刻，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放下了杯子，淡淡的說：“我能明白厲奶奶的意思，我從厲皓延那裏搬出來了，拒絕了他的幫助，我想，我的意思你大約也能明白。”

江鳳仙聽見這麽坦誠的話，很意外，目光在她臉上上下打量著。

一方面是苦苦哀求的厲皓延，一方面是目光淡然的沈言，她，仿佛找錯對象了。

可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鳳仙眉頭含著淡淡的愁緒，看在沈言的眼裏，她以為她是有心趕她卻難以啟齒，所以便直接了當的說：“厲奶奶，你放心好了，我認得清自己的位置，我離過婚，還懷著孩子，我從來就沒有奢望過會與厲皓延在一起，而且，我已經遞交了辭呈，等到期之後，我就會離開這個城市，再也不回來了，所以，我不會纏著厲皓延，你放心好了。”

看著沈言的態度，江鳳仙心裏愈發的不舒服。

她不是期望著這個女人離開嗎？可見她如此的雲淡風輕，不吵不鬧，她為何又會不舒服了？

江鳳仙呆楞著，直到沈言離開了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她楞了好幾秒，才起身來跑到窗戶那，她從二樓窗戶剛好看到沈言從門口出去的身影。

她的背影修長，瘦削，卻時刻挺的筆直。

目送著她快步離去，江鳳仙輕撫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

沈言從茶樓出來，徑直攔了輛出租車離去。

她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倒退的風景，不想哭，不想為厲皓延神傷，可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她擡袖抹了抹眼淚，揉了揉發紅的眼，開門下車。

或許因為哭過，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的，可快走到自家樓下的時候，她卻發現了不對勁。

那個靠在路燈下的熟悉的身影，不是厲皓延又是誰？

只是，短短幾天不見，他怎麽就瘦了那麽多？

她楞了楞，不敢見到他，不敢以這狼狽不堪的姿態見他，她轉身，剛準備回避他躲躲，而就是這時，厲皓延卻猛然擡起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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