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心酸、無奈、痛苦、錯過，各種情緒都有。

沈言下意識就想逃避，轉身就要逃跑，厲皓延卻快步追了上來，從身後圈住了她，將她緊緊扣在自己的懷裏。

“我想好了。”他將她抱得很緊，似乎要將她嵌入骨中的那種力度，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喃喃地說：“我想好了，我要娶你，絕不後悔。”

這幾天，厲皓延將自己關起來，封閉在書房裏，一直在想。

他躲過了醉酒當歌的夜，卻躲不過四下無人的街，當他抽再多煙，喝再多酒，再怎麽想迷醉自己，眼裏心裏卻還滿滿都是沈言的影子時，他這才明白，他一直都以為自己不愛沈言，原來，他很愛很愛她。

“我真的想好了，我要你，我只要你。”他溫熱的唇親昵的蹭著她的脖頸，喃喃的說著，那般無助。

沈言本來就哭過了，這會兒，她的眼淚又不爭氣的飈了出來。

太多情緒壓在心裏，無處訴說，在她高傲走開的時候，他怎麽沒有開口挽留呢？

現在又來說這樣的話，在他奶奶之後，故意折磨她麽？

“可是，我不想嫁給你。”心中千言萬語，出口的話語卻是堅決又篤定：“厲皓延，我不想嫁給你，也不想再與你家有所牽扯，所以我求你了，放過我吧，放我自由，行了嗎？”

“我不信。”厲皓延將她勒得更緊了，扣著她的肩膀將她翻了一個面面對著自己，他強硬的手指扼起她的下巴，氣勢洶洶的說：“我不信，不信你真的不想嫁給我，你肯定是想嫁給我的，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及時給你最平穩的答案。”

他眸子裏的堅定讓人心痛，沈言下意識的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固執的說：“沒有，我真的沒有，原本我只是想試探你而已。”

“你有，你就是有。”固執起來的厲皓延，就像是孩子一般，他松開了她的肩膀，下移到她的肋下，抱住她，十分用力的抱住她，像孩子般的搖晃著她：“你有的，你就是不肯承認，你為什麽不承認，是因為懲罰我的不及時嗎？”

他晃得她腦殼都要暈了，心也都要碎了，聽著他天真的話語，沈言無力的閉上眼睛，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流了出來。

她確定了，這個男人是真的愛自己，兩個人交往以來，她看著他一點點轉變，看著他為自己打破了很多的原則，可是...

只要一閉上眼，想起他的同時，又會想起他奶奶的那些話。

“我不愛你。”她用力的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厲皓延，我和你雲泥之別，家世，工作，生長環境全都不一樣，我們的結合不可能幸福，所以，你就不要再逼迫我了，這樣會讓我更痛苦，更反感你明白嗎？”

厲皓延原本是抱著她呢喃著的，可是聽到她這句話，他卻忽然擡起眼來。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麽了？”他再次扣住了她的肩膀，灼灼的眼逼視的望向她的眼。

厲皓延不是傻子，如果說是其他的原因，如果她絕不承認她愛他，他還無話可說。

可是，她竟然提及了家庭。

從前她控訴自己不肯給名分的時候，嘲諷他的時候，哪裏想過這一點了？

為什麽話風突然變了？

“是不是我奶奶找過你了？”想起那一晚和奶奶的對話，厲皓延的目光驟然深邃了起來。

沈言頓住了，半響沒說出話來，厲奶奶是找過自己，可她的態度還算良好，不算頤氣指使，所以她不想把厲奶奶卷起來。

她和厲皓延不合適，不會有好的結果，這是他們自己的事。

“沒有，是我自己不想嫁給你。”她堅定的搖頭，說著，用力的推她。

厲皓延捏得她很緊，根本就推不開，沈言一急，狠下心腸，用力一頂，厲皓延吃痛，頓時放下了她。

沈言借機松開了他，頭也不回的往家裏跑去，就像她那次從他的別墅離開一樣，一去不回頭。

厲皓延捂著自己蜷縮的蹲在地上，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

他蹲了一會兒，感覺痛苦緩和了一點之後，這才慢慢的站起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上了車，他卻不急著離開，而是拿出手機，撥通了江鳳仙的電話。

“餵，奶奶，你現在在哪裏？我想我有件事，一定要和你說清楚。”

...

厲皓延的別墅，二樓書房。

依然是上次的房間，依然是上次的兩個人，談論的話題依然是關於沈言，只是氣氛，卻不再那麽的劍拔弩張。

江鳳仙坐在沙發上，握著茶杯的手不住的在顫抖：“皓延，你說什麽？你說沈言就是當年的那個女人？”

江鳳仙臉色發白，不敢置信，沈言怎麽會是當年那個女人呢？當年那個女人不是拿了錢走得遠遠的嗎？還有，沈言不是結了婚嗎？當年生孩子的時候，還在她婚姻期內，她哪裏能跑出來生孩子？

“奶奶，我知道這事兒難以理解，但這的確是真的。”厲皓延雙手交握，捏得死緊：“我一直都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女人，之前我也誤會她是為了錢不要尊嚴的女人，所以我才會接近她，破壞她的婚姻，羞辱她，但後來我發現，事情好像不是那樣的，當年的事情她好像也是被算計的，所以...”

“那又怎樣？就讓別人為她的愚蠢買單嗎？”江鳳仙還是不能相信，也不能認可：“不管當初願意給陌生人生孩子的緣由是什麽，她當初是自願的，沒人逼她，這是事實，不管她是出於什麽原因，在婚姻存在期就敢這麽做，誰又能保證之後她不會為了別的什麽又對不起你呢！”

江鳳仙手上幾乎虛軟得握不住那個杯子，她放下杯子，一雙手攤開，握住了自己的膝蓋，目光沈靜的說著：“更何況，她和那個男人也生過孩子，這是事實，我們厲家，不求女方門楣大富大貴，但求幹凈，為了不至於無顏面對你地底下的老娘，我不可能允許這樣的女人做我的孫媳婦。”

厲皓延沈吟片刻，才又重新開口，聲音低沈的說：“奶奶，她那個女兒，也是我的孩子。”

“什麽？”江鳳仙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從前，她就覺得這個小女孩像她死去的小女兒，覺得很有緣，沒想到...

“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這個樣子，但事實確實是這樣，月月是我的女兒，而陽陽...”說到這裏，厲皓延頓了頓，重新擡起頭來，看向了江鳳仙，目光專註的說：“我也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事，沈言根本就不知道陽陽的存在，而明面上的我也不知道月月的存在，所以，我才會如此的小心翼翼，我不敢與她坦白，怕傷害到她。”

“這個...”江鳳仙的神色，重新凝重了起來。

她向來就不是老糊塗的老太太，雖然她也有門楣之見，可是，若是那個圓溜溜的小姑娘也是她的曾孫女...

她眼眸微微瞇起，陷入了沈思中，良久後，她重新開口：“皓延啊，我一直都忘記告訴你了，當年那個女人生產的時候，我剛好生了一場大病，是林嬌柔把持大局幫我在醫院照看的，你和老二家不是一直不和嗎，我心裏想著，她都幫你照顧了孩子，你肯定就不那麽記恨她，這個家庭就能和睦一點了...”

是林嬌柔把持的？厲皓延暗暗用勁，咬緊了牙關。

當初沈言生孩子的時候，是他和那個女人仇恨最為深刻的時候，她不暗下黑手就不錯了。

不，到了這會兒，就算沒有證據，他幾乎也能肯定她一定是暗下黑手了，要不然，為什麽沈言會不聲不響離開？連女兒的存在都絲毫沒有透露過？

厲皓延握緊拳頭，幾乎都要忍不住立刻沖去找林嬌柔麻煩了，可一想到奶奶...

他軟下心腸來，目光柔弱的看向江鳳仙，說：“奶奶，我在做什麽我心裏有數，我也敢肯定沈言這麽多年只有我一個男人，所以，哪怕她家世條件都不好，娶了她是一大堆麻煩，我也堅決的只想娶她，彌補她，但是，我不想告訴她我是什麽原因才會接近她，不想讓她反感，所以，還請你以後不要再過問，讓我自己來，讓我自己來努力獲得她的芳心。”

他說著，對著江鳳仙的方向，重重的點了點頭。

...

夜深了，沈言還是睡不著，靠在窗前，迷茫的看著樓下的萬家燈火。

厲皓延比她想象中的認真，這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江鳳仙顧忌世俗，並不同意，這也一點都不意外。

是她自己的錯，從前才會妄想他的感情，要爭取到他的婚姻。

離異帶娃就是原罪，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遭人嫌棄啊！

這次會面，直接導致她的心情一直就不好，比當初跟蔣明成離婚的時候都還要難受。

她對厲皓延的感情，已經深刻到了這一步嗎？不，不可能的。

翌日，剛下班的時候沈言便接到了夏萌萌的電話，夏萌萌的聲調聽起來相當的雀躍。

“寶貝兒，姐最近拿下個大單，好大一筆提成，今晚請你吃飯啊！”

沈言想想自己心態的確不好，沒心思做飯，便答應去了。

兩人定好餐廳、時間和地點，便掛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夏萌萌拿著手機，沈吟了片刻，又發了條短信。

...

下班後，沈言先去幼兒園接了月月，然後才一起趕去夏萌萌說的餐廳。

新開的餐廳，小清新的風格，綠植的擺設，多肉的海洋，看起來相當的有意境，還很特別。

不止沈言喜歡，就連月月也很喜歡這個地方，根本就坐不住。

沈言喊了幾次，想讓月月安靜的坐下來，卻根本就叫不住人，夏萌萌也笑了，說：“這裏的確很好玩，別訓斥孩子了，那就讓我帶她去看看吧！”

她話音剛落，就將月月抱了起來，去了餐廳後面的兒童樂園。

沈言一怔，剛打算要跟上去，而她一起身，一擡眼，卻對上一雙熟悉的眼。

“嘿，好巧。”厲皓延的聲音，雀躍又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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