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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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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有些慌, 趕忙折回靈堂,跪在蒲團上,還像先前那般, 一張一張地燒紙錢。

她聽見身後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危險的龍涎香之味緊逼而來,不多時, 就瞧見地上多出個黑影, 與她的影子相重疊。

“你冷麽?手怎麽在抖。”

陳南淮垂眸瞧了眼盈袖,唇角噙著抹淺笑。

他走上前去,拈了支香, 在白蠟燭上點燃了, 插到香爐裏。

男人稍稍揮手, 靈堂裏念經的和尚立馬會意, 低著頭退了出去。

“小師父命好啊, 有你這樣的朋友惦念著。”

陳南淮雙手合十, 微微彎腰,沖靈柩見了一禮。

他盤腿坐在蒲團上, 從案桌上拿了幾張紙錢, 搓成卷兒, 慢慢地燒著,兩眼盯著銅盆裏的那團灰燼, 冷不丁問了句:

“你剛才聽到了什麽?”

“離得遠,並沒有聽到。”

盈袖盡量穩住,低著頭, 鍥而不舍地燒紙錢。

“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麽?”

陳南淮笑著問。

“剛走過去,也沒有看到。”

盈袖淡淡地回。

“哦。”

陳南淮莞爾,抻著胳膊, 從案桌上拿來一支白蠟燭,傾斜著,往正燃燒的紙錢上滴,笑道:

“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麽?”

盈袖沒言語。

“我最討厭你裝聾作啞。”

陳南淮攤開左手,將蠟油往那個牙印兒上滴,淡漠道:“一問搖頭三不知,不知道不清楚不說話,好沒趣兒。”

陳南淮瞧著白色蠟油將牙印蓋住了,嗤笑了聲:“若有一天你見著老爺子,他問你,福滿樓東家是怎麽死的,你如何回他?”

“不清楚。”

盈袖搖搖頭。

她並不想參與到陳家的任何事,也不想和陳南淮有任何瓜葛。

“答的好。”

陳南淮笑了笑,從懷裏掏出枚銀簪。

簪子做成了玉蘭花狀,尾部銜了串小指頭般大小的珍珠。

他將蠟燭丟進銅盆裏,轉身,將簪子斜插.入女孩的發裏。

“嗯。”

盈袖只感覺頭皮一痛,下意識往後躲了些,誰知被他按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挺好看的。”

陳南淮細細端量女孩,瞧了好久,這才放開。

這兩日,她清減了些,人也憔悴,但卻更美了。

“中午的時候,陰陽師父回來了,說給小師父看了幾個好地方,青益山北面,還有慈雲庵的後山。”

陳南淮笑著問:“你想將她葬在什麽地方?”

“公子覺得哪裏好?”

盈袖亦笑著問。

她擡手,將銀簪往出弄了些,手指插.進發中,找到發疼的地方,輕揉了下,垂眸一看,指頭粘了些血。

盡管心裏怒極,女孩還是硬生生忍了下去,她不想成為第二個張濤之。

“那就慈雲庵後山吧,小師父也算回家了。”

陳南淮將身上披著的大氅脫下,蓋在盈袖身上。

這兩日,抓捕朝廷暗樁進行的異常順利,順藤摸瓜,查出十來個人,重刑逼供,又挖出不少,可偏生找不到賊頭左良傅和慈雲庵主持竹燈。

大抵……左良傅也就這麽點本事,先利用表妹挑起他和高亦雄相鬥,被他破了局;緊接著又閹割了高亦雄,嫁禍給他,再次被他識穿。

興許,左良傅無計可施,早都離了曹縣吧。

他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

算了,左右還有高亦雄這蠢貨在前邊頂著呢,日後就算王爺和老爺子責備,他就把事全都推給高亦雄。是啊,他陳南淮不過區區一介草民,自然是高大人讓他做什麽,他就得做什麽。

“我待會兒就叫匠人去弄墓窯。”

陳南淮揉了下發痛的太陽穴,盯著銅盆中的灰燼,皺眉道:“將醜尼姑下葬後,你就先一步回洛陽去。瞧你還算是個懂事的,想必不該說的事,不會在老爺子跟前聒噪。”

說到這兒,陳南淮扭頭,盯著女孩的側臉,笑道:“至於咱們的婚事,你不想嫁,正好我也不怎麽想娶,等到了洛陽,陳梅兩家坐在一起,好好議一議。我可記得你說過,就算跳河、抹脖子和上吊,也要逼得老爺子改口,到時候全靠你了。”

“行,都聽公子的安排。”

盈袖淡淡地應了聲,懸著的心也稍稍落下。

這個是非之地,她早都不想待了。

……

五日後

天有些陰沈,灰雲極盡一切力量壓向人間,壓到曹縣每個人身上。

盈袖一大早就起來了,今兒要出殯。

洗漱過後,她將香燭紙錢和祭品清點了番,匆匆用了幾口粥,就同朱管事和幾個護衛扶棺出城。

這些天住在義莊,倒也安生,每日家就一件事,給柔光守靈。

陳南淮住在外院,鮮少過來,一則他好像很忙,白日裏都在外邊跑;二則他嫌香火腌臜、棺材晦氣。偶爾晚上回來會來瞧瞧她,有時候提盅燕窩,有時候帶一兩道精致小菜,東拉西扯地說幾句話,便也罷了。

頭先呢,他面上還掛著笑,整個人意氣風發的,越往後,他就越沈默寡言……昨晚上過來給柔光上香,外頭忽然飛過只寒鴉,將這男人嚇了一大跳,他發了一通無名火,讓前後院全都點上燈,並且跟前多添了幾個護衛。

私底下,她偷偷問過朱管事。

還記得朱管事抽著旱煙,沈默了良久,才低聲道:曹縣如今越發亂了,邊境似乎受到影響,越人蠢蠢欲動。不僅如此,也不曉得是誰將張濤之的事添油加醋地捅了出去,現在外邊都在傳,大爺仗勢欺人,趁著抓捕賊人的機會,竟朝對家下手,活生生將福滿樓的東家逼死,非但如此,他還要把曹縣同行全都清洗一遍。

傳言還說大爺放出狠話,要打殺張家的家眷,張家太太聞此噩耗,差點一屍兩命……張濤之平日家是有些驕矜,搶過陳家的生意,可罪不至死啊。再說了,張濤之的姐夫是長寧侯,侯爺如今雖沒有往日的威勢,畢竟手上是有些軍權的,鬧起來,真不太好。

原先各商戶都以陳家為尊,現在竟私底下相互聯絡,組成了臨時的商會,要求官府打開城門,眾人要去洛陽,找陳老爺討要個說法。

若單單是這事,倒也罷了。這些天一直抓反賊,著實冤殺逮捕了不少百姓,市面開不了張,還弄得人心惶惶,而今底下都怨聲載道,怨誰,頭一個是騸驢高縣令,第二個就是囂張跋扈的陳大爺。

大爺現而今一個頭兩個大,召集了曹縣各大小掌櫃,一直在商討對策,起先還死活不叫通知老爺,現在也沒招兒,寫信去了洛陽……

聽到這事,盈袖竟一點都不意外,現在,她真有點服了左良傅。

左右今兒安葬了柔光,明日她就啟程走人了。

出了義莊,盈袖才真真見識到什麽是仿若空城。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全都歇了業。

因有陳家的腰牌,他們出城並未受到阻攔,官兵只是略查問了幾句,就放行了。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慈雲庵,等上山將柔光安葬後,已經下午了。

灰雲越積越大,冷風呼哧哧地吹,天上又開始飄雪了。

盈袖今兒穿著素服,發上戴了朵白花,也將陳南淮送的那支珍珠發簪戴上了,她怕將山點著了,沒敢燒紙,只是跪在柔光的墳前,往香爐裏插.了三柱清香,默默念著超度的經文。

四下瞧去,扶靈出城的幾個護衛正往墳跟前植青松,朱管事年紀大,找了個背風處,使勁兒地在石頭上磕著煙鍋,隨後從懷裏掏出煙袋,裝上,默默地抽著……

雪慢慢開始大了起來,盈袖打了個寒顫,將身上的厚披風往緊裹了些。

她抱著雙膝,往前看。

山下就是慈雲庵,廟宇聳立,只不過現在連一個尼姑都瞧不見,成了座空廟;庵外有座涼亭,寒風將枯木吹到亭子裏,顯得甚是淒涼。

想想吧,當日她被左良傅擄走,那個男人帶她來了曹縣,爬上這座山,讓她瞧好戲。

那時陳大爺派頭好大,癡癡地等在涼亭裏,周圍有十多個老媽子丫頭伺候著,表哥表妹兩個好生親熱,用毛氈將亭子一圍,不曉得說什麽體己話……

這才過了多久啊。

嘴裏沒一句正經的左良傅消失了;

溫婉賢淑的陸令容也會發狠,一哭二鬧三上吊;

世上最好的柔光死了;

陳南淮正在興風作浪,轉而滿臉頹喪……

想著想著,盈袖就哭了,頭枕在膝上,任由眼淚滑落,消失在北疆這無情之地。

如果二嫂沒有死,梅家就不會被迫返回北方;

如果她不是陳硯松的女兒,就不會遇見左良傅;

如果她在桃溪鄉就被陳南淮捅死,那麽就不會眼睜睜看著柔光死在眼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逐漸暗沈下來。

身後傳來陣沈重的腳步聲,盈袖回頭,瞧見朱管事走了過來。

“姑娘,咱們該下山了。”

朱管事嘆了口氣,勸慰道:“人死不能覆生,你也看開些。”

“走罷。”

盈袖踉蹌著起身。

叫朱管事招呼那幾個護衛,一齊下山。

她並未回縣城,徑直去了慈雲庵後院,打算明日就從這兒啟程。

等走到山下,天已然擦黑。

大抵因為庵裏如今空無一人,所以顯得有些鬼氣森森。

盈袖提著盞小白燈籠,與朱管事並排走,畢竟先前在此地住過,倒也輕車熟路。

推開院門進去,盈袖駭了一跳。

不過區區數日的功夫,小院哪裏還有原先的清雅,似乎被人大肆搜掠過,地上有無數泥腳印,鳳尾竹林被攔腰砍斷,水池斷流了,結了厚厚的冰。

盈袖讓朱管事招呼那幾個護衛,把廚房和偏屋拾掇拾掇,待會兒她搟點面,大家湊活著吃些。

一切囑咐妥當後,盈袖提了燈籠,走向上房。

她剛將門推開,一股冷氣兒就迎面撲來,這屋裏倒不亂,一應的器具都在,飯桌上甚至還留著過年那天的年茶飯。

“哎!”

盈袖嘆了口氣,將燈籠裏的蠟燭拿出,執著進了內間。

剛進去,她忽然察覺有股危險之氣逼來,扭頭一瞧,繡床上正端坐著個瘦高挺拔的男人。

“誰!”

盈袖下意識往後閃躲,定睛一瞧,原來是陳南淮。

“陳公子,是你啊。”

盈袖仍心有餘悸,手一抖,蠟燭差點掉地。女孩大口喘氣,試圖平覆驚慌,偷偷瞧去,陳南淮今兒穿著銀紅的錦袍,頭上戴著玉冠,依舊俊美無雙,只不過臉色甚差,目中的陰沈比往日更重,他不說也不笑,就這麽死死地盯著她。

“你,你怎麽來了?”

盈袖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清晨扶靈出城的時候,陳南淮略送了幾步,說有事,就不跟著出城了。

“小師父安葬了?”

陳南淮淡淡地問了句。

“安葬了。”

盈袖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幾步。不知為何,她感覺有點害怕。

“那就好。”

陳南淮點點頭,他用下巴努了努屋子正中間,示意女孩坐下。

“咱兩個說說話吧。”

陳南淮轉身,從繡床上拉來個軟枕,抱在懷裏,他目中神色覆雜,看著盈袖,柔聲問:“用過飯沒?”

“吃了些幹糧。”

盈袖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和柔光小師父先前就住這裏?”

陳南淮轉動眼珠,四下瞅了番。

“是。”

盈袖應了聲。

“挺好的。”

陳南淮笑了笑,輕輕拍打著軟枕,略微有些發怔,自言自語地說了聲:表妹也在庵裏住著,離你挺近的。

男人起身,緩緩地走到盈袖跟前,略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她,忽而一笑:

“你知道我為何來?”

盈袖搖搖頭。

“因為我很煩。”

陳南淮緊緊地抱著軟枕,擡手,輕輕地撫著女孩冰涼的發髻,笑道:“每日都有人去別院和義莊找我討說法,我的幾家店被砸了。我知道,很多人現在正戳我脊梁骨,盼著我趕緊死。”

“公子出身貴重,沒人會把你怎樣。”

盈袖不冷不熱地奉承了句。

“對,我是陳硯松的獨子。”

陳南淮莞爾。

他微微彎下腰,湊近了,看著女孩明艷的面龐,笑道:“我想跟你坦白件事,那晚在酒樓,你喝醉了,我對你動手動腳過,你還記得不?”

盈袖低下頭,沒言語。

當晚喝得太多,又發生那麽多事,她是真的不記得。

這幾天人清醒了,也慢慢想起些,好像陳南淮是毛手毛腳過……而且他褲子上的潮濕,也不是尿褲子,而是…從那裏出來的臟東西…

“公子那晚喝多了。”

盈袖感覺此時頭皮發麻,心猛跳。

她不知道陳南淮忽然說這些話做什麽,難不成,想做那事?可他眼中半點欲望都沒有,臉色也很難看。

“你在害怕。”

陳南淮勾唇淺笑,借著昏暗的燭光,緊盯著女孩一絲一毫的表情。他擡手,指尖輕輕滑過女孩的臉,一直往下,到那高挺的山峰,瞧見她因驚嚇而發顫,壞笑了聲:

“我是個男人,看見你這樣的女人,會有想法。”

“可公子什麽都沒做。”

盈袖緊張極了,她在想,要不要大聲呼救,叫朱管事進來。

可朱管事是陳家人,她孤身落入陳南淮掌中,除非死了,否則無能為力。

“對,我什麽都沒做,反而幫著給你的朋友辦了場風風光光的後事。”

陳南淮湊近了幾分,他的唇離她僅有分毫。

饒是被香燭侵擾了這些日子,也遮掩不住她身上的淡淡冷香。

“登仙臺事後,我就攛掇著高縣令抄了慈雲庵,你猜我在這小院找到了什麽?”

盈袖搖搖頭,往後閃躲了些。

“據說這小院是竹燈師太居住的,誰都不能進。”

陳南淮略微閉眼,似乎陶醉在女孩身上的冷香中,又似在回憶什麽事。

“屋裏好生華貴,竟像個婚房,櫃子裏擺放著十來套襖裙和鞋子,梳妝臺上胭脂都是上等貨色,對了,還有一盒貴重的首飾,那位左大人,對你挺好的嘛。”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這麽做。”

盈袖緊張極了。

“對呀,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那日,我把你氣走了,想看看左大人會不會出現。”

陳南淮手指勾住女孩的下巴,擡起,讓她直面他。

“我真的不明白,你這樣的女人,連我都心癢癢,他怎麽可能無動於衷?但你被羞辱,被逼入酒樓賣,甚至差點失身,他還是不出現。”

盈袖眼圈紅了。

其實她知道,左良傅一直都在,可,可他就是不現身。

“呦,你要哭了。”

陳南淮挑眉一笑,忽然,他拿起枕頭,朝女孩的臉按下去,手上用力,無視她的掙紮和驚恐的嗚嗚聲,咬牙問:

“梅姑娘,我再問你一次,左良傅在哪兒。”

驚恐與憤恨交疊,盈袖感覺呼吸不上來了,忽然,那個男人松開手,她終於可以喘口氣。

“我真的不知道。”

盈袖捂著心口,頭扭在一邊猛咳。

看出來了,陳南淮現在慌了……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兒了,曹縣即將失控。

“你真的一句話都不說?”

陳南淮丟掉軟枕,手掐住女孩的脖子,他此時就如同一只瘋了的野獸。

“梅姑娘,我知道當初在桃溪鄉傷了你,可你不是也還回來了麽。這幾日我沒有再欺辱你吧,也真心實意地準備將你送走……姑娘,別再一問搖頭三不知了,我非常不喜歡。”

“你要我說什麽。”

盈袖慌了,背緊緊地貼在椅子靠上,手試圖往開推陳南淮,卻發現這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好,你可真厲害。”

陳南淮頭微微歪了些,雙眼危險一瞇,壞笑了聲:“你敢去酒樓賣,足以證明天生淫.賤,那我就成全你。我先上,再讓外頭那些護衛來,知道麽,從登仙臺回來那晚,我就這麽對待過左良傅的細作,灌她喝了春.藥,看著她發.騷發.浪,接連被五六個士兵輪,後來吃不住,香消玉殞了……”

“你敢!”

盈袖咬牙,索性挑明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陳硯松的女兒。”

“原來這事你知道了。”

陳南淮冷笑了聲,面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那更好了,外頭那些護衛可從沒嘗過千金大小姐的滋味兒。”

說到這兒,陳南淮狠狠地丟開手,往後退了幾步,冷聲道:“來人!”

“等等。”

盈袖趕忙拉住男人的袖子。

她顧不了那麽多了。

“你說。”

陳南淮立馬蹲下,仰頭看向女孩,有些著急道:“我聽著。”

“陳公子,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兒。”

盈袖咽了口唾沫,手背抹去因驚慌而掉下的淚,顫聲道:“但我說一句,你並不了解左良傅,甚至小瞧他。可是,他卻很了解陳家所有人,陳硯松、我還有你。”

“還有呢?”

陳南淮目中的慌亂之色甚濃。

“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守在高縣令跟前,他要是死了,你想想,曹縣亂局的罪魁禍首會是誰?”

盈袖一口氣說完。

“多謝姑娘提點。”

陳南淮閉眼,深吸了口氣,他頭無力地埋進女孩腿上,良久,男人才擡頭,無奈一笑,道:“方才得罪了,我就是嚇唬嚇唬你,別當真。曹縣不能待了,這兒反而安全些,你今晚先住著,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你走。”

作者有話要說:  肥不肥?

他慌了,他終於慌了。

他來了,他終於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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