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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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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準,直到一年前,我們空間站收到西木提哈克族的來信,他們提醒我們一顆行星碎片會在半年之後跟我們空間站的軌道相遇。我們的人當時為了以防萬一,就查了周圍的環境,不過,根本沒發現有隕石或者類似的東西。“

“結果你猜怎麽著?“西門導師看了艾爾和伊恩一眼,接著說下去:“三個月之後,一顆氣態行星遭到隕石群撞擊,改變了軌道,然後,因為引力場的變化,附近一顆行星碎片也被改變了運行軌跡——這就是他們告訴我們的那顆。”

艾爾驚訝地和伊恩對視了一眼。艾爾不認為西門導師在說謊,因為要查證這個事情太容易了。

西門導師搖了搖頭,說:“事實擺在眼前,我也無話可說。不過,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下決心一定要來一趟。結果,如你所見,不查還好,一查就再也容不得我忽略了。”

艾爾和伊恩聽著西門導師的話,就像學生聽老師講課一樣。

這個時候,西門導師卻看向艾爾,他說:“聖女殿下,我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女王也和我說了你見到的景象。如果這是真的,很可能,你見到的就不光是跟夏沙有關,而是和整個宇宙都有關了。”

最後,艾爾、伊恩和西門導師隨意說了些什麽,暫時離開了。今天她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需要一些時間沈澱。

四下無人的時候,艾爾對伊恩用夏沙語說道:“他們的話可信嗎?”

伊恩是一位心緒共鳴者,只要他開啟自己的共鳴能力,就能很輕易地感知他人的情緒,如果他願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對方的心情。

而艾爾作為聖女,她能感知到近距離內有人開啟魂晶共鳴的能力,因此,她知道無論是女王在講話的時候,還是西門導師在說話,伊恩都在探查他們內心的情緒波動。

雖然這不是測謊機,知道對方有心情但是對於造成該心情的原因也有誤讀的可能,但,畢竟多了一層保障。

伊恩說:“女王的心情中,有誠懇、期待,還有一絲焦急。”他想了想,然後補充說:“那種焦急就像一個人在看驚險電影,明知道是安全的,但是,還會捏著一把汗。”

艾爾:“……”這算什麽事兒呀。

伊恩接著說:“西門導師嘛,擔憂中又伴隨著興奮。不過可以理解,一位學者如果發現了驚天的內容,很可能會按耐不住假設被證實的興奮。”

艾爾也是無奈地搖搖頭。

伊斯力看了看身旁女孩無奈的表情,說道:“殿下,你打算怎麽辦?”

艾爾頭也不擡地說道:“我的監察官大人,這裏沒有外人,還是隨意一點吧,我今天真是覺得好累。”

伊恩溫和地笑了笑,說:“不要著急,如果你需要留在這裏多一些日子,我可以動用波洛涅斯那邊的聯系,讓國王不要煩到你。”

艾爾擡頭看了看伊恩,這個歐珀族的男孩就是當初“401孩童事件”中被當作宦官獻給波洛涅斯先帝的,也是後來最早回到夏沙的一批監察官。

細算起來,兩個人已經認識快十年了。艾爾本來想著,這些歐珀族的人即使把她當作仇人,那也無可厚非,畢竟是整個夏沙帝國對不起他們,欠了他們還不清的債。

雖然監察官是“服侍”聖女的人,但是,誰都知道他們是波洛涅斯皇帝安插在這裏的眼線,為的是不再重蹈覆轍,發生聖女和夏沙國王因為權力鬥爭而殞命的事。

畢竟,波洛涅斯最不想損失的就是魂晶的產量。

但是,這個人卻從見到的第一天起就對自己體貼入微,詳盡周全地默默做著各種預備。

雖然夏沙國的人早已不把他們當成自己人,平時暗地裏沒少對他們一眾監察官冷嘲熱諷,可是,伊恩卻毫不在意,依然帶著夏沙人對聖女的一份敬重,全心全意地照顧著她。

艾爾感激地看著伊恩,說:“戈莫卡女王說,尋找鑰匙的人應該快回來了,還是等看見了鑰匙再說吧。”

這個時候,歡快地腳步聲在石質走廊裏響起,一個西木提哈克族的少年跑了過來。

這個男孩穿著一身帶有水分循環利用系統的束身甲,不過沒有穿外出用的長鬥篷。他奔跑動作矯健,臉被太陽曬得有些黑,一頭長發編成了辮子,然後這一頭的辮子又和一些彩色的繩子、小珠子混編,束在了一起。

男孩用帶些口音的星際通用語說:“晚飯做好了,歡迎來吃飯。”

艾爾和伊恩向男孩道了謝,跟著他往地下走去。另一個女孩則去叫了西門導師,也加入到回巢的隊伍中。

這個女孩的臉蛋上畫著白色的紋路,頭發上也裝點著和那個男孩一樣的小珠子。

西門導師已經來了很久,顯然這兩個小孩子跟他更熟一些。他們一路聊著,一邊往回走。

伊恩一邊走,一邊問了那個男孩一句:“你們去尋找鑰匙的隊伍還需要多久才能回來呢?”

男孩聽了之後,嘆了口氣,有些蔫蔫地說:“這次的‘報信人’是達瑪科長老,他出去都快三個月了,還不見回來。”

西門導師適時地幫艾爾他們做了解說:“所謂的‘報信人’就是族裏最會推算星軌的一批人,他們會按照預言去到事件發生地,再帶回信息——這就是報信人稱呼的由來。”

男孩聽著西門導師的話,不住地點頭,說:“可不是麽,達瑪科長老的星算是全族裏最棒的。所以,我才有點擔心。他們每次都是直達地點,也能很快返回。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離開這麽久。”

西門導師繼續問道:“你知道他這次大概要去哪裏嗎?“

男孩說:“我雖然不知道精確地點,但是我知道他們要去找鑰匙,而且,要穿過饑餓沙漠,去偏遠地帶。“

饑餓沙漠是這整片沙漠中的至極危險之地,即使是老道的沙漠游俠也會選擇避開那裏。

因為遇到災害之後甚少有人生還,那片地方就像吃人吃不飽一樣,所以有了這麽一個可怖的名字。

西門導師安慰男孩道:“也許是鑰匙太大了,他們搬運有些困難,可能再有幾天他們就回來了。“

艾爾在一邊想,的確,要穿過環境惡劣的沙漠,一般的路上運輸設備根本無法使用,而西木提哈克族又實在不擅長空中飛行器技術,他們也只有地下生存科技還算可以。

他們一路說著話,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通向地下的入口。

重傷而歸

這是宮殿裏向下的一段樓梯,他們往下走了一段,進入一個小房間之後推開一個石門,石門後依舊是向下的斜坡。斜坡的坡度很緩,剛好能讓人舒服地走下去。

往下走了一刻鐘之後,他們來到一間寬敞的石室,石室裏有一個升降機。乘坐升降機繼續往下一段之後,他們來到了和之前古老風格迥異的現代化房間,房間裏的燈閃著暗淡的光。

他們進入電梯,然後被飛速地帶往更深的地下。

等電梯的門再次打開,他們已經來到了地下極深的地方,而面前有大大小小的洞穴。領頭的男孩輕車熟路地朝著其中一個洞口走去。

巖洞裏面非常崎嶇,而且七拐八繞,艾爾覺得如果是第一次來的人,哪怕帶著平面地圖導航,一定也會迷路。

峰會路轉幾次之後,一個碩大的巖洞展現在他們眼前。這個巖洞非常廣闊,石柱和石筍林立,帶有熒光的植物星星點點地長在路邊。站在這裏能看到遠處的眾多房屋、街道、和路旁的店鋪。

在路邊玩耍的幾個小孩看到他們回來了,就都跑了過來,圍著他們轉,路上遇到的人也都友好地向他們打招呼。

西木提哈克人通常和堂親、表親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民居中一樓的大廳都設有很長的長桌,用來吃飯和開家庭會議。他們的廚房都很大,因為要能同時供好幾個人一起為全家做飯。

在二樓則是各家的房間,男孩、女孩一旦長大就不再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和自己的兄弟或者姐妹住在一起,直到成婚。雖然他們的科技日新月異,但是這一族依然保留著傳統的生活習慣。

艾爾和伊恩被安排住在了接待西門導師的人家。戈莫卡女王提供了很好的接待,而且,西門導師也說,女王和他們全族人都很歡迎自己,並且給了自己很多幫助,在生活上也是巨細無遺地照顧著。

他們一行人走到主屋的大門前,向屋子裏的人問了好。主屋裏的小孩呼啦一下子圍了過來,有幾個孩子跳著要去碰浮在空中的透透,另外幾個牙牙學語的孩子也不停地圍著西門導師跑來跑去。

這些孩子們一開始見到艾爾和伊恩的時候還有點怕生,不過,看他們倆很友好的樣子,也就立刻跟他們玩了起來。

也許是這些孩子從沒有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過外來人,雖然一開始有所懼怕,但很快就變成了興奮和喜悅。甚至,艾爾聽到有幾個小孩子向別人炫耀“外來人”住在自己家裏。

這些小孩不會說星際通用語,艾爾他們都是靠智能設備的實時翻譯和大家溝通。不過,西門導師幾個月下來已經能夠說簡單的西木提哈克語了。

艾爾和伊恩剛到了母星就馬不停蹄地去見女王,這兩天沒少去研究壁畫、古跡和文書,水土不服外加舟車勞頓,艾爾都累出黑眼圈了。因此,他們吃過晚飯,謝過做飯的一家子人,就早早各自去睡了。

艾爾在快睡著之時還在想,不知道多久才能有進展。結果,出乎意料地,大家都等成了習慣的事情竟然有了眉目。

夜已經深了,艾爾卻被外面騷動的聲音吵醒了。她趕緊爬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皮膚護甲,跑了出去。

夏沙的皮膚護甲非常精良。和名字一樣,皮膚護甲是比輕型護甲更輕薄的防護裝,緊貼皮膚,能夠提供戰鬥中需要的電子輔助功能,如雷達掃描、通信、導航等,同時也能更方便地和各種武器、裝甲、交通工具進行鏈接,從而讓人快速進入戰鬥狀態。

等艾爾下樓,她看到這家的大人大多都起來了,伊恩和西門導師也已經站在了大門口。

門外一些人匆匆跑了過去,西門導師拉住一個經過他們身邊的人問:“究竟出了什麽事?”

對方氣喘籲籲地回答:“達瑪科長老回來了。”

“回來了!”白天聊到這事的三人皆是一驚。

“但是,他們都受了重傷,說是遇到了襲擊。”對方說完話就向前跑去了。

伊恩立刻說:“我去拿急救用品。”等伊恩拿了急救包之後,他們三人就匆匆向地下洞穴的入口處跑去。

等他們到了附近,已經有幾個人擡著傷者往醫院去了。旁邊有人在維持秩序,喊著讓大家先避開,周圍的人雖然很關切,但是這個時候也不敢圍上去。

艾爾瞥了幾眼,就這幾眼已經足夠讓她嚇一跳了。

擔架上的人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觸目驚心。有些傷口不但很深,而且就像是被很鋒利的刀切割開的一樣。他們身上纏著繃帶,但是,血跡早把繃帶浸濕了,滴答了一路。

沒在擔架上的人情況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他們的臉上和身上,汗水、血跡和塵沙混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被人架著,仿佛隨時會脫力昏倒。

回來的人中還有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女人的衣服有些破舊,滿臉都是不安與驚惶,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孩子,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時間緊急,伊恩拿出了傷口凝膠噴霧,快步跟上擡擔架的人,一邊走,一邊噴在傷員的傷口上。噴霧會形成一層薄膜,能夠快速止血。雖然傷員馬上就要去醫院,但是,他實在不想讓對方繼續失血了。

隨後戈莫卡女王也來了,她安撫了眾人,增加了城市周邊的防禦,然後也匆匆去醫院了。眾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一股緊張的氣氛彌散在族裏。

第二天一早,艾爾剛剛醒過來就看到自己的智能設備上有女王的留言信息。留言是淩晨時發出的,內容是邀請她去議事廳。

艾爾不想耽擱時間,不顧伊恩的勸解,沒吃早飯就跑了過去。等他們到了議事廳,已經有一些人來了,西門導師也在其中。

戈莫卡女王穿著紅色的長裙,脖子上戴著三個金環,手裏拿著一根長杖坐在正中間。在她右邊是被稱為報信人的達瑪科長老。長老的臉上還有一些灰敗之色,身上也纏著繃帶,正通過體外輔助醫療設備往身體裏輸者某些液體。

西門導師坐在長老右邊,一看昨天晚上應該也熬夜了。不過,艾爾卻覺得他此刻臉上有一種疲憊也掩飾不住的興奮。

女王看到人都到齊了,轉頭示意達瑪科可以講了。達瑪科長老用的是本族語言,艾爾、伊恩和西門導師通過實時翻譯仔細地聆聽著。

達瑪科長老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到:“我們這次刻意繞開了饑餓沙漠,三天前到達了星圖指示的目的地。我們本打算在附近挖掘,看能不能找到鑰匙。但是,沒想到那裏卻是阿提克族的禁地。“

女王適時地給艾爾和伊恩解釋,她說,阿提克族居住在沙漠中的另一片領地,雖說祖上和西木提哈克人有血緣關系,但是,兩族早已分開,來往也並不多。

達瑪科長老接著說:“那片禁地是他們流放犯人的地方。那裏和饑餓沙漠比起來沒好多少,我們勘探過了,地表以下和周圍十公裏範圍,沒有任何特異材料的反應。在那個地方我們只發現了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

艾爾想起昨晚跟在回來的人身邊的女人和嬰兒。

長老說:“後來我們問了那個女人才知道,她被判了通奸罪,有了私生子,但是,奸夫卻沒有被找到,所以才被囚禁在那裏。如果奸夫被找到,按照他們族裏的規矩,她早就被殺了。不過,根據我和她的談話,她卻一直說,自己沒有犯罪,自己的兒子是來自‘阿哈瓦’的饋贈。”

聽到“阿哈瓦的饋贈”,艾爾說不上原因地心裏一跳。但是,她馬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想到:阿提克族雖然和西木提哈克族分屬兩族,但是看起來,他們的文化卻是一脈相承的。

長老泛起一陣劇烈的咳嗽,不禁捂著傷口,忍受著牽動帶來的疼痛。

他喝了一口水,繼續說:“她說的暫且放到一邊,我沒法判斷真假。但是,星圖絕對不會給出錯誤的指示,我們去之前也已經反覆驗證過了。所以,我當時冒了險,想著無論找到什麽,先帶回來,也許在這對母子身上能找到什麽線索。”

接著,達瑪科長老眉毛擰在了一起,“在我們啟程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阿提克族的人,他們苛責我們要帶走犯人。我也覺得此舉魯莽了,但是,我向他們陳明原因,如果對方和鑰匙沒關系,我一定把他們送回去。可是誰知他們根本不聽我們的話,一上來就打。我們的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他們的沙蟹傷了不少。後來,我們為了逃命,跑進饑餓沙漠,這才甩了他們逃回來。”

達瑪科說完他們這些天經歷的事情,一時之間,四下無語。艾爾和伊恩對視了一眼,西門導師則是眉頭緊鎖,仿佛在專註思考一些事情。

這時,女王開口說話了,她用星系通用語對艾爾說:“被‘阿哈瓦’眷顧的聖女殿下,請問您意下如何?”

艾爾低下頭,想了一下後說:“我能去看看這對母子嗎?”

“我可以傳他們到這裏來。”達瑪科說著就想起身。

艾爾趕忙阻止了受傷的長老,說:“不了,還是我去見他們吧。想來,他們此行也受了驚嚇,突然來到不熟悉的地方,我過去,也許對方能更安心和我交流。”

女王讚許地看著艾爾,同意了她的提議。於是,他們一行人來到了女人和孩子被安置的地方。

艾爾堅持一個人進去,伊恩見狀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推門之前,艾爾對自己心道:也許只有用這個辦法來確定問題的答案了。

鑰匙

這對母子被安置在醫院的一個病房裏,艾爾端著一個放食物的托盤,輕輕敲了敲門,緩步走了進去。女人已經換了一身幹凈的衣服,但是臉上卻難掩奔波和驚嚇的疲憊。她坐在床上,一個小小的嬰兒躺在旁邊。

看到艾爾進來之後,她站了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艾爾通過實時翻譯設備說道:“您快請坐,我來給您和孩子送一些吃的。”說著,她把托盤放到了小桌子上,順便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你和孩子休息得好嗎?”

那個女人緊張地坐了下來,點了點頭。

“這是您的孩子嗎?你們來的路上受傷了嗎?”

女人搖了搖頭,接著有些懊悔地說:“這裏的人保護了我們,他們……”

“他們已經在接受治療了,您請放心。我想知道,您的族人為什麽要殺死您?”

問到這個問題,女人的臉上露出了悲傷的神情,她看向自己的孩子,伸手抱了起來。她低聲說道:“這個孩子真的是我的,但是我沒有……沒有和別人通奸,這個孩子是來自阿哈瓦的饋贈。”

孩子好像是聽到了女人說話的聲音,從睡眠中醒了過來,發出哼哼唧唧的小聲。女人趕緊抱緊了他,輕輕地拍著。

艾爾在來的這幾天中已經和女王詳談過很多次,她知道阿哈瓦的含義是什麽,就像夏沙人相信一切物質與靈魂皆源自“靈境”一樣,阿哈瓦在西木提哈克人的語言裏是同一個意思。

這也是為什麽艾爾想親自過來看一看的原因,如果對方真的是來自阿哈瓦——也就是靈境,那麽,自己也許可以通過與魂晶共鳴來看出一二。

艾爾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帶著長鏈的鏤空金屬圓球,她拿著鏈子在小孩的眼前輕輕搖晃著,想逗一逗他。

這個孩子看到圓球之後,露出很開心的笑容,伸手要去抓。艾爾順勢把圓球放到了孩子的手裏,小孩得到圓球之後,發出滿意的哼哼聲。這個圓球裏面放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塊出產於夏沙的魂晶,非常純凈的魂晶。

艾爾將手輕輕扶在了圓球上面,她微微閉眼,開始共鳴。

夏沙聖女的傳承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據說當年夏沙的先祖來到他們的星球並在那裏定居之後,靈境選中了族中的一個小女孩,從此,只要這個小女孩和魂晶共鳴,不但可以讓魂晶雙倍增長,而且她還能得到啟示和預言,帶領整個民族避免危害和災難。

從初代聖女到現在,夏沙人一直守著這份傳統。所以,艾爾在最初看到西木提哈克人如此忠誠地守著一個預言而不離開母星的時候,她其實是心有戚戚的。

此刻,艾爾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打算無論如何都可以進入靈境裏去看一看。

很快,艾爾便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溫暖的光芒中,這裏就是靈境了。不絕的善意和生命力在她周圍湧流,她享受般地待在這裏,靜靜地等待著。

突然之間,她周圍一陣光芒亮起,這光像是有了實體,將她深深地包裹了起來。光芒的力量澎湃著,明明有著摧枯拉朽之能,卻珍惜得把她捧在手心。她的靈魂在這裏無所遁形,很多語言無法描述清楚的圖像閃過她的頭腦,最後,一個強有力的意念回響在她心裏,明確且不容置疑:這就是他。

艾爾緩了好一會才從這個感受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睜開眼睛之後,看著眼前的女人堅定地說道:“嗯,我相信你說的話,他確實是來自阿哈瓦的饋贈。”

女人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眼睛裏泛出了一點水光。她眼眶有些紅,輕聲道了聲謝謝。

艾爾陪她又說了一會話才退出來讓他們母子繼續休息。

往回走的路上艾爾一直都在平覆心緒,因為她得出的結論太過出乎意料,甚至連她自己也沒想到。但是,也許事實就是這樣,事實不需要符合人們的邏輯,故事才需要。因為故事需要讓聽的人明白,但是,無論人們明白與否,事實都會發生。

等她回到議事廳,巖石雕鑿的地下環境讓艾爾有一陣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聖山的洞穴中,回到了夏沙魂晶的所在地。

戈莫卡女王、達瑪科長老、西門導師和伊恩都看向她,等著她說話。

艾爾鄭重地對環坐在大圓桌周圍的人說道:“她的孩子的靈魂反應是我從未見過的,甚至……”她斟酌了一下字句說道:“讓我感到他的靈魂和阿哈瓦是同頻的。是的,他就是鑰匙。”

人竟然是鑰匙?艾爾自己都覺得這個事情超乎想象,難以讓人接受。

“鑰匙竟然是人?”有人把她的心裏話說出來了,這人正是達瑪科長老。

伊恩皺著眉頭,他並非不相信艾爾所說的,只不過,他看起來在為其它一些事情擔心。

戈莫卡女王一直沒有表露出什麽訝異的神情,她讓一個侍從去傳喚族裏長老,說馬上要進行族內會議。

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族內肯定是要好好商討一番的。艾爾、伊恩和西門導師這三個外人昨晚也沒有睡好,正好回去休息。

可誰知,下午的時候女王請艾爾單獨一人又去了議事廳,這一去,過了晚飯的點兒她也沒回來。

伊恩時不時地從全息操作屏上看艾爾的位置,那個光點一直沒有動過。但是,晚飯後他再一查,顯示艾爾的光點已經跑到宮殿群外面去了。伊恩當即追了出去。

夜裏龐大的宮殿像蹲伏在沙漠上的一只巨獸,千百年來任憑風沙吹蝕,沒有了陽光的照耀,更顯得寂寥。沙漠的夜晚非常寒冷,冷風中卻有一人獨坐在一處殘垣之上,正在擡頭看著星星。

伊恩放慢了腳步,但沒有刻意隱藏腳步聲。艾爾聽到聲音之後,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伊恩走過去,站在她身旁,跟她一起擡頭看星星。

為了培養魂晶,艾爾一年中只有在外的三個月可以看到天空。此時,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怎麽看也看不夠一樣,像是要把漫天的星輝都收入眼底。

伊恩知道,她這是遇到犯難的事了。

他沒有問任何問題,而是輕柔地低聲說:“殿下,您這幾天一直沒有睡好,今天還是早些回去睡吧。”

“我想再看一會,就一會。”艾爾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星空,甚至連眨都沒眨一下。

伊恩繼續說道:“要不要借助我的力量?這樣,多少能讓你的心情緩解一下。”

艾爾搖了搖頭,說道:“你的魂晶共鳴力量很強,我知道。但是,母皇曾經說過‘真實的痛苦比起輕松的假象更能給人前進的力量’。所以,我還是想像她一樣,不給自己安慰劑了。”

伊恩聽罷,有些無奈,但又早就料到會是如此,因為,這樣的對話發生太多次了。

艾爾忽然直入主題:“戈莫卡女王說,想讓我把鑰匙送到星圖指定的位置去。”

伊恩一怔,但是又覺得在情理之中,說:“那麽,您怎麽打算的?“

艾爾沈默了半晌,然後說道:“其實,我到現在還是難以相信關於宇宙在劫難逃的說法。但是,那個男孩在靈境中的反應卻不是假的。“

伊恩正等著她繼續說話,艾爾卻忽然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伊恩說:“預言中提到,只有打開阿哈瓦之門,才能知道魂晶真正的力量。我是在想,如果我能知道魂晶真正的力量,等我回到夏沙,也許就能在祭司院取得更大的影響力。那個時候,我再想做什麽事情,就更有可能做到了。”

伊恩盯著艾爾有些熱切又有些孤註一擲的眼神,心裏有什麽東西在翻湧。

艾爾接著說:“國王那邊不用想,他一直怕我跟他奪權,所以,我無論說什麽,他都會反對的。而祭司院這邊,各族族長在擔任祭司長,他們根基很深,現在雖然借我的名義跟國王分庭抗禮,但是,我不過被他們當作吉祥物一樣,如果有任何提議違背了他們的利益,他們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多半還會像打發孩子一樣打發我。所以,無論我要做什麽,祭司院的影響力都是第一步。如果……我能得到更大的掌控力……”

艾爾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提升歐珀族的地位,就更可能做到了。”

伊恩從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當年,前代聖女米蓮女王在死前總算將歐珀族的民籍由奴隸變為自由人,雖然身份在法律文書上得到了改變,但是,歐珀族實際的地位卻沒有改變,他們依然是社會底層中的底層,從事著最低等的工作,不但教育受限,不能參政,也沒有獲得魂晶的資格,更別說法院審理中的偏頗……

艾爾,她太年幼了,再加上前方還有虎視眈眈的國王和心意難測的祭司院,提升歐珀族地位的路,太難走了。

伊恩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在他心裏,各種心思撞在了一起,但是,有一個畫面撞開了其它所有的籌謀和思量,清晰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艾爾時的場景。

他八歲被送去波洛涅斯,八年之後,十六歲的伊恩作為監察團的一員重返故土。他和團隊中的人輪值在聖山的洞穴中照料聖女。

好巧不巧,他當值的第一天正是“401孩童事件”的紀念日,也是他父母和妹妹的忌日。那天,他正在為自己不能去掃墓而煩悶,心裏很是不快。

結果,他在聖山曠闊的洞穴中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聖女在哪裏。他心想,正好借著尋找聖女的機會,把周圍的環境好好熟悉一下。如果闖了什麽禁地,也正好有個借口。

初見之時

他轉了半晌,最後只剩一個地方沒有去——魂晶基座下方的墓穴。夏沙人相信聖女即使身死,她們的屍骨依然存有力量,有益於魂晶的生長。因此,聖女死後不入殮,只把屍體做成幹屍,存放在基座下面。

想及此,伊恩便沿著螺旋階梯,拾級而下。周圍寂靜無聲,只有觸及石階時發出的一點輕響。

他往下走了很長一段距離之後,周圍的墻壁上逐漸出現一個個的凹穴,每一個凹穴上都有刻著字的石板,有些字的痕跡已經不太清楚了。而越往下走,凹穴則變得越多。有些凹穴的石板已經損壞,從破損的地方露出範黃的裹屍布來。

很多生前有名望的祭司死後也能獲殊榮,被安葬在這個天然墓穴中。畢竟,死後與魂晶同寢,這被視為夏沙至高的榮譽。

伊恩看到下面出現了一抹亮光,心想八成聖女就在這裏了,不過,她在這裏是要幹什麽?

伊恩循著光亮繼續往下走,到了這裏,他發現身旁堅硬的石壁上偶爾透出點點暗金色的閃光,旁邊也已經沒有任何凹穴了,而是直接在山體基座上,一尊一尊頭戴王冠的幹屍與黃金裝飾融在一起,緊緊地貼服在山巖上。

這些黃金被塑成各種精巧的裝飾,纏繞在屍體上:環抱周身的玫瑰、欲嗅花蜜的蝴蝶、繁覆的樹葉藤蔓……精工細作的雕塑仿佛代替了主人已經逝去的生命,還在生生不息地生長。

這些就是歷代聖女們的屍體了。她們生時,在聖山的魂晶前共鳴,死後依然停留在此地,絕不罔度一日,絕不被浪費一絲一毫。

前方不遠處,艾爾正站在一處略寬的平臺上,凝視著一具女屍。伊恩故意加重了腳步聲,並輕輕地出聲詢問:“殿下,艾德裏安殿下,您在這裏嗎?”

站在黃金裝點的屍體前的小女孩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絲慌張。

伊恩眼前,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她的臉上有難掩的苦澀跟悲傷,但是,眼神卻很堅定。他雖然早就看過聖女的各種影像,可在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有些感嘆,眼前這個人比他想的要小了一圈。

艾爾很快收拾好臉上的驚訝,轉過身來,對伊恩點頭至禮。伊恩則趕緊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並說道:“殿下,我正在到處找您。”他順著艾爾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艾爾面前的這具幹屍臉上覆蓋著鏤空的黃金面具,從面具下面隱約能看到緊閉的雙眼。

這應當就是前代聖女,米蓮女王的屍骨了。

艾爾直視他的雙眼,直截了當地說:“這位是我的母皇。”然後,她的手指向一個不遠的地方,“將來我的位置會在那裏。”

伊恩:“……是”

他之前想過該如何與聖女打交道,但他從來沒想到兩個人的第一次對話會是這樣。

艾爾轉過頭去,盯著米蓮女王的屍體又看了看,然後,低下了頭,像是在醞釀什麽。之後,她仿佛是鼓起了勇氣,但是,聲音依舊有些小:“你是……波洛涅斯的監察官吧,是……409個孩子中的……”

伊恩的心倏地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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