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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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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期見了。”

“再見。”蘇渺揮揮手。淺紫色的袖口從手臂滑落,淺淺地在手肘處堆疊。燥熱的夏風吹拂過蘇渺紮起的發束,帶起一陣薄汗。

“啊,做什麽啊?”蘇渺靠在沙發上,隨手打開一邊的小型電風扇。依舊帶著暑氣的風卷著熱浪。

總算是涼快一點了。

蘇渺撥了撥被汗浸濕的碎發。“我好像在警察局裏有待職吧?為人名服務嗎,哎。”蘇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暑假肯定要回趟家,這樣算算的話,可能只有一星期的時間就要走了。算了,明天和傅倉頁說說看,有什麽事就先做起來吧。”

蘇渺拿出手機和傅倉頁聯系了,說明了自己在未來一星期裏可能會過去幫忙的想法。傅倉頁正忙得焦頭爛額,也就隨口答應了下來。

“哎,南溯。”蘇渺提高了嗓子,趴在沙發上轉了個角度。

“怎麽?”南溯走了出來。

“上次我爸不是說過有一個外國的翻譯工作想讓我來接手嗎?”蘇渺迷迷糊糊記得上個月父親打電話來說在和一個外國人合作項目,嗯,畢竟蘇渺是學語言的,帶她見見世面也是應該的。

“對啊,但是,”南溯笑了笑。“都這麽長時間了,那筆生意差不多也該做完了吧。”

“啊。”蘇渺拖長了聲音。“那你去聯系一下,再過一個星期我們要回老家了。”

亮白色的電子時鐘跳躍著,蘇渺關了鬧鐘。帶著倦意從衣櫃裏挑出衣服。淡黃色的睡衣帶著一晚上的溫暖與鹹味,被隨意地放在了床上。

“蘇渺。”傅倉頁站在警局門口,看著蘇渺來了,遠遠地揮著手。

“你們有什麽案子需要我辦嗎?”蘇渺問。不過來適應一個星期,畢竟警局,可不是蘇渺理想的工作場所。

“有啊。”傅倉頁從櫃子裏抽出準備好的檔案,翻了幾頁遞給蘇渺。“昨天的。有一個老奶奶來報案,說自己家老是被一些混混騷擾。想我們過去處理一下。”

“嗯。”蘇渺點頭。

傅倉頁插上車鑰匙,發動引擎。正準備離開。蘇渺卻關掉了車裏的冷氣,把車窗打開,依靠在車窗上。

傅倉頁轉過頭,帶著詢問的意味,看著蘇渺。

“我暈車,還有,我不太喜歡開冷氣。”蘇渺解釋道。“但是如果你要開的話也沒關系。”

“沒事。”都說得這麽清楚了,自己在開冷氣,豈不是顯得不近人情嗎?

傅倉頁打起方向盤,車子拋物線一般穿過拐角。瀝青的馬路被曬得炙熱,熱氣從地表升上來。

“蘇渺,你要不要,畢業以後來警局工作?”傅倉頁問。

“不要。”幹脆利落。

“考慮一下嘛?”傅倉頁有些尷尬,自己剛剛發出邀請就被拒絕。“你沒必要現在告訴我。”

“啊?不是,我要去繼承家裏的企業。”蘇渺靠在窗邊,頭發被風吹得四散。帶著富家子弟特有的哀愁,蘇渺回答道。

“產業,你家開公司的?”傅倉頁對此並不意外,一個大學生住著一環的洋房,家裏怎麽說都該是有點背景的。

“開玩笑的。”蘇渺看了傅倉頁一眼。“你不覺得警察這個工作有些吃力不討好嗎?工資不是特別多,還特別得罪人。”

“但是有些警察,人真的很好。”蘇渺笑了。“傅倉頁。”

“嗯?”傅倉頁看著路面。

“好好幹啊。”

“肯定的啊。”傅倉頁不是很理解蘇渺的意思。

“沒什麽。”蘇渺笑著搖搖頭,看著窗外蔥蘢的樹木,嘆了口氣。

花白的樓面,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分明是炎熱的夏日,蘇渺卻硬生生的覺得冷。順著皮膚傳到大腦的冷意讓蘇渺下意識的皺起了眉。“好冷。”

“老房子都這樣。”傅倉頁走在前邊的樓梯上。手邊是剝落了朱紅的扶手。身邊的墻很白,上面零零星星印在上面的小廣告更加刺眼。墻壁因為受潮成片成片的往下掉,腳下的臺階也不平。踩了許多年,蘇渺能清楚地感覺到臺階中央明顯的下沈。

“這麽老的房子?”蘇渺問。“樓房也建了沒幾年吧?”房子的使用期限是七十年。而從建成到現在,也沒有拆了重建的。怎麽就這麽舊了?

“這樓房建的早,現在住在這裏的,差不多就剩下老人了。”傅倉頁停了下來。手指了指,“就是這裏。”斑駁的綠門上方,隱約可見門牌號碼。203

“扣扣”傅倉頁敲了敲門。

“誰啊?”有蒼老的女聲從裏面傳了出來。帶著一些老年人特有的謹慎。

“我們是公安部門的,您不是報警了嗎,我們來看看。”許是傅倉頁的聲音過於溫和。門裏的老人聽了,慢悠悠的開了門。

門只開了一小條縫,保險栓栓著。一個體型略矮的老人從裏面望出來。

而後門便從裏面打開。老人笑著把他們迎了進去。“快,進來坐。”

裏面不大,蘇渺匆匆看了幾眼。便被老人拉著坐到了沙發上。用紙杯裝的茶葉被端了上來。放在眼前的玻璃臺上。

“我和你們說啊,前幾天的時候。這裏來了幾個小混混,沒事就去各家裏要錢。我一個老人,要是鬧起來哪裏打得過啊。我就合計著,先把錢給了,等他們走了,再報警。今天他們就要放出來了。”老人拉著自己的手,嘆了口氣。“家裏也沒個兒子,要是鬧上門來怎麽辦呦。幸好,你們來了。”老人說著,從茶幾底下拿出一些餅幹之類的。“你們吃。”

“謝謝。”蘇渺道了謝,轉頭就看見傅倉頁拿起一包閑趣拆了開來。

“很好吃,謝謝。”傅倉頁拿了一片送進嘴裏,對著老人道謝。

讓你吃你還真吃?蘇渺對著傅倉頁使了個眼色。卻換來對方不知所以的問話。“怎麽了?”

“沒什麽。”蘇渺搖搖頭。內心卻翻了個白眼。真是單純的孩子啊。

而後便是閑談,老人一個人也是閑著。三個小時,恨不得就把自己以前的事全都說出來。傅倉頁就一句一句的接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老人閑聊。

“要不,你們留下來吃個飯?”天色漸暗,遠遠地透出一股紫色來。

“不了,我家有人燒飯。”蘇渺下意識的想起南溯。眼睛瞥了一眼傅倉頁。我好餓,我想回家吃飯。

“那,要不我留下來吧?”傅倉頁看了一眼蘇渺。“你先回去?”

“嗯?”蘇渺楞了楞,別人不過說著客氣,你怎麽還真應下了呢?

蘇渺也不說,只是道了謝,笑著對送自己下樓的老人搖搖手。

“還要去?”蘇渺坐在傅倉頁的位子上。看著對方穿著常服,淺淺的露出半截脖頸,染上了些微的薄汗。

“對,她說怕昨天沒去,今天可能會。”傅倉頁解釋道。

“好啊。”蘇渺應下了。

而後一周,蘇渺和傅倉頁便在老人家和警局之間流連。上午幫著處理一些案子,到了□□點鐘再過去,有時候甚至在那裏吃中飯。

老人還特意燒了四五盤菜,讓蘇渺和傅倉頁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蘇渺。”傅倉頁開著車。“你發現什麽了嗎?”

“什麽?”剛從老人家出來,蘇渺正靠在車座上。

“我們去了一個星期了,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小混混。”傅倉頁看著對方滿不在乎的又轉向了車窗。“我問了附近的人,他們根本就沒有受騷擾。然後,你知道嗎?他們說,老人的兒子很久沒回來看過了。我覺得,她可能只是想有人陪陪她吧。”

“所以呢?”這種事情,少見嗎?

“所以,我想以後,我沒事的時候,可以來看看她。”傅倉頁打著方向盤,說的理所當然。“畢竟我家裏也是有家長的,這種心情,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高二,邏輯問題全發完再改

☆、雕塑

南溯拖著拉桿箱,帶著黑框眼鏡,長發被松垮的系起。一身皮質的藍衣外加黑長褲,帶著風塵氣息。急匆匆地走到工作臺前,辦了手續。

而蘇渺,一身深綠色的風衣,漫不經心的跟在南溯身後。看著南溯望過來,才慢悠悠地快走了幾步。

“急什麽啊,慢慢走嘛。”蘇渺說著,跑了兩步,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鞋底踩在冰涼地泛白的地磚上發出輕響。繞過了藍色的隔離帶。和南溯一同進了飛機艙。

“呼。”蘇渺松了一口氣。“又不會遲到,這可是私人機啊。”而且,蘇渺伸了個懶腰,還是我家的私人機。

“那也該快一點好。”南溯看著蘇渺氣喘籲籲的樣子,不免有些無奈。蘇渺自小身子就弱,就算走兩步都會累。而當初中考的時候,南溯站在赤紅色的跑道邊,就怕蘇渺跑到一半昏過去。“你上個夏天說要回去的,結果學校有事沒回去。”

嗯。蘇渺點了點頭。本來上次都說好了,可學校臨時出了點事。現在,也只好趁著國慶的功夫,回一趟老家。

飛機長在確定好了之後,很快就選擇了起飛。

感受著身體離開地面的輕盈感,看著下方越來越小的建築物,火柴盒一般的私家車。前方越來越近的雲層,一片白茫茫的視野,而後上升,透亮的玻璃窗外,是大朵大朵漂浮著翻滾著的雲層。柔軟的棉花一般的視覺效果在蘇渺每次經過的時候,都忍不住想打開窗門。當然,她被制止了。

碧藍色的天空,帶著水洗過的色澤。侵染著蘇渺的視網膜。湛藍湛藍的,好似飛機飛過,便會被染上一層染料一般的,純凈的,藍色。

不過一兩個小時的路程。蘇渺看著飛機下可見的建築微微出神。又回來了啊。

“小姐。”南溯伸出手來,極輕柔的把蘇渺領下了飛機。“雖然我很想叫你蘇渺,但是你回家了。”規矩總還是要有的。

暗色的大門臨近。蘇渺下意識的生出些敬畏來。

“叩叩叩”

大門從裏面打開,穿著藍色裝束的女仆看了看蘇渺。彎了彎腰。“您稍等,我去通知老爺。”

“不用了我們直接進去好了。”蘇渺道。卻不料下一刻便被女仆攔住了。

“你幹什麽?”南溯皺起了眉,聲音不自覺的帶了些不善。怎麽會有人攔蘇渺呢?

“對,對不起。”女仆看了一眼南溯的神情。慌慌張張的低頭向兩人道了歉。“我剛剛來,不是很認識人。所以,也許你們是老爺的好朋友。但是,能不能先讓我進去通報一聲,好嗎?”

不認識我嗎?蘇渺咽了口水。“那個,我叫蘇渺。”應該也不知道吧,畢竟,我都那麽久沒有回來過了。蘇渺忽的有些寒心。

“您,也姓蘇?”女仆輕聲地問著。“是,旁的,親戚嗎?”

“你說什麽?”穿著西裝的青年走了過來,看著站在門口的三人一皺眉,卻在看見蘇渺的那一瞬間綻出笑意。“蘇渺,你回來了。”

“少爺。”女仆彎了彎腰,退到了一旁。

“站住。”蘇敬之制止了女仆的行為。

“你看著。”蘇敬之拉過蘇渺的手,帶到女仆面前。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面前低下頭的女仆。“方若水,你擡頭。”看著對方帶著些許瑟縮得擡起了頭。才重新的把蘇渺領到自己面前。蘇敬之微微彎下身去,把頭擱在蘇渺的肩上,雙手握著蘇渺的肩。看著女仆帶著些驚恐的眼神,開口。

“這是蘇渺,蘇錦城的女兒。我真正的堂妹。”

而不是蘇子衿。

看著眼前的女仆誠惶誠恐地道著歉,蘇渺也只是淡著眼睛。

這不怪她啊,蘇渺想。至少,得了人心的,是蘇子衿;討人喜歡,會說話的,是蘇子衿;要是時間湊的巧的話,現在,蘇錦城的女兒,也會是蘇子衿。而不是她蘇渺。

方若水,對,也就是那個女仆。直起頭,看著遠遠向內走去的蘇渺和蘇敬之,還有一個沒有說過名字的長發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裙擺,跑到了廚房。

“吳阿姨。”方若水走過一個個忙碌著的傭人,輕輕地走到一個正在洗衣服的中年婦女身邊。看著對方從泡沫堆裏擡起頭。“怎麽了?”方若水問道:“您知不知道,蘇渺?”為什麽,自己來的時候,上上下下的人都認了個遍,就連下人們的名字她都記得滾瓜爛熟。蘇渺,是二老爺的女兒,怎麽,都沒有人提起她過?

“蘇渺。”吳阿姨笑了笑,帶著些玩笑的開口。“你後面有東西。”吳阿姨看著方若水,神神秘秘地望了望她身後。

“嗯?”方若水轉身,看了看身後。沒有東西啊?又轉頭看了看自己背後的衣服,沒有臟。“沒有東西啊?”

“沒有對吧,蘇渺就喜歡這麽說。”吳阿姨解釋道。“整天神經兮兮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和你說吧,二太太在前幾年生過一場大病。醫生看了都說治不好,連原因都不知道,怎麽治?還是來了一個據說知道些玄術的人。說這宅子裏,有東西。看了看二小姐,就是蘇渺。也沒細說。就走了。”吳阿姨把方若水拉到一旁,小聲地說著,眼睛望著外面的人,顯得躲躲閃閃的。

“都是不信這個邪,大家也只當他說笑的。後來,二太太的病越來越重。本來身子就虛,漸漸地都開始咳血了。大家都有些怕,怕二太太熬不過去了。所以啊,蘇家太爺就說,要不就把蘇渺送出去幾天,先看看有沒有用。過個一個月再接回來。誰知道呢,二小姐一走。二太太的病立馬就好了,臉色都紅潤了不少。”吳阿姨說。

“所以,二小姐被趕出去了?”怎麽能這樣,方若水說。這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女啊。

“怎麽會?太爺可寶貝蘇渺了。但誰料到這麽一出啊?總歸是自己家孫女,就算命格不好,哪有往外趕的道理?但是啊,也不知道誰和二小姐說了什麽,二小姐主動提出,自己可以出去住。你看,這麽一鬧,再加上以前的事兒。就這樣,大家都不好意思提起她。也是怕說錯了話,老太爺怪罪下來。”吳阿姨搖了搖頭。“那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伺候二太太的那個張媽,倒是挺喜歡二小姐的。差不多,房子裏伺候老爺太太們的那些伺候久的。也都很喜歡二小姐。畢竟人家才是二老爺生的,這禮儀教養擺在那裏,比三小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再說,血濃於水,老話是這麽說的。”

“難道,三小姐,不是親生的?”三小姐,蘇子衿。

“三小姐。是個旁系。”吳阿姨說。

“旁系?”方若水嚇得捂住了嘴巴。“旁系怎麽會在這裏?”二小姐還在啊,為什麽把一個旁系認做女兒?

“話是這麽說,你這幾天剛來,知道的也不多。”吳阿姨站了起來。“你想知道的話,就問問別人,三小姐來的時候,我還不在這裏。”

吳阿姨一勺一勺的把洗衣粉往盆裏倒。透明七彩的泡沫一個個翻上來,在吳阿姨的用力揉搓下,又一個個相繼破滅。帶著一份洗衣粉的清香,飄散在空氣中。

“啊。”蘇渺伸了個懶腰,腳尖一蹬,就隨著動作,拋物線般把自己甩進了床裏。暗紅色的被褥散發著陽光的氣息,帶著過於溫暖而柔和的觸感。

“這次都有誰要來啊?”蘇渺問。

“其實人也不多,就是蘇家的人聚一聚。你畢竟是一年才回來幾次,爺爺他想你了啊。”蘇敬之順著坐到床邊,用手支著身體慢慢躺了下去。

“除了我們家人,還有谷天冬吧?”蘇渺問。

“嗯,還有谷天安啊,還有谷家的叔叔和阿姨。”蘇敬之慢慢地挪過去。在離蘇渺一手臂距離的地方停下。看著蘇渺轉過來的臉。“要不,你畢業了之後,回這裏工作吧?”

“不要。”蘇渺說。

“其實不工作也沒關系,你住我那裏就可以了。”這樣以後見面也方便。

蘇渺搖了搖頭,正正的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漫無焦距的。

“我都走了八年了。”對這個地方,其實也不是很熟悉了。

“沒關系的啊。”蘇敬之說。一家人,就算分開再久。血緣的羈絆,都是分不開的。

“連家裏的下人都不知道我了。”感覺我從來沒有在這裏存在過一樣。

“他們可以慢慢認識你啊。”蘇敬之皺皺眉。“那個人是新來的,不認識你,倒也說得過去。”

“你還認識我嗎?”蘇渺轉頭,支起手翻身,看著自己身下的蘇敬之。“你當初說過的吧,你只有我一個妹妹。”

“對,對啊。”蘇敬之轉過了頭。聲音也有些顫抖,自己是說過“我只有蘇渺一個妹妹”這樣的話語。

自己也信誓旦旦的說過“你放心,你下次回來,肯定看不到蘇子衿”。

蘇渺撐著床沿站起來,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的蘇敬之。“快走啦,時候不早了。”

蘇渺和蘇敬之來到餐廳的時候,已經零星地站了幾個人。谷家的阿姨看見蘇渺,笑著走了上來。“渺渺,好久沒看見你了。”

“阿姨好。”蘇渺點了點頭,很自然的彎起嘴角。

“來來,快坐,吃飯了。”蘇家大太太招呼著。拉了蘇渺、蘇敬坐下。

谷家與蘇家是世交,早在上幾輩的時候便認識了。而兩家本就住得近,一來二去,怕是已有幾十年的交情了。

滿桌飯菜,蘇渺夾菜的時候,不時地看見正對著的自己的母親。對方對著蘇子衿笑著,站起來給蘇子衿夾菜。滿臉的笑意印在母親的臉上,稱的對方愈發的年輕。然而,在蘇渺與母親目光交集的那一刻,蘇母的笑便垮了下來。冷冷的轉過頭去。蘇子衿見了,向著蘇渺望過來。滿含歉意的一笑。

做作。

蘇渺原本伸在半空中的手,僵硬地收回。

“沒事吧?”蘇敬之見了。轉頭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沒事。”蘇渺搖了搖頭。心裏不舒服,菜也只動了幾口。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

“哎,谷叔叔,天冬哥哥怎麽沒來啊?”蘇子衿擡頭,本就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張臉上洋溢著青春,頭上的發飾隨著她的動作伶仃作響。

看著也是很可愛的小姑娘啊。

“哦。”谷豐年的神色僵了僵。“你天冬哥哥身體不太好,就沒來。”

蘇渺察覺到了,在蘇子衿問出問題的那一刻,谷家人都帶了些僵硬的動作。

“天冬哥哥生病了?”蘇子衿帶著笑的臉便皺了皺。“嚴重嗎?”

“子衿。”蘇錦城咳了兩聲。

“怎麽了,爸爸?”蘇子衿不明所以。

“好好吃飯。”蘇錦城道。

“來,吃飯吃飯。”蘇正則指了指桌子,覆又聊起了方才的話題。“豐年,你那個研究怎麽樣了?”

谷豐年得了個臺階,也自然是順勢便接了下去。“剛剛有些突破。”

一桌人才又恢覆了些熱鬧。

“這人是不是傻,明擺著就是有事情啊。”蘇敬之把頭側過來,輕聲說。

“什麽事?”蘇渺問。其實剛才她也想問來著,谷天冬呢?

蘇敬之看過來,神色有些凝重。“天冬,可能殺人了。”

☆、第 16 章

飯畢,一群人陸陸續續的來到了會客廳。谷豐年和蘇正則,蘇錦城兩個聊著生意上的事,一群小輩也就知趣的四散在客廳裏。吃著水果,聊著天。

“蘇渺。”谷天安走到蘇渺身邊,坐下。伸手遞給蘇渺一杯檸檬汁。

“怎麽了?”蘇渺極其自然地接過谷天安手裏的杯子。靠著沙發就淺淺的喝了一口。

整個諾大的客廳,從上頭俯視下去,蘇渺和谷天安也不過只是小小的兩個一白一藍小點,縮在沙發的角落裏。就連兩人偷偷地出門,大門關上的那一聲“哢嚓”,也只是讓在客廳中的人微微側目。誰也沒有發現兩人的離去。

“所以啊,天冬是被冤枉的,你能不能幫幫他?”谷天安靠在走廊的石柱上,看著遠方的星辰,出神。

“天冬和你說的,要你來找我?”蘇渺不解,自己都離開了這麽久,按理說和谷家的人關系應該不是特別熱絡了。雖說自己小時候和谷天冬玩得來,可都八年了,兩人也只見過不到十次。

畢竟,蘇渺細想,自己在心裏還是當谷天冬是個朋友的。不過特意叫了自己,是不是有什麽事不好讓谷天安帶話呢?

“嗯。你也知道,我弟弟性格內向,平時也就喜歡那些雕塑。這次的事情鬧出來,很多人都是不信的。”谷天安帶著警告的意味。雖說自己弟弟人際關系不好,可把對他的傷害降到最低,是他這個當哥哥的本分。

兩人轉身,踏著夜色。向著警局走去。

已是夜晚,可警局裏依然一片忙碌。來來往往穿著制服的男女捧著文件夾,快步地在格子大小的工作間裏穿梭。

谷天安已走到詢問臺前,表明自己的身份。

“那個殺了人的?左手邊第二間。”對方毫不客氣的話語帶著些諷刺的,傳進蘇渺的耳朵裏。

“餵,”蘇渺走了過去,毫不猶豫的把手拍在桌子上。“你怎麽說話的?”

“喲,還說不得啊?”對方笑著,吊兒郎當的看著蘇渺。

好想打他。蘇渺是這麽想的。

“走了。”谷天安拍了拍蘇渺的背。轉身離開的瞬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名字我記下了。”

敢說谷天冬的壞話,他谷天安第一個不答應。

順著數到左手邊第二間,蘇渺推開門。

橘黃色的燈光下,谷天冬抱著畫板,淺淺的用鉛筆在紙上勾勒圖形。聽見開門聲,轉頭。

“蘇渺。”

“天冬。”蘇渺叫了一聲。

整個房間裏靜悄悄的,橙黃色的燈光把谷天冬的輪廓勾勒得分明。少年細長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他長大了。蘇渺忽的覺得鼻尖發酸,對啊,我們都長大了。

“天冬,你有什麽話就說了吧。蘇渺我也幫你帶過來來了。”谷天安擡手看了看手表。“你們先聊,我出去轉轉。”說著轉身,順手帶上了房間的門。

真是一點都不像啊。蘇渺想,分明是雙胞胎,怎麽性格差這麽大?

而此時,房間裏,的的確確是只剩下了蘇渺和谷天冬。兩人之間,不過一張桌子的距離。“天冬,到底發生了什麽?”蘇渺問,畢竟,自己連事情的起因都不知道,就算來了,又能幫什麽忙呢?

“我殺人了,我哥沒和你說嗎?”谷天冬道。淡漠的,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蘇渺愕然。谷天安是說過,天冬出門的時候遇上了幾個小混混,該是他得罪了什麽人吧。見著面就想打他,谷天冬為了自保,拿出小刀捅死了一個人。然後,另外的人就報警了。可蘇渺不信,谷天冬的性格說懦弱不懦弱,說殘暴也不該是殘暴的。怎麽,自保用得上殺人嗎?

“天安他說了啊,然後說你要找我,所以,你是被冤枉的嗎?”

“你不相信我殺了人?”谷天冬看著蘇渺笑,唇角染上蜜糖一般的色彩。

“不信。”她是真的不信,他從小和自己一起玩,雖說孤僻了一些,可性格確實好的。

“那我要是說,人真的是我殺的呢?”谷天冬笑了笑。“你還是不信嗎?”

“他們強迫你了嗎?”蘇渺問,該是有苦衷的吧?

“嗯。”谷天冬的眼神暗了暗。

“那你就和他們說啊,說他們強迫你。”蘇渺不禁提高了音量,這樣你就可以出去了。

“那我該怎麽說呢,若是說的假了,被他們發現,怎麽辦?”谷天冬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實話實說啊,有什麽見不得人呢?”蘇渺疑惑。

“我說什麽,我說他們□□我嗎?”谷天冬的眼睛染上哀色。“蘇渺,他們想要□□我。”

蘇渺呆楞楞地立在原地,她知道了,為什麽谷天冬不願意說出口。“那,你,還好嗎?”蘇渺不好意思再出言傷他,只得委婉的,換了一種問法。

“沒有。”谷天冬走近了蘇渺。“所以,我殺了他。”

“但是蘇渺,這樣沒用的。□□一個男人都沒有關系,更何況是未遂?而且。”谷天冬握緊了拳頭,牙關咬得死死的。“他們只會嘲笑我,根本,沒有用的。”

我該說些什麽嗎?蘇渺僵直地站立著。滿腦子的思緒混亂地織不起來。安慰,谷天冬不需要。

“你楞著幹嘛?”谷天冬走過來拉起蘇渺的手。“我們先回去吧。”

“你能走?”蘇渺才問出口,轉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的谷天安。當然了,谷天冬想走就可以走,在這還沒有他們谷家擺不平的事情。

谷天安揚了揚手機。“我幫你弄好了。”說著看了一眼蘇渺。“等會兒我順路送你回去。”

蘇渺被谷天冬牽著手,迷迷糊糊的走了出去。門口依然是穿梭不絕的人群,偶有幾個來報案的人經過。看了他們一眼又自顧自的去忙活自己的事情。蘇渺在走過前臺的時候轉頭一瞥。方才說谷天冬壞話的那個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略有些年長的女人。察覺到蘇渺的目光,對著她一點頭。

到底該說什麽啊。蘇渺坐在車裏,身邊是靠著窗的谷天冬。不說不會很尷尬嗎?但是想不出來啊。蘇渺咬了咬嘴唇。

“你不舒服啊?”而谷天冬卻一直看著蘇渺。看著她無意識的抓著自己的袖口。帶著安撫性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沒。”蘇渺下意識的說。“那個,天冬啊,這些事情你也別放到心裏去。”蘇渺組織著語言,揭人傷疤的事情她不好說。但,畢竟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嘛。這樣放在心裏不說出來,大家都不好受。

“什麽事情?”谷天冬看著她,一雙眼睛帶著笑。

這怎麽說?蘇渺更加糾結的摩擦著自己的手指,力度大到骨節處開始微微泛紅。“那個,你被他們欺負的事情。”不好說吧?讓對方傷心了吧。

“啊?”谷天冬楞了楞,嘴角不可置否的勾起冷笑。“沒事的,他在想對我做什麽的時候,就被我用刀,擋開了。”周身霎時間空氣寒冷到了凝固。蘇渺緊了緊衣服,莫名的感到害怕。

“蘇渺,你會幫我的吧?”谷天冬把身子伸過來。眼睛黑得不見眼白,望著蘇渺。

“幫你什麽?”蘇渺問。我連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且你為什麽那麽篤定覺得我會幫你呢?

“嗯,一開始的話。”谷天冬更加靠近了蘇渺,幾乎是把自己的身子貼在對方身上。“你別離我這麽遠那。”

“我不是學雕塑的嗎?”谷天冬道。

“嗯。”蘇渺知道,谷天冬從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來驚人的雕塑天賦,當那一座扭曲的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塊一塊盤旋向上的乳白色雕塑展現在大廳裏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做出來的。“它叫平行世界的椅子。”幼小的男孩站在雕塑前,滿臉的驕傲自滿。燦燦的,整個人發出不可忽視的光彩。“這不是鋼琴嗎,為什麽叫它椅子?”當初,蘇渺拉著谷天冬的手問他。“我想叫他什麽就叫什麽。”谷天冬當時笑的過分耀眼。“平行世界的東西,誰知道呢?”

“然後,就有一個女生拿走了我的草稿,說是她做的。”谷天冬繼續說。“我不是很,孤僻嗎?”谷天冬停頓了一下。“因為對方的雕塑水平也很好。然後老師就相信了。然後我就當著全班的面和她說,你在畫一遍,你畫一遍我就相信這是你的。她當然畫不出來。”

“所以就結仇了吧?”蘇渺問,所以就找人教訓谷天冬的吧?

“對啊,然後就在人少的地方帶了人想來打的我。然後突然叫他們□□我?我也不知道。”谷天冬聳了聳肩。“可能她覺得,那樣我就會覺得惡心,然後被她威脅吧。但是她太笨了。”谷天冬又笑了起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我一個學雕塑的,身邊怎麽會沒有刀呢?”

“所以啊,我就把那個男人從心臟開始,慢慢地往下劃,這樣才能更快的阻止他。而且,死了才不會被報覆對不對?”

我也不想的。谷天冬站在空蕩蕩的雕塑教室裏,身側是瓷白的雕塑。安安靜靜的陪伴在自己身側,可它太安靜了,谷天冬嘆氣,而且啊,雕塑,終究是死的。

谷天冬原本並不是孤僻的性格,甚至在他八歲以前,雖說文靜,但見人問好,和附近的人交交朋友。總歸也是討人喜歡的。那時他可比蘇渺討人歡喜多了。

故事的轉變發生在他做了自己的第一件雕塑作品之後。不過是把自己夢境中的事物真實的表現出來,卻奇異的引起了別人的註意,甚至於有相關人員來到自己家中,自己的作品在美術館裏展出,那都是他在隨手做出那個雕塑時未曾想過的。

說到底,都是那個雕塑的錯,谷天冬瞇起眼睛。

從那以後,自己因著漸漸膨脹起來的虛榮心和為了引起常年不在家的父母的註意,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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