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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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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呆在自己的房間裏。不停地拿著素描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為了什麽?不過都只是小孩子的游戲。才沒有那麽多成人的思想在裏面。

可誰想到呢?因為這些,當別人家的家長提起自己的時候,那帶了些讚美的語氣。“你看看谷天冬,才這麽點大,雕塑做的多好,再看看你。連媽媽的話都不聽。”而這些,在一開始,並沒有引起谷天冬的註意。他依然在每天的八點鐘出門,與隔壁的朋友們一起上學。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和別人說著自己的雕塑。他是真的喜歡雕塑,讓自己腦海中的事物真實的呈現在別人眼前,讓別人了解自己的內心世界,不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嗎?

“谷天冬,你別說了。”朋友在下課時找到他,低垂著眼。“我不想聽你的雕塑了,我媽媽成天拿我和你比,真是的,我又不會雕塑!”對方憤憤地說。“對不起。”對方道了歉,離開了。

谷天冬呆呆地立在原地,帶著茫然與無措。他甚至不知道朋友為什麽而道歉。而自己,又錯了什麽呢?我只是把我喜歡的東西展現了出來啊。

而他們卻是實實在在的疏遠了自己。

谷天冬只能握緊自己的雕刻刀,對著一堆的石頭,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漸漸地,父母發現谷天冬不愛說話了。“怎麽了?天冬,和別的同學出去玩啊。”谷豐年這樣和他說。

“我才不要出去。”谷天冬抱著自己被別人故意打碎的雕塑,含著不甘與怨恨。“他們懂什麽,他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歡這些,幹幹凈凈的任我雕刻,而且,還不會傷人心的東西。

本以為自己在升上初中之後就會有所改善,卻驚訝地發現有相識的小學同學和自己同班。“不要和谷天冬玩。”對方說著絲毫不在意後果的話,卻在無意識中逐步的摧毀了谷天冬的心理堤壩。幸好,谷天冬微笑,自己雖說不能和所有人交好,卻還有幾個朋友。

“我說了這是我畫的,你幹什麽?”而當時,那個女生拿著谷天冬的畫這樣說道。

不過是覺得對方的畫與自己的有些相似,才提出了這些疑問。卻得到對方略帶慌張的反問。

“你別鬧了,這一看就是谷天冬畫的。還給他。”有相好的人這樣幫他。

爭執不下的結果,自然是去找老師理論。

“谷天冬,你要學會和別人相處。這幅畫就是她畫的。”美術老師帶著暧昧的笑意,看了一眼那個女生,轉頭語重心長地對谷天冬說。語氣中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真切。怎麽,谷天冬不解,那分明是自己的畫啊。

“啊,她啊。”有知情的朋友聽了,憤憤不平。“以為自己長得好,我和你說。那個女的,怕是和老師有點什麽。”有點什麽?谷天冬的心開始往下沈。對啊,這些事,學校裏還少嗎?不就是仗著自己年輕漂亮嗎?

“你畫啊,你說這是你的,你照著樣子再畫一遍啊?”課堂上,谷天冬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問她。她當然是畫不出來的。撕了那張畫紙,摔在地上。一雙眼睛帶著嘲諷。“谷天冬,你等著。”下不了臺的尷尬與被戳穿的惱怒,女生甩了谷天冬一巴掌之後,摔門而去。

所以啊,自己在被人提著領口拖到小巷子裏的時候,帶著些不知所措的驚慌的。但是看見了從巷子裏走出來的女生後。也只剩下冷笑了。

“拍他□□。”女生拿出照相機,遞給一個男人。“當然,你們要是再做些什麽那就更好了。”

□□,谷天冬失笑,自己一個男的,害怕這個?

所有的陰暗在對方扯開自己外套的時候開始爆發。“別碰我。”真惡心。谷天冬掙紮著,他模糊的看見站在自己幾米遠的地方那個對著自己笑的狡黠的女生。

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刀劃過那個男人的身體時漸漸安分下來。“嘶”谷天冬拔出自己的刀,看著男人從心臟開始長達胃部的傷口,和源源不斷地從中流出的血液。

好說我也是學雕塑的,人體器官的位置,我也是學得很好的。谷天冬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愫,冷眼看著漸漸失去溫度的方才對他有著侵犯動作的男人。

剩下的人在那個扯他一個的男人倒下後落荒而逃。谷天冬動了動手,伸手整理好自己被扯得歪斜的衣領。從地上的照相機裏拿出膠卷,放進口袋裏。漆黑色的相機呈拋物線的形式被隨意的扔到一邊。

“你還想幹什麽?”谷天冬帶著笑,走到女生面前,還淌著血的小刀挑起對方的下巴。尚且溫熱的血液染上對方光潔的下顎,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女生外衣的花邊上綻開艷麗的血花。

而後自然是放走了,順便恐嚇了那個女生。“吶,你要是在幹這種事情,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麽哦。”谷天冬看著女生落荒而逃的背影,隨手把小刀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裏。

最後,谷天冬滿不在乎的回了家。一切都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當然,除了那個多管閑事的人,在看見了那個男人的屍體之後,報了警。

要不然,谷天冬看著頭上搖搖晃晃的吊燈。面上一派陰暗。自己現在的情況也不會這麽難辦了。

☆、第 17 章

“那其實不怪你啊。”蘇渺斜躺在谷家的沙發上。“給我個靠枕。”蘇渺伸出一只手,對谷天安指了指。對方會意,順勢飛過來一只靠墊。而蘇渺則抱過靠墊,放在了自己頭下面。

“對啊,然後天冬不是又要有個展覽嗎?不過父親已經幫他打點好了。這件事情,那個女的也有責任,大家退一步,差不多就可以了。”谷天安遞給蘇渺一杯水。

“那那個人呢,死了的那個?”蘇渺接過水,躺著喝了一口。

“他本來就是附近的混混,游手好閑的。家裏沒什麽人,私了。”谷天安道。

“那不就沒什麽事了嗎?”蘇渺對著谷天冬說。“你叫我來幹什麽?”

“天冬。”谷天安看了看手表。“不早了,送蘇渺回去。要不然蘇叔叔該說我了。”

“走了。”谷天冬推了蘇渺一把,走過去開了門。“我送你回去。”

谷家是有司機的,所以蘇渺再一次的和谷天冬坐在了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聊著聊著話題突然一變。便被帶到了雕塑上。

“其實小時候我也覺得你挺煩的。”蘇渺點點頭。“我又不會,你成天顯擺,這還怎麽玩。當然我好啊,舍不得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蘇渺拍了拍谷天冬的肩膀。

“蘇渺。”谷天冬的臉藏在黑暗裏,蘇渺只看見對方發著光的眼睛。和對方拉過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

“幹什麽?”蘇渺抽了抽自己的手,抽不回來。谷天冬的力道不大,蘇渺也就由著他來。不過手的位置是不是不對啊?蘇渺想,這算我占他便宜了?

“你看,這裏是我的心臟。”谷天冬拉著蘇渺的手,開始下移。“胃”繼續下移,“小腸,十二指腸。”

“所以呢?”蘇渺不解。手下意識的想往回收,再往下,會出事情的啊。

“想劃開我的身體嗎?”谷天冬笑,放開了蘇渺的手。看著蘇渺一臉的呆滯。捂著肚子開始笑。

“玩笑不能亂開啊。”蘇渺收回了自己的手。我會當真的啊。

“再見。”蘇渺擺了擺手,跳下了車。向著自己的家走去。

“蘇渺。”遠遠的,谷天冬叫她。“你不是問我,為什麽要找你嗎?”對啊,蘇渺點了點頭。不過太遠了,蘇渺點完頭才想起,谷天冬不一定看得見。剛想說話。只聽得對方的聲音在夜中格外的清晰。劃破了濃稠的化不開的夜色。直直的竄入蘇渺的耳廓。

他說:“蘇渺,我想你了。”

“怎麽了?”南溯站在門口,看著蘇渺紅著眼眶走了回來,還莫名的帶著點笑。

“沒什麽,”蘇渺揉了揉眼睛。對著南溯一笑,燦燦的閃著淚光。把南溯嚇了一跳。

“只是覺得,回來真好。”

“姐姐回來了?”蘇子衿笑盈盈地站在門裏。見了蘇渺,更是伸出手來,像是要抱蘇渺似的,向蘇渺走過來。

自然是毫不猶豫的甩掉了。蘇渺看著對方尷尬的神色,內心竟出奇的升起一股報覆得逞的滿足感來。

“南溯,我們走。”蘇渺回頭,叫了站在自己身後的南溯。南溯點頭,滿頭長發在涼風習習中四散。隨著他走路的步伐,飄散在身後。南溯的身形本就是高的,這樣一動,竟生生的帶出些氣勢來。

“哇。”蘇子衿的嘴因吃驚張大。“真好看。”自己怎麽就沒這樣的下人呢。

“你羨慕嗎?”蘇渺看著對方的舉動只覺得好笑。這可不是第一次她被南溯好看到了。自己當初走的時候,她還哭著喊著叫母親把南溯留下來陪她。要不是自己堅決要南溯陪著,說不定南溯還真留下來了。蘇渺冷笑,也不想想,自己當初不得已離家是因為誰?

“姐姐把南溯給我吧。”蘇子衿撒著嬌。“反正姐姐都是要嫁人的,南溯留著多不好啊,還落人話柄。”

蘇渺沒來由的一陣惱。看著對方年輕的模樣,不由得出口。“那和你有什麽關系?你也是要嫁人的。”自然是看到了蘇子衿一臉洩氣的樣子。蘇渺不自覺的加強了語調。“而且誰說我要嫁人啊。”哼,蘇渺出了口氣,連語氣都開始上揚。“再說,就算我要南溯,那也不是不可以啊。”語氣輕飄飄的,蘇渺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蘇渺。”蘇子衿首先看不下去了。看著自家姐姐忘乎所以的模樣。出口提醒。“我不是來和你吵的。”

“可是我想和你吵啊。”蘇渺反說。可能八年前的那件事一直在心裏揮之不去,蘇渺和蘇子衿之間的關系一直沒有好起來。

“我好心來找你你什麽態度啊?”蘇子衿搖了搖頭。“你都多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就是像小孩子怎麽樣?蘇渺想。卻在下一刻垮下了臉。“我想和你說的是,媽媽覺得南溯一個男的在你身邊影響不好,已經幫你找好新的人了。”

“那,那又怎麽樣?我就是不換。”蘇渺覺得委屈。拉過南溯的手就一把握住。

“小姐?”南溯驚異的看著蘇渺拉過了自己的手。

“當初你們讓我走的時候,怎麽就沒人願意陪我走呢?我就是不換,我就是要南溯陪著我。”蘇渺說著,聲量漸漸大了起來,壯膽一樣的把整個人掛在南溯的身上。

“蘇渺。”蘇渺的母親也被蘇渺的聲響吸引過來。看了一眼眼前的鬧劇。望了望南溯。“你先上去,二老爺找你。”帶著些命令的口吻。

“好。”南溯點頭,在經過蘇渺身邊的時候還特意沖她一笑,帶著淺淺的安慰。“別擔心”蘇渺看著南溯的口型。

這一切自然是被蘇母看在眼裏。恨鐵不成鋼。“你像個什麽樣子?都多大了,還不知道些男女有別啊?也不看看你妹妹,比你聽話多了。”蘇母抱怨道。

而蘇渺自然是最討厭這些的。“好好好,就她聽話。那你說,誰是你的親生女兒?”

短短幾個字,砸落在地上,聲音響地蓋過了三人的呼吸聲。

蘇渺終究還是帶走了南溯。

先是假意的應和了母親。“我知道了,媽媽。”蘇渺看著母親的臉,笑的過分乖巧。

“這就對了嘛。”母親點了點頭,摸了摸蘇渺的臉頰。帶著欣慰。“都這麽大了啊。”

而後,再和南溯約好,讓他先回自己在北京的房子。

“小姐。”南溯聽完蘇渺的解釋,無奈。“這樣沒關系嗎?”

“錢的話,我爸可以給你,我也可以。”蘇渺想了想。

“不是錢的事,只要小姐想,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南溯柔聲道。一雙眼睛就看著蘇渺,滿眼盡是溫情。

“啊,那你先和父親應下來嘛,我走了。”蘇渺急急的離開。在轉角處捂住自己的臉。“太犯規了吧,說得這麽好聽。”

不過蘇子衿,蘇渺轉頭便看見車廂中坐在自己左側的女孩。半長的頭發上點綴著流金的發飾,一張臉也是過分的恬靜。真好看,蘇渺想。

“啊呀,姐姐你別這樣啊。”蘇子衿看著蘇渺,對著母親彎腰,表示歉意。“媽媽,你先別擔心,我先和姐姐聊聊。”說著便不顧蘇渺意願地拉了她的手,過大的力道拉扯著蘇渺,向著蘇子衿的房間走去。

幾乎是被甩在門背上的。蘇渺下意識的想出口抱怨。卻在一瞬間看著蘇子衿拎起自己的衣領。往上拽了拽。看著一個比自己矮的人做這個動作,還真是一點威脅都沒有。蘇渺想。

“蘇渺,你覺得你就很委屈嗎?”蘇子衿拽著蘇渺的衣領,把對方抵在門背後。臉近的幾乎貼上。“你覺得你們家人都很無辜嗎?你覺得錯的都是我嗎,啊?”蘇子衿的聲音響的過分,過於近的距離,讓蘇渺的耳朵都有些受不了。

不過,“你這個樣子,看著還是很順眼的。”畢竟,一直看著一個人裝柔弱,偶爾強勢起來,蘇渺倒是覺得蘇子衿看起來,也沒那麽討厭。

“是嗎?”蘇子衿挑眉。“不過你看著可一點都不順眼。”

不順眼?蘇渺啞然,那我們的眼光可真一致啊,畢竟我也沒看你順眼過。

“你生什麽氣?”蘇子衿甩開蘇渺的衣領。“明明更委屈的是我啊。”

蘇渺看了看有些皺的衣服,看著蘇子衿。

“我早就想說了。”蘇子衿坐到了自己床上。“你有什麽好生氣的。別說話,聽我說。”蘇子衿制止了想解釋的蘇渺。

“講故事真的一點都不適合我。”蘇子衿搖了搖頭。

☆、第 18 章

我叫蘇子衿。

又在吵了,蘇子衿冷冷的看著客廳裏為著飯好不好吃爭吵的父母。一臉的怨氣。

“子衿啊,你伯伯上次不是帶著女兒出海旅游嗎?”父親端著碗,砸著舌。“船出事了,孩子丟了。找了一個月了,孩子都沒找到。你伯伯就想把你過繼過去,挺好的。”那個一直以來醉酒的男人看著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帶著不舍。“你早就想離開我了吧,沒事。到了那邊好好的。”

蘇子衿看著來接自己的司機,把自己的小小的行李箱遞給他。最後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子衿,對不起了。”那個男人說。

是嗎?蘇子衿對著那個人笑笑,我接受你的道歉。淺黃色的連衣裙下是深淺不一的紫。帶著疼痛刺激著自己的神經。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宅子。蘇子衿站在蘇家門口,看著頭頂上掛下來的吊燈,絢麗的過分的,流光溢彩。蘇子衿走的小心翼翼,宛如一只見不得光的小鼠。生怕會一不小心就砸到自己。金碧輝煌。看著這座房子,蘇子衿的腦子裏蹦出一個詞語。就好像,皇宮一樣。和自己那個走幾步就到頭的家,一點都不一樣。

“子衿啊,到了這裏,別想家,以後。我們就是你的爸爸媽媽。”蘇錦城把蘇子衿帶到一間裝飾的很漂亮的房間裏。“這就是你的房間。”滿屋子的粉紅色,床頭擺放著毛絨絨的小熊玩偶。蘇子衿走到衣櫃前,打開。那不是自己帶過去的衣服,是有著繁覆袖口和飄帶的衣服。一件件的整齊的掛在衣架上。就像公主裙一樣。

但是,自己並不是想引起他人註意到性格,相應的,自己也不喜歡這樣招搖的裙子。雖然真的很漂亮。

“謝謝叔叔,我很喜歡。”蘇子衿說。

生活過得很好,新的媽媽每天都會帶著自己各種各樣的公園玩,給自己買自己喜歡的玩偶和書。往往是有時候自己多看了一眼什麽,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在自己的床頭看見。母親從來不會拒絕自己,有些時候,那些自己看著價格都會默默回避的東西。也可以隨便的買來送給自己。

就好像,上帝在偶爾的翻閱人間時突然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這樣受著苦的孩子。便滿含愧疚的給這個孩子安排了一個好的過分的下半生。

上帝眷顧自己了。

而兩個月後,當蘇子衿和母親在花園裏踢著球的時候,一個穿著藍裙子的女孩子走了過來。那樣華美的衣服。蘇子衿還沈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所以,她沒有看見母親眼裏一閃而過的欣喜若狂。而後便拋下自己,朝著那個人女孩子跑去。

母親激動地抱起那個女孩子,不顧惜自己褲子的幹凈,跪著把頭靠在那個女孩子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的確認著那個女孩子的身上有沒有傷。興奮的語無倫次。而那個女孩子轉頭看自己的時候,自己還抱著那個有些臟的皮球。身上是新買的紡紗裙子,帶著踢球而染上的骯臟,就像,原本的自己一樣。

一切來的太突然。自己偷拿了別人的東西,誠惶誠恐地再拿出來的時候,被它的主人看見了。蘇子衿突然就覺得尷尬萬分。手無足措的對著那個女孩子過於冷漠的眼神,內心紛亂成一片片漫天飛舞的廢紙。

她叫蘇渺,那個消失了三個月的孩子。

在轉角聽見房子的主人交談著,打算把自己送回去的時候;那些下人說著給小姐買了她最喜歡的裙子的時候;那個一直不理自己的哥哥很好脾氣的和蘇渺打鬧的時候。

蘇子衿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房間,拿出自己藏在衣櫃裏面的自己的衣服。平平淡淡的沒有花紋的裙子,白色的鞋。再看看此時自己身上的刺滿花葉的袖口。它太漂亮了,漂亮的,不適合自己。亦或者,自己,配不上這樣的衣服。

上帝,從來沒有眷顧過自己。他發現了,自己似乎給那個孩子安排了過於好的命運,於是在一個合適的時候,又改了回來。

自己終究還是留了下來。

那以後,蘇子衿總是會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討好,去面對宅子裏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每當蘇渺拉著自己的手和自己玩的時候,蘇子都會產生一種難以抑制的自卑感。就好像,蘇子衿知道,那些過於繁覆的洋裙,本就是蘇渺所喜愛的。我不過就是一個替代品罷了。而且,蘇子衿看著蘇渺仰著小小的頭顱,和家裏的管家要一小壺茶的時候。那種天生的高貴感,與自己帶著怯懦的卑微。形成強烈的對比。

所以,當蘇渺的母親生病,並有一個人說蘇渺才是事情的根源的時候。自己毫不猶豫的和蘇渺說她可以先去外面住一段時間。“過幾個月就回來,別怕,又不是你的錯。”蘇子衿用一種自己都惡心的乖巧語氣勸著蘇渺。

但是後來母親的病好了,蘇渺也就沒有回來過。

宅子裏的下人常常會說自己心腸好。沒事的時候就幫他們一起幹活,旅游回來給他們帶特產。那又怎麽樣?蘇子衿笑著把一袋東西遞過去。又不是我的錢。

母親似乎對自己格外的好,有些事情,蘇渺做不來,自己卻可以。只是裝著不明白而已。自己不是討母親請喜歡。不過是因為蘇渺才是親生的,他們才會管她。而自己不是,做得再好,又怎麽樣。

所以啊,蘇渺,我討厭你。

☆、第 19 章

“媽媽我想去北京讀書,剛好姐姐也在北京。我們一起去,不是有個照應嗎?”蘇子衿仰著頭,依舊是那種過分乖巧的語氣。

蘇母當然是滿口答應。看了一眼蘇渺,頗帶了些語重心長:“蘇渺,你妹妹這麽多年,也是個聽話的。到了北京,就你們兩個,都照應著一點。好嗎?”

蘇母是知道兩人有過節,但畢竟都是自己養大的,心都不壞。蘇母也就有意讓兩人和好。

“我知道了,媽。”蘇渺同意了。昨晚的事情,要說影響,還是有些大的。蘇渺單單的認為自己受了委屈。卻沒想到,蘇子衿,過的,也不比自己好多少。這樣一想,整個人,也就平衡了。

“那我就先上課去了。南溯,你幫蘇子衿理一間房出來。”南溯自然是應下了,可心裏到底樂不樂意蘇渺是不知道的。

不過南溯的心底,對於再多一個人住進來。本身就是滿肚子的不願意。就像當初藍晏來的時候,他也是和藍晏私底下僵持了好久。不過明面上,當然是維持一副樂於助人的紳士模樣。

“再見”蘇渺背了包,向著學校跑去。

自己因為家裏的事情,多待了幾天。學校裏的課,自然是有些落下了。

不過,蘇渺看著等在校門口的周山。彎起嘴角走了過去。

“老師好。”蘇渺是不怕他的,因而就算是真的逃了課自己都可以糊弄過去,何況還是有理由的?

“蘇渺”周山看著她滿臉無所謂的態度,或多或少是有些在意的。“去上課吧。”

下了課,蘇渺婉拒了莫瀟雪的邀請,表示自己中午有人和自己吃飯。

都怪蘇子衿,吃什麽炒飯啊?不過好說都是自己的妹妹,增加一下兩人從來沒有過的姐妹親情嗎?

也該對蘇子衿好一點了。

蘇渺走到一塊草地上,手指撫摸著中間的樟樹上的青綠色的脈絡。略帶深色的葉面襯著自己過分白皙的手指,倒是顯出一股子蒼涼。

“同學”清清亮亮的青年音在背後響起。

蘇渺轉頭,在自己不足一米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風衣的青年。一頭細碎的短發,瓷白的肌膚與淡色的嘴唇。而真正吸引蘇渺的,是他的眼睛。那是墨綠色的,流動著的一雙眼睛。只一眼,便蠱惑了心神。

和自己的很像。

“怎麽了?”對方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是新來的老師嗎?

“你下午有空嗎?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對方籠罩在斑駁的樹影下,透著一股過分清爽的氣息。

“對不起,我,下午有事。”蘇渺當然是沒有事情的。不過剛剛見面就約別人出去的,多半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那真不好。”青年笑笑,嘴角恰到好處的弧度透著善意。

蘇渺的視線劃過對方的脖頸,看著他脖子上黑色繩子上垂下來的吊墜。出神。像什麽呢?那塊墜子。扁圓的外形,深藍作底,淺淺的銀金碎屑不均勻的灑在上面。藍色像是午夜夢回時的夜空,金色像是夢醒時無意間一瞥的漫天繁星。蘇渺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顏色。若是想細說,她怕是想上半個小時都想不出該用什麽形容詞來形容它。可若是粗略的,蘇渺覺得,她從那塊吊墜裏,看見了某一個地方的星空。

為何說是某一個?因為蘇渺篤定,在她所游歷過的幾十個國家裏,沒有一個,有那般幹凈而又令人安心的夜空。

“你喜歡我的吊墜?”青年看著蘇渺對著自己發呆,說到。言語間,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就好像,長年累月的與人交談中,積累了太多,從而沈澱出一種最適合的方式那般。

“對啊,真好看。啊,對不起我該走了。”蘇渺想起,自己還要回去吃午飯。

蘇渺快步的離開。卻又聽見青年隱隱約約的話語。蘇渺自然是聽不清的。而當她走出校門時,青年的話忽然清晰起來。

他說:“很高興見到你。我叫木祈。”

秋日的風開始漸漸變涼,蘇渺把手抄在衣兜裏,帶上了衛衣的帽子。口罩,隔絕了外界的冷氣,呼出的氣體都兜在一層薄薄的棉布中,帶著還未散去的暖意,濕潤著鼻腔。

“咚咚咚”

蘇渺曲起手,敲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南溯看著全副武裝的蘇渺,把她拉進了屋。

家裏開了暖氣,一股一股的吹在蘇渺的臉上。“這麽早就開暖氣啊?”蘇渺放下包,摘下了口罩。室內二十幾度的溫度,和著明亮的燈光一起披撒在蘇渺的身上。與方才外面的寒冷不同,就好像,這世界上,始終有一個地方是為自己留著的。不論自己受到多大的委屈,始終存在著,這樣一個能包容自己的地方。

“不覺得很冷嗎?”蘇子衿穿著短袖,從樓上走下來。手扶在扶手上。“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慢?學校有事嗎?”蘇渺的家離學校挺近的,而蘇渺走這一段路,卻花了足足一個小時。

“啊,有個人說要和我聊聊,就說了一會兒。”自從上次蘇子衿的那番談話之後,蘇渺對她的態度才稍微好轉了一些。可畢竟討厭了蘇子衿這麽久,一下子說放下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心裏,始終都會有些遺留下來的情緒,橫在兩人之間。所謂破鏡不能重圓,就是這個道理。

“好朋友啊?”蘇子衿把放在廚房裏的菜一碗一碗的端出來。“那你和我們說一聲,自己出去吃好了。”

我們?蘇渺挑眉看向和蘇子衿一起端碗的南溯。默默道:誰和你我們?

“不認識的,就是看見我就說要和我聊。我也不知道。”蘇渺坐上了椅子,叫了一聲“藍晏”。

“藍晏不在,他和別人去玩了。”蘇子衿拿起筷子動了動。“我們先吃。”

“那然後呢?那個人又和你說什麽?”蘇子衿夾了一塊肉,塞在嘴裏。

“也沒什麽。就是他有個墜子挺好看的。”蘇渺的確沒和木祈聊什麽,她的註意力都放在了木祈的墜子上。“不過他名字挺耳熟的,叫木祈。”蘇渺歪歪頭,很耳熟的樣子。

南溯的手抖了一下,小心的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沒人註意,才松了一口氣。

“木祈,祈願之神啊?這你都不知道?小時候阿姨講神話故事的時候你有沒有聽啊?”蘇子衿想了想說道。“這個木祈,不過就是和神話故事裏的那個重名而已。”

“不是,我好想還聽誰說過。”蘇渺仔細想了一下。只覺得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至於是誰說的,說過什麽。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吃飯吧,想不起來就算了。”南溯說道。臉上的笑帶了一些慌亂。

木祈,是他說過的。

不過,南溯皺皺眉,木祈,難道已經可以離開荒海了嗎?南溯看著蘇渺和蘇子衿談笑間毫無顧忌的樣子。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木祈的話,蘇渺也許就可以……

唯物主義與現實?

蘇渺拿著手中的傳單,上方鮮紅色的字眼在拿到的一瞬間跳脫到自己眼前。是一個學哲學的朋友給自己的。蘇渺嘆了口氣,去聽一下講座給她個面子吧?

自己對這些事情過於枯燥的事情其實也是沒有什麽興趣的。

蘇渺穿過學校的大廳。沿著草坪中間的石板小路,一塊一塊的數過去。曲曲折折的石板路,帶著淡淡的灰,幾簇新草從

石縫中間鉆出來。勾住人的腳踝。

為什麽講堂邊上要建這樣一條石板路呢?蘇渺小心翼翼的確保自己沒有踩到邊上的花草,低著頭。走到了講堂的門口。

手扶在雕花的長條門把上,用力地推開。

三三兩兩,零零星星的坐了幾十個人。來早了嗎?蘇渺放眼望去,約自己的那個人還不在。

踩著臺階走上去,腳下是鋪得柔軟的紅地毯。蘇渺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安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蘇渺”有人叫她。

蘇渺擡頭,後邊的燈光太強,蘇渺不得不瞇起眼睛。“周老師”周山邊上還坐了一個人,帶著黑色的鴨舌帽,穿著豎條紋的襯衫,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不過,好像在那裏見過?

蘇渺走到最後排,周山邊上的座椅,翻下。

“嗯?”周山邊上的人聽見動靜擡起了頭,轉了過來。

木祈?蘇渺挑眉,這兩個人認識?

“啊,蘇渺?”木祈看著蘇渺一臉疑惑的模樣,叫了她一聲。

他怎麽知道我名字?蘇渺想,我不記得,我告訴過他我的名字啊。

“你見過蘇渺了?”周山這樣問木祈。

見過了?他為什麽要見我?蘇渺愈加不解。

“嗯,前幾天見過。不過。”木祈站起身,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繞過周山,坐到了蘇渺身邊。“你似乎,把我當成壞人了吧?”少年的聲音徐徐,身上還帶著些微的青草氣息。

嗯。蘇渺點頭。對於木祈的第一印象的確不太好。而且,你確定你不是嗎?

“那可不好啊。”木祈往前坐了坐,脖子上的吊墜隨著動作一甩一甩的。

不過,好像討厭不起來?

真奇怪,明明自己並不喜歡這種對所有人都會好的男孩子。但是,就是討厭不起來。

“要開始了。”木祈眼睛看著臺上忙碌的工作人員,對蘇渺說。

“蘇渺,你喜歡這個?”周山問,這種講座,要不是同事邀請,自己也是不會來聽的。

“沒有啊,我朋友叫我來的。說是他們院的教授,讓我支持一下。”蘇渺看著臺上身穿西裝的男人。四周望了望。到最後,她也沒有來?自己被放鴿子了吧。

臺上的教授講的激動,手勢大開大合的比劃著。“物質,才是這個世界的本原啊。”教授點開幻燈片,以更加響亮的聲音,震得蘇渺耳朵發麻。

“物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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