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瀲瀲的心猛地一跳。

就算隔著妖艷的假花假草，她也看得清，打人的是譚荔，被打的是盛光霽。

譚荔滿臉的怒色，抓著手袋轉身就走。眾目睽睽下，盛光霽並沒有追上去，目光冷得嚇死人。他慢條斯理地拿起提包，不慌不忙地往出口走去。

這又是演哪一出？

這邊一桌人各懷心思。晨悅然和李敏敏瞅著曲瀲瀲，又望著木星野，一言不發。曲瀲瀲半低著頭，目光飄向盛光霽。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木星野了，不過他一向沒有表情，看不出心思異常。

盛光霽的手已經推在玻璃門上。曲瀲瀲大松一口氣，沒想到他突然轉過身，目光炯炯有神，準確無誤地落在曲瀲瀲身上。

曲瀲瀲頓時方了，叉在叉子上的小塊牛排應景掉落，濺起的汁水浸潤了木星野襯衫上。雪白幹凈的胸前，幾滴褐色的汁水，不要太顯眼，想要假裝沒看見都難。

“我來我來。”曲瀲瀲抓起紙巾，往木星野胸口猛擦，趁機避開那兩道灼熱的目光。

原本是擦兩下就可以停手，曲瀲瀲卻厚著臉皮多擦無數下。木星野看著瘦，手感還不錯哦。

李敏敏實在看不下去，出聲打斷：“瀲瀲，快吃吧，牛排涼了。”

“哦哦。”曲瀲瀲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什麽，連忙埋頭在鐵盤間。木星野唇邊劃過淡淡的一絲笑，看了一眼還在晃動的自動門。

門邊，已是空無一人。

雖然沒有玩成射箭，但是曲瀲瀲莫名有種收獲感。大概是，木星野對自己的親人不反感，甚至還很照顧。雖然話一如既往度不算多，但是也並沒有明顯的不耐煩。

他對自己，是不是並不是普通朋友？

這個問題真是太深奧了。曲瀲瀲又沒睡著，和李敏敏聊到半夜。李敏敏篤定：“木星野對你肯定有意思。不要大意地上吧，姐姐支持你。”

“可是他什麽都沒表示……”

“寫情書？送玫瑰？這麽老套的你也信？我看得清楚，他一直很關註你，給你拿的都是你喜歡吃的，你要紙巾要喝水，都是他遞給你的。”李敏敏嘖嘖稱讚，“對你很上心啊妹子。”

一回想，好像真是這麽回事。曲瀲瀲不信：“可是他什麽話都沒說。”

“愛要勇敢做出來，說有什麽意思！”

曲瀲瀲被口水嗆住了。有個豪放的姐姐真是……少了好多麻煩。

“那我要怎麽做？”

“穩住。算了，看來你也是動心了。不如直接表白吧。”

這話題接不下去了。曲瀲瀲決定睡個好覺，養足精神才好打仗。

明天，張老夫婦又要來司法所了。在張所長鍥而不舍的勸說下，袁堅也會來。到時候，雙方會坐下好好談。

有殺氣！這是曲瀲瀲踏入司法所的第一個感覺。她打個哆嗦，決定裝一天的透明人。

雙方來得很早，一邊是盛光霽陪著的張家老兩口，一邊是一臉決然的袁堅。張老頭和老伴惡狠狠地盯著袁堅，而袁堅則是不屑一顧。這情景，與某武俠片極其類似。曲瀲瀲把頭埋在電腦鍵盤上，打定主意只聽不說的記錄員。

張所長也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清了清嗓子：“下面，我們開始調解，你們雙方的糾紛。你們再說一下，各自的要求。”

“我女兒好好的人成現在這樣，他要負責。他名下的房子全部轉給我女兒，這些年賺得也不少，我也不要九成，就分八成給小檸。”張建國很流利得報出了條件。

袁堅抿著唇，從包裏摸出一張紙，遞給張所長：“所長你來念。”連直接對話都不情願，可見這兩家人關系差到什麽程度。

張所長瞇著眼看了一會，再遞給秦禎。秦禎念了出來：“條件一，離婚。條件二，每個月支付張小檸3000元贍養費。”

“這怎麽可能！”張建國嚷嚷：“3000元？打發叫花子呢？療養院一個月就是1800，我們還活不活了？”

曲瀲瀲原本對張老夫婦有些同情的。不過，自從聽說了這兩位老人家的奇葩事後，他們所說的話，曲瀲瀲都會有所保留。

袁堅這意思，3000元只負責張小檸的日常照顧，至於張家老兩口，他是一分錢也不會出。

李老太已經張大了嘴要哭喊出聲，盛光霽掃過一道寒光，老太一下子收聲。這收放自如的技能，曲瀲瀲真想當場拜師學藝。

盛光霽從提包裏拿出一疊文件，交給張所長：“這是袁先生同我的代理人張女士結婚後，共同購置的固定資產。房產是三套，商鋪兩套，車位兩個，股票若幹。如果袁先生希望離婚，這些財產的分割方式也不是袁先生一個人說了算。”

這個財產情況，和曲瀲瀲從木星野那邊拿到的資料基本是吻合的。再不情願，曲瀲瀲也要給盛光霽點讚，專業律師就應該是這樣的。

袁堅一楞：“這些錢都是我自己掙的，小檸又沒工作，憑什麽要分。”

秦禎給他解釋：“不管是誰的收入，在夫妻關系存續期間，都視作夫妻共同財產。在離婚時，平均分割。”

“不，袁先生作為過錯方，是要少分的。”盛光霽又說。

袁堅真的怒了，重重地一拍桌子：“什麽過錯方，你少亂說。”

盛光霽不為所動，又從包裏摸出幾張照片。曲瀲瀲一邊記錄一邊想，盛光霽的包是哆啦A夢的百寶袋，想要什麽就拿什麽。

袁堅遠遠就看見照片的內容，不屑一顧：“這算什麽？小檸出事後我才找個女人同居。要不我女兒兒子誰來照顧？他們嗎？”他指著張家老兩口，聲音突然高了起來：“一來就只知道要錢，還教唆孩子偷銀行卡！狗改不了吃屎！”

這句話要不要記錄？曲瀲瀲停頓了下，猶豫不決。秦禎打了個眼色給她，這種臟話就算了。

張老頭勃然大怒：“你說什麽？！”說著就要撲來，身手敏捷得曲瀲瀲自慚形愧。

盛光霽當即攔下他：“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張所長也攔在另一邊，好言相勸：“老哥，消消氣。”

李老太終於開了嗓，哭喊連天：“好好的人嫁給你，凈吃苦，一點福都沒享。大過年的，出了事，你和狐貍精凈想著瞞我們。我女兒命苦啊……要不是有人看不過眼，給我們打電話，我可憐的女兒怕都要沒了命……”

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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