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來咨詢的人並不是很多，木星野走到曲瀲瀲身前，俯下身對她低聲說：“我先回院裏準備明天開庭的材料，快到中午的時候你給我打電話，我帶你去吃飯。”

好得很！曲瀲瀲剛聽同事說起那家面館的面是如何勁道有嚼頭，澆頭是如何新鮮美味，早想去吃了。她揚著笑：“好，等我電話。”

望著木星野遠去的背影，曾前輩開玩笑：“小曲哪，你和小木的關系挺好嘛。”

“哪有？”曲瀲瀲心裏美滋滋的，故作嬌羞的問。

“你看，每次有人來咨詢你，小木都要看著你。如果你沒回答上來，他馬上幫你說了。”曾前輩笑呵呵的說，引來旁邊的同事的一直點讚。

曲瀲瀲大囧，老人家你這麽八卦你老伴知道嗎？無意中轉頭，發現盛光霽盯著自己，神色意味不明。曲瀲瀲坦然一笑，又把頭轉了回去。

在寒風中守著咨詢臺也很無聊，大多數老百姓就走過來翻翻資料，問兩句話就走了。好不容易來了個咨詢的，大家一擁而上，大有搶客源之勢，差點沒把人嚇跑。

再過了一會，其餘同事找借口上廁所，離開咨詢臺四處走動。曲瀲瀲不想動，靠在椅背上玩手機。

“小姐，我能問個問題嗎？”咨詢臺前走來一個中年男人。曲瀲瀲連忙把手機塞回包裏，揚起職業化的笑：“可以可以，您請說。”

男人穿著厚厚的皮夾克，鴨舌帽壓得很低，把臉遮住了一大半。曲瀲瀲見這人神神秘秘的模樣，心裏有點虛，萬一他是個毒販，問自己制毒販毒判多少年該怎麽回答呢。萬一告訴他會被判死刑，會不會直接把自己判了死刑？

腦補得太可怕！

“我想問一下，”男人支支吾吾的說，“離婚有什麽條件？”

曲瀲瀲的心頓時落回原地。她有種錯覺，類似看一個新出的電影片頭，以為是恐怖片都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故事一開始居然是家庭倫理片，心理落差太大，有些接受不了。

“離婚可以協商，也可以到法院起訴。”曲瀲瀲開始背書，“如果夫妻雙方感情確已破裂，法院會準予離婚。還有其他一些條件，比如一方重婚或者同居，分居兩年……”

男人一聽到分居兩個字，立即打斷曲瀲瀲的話：“分居兩年就可以離婚？”

“不是分居兩年就一定能離婚，而是達到了離婚的條件。至於能不能離婚，還要看是否滿足其他條件。打個比方說，如果是第一次離婚，法官一般都會勸和，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緣嘛。對了，你是不是已經提起了離婚，提了幾次？”

曲瀲瀲想，如果是提了一次，鐵定離了不了婚。如果是提了第二次，一般都會判決離婚。男人嘆了一口氣：“六次。”

六六六六次！曲瀲瀲被嚇了一跳，為什麽提了六次離婚都不允許，這太驚悚了吧。

如果是剛工作的曲瀲瀲，早義憤填膺的跳起來，法官一定出了問題，怎麽能不判離婚呢。但她在短暫的驚訝後，立即問男人：“你是不是有什麽東西沒說？法院不允許你離婚，有判決書嗎？判決書上怎麽說的？你和你妻子有什麽夫妻共同債務沒有？還是你的妻子有什麽特殊情況？”

男人臉色很難看：“我問你一句，你反問我這麽多，你到底是來咨詢的還是盤問我的！”說完轉身就想走。

曲瀲瀲氣得直跺腳，這人怎麽那麽怪，多問兩句還不是為了給更好的建議，非但不領情還責罵自己。

男人剛走沒兩步，曲瀲瀲就看見木星野出帶著兩三個法警，急匆匆的往那人跑去。木星野兩三步沖到那人身後，一拍肩膀：“袁堅！”

那男人一楞，轉頭一看見木星野，拔腿就跑。木星野和幾個法警立刻緊追不舍，轉瞬就跑出了法治宣傳廣場。

曲瀲瀲被嚇了一跳。怎麽好好的法治咨詢變成了法官和當事人的追逐大戰？她想跟上去看看，可左右張望了下，廣場上的人全部將木星野和那個男人團團圍住，不知是去幫忙還是看熱鬧，遠遠望去只能看見晃動的人頭。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曲瀲瀲著急直跺腳，想打電話問木星野，又怕那個男人涉及到重要的案子，萬一不小心跑掉了麻煩豈不是更大？於是，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法警把那男人帶到街對面的法院大樓裏。

木星野至始自終都沒給曲瀲瀲打來電話。

曲瀲瀲猜測，那個男人一定是有什麽重要案子在木星野手上，可能真是好不容易才逮到人，木星野一時忙起來，也很正常。可是，心裏一陣陣失落到底是怎麽回事？

到了中午，法治宣傳基本結束了。嚴方正張羅著收拾音響，其他司法所的同事各自道別，回所裏吃飯。曲瀲瀲很猶豫，到底要不要給木星野打個電話呢？

“曲小姐，要不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出人意料的，譚荔走了過來，很熱情的邀請曲瀲瀲一起吃午飯，“人多，吃飯也熱鬧些。”

譚荔請我吃飯？曲瀲瀲馬上笑著說：“不用了，我回所裏吃飯，很近的。”

“曲小姐賞個面子行不行？”譚荔笑得很大方，心無芥蒂的模樣，“其實，我也有一些業務上的事向曲小姐請教。”

曲瀲瀲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盛光霽，見他的臉色黑得能滴下水。把心一橫，她想，做錯事的人又不是自己，何必那麽心虛。揚著笑說：“也好。”給嚴方打了個招呼，便和譚荔一道離開。

曲瀲瀲決定，以後再也不跟這兩人一起吃飯，太累。譚荔不斷給盛光霽說話、夾菜，一副溫柔嫻淑的模樣。其間，也不斷招呼曲瀲瀲吃，很是熱情。曲瀲瀲哪裏敢放開膽子搶飯搶菜的，推脫不已。

冷眼旁觀，曲瀲瀲心底幾乎沒什麽起伏，就像看舞臺劇一樣。盛光霽不時看她，目光中有說不清的情緒。演員的悲歡離合離自己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這兩個人跟自己沒關系，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引發不了絲毫的波瀾。

所謂的“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淡漠和遺忘”，這才過去多久，刻骨銘心的初戀已經成為歷史，連翻看的力氣都沒有。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真正的解救了曲瀲瀲。一看來電人，曲瀲瀲的心頓時狂跳不止。她打斷譚荔的柔情蜜意：“譚小姐，所裏有點事，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的請客。”

“應該的應該的。”譚荔笑的極其溫柔，“本來想和你多聊聊的，可是光霽最近沒怎麽休息好，所以多顧了他點。曲小姐不要介意。”

曲瀲瀲笑笑，對盛光霽點點頭，立刻轉身離去。剛走出餐廳，她立刻接起電話：“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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