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靜芷顯然也楞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的睡意，她有些不在意的笑笑：“等一下。”轉身回到臥室。

曲瀲瀲坐在方靜芷家的客廳裏，局促不安。她四下打量著這間狹小的房間，面積不大但窗明幾凈，地板錚亮，墻上貼著方家三口的相片。窗臺邊架著堅固的花臺，兩盆叫不出名字的小黃花在秋風中微微抖動。花瓣上有幾滴露珠，陽光下晶瑩剔透的，不見蕭瑟，反有一番淡淡的溫馨。

“這花不錯吧？”方爸正從衛生間裏出來，手裏還拿著擰幹的拖把，見曲瀲瀲正望著花盆你的花，笑著說，“伺候花就得像照顧閨女一樣，小心翼翼的。”

曲瀲瀲連忙站起來往墻角挪去，心想給光鑒照人的地磚沾上一點灰塵都是罪過。方媽從廚房裏端出牛奶雞蛋，對曲瀲瀲說：“小姑娘你別拘束，就把這當家一樣。你是靜靜的同學，經常來玩啊。”

“一定一定。”曲瀲瀲笑容明媚，後背發涼。見識了方媽的強悍之後，她決定對BOSS方媽敬而遠之，以免被誤傷。

方媽在曲瀲瀲身邊坐下，和曲瀲瀲嘮叨起家常。她問得最多的還是方靜芷在學校的事，有什麽朋友，平時學習怎麽樣，老師喜歡她不。曲瀲瀲一一作答，拘謹得像在面試。

她真不敢得罪這屋裏的任何一個人。經過深刻反省，總結出一個血淚教訓：不小瞧當事人身邊的人，他們可以只用一句話就把你所有的辛苦推翻打碎。所以，和方爸方媽打好關系，是調解成功的必經之路。

方靜芷從臥室了出來，整個人煥然一新。坐在餐桌旁，她一邊剝雞蛋一邊對方媽說：“媽，你又嘮叨了。”

“媽是想多知道囡囡的事嘛。”方媽笑得一派慈祥，給方靜芷倒了一杯牛奶，“儂讀了幾年書，媽媽什麽都不知道。”

“媽。”方靜芷親昵的靠在方媽身上，“讓人家看笑話。”

曲瀲瀲連忙說：“我和我媽也會這樣的，嘿嘿。”看人家母女感情好，還真有些尷尬。

方靜芷很快吃完早飯，對曲瀲瀲使個眼色，轉頭對方媽說：“媽，我今天約了曲瀲瀲逛街，中午就不回家吃飯。你和爸在家裏別老吃剩菜。”

“好好。”方媽連聲答應，叮囑了幾句，還對曲瀲瀲說：“小曲，我家囡囡才來景州沒多久，不熟悉，有什麽好地方帶她去逛逛。”

沒多久？曲瀲瀲一頭黑線。方靜芷來景州差不多七年了吧，在學校的時候她也經常逛街，衣著時尚大方，比她這個土著都還要熟悉這座城市。

想是這麽想，曲瀲瀲臉上依舊掛著客氣的笑：“阿姨，你放心吧，我們是老同學了，不會把她打包賣了。”

兩人出了小區沒多久，方靜芷身上的輕松忽地消失。她看著曲瀲瀲：“不好意思，最近事多，忘記了你要來。”

“沒事。我也只是順便路過來看看你。”曲瀲瀲微笑著說。

方靜芷轉過頭，望著大街上的車來車往：“你那麽忙，哪有時間陪我。你想來給劉磊說情的吧。”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是來看看你。”曲瀲瀲字斟酌句的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當個樹洞。”

方靜芷低聲笑笑：“那我真要謝謝你了。”

面對方靜芷的盛氣淩人變成綿裏藏針的嘲諷，曲瀲瀲一時還不能習慣。她左右張望了下，指著附近一家剛開門的咖啡廳：“要不去坐坐？”

方靜芷一言不發，任由曲瀲瀲挽住她的手臂。坐在咖啡廳的窗邊，陽光迎面罩下，方靜芷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咖啡上的拉花，一直沒有說話。

曲瀲瀲想說話，一時找不到話說。見方靜芷猶如老僧入定，任何聲音對她都是打擾。於是，她悄悄把手機握在手裏，給木星野發了一條短信：“方靜芷不說話，我該問些什麽？”

木星野很快就回了過來：“敵不動我不動。”

曲瀲瀲差點噴出一口咖啡。確定這是在調解，而不是武林高手過招麽！

過了將近十分鐘，方靜芷才擡起頭對曲瀲瀲笑笑：“你不奇怪，我為什麽不上班？”

呃……曲瀲瀲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笑一下。她在征得了張所長同意後給方靜芷打電話，方靜芷迷迷糊糊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讓曲瀲瀲去自己家時，曲瀲瀲還在想方靜芷怎麽不上班。

“劉磊和我分手後，拿著所有單據到了公司大吵大鬧，要我還錢。”方靜芷在包裏翻了翻，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點煙的動作不太熟練。她深吸一口氣，扭過頭望著窗外：“我平時對手下嚴了點，很多人看我笑話。他們當面不說，背後說什麽的都有。所以，我幹脆就辭職了。”

曲瀲瀲聽得心裏一緊。方靜芷的高傲從大一持續到大四，被劉磊這樣羞辱，她肯定很恨他。

“所以你抽煙？”曲瀲瀲記得方靜芷很討厭煙味的，見她也開始抽煙，大膽的猜測。

方靜芷點頭：“請你別告訴我爸媽。他們很擔心我，我也只是心煩才抽一根，不會上癮。”

“劉磊這樣也太過分了。”曲瀲瀲一想到劉磊幹的事，像是惡心得吞了一只蒼蠅，心裏安慰自己幸好盛光霽沒那麽渣。

方靜芷雙眼盯著某處，像是回憶什麽：“也就是從那一刻起，我才是真的死心了。我用了四年時間愛一個人渣。不愛他，只需要短短一秒鐘。其實，我一直在想怎麽調和一下他媽和我爸媽之間的矛盾，現在看來，我真他媽的蠢。”

曲瀲瀲忽然對方靜芷有一種深深的同情。當發現盛光霽背叛自己時，曲瀲瀲曾經當了好幾天的僵屍，走路不擡頭，步子拖拉，神情萎靡。對女人而言，感情失敗等同於毀天滅地。事業沒了，可以再來；感情沒了，則是對她是最沈重的否定。

“能說說你家和他家的矛盾嗎？”曲瀲瀲小心翼翼的問，“一般來說，父母都不大幹涉孩子的感情吧？”

方靜芷將煙滅了，擡眼看著曲瀲瀲：“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盛光霽的父母。我見劉磊媽媽的時候，很緊張，不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於是，他媽媽就說我不做事，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我無意中聽到他媽說，蘇諾會做家務是個好女孩，還要劉磊把我甩了。我當然生氣，幹嘛把熱臉貼她冷屁股？所以……”方靜芷聳聳肩，一副“你懂的”神情。

這個的確有點過分了。曲瀲瀲想說兩句，方靜芷又開口：“還有更過分的，就是關於房子，你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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