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瀲瀲發現，在這種場合下她不管說什麽都有看熱鬧之嫌。沒等她說話，方靜芷徑直開口：“我現在真是慶幸，聽了爸媽的話，讓他把錢拿給我，通過我的銀行卡去買房，要不真是人財兩空。”

“你是說，劉磊也給了首付款的？”曲瀲瀲遲疑的問。這是關系的事情解決的關鍵，容不得馬虎。

方靜芷一聲冷笑：“要不是我以分手相威脅，他還不想拿錢出來。才五萬，他還好意思拿出手。誰結婚不是男人拿錢買房，就他非要我家也出錢。要不是我媽精明，要他拿現金到我家，他至於像今天這樣啞巴吃黃連！”

“但是他也可以提出證據，比如取款憑證，證明他曾經從銀行取了錢。你也是學法律的，你這樣做可能不太好吧？”曲瀲瀲這才知道，劉磊真的是給了五萬，相當於是分擔了首付款。

方靜芷漫不經心的說：“那他拿證據來告我啊。本來，我不想把事情做那麽絕，該給的我會給。他先到我們公司吵，再上法院告我。要是你遇到這種事，你是心平氣和的坐下來和他談，還是讓他吃個悶虧？”

曲瀲瀲默，方靜芷這也算是報覆吧。相戀多年的男友，毫不遲疑拔刀相向，往最脆弱的地方捅刀子，任何人都忍受不了。

“那你們到底是因為什麽分手呢？”房子，父母，還是什麽呢。曲瀲瀲輕聲問。

方靜芷本想再點上一支煙，被曲瀲瀲按住了手：“少抽點，身體是自己的。”

笑著搖搖頭，方靜芷把提包放在一邊：“你還是老樣子。”默了一會，她才看著曲瀲瀲說：“還不是因為房子。”

沒等曲瀲瀲發問，她自顧自的說下去：“其實我看中的是更大的一個戶型，大概八十平米。他不願意，只選了六十多的那種。我還以為結婚後就我們兩個住。結果他非要把他媽媽接到一起住。我當然不幹了！憑什麽他媽媽可以住新房，我爸媽就不能？”說到最後，方靜芷的聲音都有些微微顫抖。

曲瀲瀲小心翼翼的順毛：“劉磊是農村出來的，想照顧老人的想法無可厚非。而且，他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劉媽媽把他拉扯大也很辛苦的。”

“是，世界上就他媽媽最辛苦，我爸媽就不夠辛苦。”方靜芷冷聲說，“在交往的時候，他就說，以後要孝順他媽媽，錢要給他媽用，好吃的好玩的要給他媽，不能違抗他媽的任何話。我爸媽就不用管了，反正他們有社保醫保，可以照顧自己。我開始以為他開玩笑，後來才知道他是認真的。在他心裏，他媽媽就是慈禧皇太後，半句話都不能違抗。呵，陽奉陰違的人是他才對！”

這真過分！雖然盛光霽從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但曲瀲瀲將心比心，如果男朋友在自己面前毫不隱晦的表示，以後我們要是結婚了你的父母就丟野地裏自生自滅吧，曲瀲瀲想她一定會甩一個耳光然後分手。

“他的事跡你想不想聽？” 方靜芷端起已經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繼續說，“交往了四年，他只送了我一個生日禮物，就是你看到的在淘寶上買的維尼熊。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他大言不慚的說已經送了一個禮物，就不用再送。他媽媽說我把他帶壞了，每天很晚回家。你知不知道，他其實是跟同事出去喝酒，打的都是和我在一起的名義。他媽媽對我的意見當然大了。我就不明白了，都說男人要調和女朋友和母親之間的關系，沒見過他這樣火上澆油的。”

曲瀲瀲默默聽著，方靜芷似乎想要把所有的憤怒發洩出來一般，想哪說哪：“你知道他為什麽不敢找我要五萬塊錢，只是用些莫名其妙的名頭起訴我嗎？他不敢讓他媽知道他找朋友借錢了。他有多少錢我還是很清楚的。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你還記得我戳穿他的那一瞬間，他那個表情，真好笑。他憑什麽以為我會給他保守秘密！他還當我是那個卑微的愛著他的人。”

在這一刻，曲瀲瀲看著方靜芷淡漠如冰的眼神，心頭忽然浮現一句話：當我愛你的時候，我可以忍受你的一切毛病，錯也是對；一旦我不愛你了，你在我面前就是個跳梁小醜，對也是錯。

“但是，這樣還是不行的。”曲瀲瀲試圖開解方靜芷，“畢竟劉磊也出了首付款，合同上也應該有他的名字吧？要是他又起訴你怎麽辦？不如早點把事情解決了，你覺得怎麽樣？”

方靜芷冷靜的搖頭：“他要是有證據，早起訴我了。簽合同當天，他媽媽大發神經，非要在合同上寫她的名字，我沒理她。剛簽了我的名字，她就在售樓部大吵大鬧，說我教唆劉磊不養她之類的瘋話。劉磊好說歹說才把她帶走。當時，售樓小姐說最好當天就把合同交到總公司蓋章，所以我幫劉磊簽了字就交了合同。”

說完，她坦然的看著曲瀲瀲懷疑的眼神：“我不知道劉磊媽是什麽個想法。反正，這房子我不會讓給他的！”

“其實……其實……”曲瀲瀲有些艱難的開口，“你真沒必要那麽為難自己。劉磊有錯的地方，你也沒必要讓自己難過，這都可以好好談……”越說越說不下去。曲瀲瀲真心後悔平時沒多看點心靈老母雞湯，平時刷微博只看惡搞段子，要開解人心的時候說不出話。總不能在這麽傷感嚴肅的場合，學著某女學者嚴肅的神情來一句：“她傻由她傻，當她是大冬瓜。”方靜芷會掐死自己的。

“是啊，我也在想有沒有必要。”方靜芷唇角流露出一絲苦笑，“我整晚整晚睡不著，一直在問自己，是不是最開始的那一步就走錯了，是不是一開始就不該和他在一起。但是一翻開手機，看到合影，我始終刪不下去。反反覆覆的，刪了又恢覆，恢覆了又刪除。我現在唯一後悔的是，為了劉磊多次和爸媽吵架，讓他們傷心難過。”

曲瀲瀲想了一個辦法：“你們現在的問題，其實應該是房子吧。你們倆都要房子，總要有一個人讓步。你有沒有考慮過重新買房子之類的？”

“不，我不讓。”方靜芷此時非常堅定，“我選了好久，那地方地段好，學校醫院商場都有。我本來打算的，等結了婚，再在附近租個小房子讓我爸媽住，以後遇到什麽事也方便。現在想想，我太不孝順了。”

曲瀲瀲忽然想起一個事：“你爸媽以後就準備跟著你在景州了？”

方靜芷點頭：“我畢業那年，我媽生了一場重病急需錢，我爸就把房子賣了。還好，病治好了，剩下的錢也夠我們在景州租房子過日子。你知道嗎，劉磊一聽說去上海工作的希望渺茫，跟我急紅了眼，就差押著我去上海。當年我忍了，現在想起來為個白眼狼委屈自己，真不值得。”

想是想起什麽，她看著曲瀲瀲：“走吧，快到中午了，我請你吃飯，然後去看看我的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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