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荔就覺得奇怪，自己剛回到所裏就看見一群女同事圍在一堆竊竊私語，一見她走過來連忙作鳥獸散。向盛光霽的秘書問他到哪裏，秘書也是支支吾吾的模樣。最後，平時和她關系不錯的一個女律師才悄悄告訴她，有人來找盛光霽談事。

談什麽事那麽神秘？譚荔隨手拿起一份文件向會客室走去。在門口敲了幾次門，裏面一點動靜都沒。伸手推開門，一眼就看見盛光霽滿眼的柔情。

抓著文件的手無意識的握了一下，譚荔揚著若無其事的笑：“今天那個案子的庭審筆錄比較重要，我給你拿過來了。”頭一偏，似乎才看見曲瀲瀲，微微一笑：“曲小姐你好。”

在心裏演練了千百遍的場景終於成真的時候，曲瀲瀲才發覺自己也有演戲的天賦。她笑得非常自然，就像是碰到了僅僅認識而已的人一樣：“是啊，有個事想找盛律師談談。沒耽誤你們吧？”

“你們談吧，我先出去了。”譚荔轉頭問盛光霽，“晚上去銀鯊吃飯怎麽樣，我已經把位置訂好了。”

盛光霽看了譚荔一眼，過了一會才說：“隨你。我們有正事要談，等會再說。”

譚荔不以為意，對曲瀲瀲笑笑，轉身離去，還不忘將門帶上。曲瀲瀲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全身的戒備驟然放松，幾乎要癱在椅子上。

這個細微的變化自然瞞不過盛光霽。心裏五味雜陳，還有深深的後悔。

曲瀲瀲很快擡起頭，望著盛光霽：“盛律師，我想了解一下你的當事人劉磊對這個民事糾紛有什麽看法？”

盛光霽閉了閉眼，覆又睜開，這樣的曲瀲瀲是陌生的。記憶中的曲瀲瀲會揚著明亮的笑，叫他“老公”。她最喜歡穿的衣服是T恤牛仔，喜歡披著烏黑的長發發，全身洋溢著活力，而不是現在這樣，穿著簡潔幹練的職業裝，將頭發挽成發髻，得體有禮冷淡。

“不知道有什麽可以幫你的？”盛光霽終於開了口。他強迫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曲瀲瀲自然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只是翻開筆記本：“盛律師，我想了解一下，關於這個案子劉磊是否願意調解？”

“他很明確的說過不調解。”盛光霽答得很快。

曲瀲瀲一陣頭痛：“他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嗎？盛律師，你給他說過沒有，他的訴訟請求很有可能不被支持？”

盛光霽也是一臉無奈：“我跟他第一次面談的時候，就告訴了他。但他一定要堅持起訴，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那個，你和劉磊的母親有沒有接觸過呢？”曲瀲瀲試探的問。她只是想，劉媽看起來很在意劉磊的一舉一動，起訴這種事對她這類老人來說是一件大事，應該不會讓劉磊單獨處理。

盛光霽看著曲瀲瀲，目光有些深沈：“你說對了。他每次來都是和他母親一起的。我們面談過兩次，他母親每次都要陪同一起來。”

曲瀲瀲連忙在筆記本上寫下一筆，媽寶男。這也算是一個收獲，劉媽把劉磊看得太緊盯得太死，再聯系到方靜芷說的那句“沒一個女人會忍受她的男朋友、丈夫，把他的媽奉成皇太後”，曲瀲瀲頓時有所領悟。

“他有沒有給你說其他的事？比如房子什麽的。”除了劉磊母子的關系外，曲瀲瀲也把房子作為調解的重點。

盛光霽點頭：“當然提過。他說，買房子的錢是他出了大部分，但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提出房產分割。我也建議過他，只打房產糾紛，被他拒絕了。”

“他真這樣說的？他出的錢？”曲瀲瀲怒，“昨天他們還在吵架，方靜芷說買房子的是是自己父母出的大部分，劉磊說他出了一部分但是被方家吞了。這個他沒告訴你嗎？”

盛光霽也有些驚訝：“真的嗎？我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停的看他母親的臉色。”

曲瀲瀲哼了一聲：“做……那什麽心虛唄。”又忘了張所長叮囑的要中立的話，差點脫口而出做賊心虛。要是這話傳到劉磊耳朵裏，肯定又是一件麻煩事。

盛光霽一笑，這才是他認識的曲瀲瀲，簡單直爽不做作。他說：“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說。”

“你說吧。”曲瀲瀲很直接的問。

“我在想，劉磊其實很清楚，這個案子他的勝算並不多。”盛光霽字斟句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目的應該是房子。不是單純的拿回首付款，就是想把房子拿到手。我個人更傾向後一種可能。”

曲瀲瀲大吃一驚，連忙記下這一筆，一邊寫一邊問：“為什麽那麽說？”

“因為他在和我說話的時候，還接了幾個電話。我聽他的意思，是在選家裝材料。今天你再這麽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我想，劉磊肯定是傾向於要房子的，否則他大可以直接回絕。”

曲瀲瀲“啪”的一聲合上筆記本：“應該不可能吧。房子的首付款都是方靜芷的父母給的大部分，他哪有錢買？再說了，他又起訴了方靜芷，要我是方靜芷，也不會把房子給他。”

盛光霽說：“所以，他們之間的矛盾很深，怕是調不好。”

曲瀲瀲這才想起來律所的原因。她咬咬唇：“盛律師，能不能麻煩你勸說一下劉磊，給一次機會都行。方靜芷那邊我們所也努力做工作，盡量讓他們都來參與一次調解。”

“我……”盛光霽臉上的猶豫一閃而過，“我盡量吧。”

曲瀲瀲連忙說：“如果實在說服不了就算了。”她才不想由此欠個人情，尤其是盛光霽的人情。

“還有一個，”盛光霽忽然想起什麽，叫住正在收拾東西的曲瀲瀲。

“什麽？”

“我猜測，劉磊會不會是以起訴方靜芷還錢來要挾，讓方靜芷答應他的要求？”盛光霽說。

曲瀲瀲驚訝：“什麽要挾？”怎麽有些沒明白。

“劉磊是不是想通過起訴的方式，讓方靜芷放棄房產。”盛光霽說，“你看過卷宗材料的對吧。他列舉了許多購買的東西，除了禮物和必要的花費，還有一些比較隱私的，比如……”

曲瀲瀲的臉頓時紅了一片。她當然知道隱私是什麽，比如兩人出去旅游住酒店的錢，以及購買類似避孕套的費用。

一想到這事曲瀲瀲就頭皮發麻，要是自己攤上了這種男人，不吐血三升而亡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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