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苦短，如同日覆一日流淌的細水，單調卻又平和，冬花每天在各式各樣的報表和秋千架上消磨時間，到了傍晚就被牽著到玫瑰園裏散散步，在愈發溫軟馥郁起來的晚風中和他心照不宣地靠近，然後舌尖纏住舌尖，嘴唇吮著嘴唇，悄無聲息地交換一個吻。

“快放假了吧？”冬花抿了抿潮濕的嘴唇，臉頰被吻出薄紅，她微微喘著氣，雙手攀住他的肩面，蒙上薄霧的眼睛專註地凝視著他近在咫尺的臉。

“嗯，”赤司低頭親吻她的眼睛，攏著少女薄細的肩膀把她抱進懷裏，“你在家裏也很沒意思，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出去玩玩？”

冬花立刻從他懷裏掙出腦袋，眼睛晶亮地期待看著他：“去哪裏？”

“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赤司把她按在旁邊的秋千上，走到她背後，慢悠悠地一下一下推著。

“嗯……”冬花思索著拉出長音，握緊秋千繩，同時翹起小腿，讓他推的更順暢一些，有什麽突然電光火石地閃過腦海，冬花眼睛一亮，扭頭對他綻出梨渦，“我們就在京都轉轉吧，雖然是京都人，但其實我對京都很陌生。”

少女雪白的長裙角隨著動作飄忽忽地蕩著。

“我也不太熟悉，”赤司若有所思地挑起半邊眉毛，“等我做做攻略。”

“攻略還是我來吧，”冬花揚睫看向星羅密布的深藍天穹，同時伸直手臂，讓指尖一次次碰上不遠處玫瑰的柔嫩花瓣，“你累，我在家裏沒事做——我們這次自己玩，就不要讓司機先生跟著了，好不好？”

“好啊，隨你，”赤司無可無不可地點頭答應，“對了，你會騎自行車嗎？”

“不會，”說起這個，冬花就頗為怨念地垮了臉，“當初學了好久都沒學會……嗯？我們要騎自行車嗎！”

“如果不坐車，也只能這樣了，”赤司看著少女瞬間閃出光華的潤亮眼睛，縱容地輕笑一聲，“那你坐後座吧。”（註）

可能恃寵而驕是人類本能，冬花被靜心養護了小半年，身上那股冰冷而拒人之千裏之外的氣息變得溫順下來，少女嬌憨的意味居然逐漸占據了上風，她變得愛笑了很多，撒嬌次數增長的同時，小性子也越使越順手了——不過無傷大雅，赤司相當甘之如飴。

冬花的攻略做好的第二天，洛山也恰巧放了春假。這一天陽光很好，氣溫也正走進綿長的暮春，清爽得相當舒服。

“再穿一件吧？”赤司皺了皺眉，看著她身上單薄的連衣長裙，又伸手摸了摸料子，“會冷。”

恰巧一陣輕風吹過，冬花半點也不覺得冷，頗有底氣地扯著他的手撒嬌，將他襯衫的袖扣解開了又系上，系上了又解開：“你知道我怕熱的，這樣剛剛好。”

“好吧，”赤司嘆了口氣，還是回屋給她拿了一件外套，放進了自行車的前筐裏，他動作利落地跨上前座，白襯衫一塵不染，和煦溫暖的春光裏，蓬勃而明快的少年氣撲面而來。他將自行車輕輕斜過去，還伸出一只手臂來虛虛地圈著她，“慢點。”

冬花順了順搭在肩膀上的麻花辮，斂著裙擺坐上了後座，伸手抱緊了他的腰，同時揚高聲音：“好啦——”

自行車應聲平緩地騎動起來，冬花把臉貼到他的後背上，他看著清瘦又單薄，其實連背肌的紋理走向都相當優越。冬花眨了眨眼，又不知想到了什麽，圈著他腰的雙手突然充滿求知欲地順著襯衫上下滑動了兩下。

自行車立刻走了個曲裏拐彎的S線。

“……冬花。”赤司有些無奈地扭頭看了她一眼。

冬花無辜地回望：“嗯？怎麽了嗎？”

赤司：“…………”

分宅建在人口稀少的高檔住宅區，要去較為繁華一些的中心區要騎一段時間，這時節櫻花已經開了，粉白|粉白地堆在枝頭，隨著風下起安靜的花雨，花瓣厚厚地在路邊積了一層。

冬花伸手，接了兩片悠悠飄落的櫻花花瓣，還沒等在掌心端詳清楚，就又被輕風卷著離開。

她拿出手機，不講究構圖，也不在意光線，直接擡起手機，攝像頭沖著天，等自動對焦之後就按下拍照鍵。最後拍出來的照片雖然有些虛影，但勝在陽光不錯，看起來還有幾分雅致。

騎車的赤司聽到清脆的快門聲，幾不可查地放慢了速度，以讓她能夠更方便地拍照。

冬花自然能夠感覺得到，她趕忙加快動作又拍了兩張，將手機收回包裏，重新抱住他的腰，乖乖地打報告：“拍完啦。”

他們像一對半吊子的騎行客，漫無目的又閑適地穿過京都的古巷，途經神社寺廟時，結著伴的藝妓對他們點頭問好，冬花在後座輕輕晃著腳，替騎車的少年一人還了兩人份的禮。

藝妓們的笑容立刻又多了幾分善意的揶揄。

“先休息一下吧，”冬花心疼地看了一眼他許久保持一個姿勢的手臂，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腰，“旁邊有一家小公園，去那裏停一停？”

“好——要不要買點東西？”赤司稍稍放慢速度，示意她看向面前的便利店。

冬花沈默了一下，然後用一種心虛和外強中幹的撒嬌摻雜起來的奇異語氣：“要什麽都可以嗎？”

“……”赤司從她簡短的幾個字裏隱約得出了什麽信息，他幹脆在路邊單腳支地停了下來，扭頭用比她語氣還覆雜的神色註視著她。

他們面面相覷了片刻，都從對方欲言又止的覆雜神情裏得出了某種信息，然後兩人像照鏡子一樣同時挑了挑眉尾，心照不宣地開口道——

赤司：“不是垃圾食品就可以。”

冬花：“垃圾食品。”

赤司飛快地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抿了抿嘴唇，面色微妙得嚴肅了起來——冬花太熟悉這個表情了，他每每要說教之前都是這樣的表情。冬花立刻從後座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一邊安靜地用一雙濕潤的深灰色眼睛註視著他，一邊意有所指地伸手勾住他虛虛扣在車把上的手指。

赤司：“…………”

冬花繼續註視著他：“就一次，好不好？”

赤司閉了閉眼，剛要張口說些什麽，眼前突然靠近朦朧的陰影，一陣溫軟的少女氣息撲到了嘴唇上。

赤司：“…………”

冬花咬住下唇，又重覆了一遍：“就一次，真的。”

“好吧，”他嘆了口氣，抿了抿剛剛被她舔過的唇角，認命地從車座上起身，從她的隨身手包裏拿出自己的錢包，“要吃什麽？”

冬花立刻又開心起來，她討好地對赤司笑了笑，被對方無奈地擰了一把臉頰之後，才眨著眼睛回答：“有薯片和可樂就好，我很想試試這兩樣。”

赤司的動作很快，冬花剛無聊地做自轉運動轉到第五圈，他就已經從便利店出來了。買的薯片和可樂都是小包裝，冬花也不在意，她本意就是想過個嘴癮。

“一會吃飯了，”赤司揉了揉她的發頂，“零食還是少吃。”

冬花抱著薯片和可樂，滿足得像只剛剛囤滿糧食的小松鼠，腳步輕快地跟在他後面，隨口問道：“中午吃什麽呀？”

“沒訂高檔餐廳，”赤司騎上自行車前座，“吉野家可以嗎？”

“……我也沒吃過，”冬花圈住他的腰，懶洋洋地把下巴抵在他後背，“征十郎居然還吃過吉野家嗎？”

“和隊友一起去的，”赤司回答，“根武谷，你還記得吧？就是他極力推薦的——連鎖店居然也能有那樣的味道，還是讓人很吃驚。”（註）

公園裏人不多，赤司將自行車停在管理員制定的位置，牽著冬花，順著郁郁蔥蔥的林木走進公園，公園面積不大，卻還有一只不小的人工湖，溫軟的春風輕輕拂過，吹起一圈圈不歇的漣漪。

兩人在人工湖旁邊的小長椅上坐下來，赤司用消毒濕巾仔仔細細地擦過她的指尖，然後才替她撕開了薯片的包裝袋，晃了晃袋子之後遞給她：“吃吧。”

冬花的眼神卻突然變得有些難以言喻，她目光覆雜地看了他兩眼，揪著薯片袋子不知道在糾結什麽，好一會，她才別別扭扭地一扯他的袖子：“你、你不用對我這麽……無微不至的，我自己可以。”

冬花艱難地找了個形容詞。

赤司反而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仿佛她剛剛說的話十分怪誕：“可是我喜歡這麽對你。”

他天生保護欲和占有欲都強於常人，尤其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孩子，更是希望對方能夠全身心地依賴於他。

冬花立刻被噎了回去，鼓起臉頰在薯片袋子裏挑挑揀揀。

“來，喝吧，”赤司替她拉開可樂罐，等亂跳的碳酸沫子平息得差不多了才遞給她，“不會有任何人詬病的。”

被他輕描淡寫地戳破了心中隱隱的擔憂，冬花擡起臉來，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問“為什麽不會有？”之類的問題。

她鼓著臉往嘴裏塞了片薯片，又接過可樂罐子灌了一口，眼睛立刻像發現新大陸般亮了起來，等到飛快把嘴裏東西咀嚼完，她迅速拈起一片薯片送到赤司嘴邊：“很好吃誒，你也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註1：日本騎自行車帶人好像犯法，不過我看也有少女漫這麽搞……我也要這麽搞！←撒潑

註2：小征吃了來自根武谷的吉野家安利，來自官方公式書，他還吃了黛前輩的輕小說安利，然後轉頭又安利給了黃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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