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祭之後，洛山補了兩天假期。

司機打開車門，讓車內的少女扶著自己伸出的小臂下來，他看了看四周，臉色有些擔憂：“大小姐，不然還是在車上坐一下吧？赤司少爺似乎還沒到。”

冬花接過他遞來的手包，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山本先生現在就回公司那邊吧，父親很可能會用車，等結束之後我會通知你的。”

雖然知道不該閑話雇主家的事，尤其對還是個少女的小主人，但司機山本也有一個和小主人差不多大的女兒，共情共得十分迅速，再加上「赤司家的少爺」對他而言就是一個聽在耳朵裏的符號紙片，沒什麽認知，跟自己看著長大的少女比起來，天平當然是理所當然且無條件地偏向了她。

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對少女小聲：“大小姐，還是在車上坐坐吧，今天交通狀況好，就是老爺臨時通知也能按時趕到——總不能讓您在街上一直等啊。”

冬花聽到最後一句，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懵然眨了眨眼：“其實，是我來得早了。”

“早了？”

“嗯，”她不著痕跡地吸了一口氣，旁人看來還是一臉面無表情，但如果赤司在場，馬上就能看出她滿臉的不自然，“來早了。”

記憶倒回學園祭結束的那天晚上。

她完成了所有任務，又鞠躬告別了鋼琴家教，剛要準備休息一下，拿著睡衣去浴室。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震起，她看了一眼之後接起來：“利子，有什麽事嗎？”

那邊應該在吃水果，在綜藝的背景樂中還摻雜了一聲咬下果肉的脆香，酒井利子有些口齒不清地說：“怎麽樣，品行高雅的大小姐，赤司會長有說什麽嗎？”

冬花腳步一頓，又扶著桌面坐下來，語氣有些遲疑：“唔，怎麽說呢……”

“大膽說唄，莫非有什麽少兒不宜的內容嗎？”

接吻大概也算少兒不宜……吧。

冬花條件反射地抿了抿嘴唇：“沒有。”

“那你就說，”酒井利子在沙發上換了個銷|魂的姿勢，身體扭曲地支著腦袋，“我又不會告訴別人。”

她第一次跟別人討論戀愛的事，心跳驀然加快，她還沒來得及張口說什麽，門板突然被人敲響，冬花先向酒井利子說聲抱歉，又捂住聽筒，提高音量叫了一聲“進來”。

一個女仆輕輕推開門板，低著頭：“大小姐，四號已經洗完澡了，您現在方便牠進來嗎？”

“好，”冬花當即點了點頭，同時站起身子向門口走去，“把牠給我吧。”

女仆已經習慣了這位大小姐時不時的體恤，低眉順眼地將身後小架子上的貓崽抱到少女的懷裏。

貓崽乖順得不行，脾氣相當溫和，平日裏也少叫喚，得到少女一根手指之後就抱著玩去了。冬花抱著貓往回走，重新接通了電話：“利子，還在嗎？”

“在，”酒井利子聽起來相當無語，“又是你的寶貝貓——快說吧，赤司會長的反應！”

“他就說，”想到少年的話，冬花的臉頰又悄然發起熱度，她不自覺單手捧住臉頰，聲音也變得惝恍，“說我沒必要去遮掩什麽，他……還挺喜歡我臉紅的。”

即使她最後半句聲如蚊吶，但酒井利子還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她登時目瞪口呆地倒吸了一大口涼氣：“赤司會長，那個赤司會長？！”

冬花眨了眨眼，紅著臉沒有應聲。

酒井利子“噌”地站起了身子，在房間裏竄了兩個來回，說話都語無倫次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啊！赤司會長這樣的高冷派男神也能說出這樣的話，難道這就是戀愛的力量嗎？！也是，連你談了戀愛都變成嬌羞小女生了！”

冬花捂著臉，臉頰上的溫度幾乎可以比得上燙熱的金屬：“好了——不要再說了。”

酒井利子知道她現在肯定羞得不行，相當順從地答應，繼而轉移了話題：“那你們兩個約過會沒有？”

冬花一楞，撫摸腿上貓崽的動作一頓：“約會？”

“對啊，你們還沒有約過會嗎？”電話那頭的少女久久沒有言語，酒井利子立刻知道答案，卻也登時更加興奮，“快快快，快去約他！”

結果就真的被酒井利子竄騰地給他打了電話，然而大腦暈乎乎的，像是在夢裏，所有對話都已經忘記，她只記得電話掛斷的前一刻，少年清潤的聲音被電流扭曲成顆粒質感：

“我很期待，明天和冬花的約會。”

冬花從回憶裏回過神來，對上司機的目光，主動點了點頭：“來早了幾分鐘而已，山本先生回公司去吧。”

被小主人再三說過，司機山本也不好多留，他對少女鞠了一躬：“大小姐結束之後通知我，我會來接您的。”

“好，還請路上小心。”冬花對他揮揮手，目送那輛價值不菲的車子離開。

順了順垂到肩頭的發辮，冬花幾乎是無法控制地瞄了一眼腕表，嘆了口氣。

早來了幾分鐘？

她可是，早來了整整一個小時啊。

她揚睫環顧四周，想要看看附近有沒有咖啡廳，可以供她坐著休息一下。

然而視線剛剛轉過去，她卻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冬花。”

被叫到的少女登時一楞，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扭過了頭：“征君？為什麽會這麽早……”

京都已經入秋，氣溫迅速下降。向她走來的少年穿了最簡單不過的黑襯衫和牛仔褲，外面套了一件駝色風衣，襯得他身形頎長，腰腿比例好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男朋友當然要早來，”他走到她身前，伸手擰了一把她猶在怔楞的小臉，唇角勾起來，“而且我覺得，冬花應該會來得早一些，所以就來了。”

冬花眨了眨眼，臉頰染上水紅，垂在身前的手被他牽起，手包也被他接過去。她一楞，臉上的熱意更甚：“征君、那個，還是把包給我吧，這個包有點太女式了……”

赤司卻沒有理會她，而是皺著眉頭把她的手攥的更緊：“手這麽涼，怎麽就穿一件裙子？”

哪個女孩出去跟男朋友約會不是穿得漂漂亮亮，為了風度舍棄溫度也並非不行，只穿了一件緊腰中裙的少女咬了咬下唇，沒說什麽，乖乖低著頭任由說教。

身上突然一陣暖意襲來，撲起的微小氣流裏帶了他身上的草木香。他的風衣披到自己身上就成了長款，冬花登時瞪大了眼睛：“征君，還是你穿吧，我不冷的！”

抗拒的動作被他壓制，少年面無表情地跟她對視，直到把她盯得低下頭去，才又拉起了她的手：“感冒的話會很難受，我不冷，你穿。”

“謝謝你呀，”披了一件風衣之後，身體迅速暖和起來，連吹來的陣陣秋風也被抵禦在風衣之外，冬花軟軟地扣住他，而後才想起來什麽，又趕緊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征君，包還是我來拿吧，樣式太女孩子了。”

“給女朋友拿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昨天特意上網查了約會攻略的赤司君扭頭看了她一眼，同樣晃了晃交握的手。

冬花沒意料他會這樣說，登時一噎，不再說話了。

洛山補上的假期是工作日，街上的人並不很多，兩個人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慢慢走。

“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赤司在街頭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一眼她腳上的低跟鞋，“還是先坐一下？”

“欸？”誰知少女卻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征君沒有目的地嗎？”

“沒有，”他替她披好了有些下滑的風衣，“今天就去冬花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冬花眨了眨眼，然後在他的註視下慢慢勾起唇角，露出甜蜜的小梨渦：“可以嗎？”

“當然。”

“那——”少女沈吟了一下，“游戲中心？”

赤司沈默了一瞬，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帝光時，某位酷愛游戲中心的不省心前部員。

“……不方便嗎？”一直觀察他臉色的冬花立刻改了口，“那就去其他地方吧。”

“不，”赤司搖了搖頭，拉起了她的手，隨手打開了手機上的谷歌地圖，“就走吧，游戲中心。”

游戲中心的受眾並不全是灰崎祥吾那樣的不良少年，其中同齡的少女和年輕的夫婦也有不少。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來這裏，冬花緊緊牽著他的手，落後在他身後半步，在人流中張望各式各樣的游戲機。

“想玩什麽？”赤司剛扭過頭，目光一瞥間看到少女身後，恰巧有一群結隊的學生烏泱泱走過，他眼疾手快地一伸胳膊，攬住少女細薄的肩膀將她扣進了懷裏。

“娃娃機……”冬花突然被他抱進懷裏，怔楞地擡頭看向他的線條流暢幹凈的下巴，“征君？”

下一刻，身後突然傳來人群烏泱泱走過的聲音，伴著小學生們的大聲說笑，幾乎是擦著她的後背過去。

等到身後那群小學生終於過去，赤司才輕輕松開了她的肩膀：“還好吧？”

冬花微妙地錯了錯眼神：“還好。”

“那就走吧，”他率先轉過了身，“娃娃機。”

作者有話要說：

全能玩家赤司君要挽起袖子給女朋友抓娃娃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焦糖布丁三分熟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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