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翊轉過頭：“什麽大好的消息？”

紅繡將兩人按在座上邊分茶邊輕聲道：“我們洛音年方二十了，我已打算好，下月十六，教她梳攏。”翎翊聽得雲裏霧裏，宮汎離卻反應過來猛地站起身：“什麽？”衣袖拂過茶水瓷杯摔到地上磕了個粉碎。

紅繡只當他太激動了，也沒來得及心疼那個茶杯，扭著絹子嗔道：“您看您急的，我這不早兒早兒告訴您讓您好好兒準備麽，只要那一夜您能唱個好價錢，恁倆不就成了？”翎翊聽得話風不對皺眉擺手打斷她：“什麽梳攏？什麽好價錢？”

紅繡笑著推推搡搡：“您可是老主顧了，別說不知道梳攏這一說啊，在奴家跟前還裝什麽呢？”翎翊眉心蹩的更緊：“我當真不知。”紅繡錘他一拳：“真是，還非要奴家自個兒說出來，”說著俯耳過去道，“就是…洛音的初夜在下月十五晚上唱賣出去。這梳攏麽…”

翎翊的臉唰的白了，整個人定在原地，宮汎離暗道不好，生怕他回過神來將這醉花樓砸了毀了翎卿音的命途，手疾眼快點了翎翊的穴道往外推：“他是激動壞了，我回去商量商量這個事兒。”紅繡被兩個人整的莫名其妙，伸手欲挽留，追出門去哪裏還能找得到兩人的身影。

華光府裏春水初融，柔軟笑聲傳到窗外：“下月十五？真是個好日子。”竺仁放下竹簡，“這下淑允可解氣了麽？”

淑允眸中得逞意味不言而喻，嗓音卻猶有不甘：“一個風塵女子也值得那麽多人大肆追捧，護得像寶一樣，這下我總算盼著了，在怎麽漂亮總也是殘花敗柳，我看她還怎麽擡得起頭來。”

竺仁仔細端詳著染著蔻丹的指甲：“下月十五…夢魘才剛剛開始，我們莫慌。”翎卿音梳攏之後過的日子，才是她想看到的。

沈寂的夜色被劈哩嗙啷的巨響打破，宮汎離死死攔住雙目赤紅的翎翊：“你瘋了！給我冷靜點！”翎翊幾乎把屋裏能摔的摔了個幹凈，一把將身前的人推開：“你別攔我！老子這就去把那勞什子醉花樓砸個稀巴爛把小四救出來！”啪一聲脆響，宮汎離甩甩發麻的手掌憤憤沈聲：“你去！你要是想害死她你就去！”

他長舒一口氣握住翎翊的袍袖：“洛音落在醉花樓，是她的命數，事情還沒到最後，她造化如何皆是她自己的事，你若強行去改，只會害了她。”翎翊面上指印越發紮眼，怔怔望著他：“可小四只有一個月的清白日子了，你讓我眼睜睜看著她陷進去嗎？”

屋內一片狼藉，霎時間死一般的寂靜，門外哢噠一聲，驀然艱澀的滾出幾個字：“你們…找到小音了？”

宮汎離踉蹌兩步滿臉不可置信：“蕭然…你何時來的宿天院？”四周寒意彌漫，寂靜的嚇人。

“蕭然你別去…”宮汎離朝他轉身的背影撲過去，卻只抓住了他發上系著的月白帛帶。

“你知道我掌了凡人命格的筆墨幾千年，為何要攔著你們麽？”宮汎離握著手中帛帶喃喃，“因為我清楚，已知者再可怕，也不及未知的苦難來的恐怖。”所有強改天命欲躲過劫難的人，都只會迎來，更大的苦楚。禍福相倚，不歷禍，憑什麽得福，更憑什麽贖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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