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辰意的臉色十分糟糕，自上車起就沒有跟向澤說一句話。

向澤不知緣由，心中越發忐忑。他趁著等紅綠燈的空隙，悄悄看了一眼溫辰意和那個小箱子，硬著頭皮主動找話題：“粉絲寄的禮物？”

小箱子包得挺嚴實，上面貼著一張快遞單。寄件人名字看不清，其他地方的字跡清秀工整，應該是出自女孩子之手。

溫辰意察覺到他的目光，挪動手臂徹底擋住快遞單，冷道：“跟你沒關系。”

快遞是橘子寄過來的。她上次收到禮物，得知七九和自己同城，一度激動得想要邀請他面基，最後自然是被溫辰意搪塞了過去。自那時起，她就經常和溫辰意互寄周邊，後來次數多了，溫辰意也不好再麻煩自己助理，索性編了個理由，讓橘子把快遞寄到望曦前臺。

橘子送的禮物沒有溫辰意那麽壕，不過也是心意滿滿，偶爾還會附上一兩張新畫。最近她不知從哪裏學來的習慣，開始在快遞單上寫騷話。雖然就幾個字，但是絕不能讓向澤看見的。

見溫辰意這般態度，向澤頓時更不安，小心翼翼地問：“怎麽生氣了？”

我為什麽生氣，你心裏一點數也沒有嗎？溫辰意沈默地垂著眸，心中怒火燒得難受。

向澤見他不願搭理自己，語氣有點委屈：“辰意，發生了什麽？”

“主題曲的合作，是不是你主動提的？”

向澤一楞，輕而易舉就猜到九成是肖然說得。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團隊裏的幾個人，其中起碼有一半都和肖然有交情，茶餘飯後當八卦講了也不出奇。

他輕輕抿唇，承認道：“……是。”

“曲子也是你在後面搞鬼？”

“我只是提了建議，沒想到效果會那樣。”

“呵。”溫辰意輕哼一聲，把臉別開，不願再和向澤說話。

向澤見狀，心裏有些急，徑自開始向溫辰意解釋：“我這麽做其實是因為……”

“行了，你閉嘴。” 溫辰意迅速打斷向澤，“我不想聽。”

如今他已經不想知道這個提議背後的理由，也不想知道向澤故意躲避後又故意和他接觸的原因。一來他太累了，無力追尋，二來他只想安靜保持現在這種關系。

不過該生的氣還是要生的。

向澤一路上找遍話題，幾乎把他一整周裏說話的次數都透支完了，溫辰意始終一聲不吭。甚至連上樓時，向澤想偷偷握他的手，也抓了個空，只能神情失落地跟在溫辰意身後，像只焉了吧唧的大犬。

溫辰意狠了心懲罰他，一進屋就幹脆利落地直奔向澤的書房，把向澤鎖在了外頭。

向澤手上有鑰匙，卻不敢開，只能在客廳裏轉來轉去，絞盡腦汁地想該怎麽哄人。

書房裏的溫辰意也在忙，忙著拆快遞。

他小心地將零食和周邊取出來，一樣樣鋪開在偌大的紅木書桌上。橘子這回給他寄的東西裏頭有本相冊，制作細致精心，裏頭有一部分雜志切頁和打印出來的照片。向澤的硬照一向好看，姿勢非常優雅，望著鏡頭的眼神和狼似的。總而言之，帥得直擊心靈。

溫辰意不敢隨便碰它們，氣鼓鼓地盯著照片，心想：如果本人能像照片裏這樣該多好？！

向澤在外頭敲了敲房門，低聲下氣地說了兩句話。溫辰意一句都沒聽清，便幹脆不理會。

他選了感覺最帥的一頁，把相冊攤開，放在書桌正中央，與其他禮物一起擺得整整齊齊，才拿出手機，換著角度給它們拍照。

溫辰意幫照片加上濾鏡，調好色，發到微博去，配上字感謝了橘子一番。他一時匆忙，竟忘了檢查。

溫辰意發完就把手機放到一旁，將滿桌周邊跟零食小心地放回箱子裏，打算等明天拿回家。待他重新打開微博時，轉評數已經高高超出他的預料。

一條repo博根本不可能有這等熱度。溫辰意連忙翻出那條微博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竟習慣性地加了定位，文字後正明晃晃地寫著小區的名字。

溫辰意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壞了。

這個小區是出了名的富人區，保安森嚴，閑雜人等一般都進不來。不過因為位置實在很偏，所以選擇常住這裏的藝人不多，向澤恰好是其中一位。在混得好的粉絲群體中，這件事根本不算秘密。

溫辰意辛辛苦苦營業數年的粉頭身份，這回怕是要被蓋章私生粉，若是運氣不好，馬甲都被剝掉一層。

定位無法取消，轉評數量仍在不斷增長，溫辰意沒有分毫勇氣打開評論區，思前想後，索性將整條微博刪除，世界才終於安靜下來。

橘子被連帶著轉了幾十條，此時刷刷刷地發來數條消息。溫辰意點開私信時，手還有些抖。

大橘已定：“臥槽九？！？！？！？！？！”

大橘已定：“等等，我覺得這桌面的擺件也很眼熟？！”

大橘已定：“九，你該不會是……”

用戶92979：“我不是我沒有，我沒去當私生！”

橘子那邊沈默許久，半晌回過來一串省略號，並道：“你在講什麽鬼東西？什麽私生？”

溫辰意頓時一楞，猶豫著回：“你不是以為我當私生粉了嗎？”

大橘已定：“……？？？”

大橘已定：“你不是在那裏買房了嗎？！這不算私生吧！是土豪！”

大橘已定：“再說了，這世界上也沒有進了愛豆房間，卻只拍repo的私生粉啊！一點都不合格！”

用戶92979 ：“……”

真巧，他溫辰意就算一個。不僅跑進愛豆書房拍repo，還把愛豆本人鎖在了外頭。

溫辰意癱坐在椅上，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緩了好久才想起來問道：“那你之前想問我什麽？”

大橘已定：“哦，想問你是不是搞了張同款書桌……”

大橘已定：“有沒有哪個擺件是我買得起的鴨？我也想get我澤同款的嗚嗚嗚！”

溫辰意往書桌上掃了一眼，向澤放的東西不少——一塊價值不菲的鎮紙，一座小型玉雕，一個千爵獎送的小紀念品，剩下還有一兩樣，看起來應當是粉絲親手做的禮物。

他還真不知道有哪樣比較便宜。

用戶92979：“呃……”

大橘已定：“我懂遼，當我沒說。”

大橘已定：“哦對，我剛看見你刪微博了？刪它幹啥？。”

用戶92979：“我這不是怕被罵……”

大橘已定：“誰敢罵你！誰！這可是給我的repo！”

大橘已定：“就算我九真去當私生了，我也在所不辭！”

大橘已定：“不過這個真的不太好，是犯罪啊九，千萬別做傻事。”

用戶92979：“我沒想過要當！！！”

溫辰意把照片裏入鏡的擺件通通截掉，按橘子的要求重新把repo發一遍，轉評依舊很多。他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小粉絲們大多都在問他為什麽要刪博，抑或稱讚橘子的禮物，還有感嘆溫辰意的壕，發出質疑的其實只有寥寥幾人。

他輕撫胸口，徹底落下心頭大石。

橘子早忘了剛才那事，興致勃勃地和溫辰意討論相冊：“我就猜到你會喜歡這張！吉他澤真的巨帥！”

用戶92979：“dei！拿起吉他就不是同一個人了！”

溫辰意選的那一頁，恰好是彈吉他的向澤。他坐在高腳椅上，不似平日那樣拘謹，放得很開，有一種隨性的氣質，顯得十分耀眼。

大橘已定：“可是他已經好久沒彈過吉他啦，吉他澤真是白月光嚶嚶嚶。”

用戶92979：“是了嗚嗚嗚，什麽時候能再聽一次鴨——”

溫辰意這頭正說著，外面卻忽然傳來一陣吉他聲。

他詫異地瞪大雙眼，匆忙走出書房，看見向澤倚在沙發扶手上，懷裏抱著一把吉他，正輕輕撥弦。

溫辰意剛才許下的願望，竟馬上就實現了。

他太過驚訝，忘了自己還在生氣，說話都磕碰起來：“你，你這是，這是幹什麽？”

向澤微微彎起嘴角，神情有些討好：“有沒有想聽的歌？”

溫辰意一時不知該回答哪首，楞楞地看著向澤。後者見他久久不答，便自顧自彈了起來。

雖然有些生疏，但是向澤的水平還是沒得說的。溫辰意以前就是看中了他的吉他，才主動勸他和自己一起駐唱。白月光的說法絕不是在開玩笑。

溫辰意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聽，越聽越感覺旋律有些耳熟，好像是他出道以前作的一首曲子，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沒進專輯，就廢掉了。

MASS門口正對著有一條江，溫辰意經常會和向澤在江邊討論。向澤抱著吉他，他抱著曲譜，創造了數首家喻戶曉的曲子的雛形，這首夭折的也是在那兒誕生的。

向澤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溫辰意，他什麽也沒忘。

他彈完一曲，緊接著串起另外一首，這會又是溫辰意去年年初出的一首情歌單曲。待到七八首曲子結束，向澤才停下來，走到溫辰意面前，低聲問：“有沒有高興一點？”

溫辰意不願承認自己氣消了大半，故意找茬說：“全程唱都沒唱。”

“……”向澤有些苦惱，他唱功真的很糟糕，不然當初也不會選擇去演戲。他主動去牽溫辰意的手，求道，“下次再唱行嗎？”

“算了。”溫辰意甩開他的手，轉身走回書房，沒兩分鐘又走了出來，手上拿著紙筆。

向澤緊張兮兮地看著他，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溫辰意把紙筆往茶幾上一拍：“從今天開始，我們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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