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雙手，但手心長出了一張嘴，緊緊合攏，嘴型倒是很美。

她猶豫片刻，想起這個東西對自己並無惡意，便道：“你要隨我出來嗎？”

手在半空中搖晃了幾下，怕她反悔似的，掌心與她的左手掌心相對，倏忽間，手忽然消失，只是在雲沐月的掌心上，多出一張美麗的嘴唇。

入口是寒冰地獄，而出來後卻身處一個火山之中，腳邊是滾燙的熔漿。

她微微擡頭，看見一個狹窄的火山口，對著那張嘴喃喃道：“這要怎麽出去。”

“對了，還不曾為你取名，不去叫你小角吧，可喜歡？”

那張嘴脫落，瞬間變幻出直達火山口的樓梯，沙啞的吐出一個“嗯”字。

“你學會說話了。”雲沐月摸到小角的下唇，觸感柔軟，彎眸笑道，“真厲害。”

小角似是很高興，整個樓梯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雲沐月踏上樓梯，走到火山口時，一眼望去，卻發現周邊全都是火山口，只能黑著臉踩上那些火山口，慢吞吞地往前走著。

體內的靈氣無法驅動，幸而有小角在，省了她不少力氣。

面前茫然一片，忽然出現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她凝神望去，猛地楞住了。

竟然是白霄？

“終於找到你了。”白霄快步走來，松了口氣，“快隨我走。”

雲沐月這回卻沒有回話，而是將目光落到小角上。

小角在她掌心左右移動了一下，她挑眉，換了個方向走去。

除了白霄，她還遇見其他的一行人，甚至看到了咆哮的饕餮，但她無一不選擇直接無視。

直到看到了雲清塵，小角沒有抗拒，說明這是個人。

若沒察覺到異樣，她許是會上前，但此時竟有了抗拒。

她兀自擰眉，想了會兒，決定當做沒看見。

雲清塵背對著她，並不知曉自家小師妹在身後出現過。

前方已經無路可走，腳下是一片虛空，小角忽然開口，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走。”

往前走嗎？

雲沐月輕笑，向前踏出一步，周遭的場景忽然一變，她重新回到了寒冰地獄。

原來她竟是一直在原地踏步，對面的黑洞已經消失，冰塊後面的自然還是冰塊，層層疊疊，映照出她疲倦的臉。

扭頭一看，身旁的裴淩夜仍站著，她索性坐下來，耐心等候。

沒過多久，裴淩夜從幻境中走出來，看見雲沐月完好無損，狠狠地抱住她，低喃道：“還好你沒事……”

她拍拍他的肩膀，舉起左手，讓他看掌心的小角：“我帶出一個有趣的東西，許能教我們走出去。”

小角咧出一個靦腆的笑。

裴淩夜只寵溺地摸摸她的發梢，對這驚悚的畫面表示最高程度的容忍。

“我遇到過一樣東西，與你長得一般無二，後來變幻為一株花。”他笑道，“花很美，很襯你，只是我忙著尋你，沒有摘下。”

雲沐月眨了下眼，“還會有機會的。”

兩人默契地繼續牽手，掌心的溫度互相傳遞，而胸腔裏的那顆心臟都在毫無規律地快速跳動。

小角感受到她的心悸，有些迷茫地微微張開，露出尖銳且皓白的牙齒。

走出一百米，她便會低頭看看小角，只要小角抗拒，就會換個方向走。

如此反覆，竟讓他們走了出來。

但寒冰地獄之外，是一片貧瘠的土地，枯草橫生，一眼望去，竟沒有一個生物。

“是魔界。”雲沐月得到白霄肯定的回答，兀自苦笑。

魔界乃魔族居住的地方，魔族雖壽命極長，但生存能力低下，一千年能生一個實屬不易。

小角不知做了什麽，在旁人眼裏，兩人已成了魔族，原本溫潤淡然的容貌只稍稍變化，便成了妖嬈傾城之色。

有白澤來過魔界，白霄便有其傳承的記憶，自然知道如何走。只是吧，數萬年過去了，這地形多多少少有些改變。

當順著白霄的吩咐走來走去，仍是在荒蕪之地打轉時，雲沐月果斷選擇讓小角指路。

小角是魔界內的生物，由它指路，兩人果然來到了魔城。

魔界之內只有十八座魔城，他們來到的正是第七座：刀山城。

刀山城人煙稀少，一眼望去，街道之上竟只有十人，臉上掛著麻木的表情，饒是有新的魔族進來，也愛答不理的。

兩人尋了處無人居住的房屋，踏踏實實地住下了。

彼時，小角幻化出兩只耳朵，不過看著有點驚悚，雲沐月便讓它自個兒隱身了。

她能感覺到小角的耳朵在動，似是在聽外面的動靜，半晌過後，它開始模仿那些聲音。

它說得是魔族語言，兩人竟無師自通地聽懂了。

“油鍋城那邊要舉辦一次魔族大賽，選那些實力強的跑去人界擄一些寵物回來，你們去不去？”

“不去不去，人有什麽好玩的，還是鮫人有趣，比那些人類好看多了。”

“我去，據說人界有好吃的，我想去看看。”

這竟是魔界？這般祥和？

魔界之人皆把人類當成寵物，或肆意玩弄或囚禁施刑，怎麽玩的都有。在人界眼中，魔界是群十惡不赦之人，沒想到他們平日裏竟是這般模樣。

“屏息！”小角尖細的聲音忽然響起，雲沐月下意識屏息，看見裴淩夜也同她屏住呼吸，兩人尋了處安全的角落，警惕地望著四周。

一層濃霧似是從地底冒出，在半空中緩緩騰升，纏纏綿綿地圈住一整個魔城。

裴淩夜躍上高墻，眼前看不清景象，便沖她搖頭。

小角已經顯形，這濃霧對它而言卻像是魚入了水，十分愜意，甚至張開嘴，大口地吞噬著。

它吃進雲沐月身邊的一層濃霧，有些不滿地在她掌心扭了扭。

雲沐月好笑地看著，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能看到濃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

裴淩夜也看見了，跟在她身後，好奇地看著小角。

兩人都沒開口，誰也不知這濃霧對人類而言，意味著什麽。

小角很高興，吞噬了整個院子裏的濃霧後，那些濃霧竟有意識地不再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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