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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藍顏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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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藍顏禍水

的確是胭脂弄的不錯。

可兩人素不相識,她沒道理故意抓傷自己。而她當時確關不想同那廖功曹出閣,一時情急抓傷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梅少卿倒不是想替她說好話,她不把胭脂放在心上,也無意追究當時的事情,便道:“都是無意間做的事情,不與她計較了。”

劉員外又與兩人閑扯了一會兒,在午飯之前就走了。

等到中午之時,陸石興匆匆地回來,說是在蓬萊閣門口,聽見人說廖功曹拿了一筆銀錢,到蓬萊閣裏把胭脂贖了出來,不日就要擡進府中,做自己的妾室。

午飯時分,廚子又來驛館,給四人做了頓午膳。他做午飯的水平,一點也比不上早晨那幾道小菜,好在他們幾個都不是什麽挑食的,吃飽肚子之後,就開始研究起,怎麽在葉適回來之前,把兗州的這些事情摸上一摸。

經過一番商量之後,他們決定還是把重點放在祁文相身上。

畢竟依現在的情形看來,兗州的其它官吏身上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倒是這個祁文相,似乎脾氣特別的沖。

按照孟雪崖得到的線報上說,祁文相是一個特別守禮的人,可他們到了兗州,看到的卻不是這樣的情形。

梅少卿想起,她見到祁文相第一面的時候,他充滿厭惡的眼神。還有,他在蓬萊閣裏,對一個舞姬大發雷霆的樣子。

若是常人,就算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人,至少會在表面上作作樣子,可他竟毫不掩示地發洩自己的情緒。

這哪裏是一州主薄該有的樣子?

他分明是一個脾氣火暴,並且難以控制自己的老頑固!

到底是線報上出現了偏差,還是他們誤解了線報上的意思呢?梅少卿的思想高速動轉著,由於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太陽穴有些隱隱作痛。

她看向孟雪崖,問道:“信報裏除了說他出生於步雲村,多次科考仍止步於舉人,還說他守禮非常,就沒有其它信息了?”

孟雪崖搖了搖頭,所有的信報他都看過了。而且為了保密,但凡瀏覽過的信報,都會燒成灰燼,就算有所忽略,如今也找不到了。

“應該不會有錯,祁文相是兗州府中重要的官吏之一,我當時來回看了幾遍,才用火銷毀線報。”

梅少卿點了點頭,她相信孟雪崖的謹慎程度。

其實信報一般只能做個參考,畢竟秘探也是人,不可能事無俱細地把一個人調查個幹幹凈凈。況且,他們已經親自來了兗州,自然也不能閉門造車,應該根據實際的見聞去判斷,一味的相信線報上的東西,反倒是他們太過於拘泥了。

由於兩人在驛館裏待了許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打算到兗州府衙附近轉一轉。

一般而言,每個地方的府衙都設在最中心的位置。但兗州城的重要位置,被魯王宮所占。因此,兗州太守的府衙,以及其它衙署,便只能安在王城正西面,以及西南邊。

兩人住的驛館在城東,午飯後他們決定去城西的府衙看一看,少不得要坐馬車過去。

陸石駕著馬車,荊和坐在他身邊,便驅著馬車動起來。

由於廚子下午家裏有事,向他們告了假,他們吃完午飯的時間有點早。等到城西的時候,正值衙門的飯點。

陸石眼尖,趕著馬車看見一祁文相與一個陌生人走在一起,便往後小聲提醒了一句:“公子,梅小姐,你們瞧,前頭不就是那個祁主薄?”

梅少卿定晴一看,還真是祁文相。他與另外一人正從一個小飯館裏出來,一邊走還一邊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來,咱們兗州府的夥食,竟不怎麽對祁主薄的胃口。”梅少卿收回目光。

祁文相出來的這間飯館,看起來也比較實惠,是一般人都能去得起的。祁文相午飯時分從那裏出來,從他的俸祿角度來看,並沒有什麽不妥。

孟雪崖點了點頭,隔著簾子吩咐陸石:“你與荊和把馬車趕近一點,跟在那祁主薄身後,註意不要讓他們發現你們。”

他說完話與梅少卿一起,把車兩旁的簾子都放了下來。馬車也漸漸接近祁文相,車外傳來了祁文相的談話聲。

“關我什麽事?是她自己不要臉面!”只聽祁文相不大高興地冷哼了一聲。

與他同行的人,連忙解釋道:“祁主薄,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胭脂這件事情鬧得不大好看,有些不知情的人,還誤以為廖功曹同那位新來的特使搶人!”

祁文相“呵”了一聲,似是看戲一般:“老東西看上胭脂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趁著葉大人不在,來個先斬後奏。葉大人手再長,也不可能伸到別人家裏去。他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

“可不是嗎?”

“一把年紀了,也不想想自己一輩子當個功曹的原因是什麽。”祁文相心中暗自不屑,提醒身邊的人道,“你可記得上次我們隨葉大人去龍興寺聽禪,寺裏的大師們都怎麽說?美女皆是紅粉骷髏,若你想在前程上進得快,可別像廖功曹那樣沈迷女色,多用些工夫在公事上才是正道。”

一番話說得極為深刻,身旁的人聽得連連點頭,恭維道:“祁主薄近些年來,連連升遷也是有原因的!”

“想不到,這祁主薄倒還挺有自己的見解的。”梅少卿勾了勾嘴角,手指摩挲著袖口上的花紋。

她話裏有話,表面上是在肯定祁主薄的態度。實際上,並不一定認同他的觀點。

這種說話方式,是官場裏打交道常用的。換作說話直接的人,第一次聽他們講話,簡直要被繞暈。

孟雪崖卻聽明白了,梅少卿其實是在嘲諷祁文相那廝呢。

在這一點上,他一邊倒:“是這個道理。有很多事情,其實換一個角度來看,道理顯然亦見。比如我們把廖功曹換成小偷,把紅粉骷髏換作錢財。官府判偷竊案的時候,總不能替小偷說話,說是主人用錢財誘惑小偷吧?”

梅少卿笑道:“就是這個意思。他的話雖沒什麽錯,可‘紅粉骷髏’四字,卻非常不合我的心意。他這麽說,與‘紅顏禍水’這詞,又有什麽區別?”

孟雪崖微笑點頭。

他也不同意祁文相的說法,誰讓他喜歡的是梅少卿這個大美女呢?

如今,他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即便日後不能如願,他也不會將矛頭指向她。誰叫他一顆真心,都綁在她身上了呢?

“他說世間美女皆是紅粉骷髏。容貌的確是易逝之物,等百年過後,誰不是地裏的一捧白骨?”梅少卿看了看孟雪崖,像是想到了什麽,“我見《世說新語》裏,盛讚男子的容貌,用詞一點也不比‘沈魚落雁,閉月羞花’之類的含蓄。前人又不是沒有耽於男色的國君,怎麽沒人說‘藍顏禍水’?”

梅少卿的話,引得陸石的眼皮跳了跳。

說到藍顏禍水……陸石縮了縮脖子,想起京裏的一些貴女,為了他家公子爭風吃醋的場景。

若是他家公子願意,以他的容貌與功力,怕是新晉的那位儲君,都能給拿下來。

陸石憋得那叫一個難受,他想插幾句話,可又怕在前頭走的祁文相,發現他與荊和駕著馬車跟在他後頭偷聽。

兗州旁的官員不認識他們,可這祁文相昨天可是親自到了驛館裏,一開始還是他和荊和接待的呢。

“玉莊,說得的確不錯。”孟雪崖聽到她的話忽然失笑,“祁文相錯就錯在,不該把自己失敗的原因,推脫到旁的人身上。廖功曹因色誤前途,那只能說明他心性不堅定,容易受外物誘惑。胭脂固然虛榮,卻不能把錯都怪在她頭上。”

孟雪崖與梅少卿一個鼻孔出氣,總算讓她心裏滿意,心想這世上也不全是官場上的那些老酸臭。

她以前帶出的那班小子,雖然從小都被人教得帶了點酸氣,但還好尚有藥醫,後來在她的領導下,都樹立了正確的觀點。

而孟雪崖則是天然的獨樹一幟,可見這世上還是有敢於突破陳規舊律,不被傳統觀念束縛之人。

想到這裏,梅少卿的心情好多了,連昨晚的氣也都消了一點。

這時,馬車突然一頓,跟著停了下來。

陸石在外頭小聲道:“公子,梅小姐,到了府衙前頭了。祁文相與他的同伴分開了,他同伴進了府衙,他自己說什麽要回自己家裏小憩片刻。”

他聽見車裏頭沒動靜,又問道:“可要繼續跟著祁文相?”

梅少卿這臺挑了簾,看見祁文相的身影消失在府衙旁的一個巷口:“那巷子看起來頗窄,再跟進去一定會被他發現。他說要去小憩,想必這附近有他的宅子。”

“荊和。”梅少卿喚道。

荊和突然聽見梅少卿的聲音,立刻反應過來:“在!”

他全身崩緊,像一根滿弓的弦。

梅少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必緊張,你且下車跟在祁文相後頭,看看他住哪裏。等他進了屋,你來府衙門口等我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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