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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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骰子
離卿苦笑道：“不信我？”
方渺渺抿著唇，很幹脆地應道：“是。”
離卿低垂著眉眼，語氣有些低落，說道：“你願意去相信任何人，卻唯有我，從來是戒備重重的。我沒有害你的心思，我是真的希望請你到百花山莊來做客的。”
如果他沒有惡意，為何秀泉山那次，要害得自己五感俱滅，七竅精氣散盡，差點被地府勾了生魂？
她的想法清晰地寫在了臉上，離卿一眼就能看個分明。
他解釋道：“秀泉山那次，我自是有我的原因，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將來，你就會知道。至於地府，我從沒將他們放在眼裏，若是敢對你不利，哪怕我將地府掀翻，也不會讓你受到絲毫的委屈。”
頓了頓，離卿低聲道：“你想要走，便走，想要留，便留，我再不會勉強你，好不好？往後，若是你想要來百花山莊做客，隨時歡迎。”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離卿的心中一片幽冷，有荊棘瘋狂生長，將他纏住，密密麻麻，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在意她。
一個僵屍，絕情冷意，到底是什麽時候，又是什麽原因，竟然對她生出這樣強烈的情感，這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
他耗費了數百年，想要擺脫，無奈卻越陷越深。
方渺渺的神色漸漸放松，她本就不是冷心腸的人，見離卿說得誠懇，又將姿態放得很低，自己雖然被他抓到百花山莊來，不但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而且得到了瓊漿玉液，修煉更進一步，心中的氣悶也就消散了許多。
她想了想，說道：“你藏頭露尾的，讓我困惑，但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你已經放了我的人，我也不會再執著就是了。”
離卿緊繃著的心弦松了松，淺笑道：“這樣是最好。”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澀。
片刻之後，方渺渺好似想起了什麽，道：“何昊那裏，你打算……”
離卿抿著唇，道：“何昊那裏，這些年，我偶爾會去看看他，跟他聊聊天。不過何昊的陽壽將盡，沒有多少日子了。”
方渺渺秀氣的眉頭皺起，道：“你該不會要給他續命吧？”
離卿哈哈一笑，道：“自然不會，我與他的協議裏頭，不包括續命這一項。”
方渺渺點頭道：“這就好。”
離卿貌似不經意地問道：“怎麽？是鬼邪要找何昊報仇？”
方渺渺瞪了他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麽？當初他花心思，將何昊的覆仇信念誘惑成為邪惡之心，鬼邪死去之後，將她沈在聚陰眼，又在王家老宅布下勾魂滅運陣，不就是想著看好戲？說起來，何昊是罪魁禍首，離卿就是始作俑者，同樣的可恨。
方渺渺這樣想著，聲音冷了下來：“何昊讓鬼邪家破人亡，鬼邪能不恨麽？她當然想要報仇，不過我已經勸住她了，來日方長，不急這一些日子。”
離卿面上一派從容淡定，似乎何昊的所作所為與他一點關聯都沒有。
“你說得是。”
既然提到了鬼邪，離卿便繼續道：“當年，我在鬼邪的屍體上留下了一縷屍僵之氣，是想著萬一她無法順利陰凝入體，修成鬼邪，也能夠成為僵屍。你已經收她為鬼仆，屍僵氣沒有用處了，就替她化了吧。”
“你似乎對鬼邪很賞識？”
方渺渺問道。
離卿道：“鬼邪的命格很特別，庚金生於仲秋，火煉陽金，命帶紫微星，富貴天然。然而八字中不見明水，更因庚金為命中七殺，格局殺氣極重，則命數變危，雖有大成就之貴，卻也有大兇煞之險。
這樣的命格，可謂是萬中無一的，王侯將相，也不過如此了，何況她還是個女子，就更有趣了。
與何昊成親，本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個劫難。我想給她一個機會，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方渺渺眸光清亮。
“那王家呢？勾魂滅運陣，令王家幾乎要死絕了。”
離卿靜靜地註視著方渺渺，他的心是堅硬冰冷的，極少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動搖。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總會讓他心底的某一處，不由自主地變得柔軟。
“王家發家的手段並不幹凈，惹下了許多的冤孽債，用你們正道之人的話來說，天道循環，總有一天會有報應，因果將落到其後人的頭上。勾魂滅運陣，也不過是令這一天提早到來罷了。”
兩人說著話，離卿從袖管裏掏出一個骰子，只見那骰子以一根九股擰成的黑金色絲線穿過，骰子通體溫潤，皎白如雲，一點殷紅嵌入其中，絢麗如霞。
離卿起身，很是自然地將骰子掛在方渺渺的脖頸。
他靠得太近，紅袖輕擺，如同溫柔的羽毛拂過她的臉龐。
方渺渺背脊不由得一僵，離卿低眉順眼，輕聲道：“這骰子不是什麽金貴的東西，只是我自己煉制的一件小法器，能夠防身，只當是這一次我冒犯你的賠禮。”
方渺渺心中覺得不妥，她開口拒絕道：“得了瓊漿玉液，已是難得，如何還能再收你的禮物。”
離卿嘆息一聲，幽幽的話語響起：“瓊漿玉液於我而言，並無大用，放著也是白白浪費了。骰子你不肯收，是還在生我的氣嗎？你希望我如何賠罪，才肯原諒我？”
他這般說著，方渺渺便不好再推辭，點點頭，應道：“如此，便多謝了。”
離卿的唇邊漾起微笑，眼眸朗若星辰，比秋日晚陽下，淙淙流淌的山澗溪水更為舒展動人。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方渺渺自我感覺身體已經緩過來了，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離卿也不敢再留她，親自將她送出了百花山莊。
山莊外，陸之南，青鳶，玉茗和鬼邪早早地等在那裏，翹首以盼。
一見方渺渺出來，青鳶歡呼著上前，拉著方渺渺的手，笑道：“方天師，你終於出來了，我們都等好久了。”
玉茗上上下下打量著方渺渺，關切地問道：“渺渺，你還好嗎？”
方渺渺笑得眼睛彎彎，新月似的。
“玉茗姑姑，你放心，我沒事兒。”
玉茗聽了，長舒了一口氣，道：“你沒事兒就好了。”
陸之南和鬼邪的元神已經歸位，朝著方渺渺笑道：“方天師。”
方渺渺眸光暖暖，道：“多謝你們來接我。”
鬼邪的目光落在方渺渺脖頸上的骰子，眸光一緊，嘴唇動了動：“方天師，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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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卿苦笑道：“不信我？”
方渺渺抿著唇，很幹脆地應道：“是。”
離卿低垂著眉眼，語氣有些低落，說道：“你願意去相信任何人，卻唯有我，從來是戒備重重的。我沒有害你的心思，我是真的希望請你到百花山莊來做客的。”
如果他沒有惡意，為何秀泉山那次，要害得自己五感俱滅，七竅精氣散盡，差點被地府勾了生魂？
她的想法清晰地寫在了臉上，離卿一眼就能看個分明。
他解釋道：“秀泉山那次，我自是有我的原因，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將來，你就會知道。至於地府，我從沒將他們放在眼裏，若是敢對你不利，哪怕我將地府掀翻，也不會讓你受到絲毫的委屈。”
頓了頓，離卿低聲道：“你想要走，便走，想要留，便留，我再不會勉強你，好不好？往後，若是你想要來百花山莊做客，隨時歡迎。”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離卿的心中一片幽冷，有荊棘瘋狂生長，將他纏住，密密麻麻，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在意她。
一個僵屍，絕情冷意，到底是什麽時候，又是什麽原因，竟然對她生出這樣強烈的情感，這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
他耗費了數百年，想要擺脫，無奈卻越陷越深。
方渺渺的神色漸漸放松，她本就不是冷心腸的人，見離卿說得誠懇，又將姿態放得很低，自己雖然被他抓到百花山莊來，不但沒有受到什麽傷害，而且得到了瓊漿玉液，修煉更進一步，心中的氣悶也就消散了許多。
她想了想，說道：“你藏頭露尾的，讓我困惑，但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你已經放了我的人，我也不會再執著就是了。”
離卿緊繃著的心弦松了松，淺笑道：“這樣是最好。”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澀。
片刻之後，方渺渺好似想起了什麽，道：“何昊那裏，你打算……”
離卿抿著唇，道：“何昊那裏，這些年，我偶爾會去看看他，跟他聊聊天。不過何昊的陽壽將盡，沒有多少日子了。”
方渺渺秀氣的眉頭皺起，道：“你該不會要給他續命吧？”
離卿哈哈一笑，道：“自然不會，我與他的協議裏頭，不包括續命這一項。”
方渺渺點頭道：“這就好。”
離卿貌似不經意地問道：“怎麽？是鬼邪要找何昊報仇？”
方渺渺瞪了他一眼，這不是明知故問麽？當初他花心思，將何昊的覆仇信念誘惑成為邪惡之心，鬼邪死去之後，將她沈在聚陰眼，又在王家老宅布下勾魂滅運陣，不就是想著看好戲？說起來，何昊是罪魁禍首，離卿就是始作俑者，同樣的可恨。
方渺渺這樣想著，聲音冷了下來：“何昊讓鬼邪家破人亡，鬼邪能不恨麽？她當然想要報仇，不過我已經勸住她了，來日方長，不急這一些日子。”
離卿面上一派從容淡定，似乎何昊的所作所為與他一點關聯都沒有。
“你說得是。”
既然提到了鬼邪，離卿便繼續道：“當年，我在鬼邪的屍體上留下了一縷屍僵之氣，是想著萬一她無法順利陰凝入體，修成鬼邪，也能夠成為僵屍。你已經收她為鬼仆，屍僵氣沒有用處了，就替她化了吧。”
“你似乎對鬼邪很賞識？”
方渺渺問道。
離卿道：“鬼邪的命格很特別，庚金生於仲秋，火煉陽金，命帶紫微星，富貴天然。然而八字中不見明水，更因庚金為命中七殺，格局殺氣極重，則命數變危，雖有大成就之貴，卻也有大兇煞之險。
這樣的命格，可謂是萬中無一的，王侯將相，也不過如此了，何況她還是個女子，就更有趣了。
與何昊成親，本就是她人生中的一個劫難。我想給她一個機會，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
方渺渺眸光清亮。
“那王家呢？勾魂滅運陣，令王家幾乎要死絕了。”
離卿靜靜地註視著方渺渺，他的心是堅硬冰冷的，極少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動搖。但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總會讓他心底的某一處，不由自主地變得柔軟。
“王家發家的手段並不幹凈，惹下了許多的冤孽債，用你們正道之人的話來說，天道循環，總有一天會有報應，因果將落到其後人的頭上。勾魂滅運陣，也不過是令這一天提早到來罷了。”
兩人說著話，離卿從袖管裏掏出一個骰子，只見那骰子以一根九股擰成的黑金色絲線穿過，骰子通體溫潤，皎白如雲，一點殷紅嵌入其中，絢麗如霞。
離卿起身，很是自然地將骰子掛在方渺渺的脖頸。
他靠得太近，紅袖輕擺，如同溫柔的羽毛拂過她的臉龐。
方渺渺背脊不由得一僵，離卿低眉順眼，輕聲道：“這骰子不是什麽金貴的東西，只是我自己煉制的一件小法器，能夠防身，只當是這一次我冒犯你的賠禮。”
方渺渺心中覺得不妥，她開口拒絕道：“得了瓊漿玉液，已是難得，如何還能再收你的禮物。”
離卿嘆息一聲，幽幽的話語響起：“瓊漿玉液於我而言，並無大用，放著也是白白浪費了。骰子你不肯收，是還在生我的氣嗎？你希望我如何賠罪，才肯原諒我？”
他這般說著，方渺渺便不好再推辭，點點頭，應道：“如此，便多謝了。”
離卿的唇邊漾起微笑，眼眸朗若星辰，比秋日晚陽下，淙淙流淌的山澗溪水更為舒展動人。
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方渺渺自我感覺身體已經緩過來了，便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離卿也不敢再留她，親自將她送出了百花山莊。
山莊外，陸之南，青鳶，玉茗和鬼邪早早地等在那裏，翹首以盼。
一見方渺渺出來，青鳶歡呼著上前，拉著方渺渺的手，笑道：“方天師，你終於出來了，我們都等好久了。”
玉茗上上下下打量著方渺渺，關切地問道：“渺渺，你還好嗎？”
方渺渺笑得眼睛彎彎，新月似的。
“玉茗姑姑，你放心，我沒事兒。”
玉茗聽了，長舒了一口氣，道：“你沒事兒就好了。”
陸之南和鬼邪的元神已經歸位，朝著方渺渺笑道：“方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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