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完我，上清才負袖看向眼前的幾個小娃娃，威儀開口：“方才本座的話，你們可都聽見了？去吧，去冥界，那裏才是能讓你們解脫的地方，俗世苦多，下輩子好好生活。”

老大抱著妹妹們一副護犢子的表情，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上清一遍：“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們下一世真的都是好命嗎？四妹妹五妹妹真的一生幸福美滿嗎？你別騙我……”

上清挑眉：“本座何需騙你們，本座若想扔你們下地府，不過是動動手指的功夫。何況，此等天機，若非是本座的娘子心疼你們，本座也不會公然告知你們。”

“娘子……娘子是什麽……”老四趴在老大身上軟軟地問。

老二想了想，說：“就是媳婦的意思！”

“哦，原來叔叔和阿姨是一對……”

老大頭腦清醒地接著問：“但是我們已經錯過了下地府的時辰，我們找不到陰陽交界的大門了，你真的有辦法送我們走嗎？”

上清回眸瞧了眼安靜下來的我，尊貴淡漠道：“帶上你的妹妹們，跟本座來。”

“啊？”

——

喬家後院。

寂靜的花園裏地燈明亮璀璨，淡紫色的螢火蟲在聳立於料峭寒風中的一畝常青小樹上方縈縈飛舞著，四下霧蒙蒙的，好似不在人間，卻又能隱約聽見不遠處樓棟正廳內的賓客喧嘩聲。

我左手牽著含奶嘴的老五，右手拉著一臉茫然的老大，陪在上清的身後，靜待上清要等的人到來。

兩分鐘後，沈靜蕭瑟的花園裏掀起了一股子徹骨寒風，黑暗中的樹冠來回搖擺忽猛，四下滲過來的寒霧一層比一層濃，紫色螢火蟲被涼風拂的一哄而散，驀然兩道流光似星辰隕落，從遠方迅速飛躥過來。

光澤落地，頃刻便化成了一黑一白兩抹身上散發盈盈月色的俊逸男子。

兩男子見到上清沒有遲疑，上前一步，一襲古人裝束，端平雙袖就彎腰向上清恭敬行禮：“冥界黑無常。”

“白無常。”

“見過蛇君陛下，陛下萬福，新年安康。”

黑白無常……給上清拜早年來著了？

我應該不是在做夢吧……

黑白無常不是地府鼎鼎有名的鬼差頭頭大老爺，十大陰帥之一麽！

他們可是冥帝案前最受器重的冥神大紅人，主掌人間勾魂索魄之事，甚至還是我家祖宗十代的頂頭上司，現在竟然恭恭敬敬、禮禮貌貌地站在上清跟前給上清作揖拜年？

不可思議……太意料之外了！

突然更好奇我家上清究竟是什麽身份了。

不過，記得上一次他們在上清面前也是這麽端重恭敬，那會子我還以為，他們都是同行，所以之前有交情互相認識呢，現在再仔細回想一番當日情景……

才恍然發現他們對待上清壓根不是同行間的客套，倒像是，在討好一個脾氣不行的狗領導……

不對！怎麽能說我家上清是狗領導呢。

應該是大老板！

思緒還沒能從這奇異覆雜的人物關系中抽出來，就聽見那面如冠玉，青絲高束，一襲飄逸雪衣的白齒青眉少年興奮道：

“陛下今天怎麽有空召我們出來了，我和我哥恰好在附近幹活，收一只特別兇殘的惡鬼，趕著年前沖我們的KPI，明天就除夕了，我們的冥帝陛下和天界太子殿下兩口子要著手給我們算年終獎了！

今年較去年業績多了些，厲鬼我們都薅了五千多個，可能是因為今年年頭不好的關系，地府的業務量暴增，按照往年冥帝算年終獎的標準，明晚年會我和我哥至少能拿三十萬兩獎金！

怎樣陛下，我們倆出息吧！明天來地府，小神請客，帶你和嫂子去我們冥界的萬花樓，不醉不休！”

嫂子……聽見這個稱呼我猛地嗆了聲，好家夥，都攀上親戚了。

爸啊爺啊我出息了，你們的老板喊我嫂子了！我光耀門楣了！

上清款了款深青色的龍紋廣袖，優雅薄涼道：“誰要同你不醉不休，本座與娘子二人世界，你們一腳插進來，受得住麽？”

“受……”白無常正興奮的開口要說話，身邊黑無常卻手快的趕緊捂住了白無常嘴巴，嫌棄道：“受什麽受，你忘記了，驚喜，驚喜！”

白無常也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楞了一下，然後連連亢奮點頭：“嗚嗚嗚！”掰開黑無常的手：“記起來了記起來了，我還真把這茬忘記了，唔，那就提前祝我們陛下與娘娘新婚快樂了！”

陛下和娘娘，指的是我和上清嗎？

這句新婚快樂是不是來得有點晚了。

上次就該說了……

上清擡眸意味深長地瞧了他們兄弟倆一眼，雙手背後，用眼神示意他們看我身邊扒著的這些小嬰靈：“正好你們在附近，把這幾個孩子給本座帶走。”

黑無常看了眼孩子們，皺眉意外道：“還以為陛下傳召是有什麽要事，沒想到只是幾個普通的嬰靈……”

白無常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琢磨：“這種小嬰靈在我們眼前連業績都不算，給鬼差們湊湊數還差不多……不過既然是陛下開口讓帶的嬰靈，恐怕來歷不簡單吧！”

說完，朝上清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上清負袖立於朦朧煙霧中，靜了靜，道：“也沒什麽來歷，就是別的鬼差可能不認識本座，恰好本座感應到了你們在附近，就順手召了你們。”

黑白無常：“……”

白無常：“也是哦，旁的鬼差不曾見過陛下真顏，陛下召他們他們也未必敢現身，如今整個冥界除了上頭那兩位加上十方鬼君中的幾位鬼君，四大判官和我們兩無常認識你之外，旁地甚至都不曉得有你這個人……

前幾十萬年你老人家躲得實在是太深了，勿說是冥界了，就是天界神族識得你的也不多……”

黑無常揉揉太陽穴，再打量一遍這幾個娃娃：“他們是，逃出地府的嬰靈，前世被墮身亡……陛下指名特殊關照，這些孩子陛下可是有什麽淵源？”

上清道：“她們是我娘子的生意，收了錢，得辦事。”

白無常聞言僵了下，隨即一頭埋在了黑無常的肩膀上，欲哭無淚道：

“又是一個戀愛腦！天啊，我們已經被隔壁的那條龍給折磨的苦不堪言了，現在又來一條……紮心，痛苦……你個死人，什麽時候帶我去相親啊！”

黑無常瞬間臉黑，不耐煩地瞟了白無常一眼，冷冷道：“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為了給你找對象我連真實身份都亮出去了，就差強搶民女了！

結果呢，好不容易有個看上你不嫌你娘的女孩願意和你相親，你竟然當眾扯掉了她的雙眼皮貼，人家說穿高跟鞋腳疼，你當街掰斷了人家的鞋子腳後跟。

人家看著糖葫蘆流口水，你問人家吃不吃，人家害羞說不吃，你果真便扭頭就走，看得人家姑娘當場牙都快咬碎了！”

白無常癟嘴申辯：“那你之後提醒我了，我不是按照你說的去辦了嗎？可結果不還是搞砸了……”

黑無常冷靜的哼哼了兩聲：“能不搞砸嗎？！你拉著人家姑娘去吃炸蠍子，硬拉著人家姑娘在鋪子前挑選了二十多串，人家姑娘被嚇得花容失色，叫的嗓子都啞了，你還是不肯撒手，最後還把炸蠍子硬塞進人家姑娘嘴裏，人家姑娘驚嚇過度都翻白眼了，後來要不是她哥出現得及時，命都得搭你手裏！”

白無常越聽越委屈，無辜的眨眨眼：“可那不是你說，人家姑娘說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嗎！

她叫不要叫的那麽厲害，我還以為她對炸蠍子愛得深沈，不好意思在我面前開口，所以我才好心的主動餵她，誰知道她不識好人心，她全家都不識好人心，她哥還打我，嗚嗚嗚……”

黑無常窩火地一把推開了他：“我是和你說，姑娘家口中的不要就是要，你可以堅決一點，可我沒告訴你，姑娘真不要的時候，你非得給啊！那蠍子蛤蟆一類的嚇人東西，你覺得哪個姑娘家會喜歡！”

“我以為她愛好特殊，比較變態嘛！”白無常淚盈盈地抹了把鼻子。

黑無常無計可施地搖頭嘆氣，放棄道：“算了，以你這智商，自由戀愛這種好事就不要做夢奢求了，等著冥帝有機會給你安排聯姻吧！”

“聯姻……”白無常捂嘴痛哭：“老黑你怎麽都不盼著我點好呢，聯姻那種冤大頭的倒黴事我才不要沾上呢！你看聯姻的那些陰官們娶的都是什麽、什麽牛頭馬面！

不是妖界的驢郡主就是魔界的黑上君，一個兩個長得雖然好看，可一想到她們的原形……這要是同床共枕，我半夜都得被她們嚇醒三次！

嗚嗚嗚要是聯上天界的，雖說那些神女個個花容月貌，冰清玉潔，也沒什麽嚇唬人的原形，可她們家暴啊！她們打起架來往死裏幹，我這麽一個小身板，遲早被她們煉成箭靶子！”

黑無常臉很黑：“你說人家是牛頭馬面，你可是忘記自己是什麽了？”

“我自己……”白無常抹了把眼淚，恍然大悟：“哦，我是無常來著……和牛頭馬面一個檔次……”

用袖子使勁揉了把鼻涕：“要不然，我也和陛下學習，在人間找個老婆吧！

白旻帝君說了，凡人老婆最軟最乖了，長得好性子好，又心靈手巧，自從咱們冥帝陛下由凡人歸位變成神以後，就整日拿話嗆他還兇他，他都懷念曾經那個凡人小白露了……”

鬼無常無情的一巴掌拍他腦袋上，沒好氣的警告：“你是什麽身份陛下和帝君是什麽身份！仙、凡、不可相戀！”

白無常捧著腦袋嗚嗚狡辯：“仙凡不可相戀，仙鬼可以啊，我可以把她勾下來，她變成鬼了，我們不就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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