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的心思，也不甘落後的將薇姐兒誇了一遍。什麽沈魚落雁閉月羞花都用上了，誇得薇姐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兒有兩位嫂嫂說的那麽好......”

“跟你們家姑娘一比，差遠了......”

葉歡謙虛著，心裏也開始琢磨開來。

薇姐兒轉眼就要及笄，可以議親了。她的親事，她也要開始費心了。忠義侯府與鎮北侯府交好，又是親戚關系，知根知底的，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只不過，許多年未見過傅家的幾位公子，也不知道如今長成了什麽模樣，是不是有本事。

幾個孩子可都是她的心頭肉，自然得給他們挑最好的。

傅家兩位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葉歡只管聽著，並沒有作出明確的表示。這讓兩位傅夫人有些心灰意冷，不過很快其他客人就登門了，她們再也不得閑再想這些。

宴席散了之後，葉歡便起身告辭。忠義侯夫人沒有挽留，不過卻是叮囑葉歡，有空了帶孩子們過來多走動，道親戚之間莫要生分了。

葉歡滿口應下，打算回去先打聽打聽再說。

夜裏，被宋霖纏著折騰了兩回之後，葉歡便將在忠義侯府的情形與他說了。“你說，傅家是不是有意跟咱們府上結親？”

宋霖今日也去了忠義侯府，給忠義侯夫人見禮之後就去了外院。雖沒有親眼所見葉歡提的這件事，卻也能從傅家兩位表兄的熱情當中感受到一些。“薇姐兒尚未及笄，先等等看再說。”

“我也是這個意思。”葉歡窩在他的懷裏，說道。“京城乃藏龍臥虎之地，青年才俊數不勝數，總要挑個好的，才能配得上咱們薇姐兒。”

等葉歡念叨完，宋霖才接話道：“嗯，他們值得最好的。”

葉歡聽了這話，也就放心了。“除了門第才學品貌之外，還得薇姐兒自個兒喜歡才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話是沒錯。可到底是要過一輩子的枕邊人，若是不能兩情相悅，日後定會生出許多事端來。”葉歡兩世為人，對此頗為感觸。“最好是家裏人口簡單一些，有什麽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

葉歡越說越興奮，都開始在腦子裏搜索起人選來。

宋霖被她說的哭笑不得。“時辰不早了，先歇了吧。”

“不行，你得幫我想想，京城裏頭可有這樣的人家？”葉歡絲毫沒有睡意，也不許他閉上眼睛。

葉歡在他懷裏無意識的舉動，讓宋霖忍不住又是一陣燥熱。見她還這麽精神，他的眸子瞬間就暗了下來。嗯，既然她睡不著，那他不介意讓她再累一些。等到葉歡反應過來的時候，宋霖已經覆身上來，叼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兒。

第二天，宋霖神清氣爽的出了門，葉歡則睡到日上三竿。

入秋之後，各類賞花宴也絡繹不絕的辦了起來。葉歡原本不喜歡這些宴會的，可想著兒女都大了，不能繼續偷懶，得帶著他們出門見見世面。而且，自打從忠義侯府回來，葉歡就對辭哥兒薇姐兒的親事上了心，故而沒再拒絕那些人的邀請，時不時地帶著兒女們出門走動，樂此不疲。

“娘，能不能不出門啊。”薇姐兒聽說又要去什麽郡王府的賞菊宴，整個人就萎靡起來。

整日頂著厚重的首飾，周旋在那些虛情假意的人當中，不累麽？！

葉歡拿著衣裳在她的面前比劃，忽然聽見她的抱怨，忍不住問道：“可是身子不適？”

薇姐兒搖搖頭。“只是不喜歡應酬罷了。不僅僅是我，哥他也不喜歡。”

葉歡怔怔的看著薇姐兒許久，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也罷，不去就不去吧，我這就叫人推了。是娘思慮不周，沒考慮到你們的感受。”

她只想著多打聽幾家，看有沒有合適的人與辭哥兒薇姐兒相陪，卻忽略了她們的感受，這的確是她的不對。

見葉歡神色黯然，薇姐兒心裏有著一絲愧疚。母親帶著他們出門，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為了他們的將來做打算？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卻只顧著自己的感受，沒有體諒她的一片苦心。

葉歡瞥見她眼底的內疚，伸手捏了捏薇姐兒的手。“傻孩子，你內疚個什麽？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是娘操之過急了。這幾日累著了吧，那就歇上幾日。等過幾日，你爹休沐的時候，咱們去莊子上住幾日。”

聽說可以去莊子上，薇姐兒的眼睛果然亮了起來。“當真？”

“泓哥兒不是一直吵著要去打獵？莊子後山的野兔泛濫成災，正好讓你們練練手。”葉歡很快就把挑選兒媳女婿的事兒給拋到了腦後。

薇姐兒高興的拍了拍手，言語之間滿是諂媚。“就知道娘最好了！”

“少貧嘴！”葉歡嗔了她一眼。“不出門也行，給我回房練字去！”

薇姐兒吐了吐舌頭，卻難得的沒有撒嬌耍賴。

葉歡說話算話，宋霖休沐的那日，當真就舉家去了莊子上。此時正值秋收季節，莊子裏到處金燦燦的一片，果樹上結滿了果實，溪溝裏的魚蟹也變得十分肥美，可把孩子們高興壞了。葉歡坐在庭院裏喝著剛煮好的茶湯，看著孩子們追逐嬉戲，或釣魚捉蟹，不知道多愜意。

“娘，我帶弟弟妹妹去摘果子。”薇姐兒是個坐不住的，就要帶著幾個小的去幫忙。

葉歡笑著應道：“去吧，去吧，小心一些，不許爬樹，莫要摔著。”

薇姐兒應了一聲，拉著泓哥兒媛姐兒他們跑開了。至於辭哥兒和瀾姐兒，一個坐在廊下看書，一個靠在廊柱旁邊打瞌睡，對其他的全然沒興趣。

“怎麽就那麽能睡。”葉歡看著瀾姐兒微微搖晃的腦袋，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能吃能睡是福。”宋霖倒是沒覺得這是什麽問題。為了能夠讓瀾姐兒睡得更香，他甚至命丫鬟擡了張躺椅出來擺在了院子裏的楓樹下。

“你啊，就慣著她吧！”葉歡睨了他一眼，卻並沒有阻止他。

595龍精虎猛

眼看著辭哥兒薇姐兒在京城名聲鵲起，引起無數人的讚嘆，泓哥兒也被誇獎機靈聰敏，偏偏瀾姐兒除了乖巧並沒什麽出彩的地方。若是叫人知道瀾姐兒愛睡覺這個毛病，日後誰家敢上門提親？想到這裏，葉歡就不由得一陣頭疼。

“車到山前必有路，順其自然吧。”宋霖見葉歡露出愁苦的表情，耐著性子安慰。

葉歡嘆了口氣，嘀咕道：“也只能這樣了......”

在院子裏用過了午飯，宋霖就帶著孩子們去山裏打獵去了。葉歡和齊氏則留在莊子上，看著下人們將一框框肥美的螃蟹從溪水裏撈上來。

“大嫂，今年的蟹比去年個頭大了不少呢。”齊氏看著那一筐筐的螃蟹，笑得合不攏嘴。

這種純天然無汙染的秋蟹，可是她的最愛。

“今年收成是還不錯。”葉歡抿了口茶水，說道。“等回去的時候，給親家太太那裏也送兩筐過去，讓他們嘗嘗鮮。”

這個親家太太，自然指的是齊夫人。

齊氏笑了笑，說道：“還是大嫂想的周到，什麽都替我著想。”

“又跟我客氣了不是？那是你娘家人，侯府正經的親戚，這是應該的。”葉歡兩妯娌的感情素來要好，不過兩筐子螃蟹而已，算不得什麽。

兩人又商量著將吃不完的魚曬成魚幹，一下午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等到宋霖宋堯帶著孩子們回來，天上已經暗了下來。

宋霖這趟後山狩獵，收獲可不小。大的如野豬、獾子、山羊，小的如兔子、野雞，打了足足四五十只。這裏頭，還包括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

“娘，這只兔子是我獵到的。”泓哥兒一下馬兒，就興奮地上前跟葉歡顯擺起來了。

“泓哥兒真是厲害！”葉歡順著他的話誇讚道。

泓哥兒得了讚揚，小臉紅撲撲的，臉上滿是得意。

薇姐兒瞧見他那副嘚瑟的樣兒，忍不住取笑道：“才獵到一只野兔就這麽驕傲了？大哥可是獵到了野豬呢，也沒見他說什麽。”

泓哥兒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後腦勺說道：“大哥年長我五歲，自然是更厲害了！不過，等我長大了，一定也能跟大哥一樣厲害！”

“有志氣！”葉歡摸了摸他的頭，很是欣慰。

在後山玩了一下午，幾個孩子早就累得不行。葉歡命人送來了熱水，讓他們舒舒服服的泡了澡，而後就去廚房忙活去了。

進山打了這麽多野味，晚膳便命人烤了那只野山羊，弄了個全羊宴。這烤羊肉京城裏頭很少能吃到，葉歡在西北待了六年，也不算陌生了，做起來不是什麽難事。

“老遠就聞著香味兒了，大嫂的手藝又精進了不少啊。”齊氏牽著媛姐兒爍哥兒來到院子裏的時候，看著架在火上烤的山羊，饞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比起家養的羊，野山羊的肉要更緊實一些，口味也更加獨特。

葉歡笑了笑，拿著刀具切了兩塊排骨下來，放到了一旁的盤子裏。小滿便上前拿了調好的醬料刷了刷，分別夾進幾位主子的碗裏。

“大嫂，我來切吧。”齊氏可不好意思坐著吃白食，就要上前幫忙。

葉歡嗔了她一眼，道：“你且安分一些吧！都是雙身子的人了，快些坐著去！”

原來，齊氏晌午的時候吐了一回，葉歡擔心不已，就請來了當地的一個老大夫過來瞧了瞧，診出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這女人懷胎頭三個月可是最脆弱的時候，她可不敢大意。

宋堯這個當爹的還不知情呢，乍聞這個消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上前握住齊氏微涼的手指。“怎麽不早些告訴我？”

齊氏羞澀的笑了笑，道：“這才剛診出來呢。也是我一時大意了，沒想到這上頭去。”

這六年來，齊氏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以為這輩子就只有媛姐兒和爍哥兒兩個孩子了。況且，她的小日子時準時不準的，根本就沒想到會再有孕。

宋堯知道她有了身子，可不敢馬虎，忙扶著她在椅子裏坐了。

葉歡見宋堯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與宋霖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

一家人圍坐在火堆旁，吃著烤羊肉，清蒸蟹，喝著莊子裏頭釀造的高粱酒，快活似神仙。這場宴席到深夜才散了，葉歡將孩子們安頓好，這才扶著宋霖回了屋。

興許是喝了點兒酒的緣故，宋霖看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無賴。還沒到床榻邊呢，就纏了上來，將葉歡抵在了門背後。

葉歡驚呼一聲，撐起胳膊捶了捶他的肩膀。“發什麽酒瘋呢！”

“看到歡妹你的時候，我就情不自禁，整個人便如癡如狂了。”宋霖埋首在她的肩上，一邊啃咬著她的耳珠，一邊拉扯著她的腰帶，急切卻不粗魯。

葉歡與他夫妻十幾載，感情深厚，熟悉他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是每一個呼吸。他不經意的撩撥，早就讓她軟了身軀。加上多日來，未曾親近，於是也就半推半就，順從了他。

宋霖如今而立之人，正是龍精虎猛的時候。葉歡被他折騰了兩回，覺得腰都要斷了。

等到雲收雨歇，葉歡已經累得快要喘不上氣兒了。而與之相反，宋霖卻是截然相反，流了一身的汗，卻顯得精神奕奕，越發的神清氣爽起來。

葉歡趴在他的胸口上喘著氣，覺得老天爺還真是不公平。明明出力最多的那個人是宋霖，為什麽每次累死了活的那個卻是她？

宋霖撫摸著她光滑的後背，臉上帶著飽餐一頓之後的滿足。“可是累了？”

葉歡哼哼了兩聲，道：“身上汗膩膩的，不舒服。”

“那我叫人擡水進來？”宋霖摩挲著她的下巴，手指下意識的動作，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葉歡累得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軟軟的應了一聲。

宋霖扯了扯床頭的結繩，立刻就有值夜的丫鬟躬身進來。

“備水。”宋霖吩咐道。

丫鬟應了一聲，很快熱水就送進了浴房。

宋霖掀起床帳，抱著葉歡過去。沐浴過後，葉歡精神好了許多。回到床帳之上，葉歡靠在宋霖的懷裏，與他閑話起來。

“聽說又要選秀女了？”葉歡問道。

596救人

宋霖沒想到她消息竟如何靈通。“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上回去郡王府赴宴，聽馮夫人提過一嘴。”葉歡並沒有瞞著他，一五一十的將聽來的事與他分享。

宋霖哦了一聲。“你與馮夫人相熟？”

“說得上幾句話罷了。”葉歡自知性子單純，容易被人蠱惑，故而不敢與人深交。每次出府應酬，也都是點頭之交。即不得罪了人，又不過分的親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才是最好的。

馮夫人乃是當今皇後娘娘的生母，身份尊貴，多少人上趕著巴結。可葉歡之前一直被宋孟氏灌輸著福禍相依的道理，知道要離那些皇親國戚遠一點兒。加上上回安國公府九姑娘的事情，葉歡可還記著呢。縱然知道馮夫人是個好的，可馮府的其他人就不好說了，所以一直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你做的很好。”宋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背。“不過，不是選秀女，而是替獻王選妃。”

建武帝回朝之後，封了二皇子為獻王。獻王如今已經十八，楚王子嗣都有兩三個了，他的確是該納妃了。

“獻王？”葉歡楞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麽個人來。“那皇上心中可有了人選？”

“總不過從那幾家選。”建武帝雖未明說，但宋霖也大致能夠猜到一些。獻王是個不成器的，這輩子做個安樂王爺就好。所以，這獻王妃的人選，平庸一些也無妨。

葉歡點了點頭，不禁有些慶幸。“得虧咱們薇姐兒還小，不然......”

選秀女對於民間女子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能夠有機會踏入皇宮，那可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可如今，真到了這個位子，自家閨女有了機會踏入那個地方，葉歡的想法卻完全不同了。她寧願薇姐兒嫁個普通殷實的人家，能夠得夫人獨一無二的疼愛，就便足夠了。

“薇姐兒......你平日裏多留意一些，若有好的，就早些定下來......”與之前想要多留薇姐兒幾年的想法不同，宋霖這話裏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是想提早做打算，恐怕生 變吶。

“身為女眷，我平時能見到外人的機會不多，只能靠著旁人敘述來打聽一二，根本做不得準。”葉歡猶豫著說道。

宋霖自然知道葉歡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是怕看走了眼，耽誤了薇姐兒的一生罷了。“有瞧中的知會我一聲，我再派人仔細打探。”

得了宋霖的保證，葉歡總算是踏實了。

第二天，葉歡一行人在莊子上用過了早飯，便啟程往回走。在路過京郊的一個村子時，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不知因為何故，上游的一個水庫決堤，導致下游水位上漲，淹沒了不少的農田房屋，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也擋住了葉歡他們回城的去路。

“那堤壩年年都在修，怎麽還會發生這等事！”葉歡聽聞了這個消息，就覺得不大尋常。

宋霖沈默著，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朝廷這幾年不大安穩，官員更換頻繁，管理松散。修築堤壩這樣的工事有利可圖，自然會有人眼紅。”

“老爺的意思是，有人貪墨了修築堤壩的銀子？這，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他們也下得去手！”葉歡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直面這樣的問題。

“有什麽下不去手的？貪念一起，他們哪裏還會管別人的死活。”相比起宋霖來，宋堯的情緒就要激昂多了。“朝廷的蛀蟲一日不除，國將永無寧日！今日是堤壩決堤，明日可能就是軍備輜重造假，好好兒的一個國家，都被他們這些人給敗了！”

宋堯說到激動之處，臉色隱隱泛著紅。

齊氏伸手撫了撫他的後背，在一旁勸道：“這種事，既然是遇到了，自然不會姑息。皇上是有道明君，必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宋堯也是氣急了，被齊氏勸了幾句，這才漸漸地冷靜下來。“兄長，接下來要怎麽做？”

遇到大的事情，宋堯不敢擅作主張，十分依賴宋霖這個兄長。

宋霖看著淹過橋面的河水，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去莊子上多叫些人過來幫忙，救人要緊。”

宋堯也是這麽想的，於是叫了個伶俐的小廝返回莊子報信兒。

被攔住了去路，葉歡一行人只得暫時在農戶家裏借住。一面幫著安撫受災的百姓，一面組織當地的百姓自救。男人們力氣大，負責打樁築路，疏通河道。婦人們則幫著做大鍋飯，洗衣服曬被子，安頓受災之人。因為有了葉歡等人的帶頭，方圓幾十裏的百姓都自發過來幫忙，倒是沒有引起什麽大的亂子來。

等葉歡一行人回到京城，已經是三日後了。回去之後，宋堯就上了一道折子，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稟報了上去。

建武帝聽聞百姓受災，震怒不已，命人賑災的同時，還將貪腐案交給了宋霖徹查。此次回朝之後，建武帝專門從禦林軍當中抽調了一批人出來，組建了一支軍政搜集情報機構，掌管皇帝儀仗和侍衛，司巡查緝捕之事，謂之鸞儀衛。任命宋霖為指揮史，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文武百官，只要犯了事，都可以直接帶走審問，不需要經過刑部和大理寺。

此舉，讓百官敬畏的同時，不免生出幾分怨懟。鸞儀衛的存在，就等於淩駕於刑部、大理寺之上，讓司法機構形同虛設。

可建武帝素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們可不敢當著帝王的面反對，尤其是這兩年，建武帝的手段越發狠厲，他們就更不敢出聲兒了。可私底下，到底還是不甘的，於是各種散布謠言，說鸞儀衛就是朝堂的一言堂，將他們形容的心狠手辣，最喜歡栽贓陷害、排除異己。一時之間，提到鸞儀衛，百姓們就聞風喪膽。

宋霖就在這風頭浪尖的時候走馬上任了。

葉歡看著他那身威武不凡的蟒服，忍不住嘆氣。“你是不知道外頭是如何形容你們鸞儀衛的......皇上何苦將這苦差事丟給你！”

宋霖安撫的按了按她的肩，說道：“外頭的人怎麽說都不重要，公道自在人心。”

別人怎麽說，宋霖從來都不關心。名聲這個東西，向來都是上位者說了算的。他之前任職禦林軍統領，不一樣被人說成是活閻王！在西北征戰多年，名聲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根本不是他能夠控制的。只要家人能夠理解和支持，足夠了！

鸞儀衛一類的情報機構，歷來都只有被人罵的份兒。但有一點好，那就是會令人生出敬畏之心。有他們坐鎮京師，那些宵小之輩倒是少了許多。

宋霖出門之後，先是進宮去見了建武帝，然後才去了鸞儀司點卯。

597貪腐案

“大人，貪腐一案，大致審明白了。”一個身穿飛魚服的鸞儀衛恭敬地一疊卷宗遞到宋霖的面前，讓他定奪。

宋霖接過卷宗，一目十行的快速瀏覽了一遍。那厚厚的一疊文書，他足足的看了一炷香的時辰。裏頭牽涉之廣，叫人心驚膽顫。

這些貪官，宋霖並不怎麽關註，他只要核實這些證供是否屬實即可。只是，當看到安國公府的人也參與其中時，他的眉頭還是忍不住輕輕地蹙了一下。

“工部主事馮衡。”宋霖手指拂過這個名字，嘴角一點點的抿緊。

“牽扯到皇後娘娘的母家，事情的確有些棘手。”那名鸞儀衛似乎一早就預料到了宋霖的反應，面露難色的說道。

宋霖冷冷的掃了此人一眼後，緩緩地將卷宗合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只要觸犯了律法，就要一視同仁，沒什麽可為難的。”

那名鸞儀衛見他並沒有替馮家遮掩的意思，倒是顯得有些意外。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宋霖與帝後素來交好，如今安國公府的人牽涉其中，他定會幫著遮掩一二，以此來討好皇後娘娘。卻沒想到，他竟半點兒徇私的意思都沒有，竟是要公事公辦。

虧得他特地提了此人，真是白費了一番心機。

“將卷宗呈給皇上，一切由皇上定奪。”宋霖面無表情的作了批示。

“是。”那名手下應了一聲，不情不願的退了出去。

很快的，那份卷宗連帶著奏報就呈到了建武帝的面前。建武帝隨手翻了翻，就將它們放下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無需向朕逐一稟報。”

宋霖想了想，進言道：“此次貪腐案牽連甚廣，朝廷又值用人之際，若按照株連之罪，怕是會引起恐慌。”

“你的意思是，只懲治犯事的官員，不牽連其家族？”建武帝似笑非笑的看著宋霖。

宋霖面色如常的答道：“聖上素來愛民如子，不忍百姓受苦。貪官雖可惡，卻並非闔府上下都是如此，未免牽連無辜，只問罪罪魁禍首極其親近之人，臣以為最為恰當。”

建武帝摩挲著酒杯的杯沿，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可是為了那馮衡？”

宋霖果斷的搖了搖頭。“不知者不罪。”

“你倒是替這些罪官的家眷著想！”建武帝沈默了片刻，說道。“他們當初選擇走上歪路的時候，怎麽就不多替家人多想想？！”

“罷了罷了，就按你說的辦吧。”最終，建武帝還是同意了宋霖的提議，只將獲罪的官員下了獄，對於不知情或者舉辦有功的，都赦免了罪責。“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罪官家眷，一律流放充入奴籍，以儆效尤。”

“臣遵旨。”宋霖抱拳叩拜。

接下來幾日，宋霖帶著鸞儀衛四處抓人，弄得朝堂民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好在宋霖治下嚴明，不許他們以權謀私，更不許他們肆意的驚擾百姓，倒是沒有傳出什麽聳人聽聞的血腥事件來。

貪腐案結案的時候，已經進入了臘月。為了迎接新年，侯府上上下下忙著打掃庭院，準備年禮，忙的不亦樂乎。

除夕這日，宋霖命人開了小祠堂。一晃宋孟氏已經仙逝七年了，祠堂裏供奉著她的牌位，每日派人清掃，倒是不見任何的灰塵。

葉歡親自擺上了祭品，而後跟在宋霖的身後，領著家人跪拜行禮。宋霖跪在宋孟氏的牌位前祝禱了一番，這才領著妻兒起身。

晚上，一家人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吃了團圓飯，然後便是守歲。與往年不同的是，府裏少了許多嬉鬧的聲音。孩子們都漸漸地大了，也都懂事了，行事自然越發穩重。

葉歡與齊氏坐在一處閑聊，偶爾打量幾個孩子一眼，時辰倒是過得很快。

“弟妹身子重，不必拘泥這些繁文縟節，早些回去歇著吧。”葉歡體諒齊氏懷著身孕，怕她累著，才坐了一個時辰不到就催促著她回去了。

齊氏笑道：“哪裏就這麽嬌貴了，況且下午一直在床上躺著呢，這會兒還不困。莫非大嫂是嫌我煩了，所以迫不及待的要趕我走？”

“瞧瞧，倒是成了我的罪過了。”葉歡自然知道她只是說笑而已，哪裏會當真。笑了一陣之後，又問道：“你這一胎懷相如何，可有折騰你？”

“倒是還好，就是容易腰疼。”齊氏伸手捶了捶後背，嘴上抱怨著，看向肚子的眼神卻格外的溫柔慈愛。

“我懷泓哥兒的時候也是一樣的，想來這一胎，也是個哥兒。”葉歡說道。

“哥兒姐兒倒是無所謂，只要身子康健。”齊氏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子，說道。

“這倒是。”葉歡附和了一句。

兩妯娌正說這話呢，瀾姐兒就打著呵欠過來拉車葉歡的衣袖了。“娘，困。”

“你這孩子，到底哪兒來那麽多瞌睡。”葉歡記得瀾姐兒用過午膳之後睡了兩個時辰，直到天黑才起身呢。

齊氏拉著瀾姐兒粉嫩的小手仔細端詳了一陣兒，說道：“瀾姐兒若是困了，便去裏間的榻上歇息，身子最重要。”

瀾姐兒頗為讚同的點頭，朝著齊氏這個嬸嬸投去感激的一瞥。

“你啊，就慣著她吧。日後嫁人了，可怎麽好！”葉歡嬌嗔的睨了齊氏一眼。

“這有什麽，咱們瀾姐兒這樣標致的人兒，還怕找不到一個好的歸宿？若是夫家敢對咱們瀾姐兒不好，我這個做嬸子的第一個不答應！”齊氏煞有介事的說道。

葉歡被她的話給逗笑了，拍著巴掌說道：“那感情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感情嫂子套我的話呢，也忒不厚道了。”齊氏嬌嗔著，兩人說著就笑倒在了矮榻上。

瀾姐兒得了允許，悄默默的歪在榻上補覺去了。

子時剛過，葉歡就打著呵欠有些坐不住了。其他也好不了多少，一個個昏昏欲睡，便散了，各自回房。

正月初一一大早，幾個孩子就過來磕頭請安拜年了。葉歡和宋霖端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受了幾個孩子的叩拜大禮，然後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封子拿了出來給了幾個孩子，又說了些訓誡的話語，這事兒才算完。

598會試

正月裏，宋霖和宋堯忙著應酬，很少在家。葉歡雖然不用出府走動，可架不住登門拜訪的人多，她身為侯府的女主人，該招待的要招待，也是沒個空閑。好在薇姐兒已經長大了，多少可以幫襯著一些，給她打打下手。

過了初六之後，這來往的人才少了許多。來而不往非禮也，葉歡又開始忙著去交好的幾家府上拜訪。這一忙，轉眼就到了十五。

“娘，好些年沒去看花燈了......”十四的晚上，薇姐兒就開始纏著葉歡撒嬌。軟磨硬泡之下，葉歡哪有不答應的。“看來看去也就那些，沒什麽意思，我跟你爹就不去了。你跟辭哥兒兩個大的，照顧好弟弟妹妹就成。另外，多帶些人手，莫要走散了......”

薇姐兒見葉歡答應了，高興的摟著葉歡的脖子就是一通亂親。

“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葉歡嘴巴上教訓著閨女要守規矩，但心裏可是美得很。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什麽能比家人的和睦親近重要？所以，大多時候，葉歡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反正是在自個兒屋子裏，又沒人瞧見。

薇姐兒訕笑了兩聲，立刻裝作正經起來，規規矩矩的行了個蹲禮。“是，謹遵母親教誨。”

葉歡嗔了她一眼，將她轟出去了。“快些回去歇覺吧，別在這兒鬧我了......”

薇姐兒笑嘻嘻的告退，然後回去跟妹妹瀾姐兒分享這個好消息去了。

宋霖從外院回來，聽說了此事，忍不住捏了捏葉歡的臉蛋。“就這麽放他們幾個出門，你當真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又不是三歲大的小兒了。天子腳下，難道還能比西北更混亂？再說了，哥兒姐兒們打小就學了拳腳功夫，應付普通的賊匪綽綽有餘。就算碰到厲害的，不是還有府裏的侍衛麽，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宋霖見她分析的頭頭是道，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說的有幾分道理。”

說起幾個孩子，葉歡就忍不住大發感慨。“日子過得真快啊，他們幾個轉眼就從蹣跚學步的奶娃娃長成大人，都可以娶妻嫁人了......”

“看你挺懷念的，要不咱再生個小的？”宋霖逗著她說道。

葉歡瞪了他一眼，說道：“才不要！都一把年紀了，像什麽話！”

“如何就不像話了，也才三十剛出頭。”宋霖將葉歡摟進懷裏，在她的肩膀上蹭著。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就覺得莫名的安心。

葉歡掙紮了兩下，便沒再動了。“你也說都三十了，哪兒還有那個精力。看看我娘就知道了！也是三十好幾才懷上的遲哥兒，懷著身子的時候那叫一個辛苦，孩子生下來後更是累得腰酸背疼的，整個人一下子就憔悴了，仿佛老了十來歲......”

葉歡撫了撫還算緊致的臉蛋，又看了看宋霖越發成熟俊朗的面容，心想：她可不想那麽快的老去！

宋霖不過說的玩笑話，哪裏會當真。“好，你說不生就不生吧。”

反正，膝下已經有了兩子兩女，足夠了！

兩人在榻上膩歪了一陣，葉歡猛地想起一件事來。“瞧我這記性！再有幾個月，辭哥兒就要下場參加春闈，該準備的都要準備起來了......”

說風就是雨的她，就要叫丫鬟進來。

宋霖卻是將心急的她拽了回來，困在了懷裏。“急什麽，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明天再安排不成麽，非得這麽火急火燎的......”

葉歡趴在他懷裏無法動彈，有些哭笑不得。“辭哥兒下場，這能算小事麽？之前的兩場，他都順利的過了。可春闈不比童生試鄉試，各地的才俊匯聚京城，想要出頭可不容易......”

“辭哥兒自個兒心裏有數，你就別瞎操心了！”宋霖見葉歡只記掛著幾個孩子半點兒不為他這個孩子的爹著想，忍不住吃味起來。“你的主要指責是伺候夫君，天色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說完，大手一揮，將油燈熄滅，卷著葉歡就是一通胡鬧。

第二天，葉歡又起晚了。不過，這在侯府不是什麽稀奇事，故而誰也沒放在心上。孩子們過來請過安之後，葉歡便命人擺了膳。

“辭哥兒你多吃一些，最近瞧著瘦了不少。”葉歡心疼兒子讀書辛苦，不停地往他的碗裏夾菜。

辭哥兒看著堆得像座小山一樣的碗，楞了好一會兒，還是認命的將它們全都吃了下去。好歹是娘的一片心意，他不能忤逆，雖然他已經吃了八分飽。值得慶幸的是，明日起他午飯不用在府裏用，因為正月十五過後，國子監就開學了。

辭哥兒鄉試府試都是取的頭名，比起當年的宋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此的英才少年，自然是有資格進入國子監進學的。

葉歡見他將滿滿的一碗都吃完，心裏很是熨帖。

泓哥兒見娘親只給哥哥夾了菜，不禁有些吃味。“娘，孩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怎麽不見您給我夾菜？”

“你這混小子！”葉歡瞪了他一眼。“平日裏是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你喝了，連這點兒小事都要斤斤計較！”

泓哥兒撇了撇嘴，不過是隨口那麽一說，哪裏會真的在乎這些。不過，輸人不輸陣，於是佯裝小大人模樣頂了回去。“娘，都是您的兒子，您怎麽能只疼大哥不疼我？好歹一碗水端平啊！”

“喲，還知道講道理了！”葉歡被他的話逗笑了。

辭哥兒巴不得有人幫他分擔呢，於是將盤子裏剩下的五花肉全都趕進了泓哥兒的碗裏。“多吃一些。”

“多謝兄長！”泓哥兒得了肉，樂呵呵的傻笑著。

泓哥兒滿是感激的看著辭哥兒，唯有看透了辭哥兒心思的薇姐兒掩著嘴笑個不停。

宋家用膳的規矩沒那麽嚴格，但有一個好的習慣，那就是菜的分量恰到好處，能吃的都吃掉，盡量不剩下，可謂十分節儉。

這規矩是葉歡定的，說是要子子孫孫的傳下去的。她小的時候吃了不少的苦，知道糧食的珍貴。宋霖倒是十分讚同，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初心，更是難能可貴。辭哥兒幾個又都是懂事的，從小耳濡目染，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用過了晚飯之後，幾個孩子就相約出了門。辭哥兒本不想去的，春闈在即，他想多花點兒時間在看書上，可敵不過娘親勞逸結合的一番勸說，只得放下書冊，陪著弟弟妹妹離了府。

薇姐兒今日倒是沒有穿男裝，而是穿了身淺紫色的衣裙。不過，出門前，葉歡楞是讓她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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