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回京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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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自以為是的姑娘，回了京城之後，怕是有的苦頭吃了。
夫妻倆相視而笑。
安國公府的九姑娘還在樓下發這脾氣，杯子都被她摔了好幾個了。“簡直就是目中無人，目無王法！梁媽媽，派人去報官，就說安國公府的人在客棧被人打了！”
梁媽媽也就是九姑娘身後站著的那個婆子，亦是氣得不輕，應了一聲，便喚來一個跑腿兒的，就要往縣衙而去。
只是，她們的人還沒走出客棧，就被攔了下來。
“原來是安國公府的。”驚蟄一腳將那個跑腿兒的小廝給揣進門檻，似笑非笑的說道。
看到驚蟄現身，安國公府的人總算是有了動靜。幾個丫鬟婆子趕緊攔在了九姑娘的身前，深怕驚蟄會對自家姑娘動手。
“既然知道了我家姑娘的身份，還不識相的上前請罪。”梁媽媽似乎並不知道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依舊在那兒扯著嗓子叫囂著。
驚蟄不屑的笑了笑，說道：“我與你家姑娘說話，你一個奴婢插什麽嘴！”
“你！”梁媽媽一張臉氣得通紅。“你不一樣也是個奴婢，憑什麽瞧不起人！”
驚蟄撥弄著手腕上的玉鐲，這鐲子是唐十八送她的定情之物，平時可寶貝了，輕易不會拿出來戴。這幾日閑得無聊，所以就拿出來戴著玩兒。沒想到，竟會在這鎮上的客棧裏碰到這些不要臉的人。被吵得睡不著覺的驚蟄心裏十分惱火，便替主子出面，來教訓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我可沒簽過賣身契，是自願在主子跟前效忠的。”驚蟄可不是個好脾氣的，能動手的時候就絕不動口。若非這些人看著著實討厭，她也不會在這兒浪費口舌。“不過，我好奇的是，安國公府什麽時候出了你們這樣的不明事理的人了？誰不知道安國公府乃是當今皇後娘娘的母家，皇後娘娘素有賢名，安國公府亦是一等一的慈善人家，怎麽會做出這等仗勢欺人的事來。你們莫不是假冒的吧！要知道，冒充官家，可是死罪！”
驚蟄竹筒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就是一頓數落，楞是將她們的囂張氣焰給壓了下去。
客棧老板一琢磨這話，覺得有幾分道理，而後帶著質疑的目光看向了那自稱是安國公府女眷的幾人。
九姑娘本就是個急躁性子，被驚蟄幾句話一刺激，哪裏還沈得住氣，黑著臉就是一通理論。“安國公府，也是你能夠妄議的，你好大的膽子！”
“我膽子是不小。”驚蟄冷笑著說道。“誰敢吵到我睡覺，我就敢打得他滿地找牙！”
驚蟄放出這樣的狠話，自然是將那些丫鬟婆子嚇得不輕。
九姑娘從府裏帶出來的人本就只有那麽幾個，這會兒子全都在地上趴著呢，哪裏還有供她們驅使的打手。方才驚蟄一腳將那小廝踹開的舉動她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對上她還真沒多少取勝的把握。
這些丫鬟婆子雖說是下人，卻都明白得很。對方敢這樣對上，想必身份也不簡單。偏偏這九姑娘是個橫著走的，仗著是皇親國戚，就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以為只要是她想要的，別人就得乖乖的雙手奉上。不然，就是對她的不敬。
“你，你敢動我試試？等回到京城國公府，定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這樣不痛不癢的威脅，驚蟄還真沒放在心上。她也不是想要真的揍人，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們，讓她們有些自知之明罷了。卻沒想到，這個九姑娘仍舊不懂得收斂，非要跟她杠上，那她還有什麽好客氣的。
“不想挨打的就滾一邊兒去。”驚蟄將手腕上的鐲子取下來收好，生怕一會兒動起手來會磕碎了。
安國公府的這些下人們沒想到今日竟是踢到了硬骨頭，一個個傻眼了。平日裏，只有她們目中無人的份兒，哪裏會遇上這種軟硬不吃的，一個個嚇得直往旁邊躲，哪裏還顧得上護著身後的主子。
“你，你別亂來啊！否則，本姑娘饒不了你！”九姑娘見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尖叫著跑開，只剩下一個梁媽媽挺身護著她，不由得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姑娘家，也就敢欺壓欺壓那些無知的百姓罷了。真要遇上了同樣蠻橫無禮，或是背景更加強勢的，她也只有認慫的份兒。
驚蟄看著她們那慫包樣兒，眼底滿滿的都是輕蔑。“我就打了你，怎麽樣？”
驚蟄說完，做勢就把手舉了起來。
結果，這手還沒落下來呢，眼前的九姑娘就雙眼一番，沒出息的暈了過去。
梁媽媽見主子暈倒，趕緊上前將她抱住。
就在這時候，一隊官兵突然冒了出來。為首的一個捕快模樣的男子踏進客棧，看著亂成一團的廳堂，忍不住厲聲問道：“是誰在這裏聚眾鬧事？！”
見到這一行人，正準備求饒的梁媽媽心裏一喜，扯著嗓子喊道：“官爺來得正好，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等打傷，想要對我家姑娘不利，你們快些將他們抓起來！”
那穿著捕快制服的男子聽了這話，眉頭皺得老高。這婆子好生無禮，竟然敢支使他們官差做事，誰給的她膽子！
梁媽媽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的口氣有些不妥，忙開口補救道：“我等是安國公府的下人，奉命護送我家姑娘進京。路過貴寶地，不曾想竟遇上歹人。您瞧瞧，他們下手有多狠，將府上的小廝全都打趴下了，還想要對我家姑娘動手。可憐我家姑娘一個柔弱女子，險些遭了他們的毒手......”
驚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婆子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590鎮北侯是個好人
“這位官爺，可否借一步說話。”面對梁媽媽的惡人先告狀，驚蟄沒有半點兒慌亂，而是朝著那為首之人抱了抱拳。
這幾個官差是負責夜裏巡邏的，路過客棧聽到裏頭的動靜才上前查看。雖說只是個小縣城，卻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瞧著驚蟄的言行舉止，再對比那依偎在一起的主仆二人，立馬就分出了高下。而且，他們又不是眼瞎，這廳堂裏的情形一目了然，是誰鬧事他們難道沒有自己的判斷？
所以，那為首的男子便跟在驚蟄身後去了一旁。
梁媽媽見官差寧願相信這些來路不明的人，也不肯給安國公府面子，臉色不由得一沈。想要將差爺叫住，卻被驚蟄飄來的涼颼颼的眼神給嚇退了回去。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官差問道。
驚蟄先是亮了亮手裏的腰牌，然後才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
“我懷疑，這些人是冒充的。”驚蟄故作正經的說道。“安國公府可是當今皇後娘娘的母家，何等的尊貴，府裏的姑娘自然也都是金尊玉貴，豈會出現在這裏？況且，她們也就是嘴巴上說說而已，身上並未有表明身份的證物，一看就是虛張聲勢，打著安國公府的名號在外頭招搖撞騙。”
驚蟄跟唐十八在一起久了，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撒起謊來都不帶臉紅的。
官差見她說的有道理，又見了她手裏的腰牌，知道是進京述職的鎮北侯府上的，自然是更相信她的話。“沒有驚擾到侯爺吧？”
“鬧成這樣，您說呢？”驚蟄故意將事態說得很嚴重。
鎮北侯可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如今奉旨回京，將來前途可想而知，豈是能夠隨隨便便能得罪的？所以，幾乎沒怎麽想，官差就將那些“冒充”安國公府的人定了罪。
“將這些人全都給我拿下！”一聲令下，就要上前拿人。
梁媽媽還以為只要報出安國公府的名號就萬事大吉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不由得慌了。“官爺，是不是弄錯了！是他們先動的手，怎麽反而成了咱們的不是？！咱們可是安國公府的人吶！”
為首的官差冷哼一聲，說道：“我勸你們還是老實一些，莫要反抗！等到了縣衙，有的是機會讓你們招供！帶走！”
官差們不由分說的上前，將她們給圍了起來。
“餵，你們幹什麽！不許碰我家姑娘！”
“大膽！你們敢碰我一根手指頭，定叫你們不得好死！”這個時候，九姑娘也醒了過來，見有人上前拉扯，又是尖叫又是咒罵的。
這些官差只想把人帶回去給鎮北侯一個交代，可不會憐香惜玉。不容分說，堵了她們聒噪的嘴，把人給弄走了。
等到耳根子完全清靜下來，已經是下半夜了。
驚蟄送走了官差，打著呵欠上了樓。
客棧老板迷迷糊糊的聽見那官差叫了聲侯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就知道樓上那一家子不是尋常人家，卻沒想到真是個大人物！
鎮北侯，他可是如雷貫耳啊！前些年，西北遭戎人入侵，疆土險些不保，正是因為鎮北侯的驍勇善戰，才將戎人擊退。這樣的大英雄，天底下誰人不佩服！
“姑娘請留步。”客棧老板反應過來之後，忙追了上去。
被稱為姑娘的驚蟄茫然的頓住腳步。“掌櫃的是在叫我？”
她明明梳著婦人頭呢。
驚蟄摸了摸頭，這才恍然。原來，方才下樓有些匆忙，顧不上梳頭，就隨便用一根頭繩綁了，沒來得及梳婦人髻。所以，掌櫃的才會將她認成姑娘。
“勞煩姑娘給樓上的貴人帶句話，就說，就說打擾了貴人的清靜，是小的的不是，還請貴人勿要見怪......”客棧老板戰戰兢兢的拱手說道。
驚蟄知道此事與客棧老板沒多大關系，於是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掌櫃且安心回去歇著，店內的損失，官府自會給予補償。”
說完這些，驚蟄足尖輕輕一點，人就不見了蹤影。
客棧老板驚愕的張著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喚來小二將廳堂裏打翻的桌椅板凳收拾整齊，忙活到下半夜，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第二天一早，客棧老板還在與周公下棋呢，就被小二喚醒。“東家，樓上的幾位客人留下幾錠銀子走了......”
“走了？”客棧老板從夢中驚醒，顧不上許多，拖著鞋子，隨手扯了件衣裳披上就追了出去。然而，到底還是晚了一步。等到客棧老板追出去的時候，鎮北侯一行人早已離開。
“東家，這銀子......”小二追上來，將幾錠銀子擺到客棧老板的面前。
客棧老板思緒萬千，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鎮北侯是個好人吶！
明明就是那些冒充安國公府的人鬧事，結果鎮北侯不但沒有追究，還賠償了他店裏的損失，真是難得的好官啊！
客棧老板這樣感慨著，後悔自己睡得太死！他若是能夠早些醒來，說不定還能有機會與鎮北侯爺搭上幾句話。就算說不上話，表達一番謝意也好！
客棧老板長籲短嘆了一陣，這才轉身回了屋。
宋霖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中秋前才進了京城。這一路上倒是很太平，不過大熱天的趕路的確是難受。素來身體底子不錯的葉歡，竟也中了暑氣，上吐下瀉的，折騰得都瘦了一大圈。
“總算是到家了！”馬車緩緩駛過城門的時候，葉歡終於振作了起來，感嘆了一句。
宋霖難得坐在馬車裏陪著她，看著她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模樣，不知道有多心疼。“等回了侯府，你什麽都不用操心，只管歇著便是。”
葉歡的確是有心無力，於是乖順的點了點頭。
得知侯爺侯夫人回來了，侯府眾人一早就在門口等候了。看著徐徐駛來的馬車，安靜的街道瞬間變得熱鬧了起來。
“來了來了，馬車來了！”
“侯爺回來了，快，把火盆端過來。”
葉歡被宋霖扶著走下馬車的時候，就見宋堯夫婦領著兩個孩子笑盈盈的站在門口。齊氏比起六年前，容貌沒有多大改變，依舊是那張娃娃臉。宋堯卻越發的身子挺拔，成熟穩重。
“大哥、大嫂。”宋堯領著家人上前拜見，眉眼都帶著喜意。
齊氏亦屈膝行禮，親熱的拉著葉歡的手說道：“大嫂可算是回來了！你們再不回來，我都想去西北找你們了！”
葉歡強打著精神應付了幾句，面色越發憔悴。
591敘話
“大嫂這是怎麽了？”齊氏是個心細的，見葉歡臉色不大好看，忙關切的問了一句。
葉歡虛弱的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大礙，就是中了些暑氣。”
“大嫂病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快些回房歇著。”齊氏忙喚來身旁的一個婆子，命她去請大夫。
宋霖雖然與宋堯說著話，眼神卻不時得往葉歡這邊瞟。聽齊氏說要去請大夫，便打斷了宋堯的話，大步走了過去。而後，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看見，一把將葉歡抱了起來，徑直進了府。
宋堯怔了一下，繼而大步跟了上去。
等到葉歡緩過勁兒來，天都要黑了。
“醒了？”擔心著葉歡身子的宋霖並未去書房與宋堯敘舊，而是一直守在葉歡的身邊。見床榻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動靜，便放下手裏的書卷，起身走了過來。
葉歡在他的攙扶下坐起身子，揉著額角問道：“什麽時辰了？”
“申時兩刻。”宋霖估摸著說道。
“我睡了這麽久？”葉歡算了算時辰，不由得愕然。
宋霖輕撫著她的胳膊，問道：“餓不餓，我讓丫鬟將吃食端過來。”
葉歡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大半天沒有進食，的確是有些餓了。
宋霖不用她開口，就已經領會了她的意思，喚來驚蟄，吩咐道：“擺膳。”
“我這就命她們傳膳。”驚蟄一直註意著屋子裏的動靜呢，聽見主子召喚，很快就現了身。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幾樣吃食就呈現在了桌子上。這些吃食大都是容易克化的，而且以清淡為主，可見廚房那邊兒是真的用心。
葉歡身子虛弱，的確是吃不得葷腥之物。看到這些清淡的菜色，眉頭不由得舒展開來，她拿起筷子之後才想起來問道：“夫君可吃過了？”
宋霖一直守著她呢，連屁股都沒有挪一下，自然是沒用的。
“再添一副碗筷。”他吩咐道。
小滿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便端著一副碗筷走了進來。
夫妻兩個正吃著呢，就見一個跑腿兒的丫鬟在門口探了探頭，示意小滿出去。小滿見主子們沒有叫在一旁伺候，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什麽事？”小滿壓低聲音問道，眼睛不時得往屋子裏瞟著，就怕主子召喚。
那小丫頭喘著氣說道：“二夫人那邊的丫頭過來傳話，說晚膳準備妥當了，請侯爺和夫人去飯廳呢。”
宋霖一家子大老遠的從西北回來，府裏自然是要擺上宴席替他們接風洗塵的。
小滿看了看屋子裏正吃著的兩位主子，思索著說道：“你去跟二夫人的丫頭說，讓他們稍等片刻。夫人剛醒，還未梳洗。”
小丫頭哎了一聲，轉身去傳話了。
小滿在門口站了片刻，這才進了屋。
葉歡用了大半碗粥，吃了兩塊的山楂糕，又喝了一碗冬瓜排骨湯，便放了筷子。宋霖飯量比較大，想著今晚還有洗塵宴，所以只吃了一個饅頭喝了一碗湯。
小滿見主子們吃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將小丫鬟的話轉述了一遍。
“難為弟妹想著咱們。小滿，你過來替我梳頭。”葉歡接過宋霖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說道。她雖然已經吃了八分飽，但這個面子卻還是要給的。
小滿應了一聲，喚來灑掃丫鬟將碗盤撤了下去，自己這扶著葉歡去了妝奩鏡前。小滿的手是真的巧，三兩下就將葉歡一頭青絲挽了起來。再配上顏色鮮亮的發釵首飾，整個氣色都不一樣了。
“夫人，您瞧這樣行嗎？”小滿在背後問道。
葉歡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在奉城那邊，葉歡是怎麽簡單就怎麽來。即便是偶爾有應酬，她也不過是多戴一兩件首飾罷了。回京城的路上，更是一切從簡，衣裳首飾以舒適為主，並沒怎麽講究。如今稍稍裝扮一下，整個人就不一樣了，一改之前病懨懨的憔悴感，人顯得有精神多了。
葉歡撫了撫頭上的步搖，滿意的笑了。“還是你的手巧！”
“夫人謬讚了。”小滿見葉歡挺喜歡這身裝扮，也跟著笑了，成就感十足。
就在這時候，薇姐兒幾個掀起簾子從外頭進來了。
“娘，您好些了麽？”薇姐兒回府之後，也換了身裝扮。一身胭脂紅的裙裝，長發挽了個芙蓉髻，嬌俏不失艷麗，媚而不俗，別提多好看了。
“好多了。”葉歡溫柔的笑著。
“這才有個姑娘家的樣子！”葉歡的視線落在薇姐兒那身如火的裙裝上，沖著她笑了笑，顯然對她的真身裝扮很是滿意。
薇姐兒有些扭捏的捏了捏裙擺，努力的適應著這身裝扮。“娘，咱們還是快些去飯廳吧，別讓叔叔嬸嬸他們等急了。”
“說的正是。”葉歡扶著她的手站起身來，在兒女們的簇擁下，走到了外間。
宋霖聽見屋子裏傳來的腳步聲，不自覺的擡起眸子朝著門簾處望去。當看到葉歡那煥然一新的裝扮時，忍不住楞了神。
薇姐兒看見爹爹那癡迷的樣子，忍不住捂著嘴笑了。
居然被閨女給取笑了！
宋霖回過神來，神色有些不自在。
不過，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兒小事還打擊不到他，很快便恢覆了正常。他起身，朝著葉歡走了過去，然後取代了薇姐兒的位置。
薇姐兒抿嘴一笑，而後識趣的牽著瀾姐兒的手走在了後面。
辭哥兒和泓哥兒畢竟年紀大了，要避嫌了，所以這次回府後，就搬去了外院的罩房居住。故而，並沒有與他們一起，而是直接在飯廳等候。
見到宋霖夫婦踏進門檻，宋堯和齊氏忙起身迎了過來。
今日的晚宴開了兩桌，宋霖宋堯辭哥兒泓哥兒爍哥兒幾人一桌，葉歡齊氏薇姐兒瀾姐兒媛姐兒一桌。不過，兩桌之間並未放屏風遮擋，如此既不會失了規矩，又不會顯得太過刻意。
宋霖和葉歡過來之前已經吃了一頓，所以面對滿桌子的美食，只是動了動筷子。加上葉歡病著，需要忌口，所以她吃了幾口蒸南瓜就端起了茶盞。
“可是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廚房重新做幾道菜來？”齊氏見葉歡吃得少，於是開口問道。
桌子上的吃食都是葉歡愛吃的，葉歡如何不明白齊氏的用心。“弟妹不要誤會，只是來之前剛吃了藥，肚子還撐著呢。”
齊氏見葉歡並沒有嫌飯菜不合胃口，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分開六年，感情自然會生疏許多，所以相處起來會多了一份小心翼翼，這也是人之常情。齊氏一番噓寒問暖，也是想要盡快熟悉起來。這些，葉歡都理解，所以非但不會怪她，反而滿是欣慰。
592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咱們一走就是六年，這六年裏，真是難為你了。”葉歡拉著齊氏的手，感激的說道。
葉歡說出這番話來，是發自內心的，並非只是客套的你來我往。楚王將他們一家子弄去了西北，卻將宋堯留在京裏做人質，可想而知，宋堯兩口子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裏去。楚王見到宋堯，怕是就會想起宋霖，對宋堯自然也就沒有好臉色。
“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齊氏輕輕地拍了拍葉歡的手背，笑的眉眼彎彎。她好歹是受過十幾年教育的人，不會連這點兒理都不講。讓他們日子不好過的是曾經風光無限的楚王，大伯一家雖是起因，可畢竟錯不在他們，所以，她將是非曲直分得很清楚，並不會像齊夫人那般不辨是非隨口埋怨。這幾年，她甚至連娘家都很少回去，就是不想聽齊夫人那滿口的抱怨。
“冤有頭，債有主，大嫂覺得我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麽？”齊氏故意板起臉來，嬌嗔著說道。
這下子，倒是葉歡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開口賠罪道：“是是是，都是我錯怪你了。咱們宋二夫人，可是再大度不過的人。”
妯娌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可高興了。
“嬸嬸，我敬您一杯。”薇姐兒等到兩人說完這茬兒，這才站起身來敬酒。
齊氏看著出落得亭亭玉立仙子一樣的侄女兒，臉上的笑意更勝。“許多年不見，薇姐兒不僅容貌出眾，也更懂事了。”
薇姐兒嬌笑著，沒有半點兒不好意思。“嬸嬸，我除了容貌出眾，武藝其實更出眾！”
齊氏一聽這話，忍不住好奇的挑了挑眉。“哦？感情咱們薇姐兒不但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還是位行俠仗義的女俠客呢！”
薇姐兒驕傲的昂起腦袋，說道：“我倒是想，不過爹娘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西北民風開放，對女子的約束沒有京城這邊嚴格。薇姐兒在那邊兒，心早就被養的野了，真要讓她安安分分的做個大家閨秀，還真是有些憋屈呢。
“弟妹還是別誇她這個皮猴兒了，再誇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薇姐兒能文能武，容貌明艷動人，葉歡這個做娘的，自然也是與有榮焉，只是嘴上習慣謙虛而已。
齊氏打量著薇姐兒，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大嫂，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就薇姐兒這般的模樣才情，日後咱家的門檻怕是都要被媒人給踩斷咯！”
“弟妹這張嘴真是甜。”葉歡笑著應道。
“這可不是我亂誇，這京城裏頭誰不羨慕大嫂，生的幾雙兒女，個個兒都是人中龍鳳。就連我家媛姐兒爍哥兒，可都跟著沾光呢。”齊氏這話一點兒都不誇張。
她這幾年在京城結交了不少的手帕交，也見過不少所謂的才子佳人，也就那樣吧。美則美矣，卻顯得太過死板，張口閉口的規矩，實在是無趣的很，哪兒有府裏的幾個孩子鮮活明媚！尤其是多年不見的辭哥兒薇姐兒，不但容貌生的無可挑剔，身上獨特的氣質就足以勝過絕大多數同齡人了。
“你呀，快莫要盡顧著誇人了，趕緊吃兩口菜吧，都要涼了。”葉歡說著，拿起公筷往齊氏碗裏夾了一筷子四喜丸子。
這邊桌子上的氣氛熱烈，隔壁桌兒的就要顯得冷清多了。一來，宋霖宋堯兄弟倆都不是多話的，幾個孩子都只顧著埋頭吃飯，根本沒空說話。二來，男子與女子不同，沒那麽八卦，能聊的話題也有限。
其他人都能忍受這樣的沈悶，泓哥兒卻有些坐不住了。他不像兄長那般沈默是金，又不似堂弟爍哥兒乖巧聽話，一會兒不說話就難受得緊。更何況，他用完飯都幹坐了一刻鐘了，再不說點兒什麽，真要憋死了。
“爹，我要去出恭。”泓哥兒突兀的站起身來，然後朝著一旁的爍哥兒眨了眨眼。
爍哥兒楞了楞神，好一會兒才想起開飯前泓哥兒跟他說的趁著夜色去捉知了的事兒。於是，也從椅子裏溜下來，跟著站了起來。“爹，我也要去。”
宋堯不疑有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兩個小家夥朝著長輩們施禮，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待到了飯廳門口，泓哥兒就變了個樣兒，拉著爍哥兒就往後院跑。“走，捉知了去！”
“堂兄，忘了打燈籠了。”爍哥兒見泓哥兒撒腿就跑，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瞧我！”泓哥兒拍了拍腦門兒，恍然大悟。然後，喚來一個丫鬟，讓她去取了一盞燈來。
哥倆兒提著燈籠，就鉆進了後院。
侯府後花園這幾年變化還真是不小，原先開府時種下的樹已經長大了，綠綠蔥蔥，枝繁葉茂。花房也拆掉了，改建成了一個單獨的院落。
泓哥兒離開的時候還小，已經不大記得侯府是什麽樣子了，如今看著變化巨大的後花園，他都有些懵了。不過，好在有丫鬟婆子跟著，又有爍哥兒在一旁指路，這才沒迷了路。
“我記得這裏種了很多花的，怎麽變成閣樓了？”泓哥兒唯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那擺放著各種花卉爬滿了藤蔓植物的房子。
一旁的丫鬟聽見他的質疑聲，於是上前解惑道：“花房遷到城外的莊子裏去了，二夫人說，府裏的姑娘們年歲大了，該有自個兒的單獨的院子了，所以就將花房改建成了閣樓。”
泓哥兒哦了一聲，倒是沒再追問。府裏的事情，素來有長輩做主，他的意見並不重要。而且，花房沒了就沒了，對他來說也沒多大的損失。
兩人在後花園玩的不亦樂乎。
散席之後，葉歡便領著孩子們回了正院。只是，左右不見泓哥兒，忍不住問了一句。
“跟爍哥兒在後花園玩兒呢。”驚蟄上前答道。府裏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早在泓哥兒找丫鬟要了燈籠的那一刻起，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在驚蟄的掌控之下。
“天都黑了，他們去後花園做什麽？”葉歡嘀咕了一句。
“說是在捉知了。”驚蟄笑著回答。“夫人放心，有丫鬟婆子跟著，出不了事的。”
葉歡倒不是擔心有什麽危險，畢竟這是在自個兒家裏。只是泓哥兒黏她黏習慣了，突然離開她身邊有些不適應罷了。
593再見忠義侯夫人
“娘，哥哥和泓弟已經搬出了後院，那我是不是可以獨占一個院子了？！”薇姐兒回府之後，才發現府裏的一些變化。這些變化對她來說，可謂是驚喜不斷。
打小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就擠在一間屋子裏，那個時候年紀小，覺得在一起熱鬧。後來去了西北，因為男女有別，倒是分了院子。只不過，那裏的房子簡陋，又沒有多餘的房間，她依舊是跟瀾姐兒擠一張床。如今，她都是十幾歲的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自然就不願意再跟別人分享同一間屋子了。
葉歡因為病著，腦子不是特別靈活。楞了好一會兒，才後之後覺的想起這麽回事來。“你和瀾姐兒都是大姑娘了，是該有自個兒的院子了。等哪日得了閑，娘將院子給你們分一分。”
薇姐兒得了準信兒，伺候起葉歡來更加的殷勤了。“娘，你累不累，要不我幫您捏捏肩膀？”
葉歡見她滿臉討好的笑容，忍不住樂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咱們薇姐兒也懂得心疼人了！”
薇姐兒臉微微泛紅，嗔道：“娘，您又取笑我！”
“好好好，不笑你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葉歡擡了擡手，下了逐客令。而後又對一直悶不吭聲的，不停打著呵欠的瀾姐兒說道：“瀾姐兒也回房吧。”
瀾姐兒聽了這話，如蒙大赦，乖乖的起身行了個蹲禮，然後就跟在丫鬟身後除去了。
葉歡：……
真是沒有半分不舍啊！
跟那張可以讓她舒舒服服躺下來的床比起來，她這做娘的真是沒半點兒存在感！
中秋佳節過後，葉歡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回京之後，各種應酬接連不斷，葉歡身為侯府的女主人，自然不好全都推脫了。實在是推脫不掉的，只能接了帖子。
時隔六年回到京城，京城的變化可不是一般的大。楚王監國的這幾年，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排除異己，可是動了不少的人。好些京官被貶去了地方任職，有些直接被罷免。有人被貶，就有人升遷，建武帝回朝之後，尚未來得及撥亂反正，故而京城裏充斥著許許多多陌生的面孔。
葉歡行走在各府的府邸，竟是鮮少碰到熟人，認識的也就那麽幾位。
這一日，是忠義侯的壽辰，忠義侯夫人便派人送來了帖子。葉歡原本就有打算，要去拜訪侯夫人的，只是剛回府不久，很多事情要忙，這才耽擱了。忠義侯府的帖子一送來，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
葉歡命人準備了一份厚禮，和中秋的節禮一起，整整的一馬車。
此次赴宴，除了她和齊氏一同前往，還帶了府裏的幾個孩子，這是忠義侯夫人特地交待的。
“你們一去就是六年，六年來連封書信都沒回來，也不怕把我愁壞了。”多年不見，忠義侯夫人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可話裏話外都是對子侄的關心愛護。
葉歡忙陪笑著說道：“讓姨母擔心，是甥媳的不是，在這裏給您賠罪了。”
忠義侯夫人哼了一聲，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既如此，怎的連封信都沒有？”
“實在是事情繁多，又不敢打擾了姨母的清靜。起初去的時候，那邊兒正亂著，戰火連天的，根本就無暇顧忌其他。後來好不容易把戎人趕走了，百廢待興，又要忙著安頓百姓......”葉歡如何不知道忠義侯夫人是在說笑，不但沒有怕她的冷臉，反而主動上前親近。“姨母您是不知道，那邊氣候的惡劣，平日裏一盆洗澡水都得幾個人輪著用......”
忠義侯夫人聽她講述著在西北的點點滴滴，漸漸地就被她所描述的畫面給吸引了過去。
“戎人真的潛進城裏去了？”她問道。
葉歡點點頭。“好在發現得早，有所防備，否則還真不好說......”
想起那一夜的驚心動魄，葉歡仍舊心有餘悸。
“戎賊也忒可惡了！”忠義侯夫人嘆了一聲，眉眼緩和了不少。“你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老天保佑，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是啊！表弟妹這些時日受苦了！”
忠義侯夫人的兩個兒媳在旁邊陪著說話，聽完葉歡的講述，亦是心驚膽顫不已。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葉歡擠出一抹笑容，說道。“如今的西北，總算是安定了下來。百姓安居樂業，侯爺也安心了。”
提到宋霖，忠義侯夫人破天荒的含了笑。“他是個有本事的，你也不錯。你們夫妻同心，為朝廷做了不少的事情，造福了一方百姓，日後論功行賞，前途無量！”
葉歡謙虛了幾句，然後才把話題扯到了侯府的幾位姑娘身上。“幾年不見，霞姐兒就長這麽大了？”
霞姐兒是忠義侯長子的幺女，葉歡離開京城的時候，才剛滿月不久，如今已經六歲。
“快些叫人。”忠義侯夫人的長媳推了推身邊的小丫頭，催促道。
霞姐兒性子有些靦腆，人前有些害羞。方才她一直盯著葉歡瞧來著，這會兒讓她叫人，倒是膽怯了。不過，到底是侯府的姑娘，教養不會差到哪裏去。盡管面皮薄，還是乖巧的上前行了禮。“表嬸。”
葉歡見她長得喜人，很是喜歡，拉著她的手問了幾句，然後將早就備下的一根金釵從頭上拔了下來，塞到了她的手裏。“表嬸沒什麽好東西，這支釵子你拿著玩兒。”
霞姐兒看了看身後的母親，見她點了頭，這才收下。“多謝表嬸。”
葉歡笑了笑，而後又問了幾位出嫁的表侄女的近況。
“都挺好的，就是嫁的有些遠，一年上頭難得見到一回。”說起跟著夫君到寧州赴任的漣姐兒，傅大夫人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兒女都是心頭上的肉啊，即便是出嫁了，也還時時的牽掛著。
說起閨女，傅二夫人也是長籲短嘆。“沅姐兒嫁的倒是不遠，可她婆婆一直病著，要在跟前侍疾，也有半年沒回娘家了。”
兒女都是父母的債！葉歡聽著感觸頗深，感同身受。
幾人說著說著不知怎麽的就說到了葉歡的幾個兒女身上來了。
594秋游
“薇姐兒長得可真標致，我瞧著整個京城都找不出比她模樣更好的來了。”傅大夫人上上下下的將薇姐兒打量了一遍，滿口的稱讚。
他家的長子也有十六了，到了快要娶親的年紀，比薇姐兒大了三歲，便起了想要結親的心思。
忠義侯府是一日不如一日，傅家的子孫資質也都平平，沒什麽出挑的。而鎮北侯府這如日中天，若能夠親上加親，就再好不過了。
傅二夫人如何不清楚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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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相視而笑。
安國公府的九姑娘還在樓下發這脾氣，杯子都被她摔了好幾個了。“簡直就是目中無人，目無王法！梁媽媽，派人去報官，就說安國公府的人在客棧被人打了！”
梁媽媽也就是九姑娘身後站著的那個婆子，亦是氣得不輕，應了一聲，便喚來一個跑腿兒的，就要往縣衙而去。
只是，她們的人還沒走出客棧，就被攔了下來。
“原來是安國公府的。”驚蟄一腳將那個跑腿兒的小廝給揣進門檻，似笑非笑的說道。
看到驚蟄現身，安國公府的人總算是有了動靜。幾個丫鬟婆子趕緊攔在了九姑娘的身前，深怕驚蟄會對自家姑娘動手。
“既然知道了我家姑娘的身份，還不識相的上前請罪。”梁媽媽似乎並不知道什麽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依舊在那兒扯著嗓子叫囂著。
驚蟄不屑的笑了笑，說道：“我與你家姑娘說話，你一個奴婢插什麽嘴！”
“你！”梁媽媽一張臉氣得通紅。“你不一樣也是個奴婢，憑什麽瞧不起人！”
驚蟄撥弄著手腕上的玉鐲，這鐲子是唐十八送她的定情之物，平時可寶貝了，輕易不會拿出來戴。這幾日閑得無聊，所以就拿出來戴著玩兒。沒想到，竟會在這鎮上的客棧裏碰到這些不要臉的人。被吵得睡不著覺的驚蟄心裏十分惱火，便替主子出面，來教訓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
“我可沒簽過賣身契，是自願在主子跟前效忠的。”驚蟄可不是個好脾氣的，能動手的時候就絕不動口。若非這些人看著著實討厭，她也不會在這兒浪費口舌。“不過，我好奇的是，安國公府什麽時候出了你們這樣的不明事理的人了？誰不知道安國公府乃是當今皇後娘娘的母家，皇後娘娘素有賢名，安國公府亦是一等一的慈善人家，怎麽會做出這等仗勢欺人的事來。你們莫不是假冒的吧！要知道，冒充官家，可是死罪！”
驚蟄竹筒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就是一頓數落，楞是將她們的囂張氣焰給壓了下去。
客棧老板一琢磨這話，覺得有幾分道理，而後帶著質疑的目光看向了那自稱是安國公府女眷的幾人。
九姑娘本就是個急躁性子，被驚蟄幾句話一刺激，哪裏還沈得住氣，黑著臉就是一通理論。“安國公府，也是你能夠妄議的，你好大的膽子！”
“我膽子是不小。”驚蟄冷笑著說道。“誰敢吵到我睡覺，我就敢打得他滿地找牙！”
驚蟄放出這樣的狠話，自然是將那些丫鬟婆子嚇得不輕。
九姑娘從府裏帶出來的人本就只有那麽幾個，這會兒子全都在地上趴著呢，哪裏還有供她們驅使的打手。方才驚蟄一腳將那小廝踹開的舉動她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對上她還真沒多少取勝的把握。
這些丫鬟婆子雖說是下人，卻都明白得很。對方敢這樣對上，想必身份也不簡單。偏偏這九姑娘是個橫著走的，仗著是皇親國戚，就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以為只要是她想要的，別人就得乖乖的雙手奉上。不然，就是對她的不敬。
“你，你敢動我試試？等回到京城國公府，定叫你吃不完兜著走！”
這樣不痛不癢的威脅，驚蟄還真沒放在心上。她也不是想要真的揍人，只是想嚇唬嚇唬她們，讓她們有些自知之明罷了。卻沒想到，這個九姑娘仍舊不懂得收斂，非要跟她杠上，那她還有什麽好客氣的。
“不想挨打的就滾一邊兒去。”驚蟄將手腕上的鐲子取下來收好，生怕一會兒動起手來會磕碎了。
安國公府的這些下人們沒想到今日竟是踢到了硬骨頭，一個個傻眼了。平日裏，只有她們目中無人的份兒，哪裏會遇上這種軟硬不吃的，一個個嚇得直往旁邊躲，哪裏還顧得上護著身後的主子。
“你，你別亂來啊！否則，本姑娘饒不了你！”九姑娘見身邊的丫鬟婆子都尖叫著跑開，只剩下一個梁媽媽挺身護著她，不由得艱難的咽了口口水。
說到底，她也只是個姑娘家，也就敢欺壓欺壓那些無知的百姓罷了。真要遇上了同樣蠻橫無禮，或是背景更加強勢的，她也只有認慫的份兒。
驚蟄看著她們那慫包樣兒，眼底滿滿的都是輕蔑。“我就打了你，怎麽樣？”
驚蟄說完，做勢就把手舉了起來。
結果，這手還沒落下來呢，眼前的九姑娘就雙眼一番，沒出息的暈了過去。
梁媽媽見主子暈倒，趕緊上前將她抱住。
就在這時候，一隊官兵突然冒了出來。為首的一個捕快模樣的男子踏進客棧，看著亂成一團的廳堂，忍不住厲聲問道：“是誰在這裏聚眾鬧事？！”
見到這一行人，正準備求饒的梁媽媽心裏一喜，扯著嗓子喊道：“官爺來得正好，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將我等打傷，想要對我家姑娘不利，你們快些將他們抓起來！”
那穿著捕快制服的男子聽了這話，眉頭皺得老高。這婆子好生無禮，竟然敢支使他們官差做事，誰給的她膽子！
梁媽媽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的口氣有些不妥，忙開口補救道：“我等是安國公府的下人，奉命護送我家姑娘進京。路過貴寶地，不曾想竟遇上歹人。您瞧瞧，他們下手有多狠，將府上的小廝全都打趴下了，還想要對我家姑娘動手。可憐我家姑娘一個柔弱女子，險些遭了他們的毒手......”
驚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婆子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590鎮北侯是個好人
“這位官爺，可否借一步說話。”面對梁媽媽的惡人先告狀，驚蟄沒有半點兒慌亂，而是朝著那為首之人抱了抱拳。
這幾個官差是負責夜裏巡邏的，路過客棧聽到裏頭的動靜才上前查看。雖說只是個小縣城，卻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瞧著驚蟄的言行舉止，再對比那依偎在一起的主仆二人，立馬就分出了高下。而且，他們又不是眼瞎，這廳堂裏的情形一目了然，是誰鬧事他們難道沒有自己的判斷？
所以，那為首的男子便跟在驚蟄身後去了一旁。
梁媽媽見官差寧願相信這些來路不明的人，也不肯給安國公府面子，臉色不由得一沈。想要將差爺叫住，卻被驚蟄飄來的涼颼颼的眼神給嚇退了回去。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官差問道。
驚蟄先是亮了亮手裏的腰牌，然後才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
“我懷疑，這些人是冒充的。”驚蟄故作正經的說道。“安國公府可是當今皇後娘娘的母家，何等的尊貴，府裏的姑娘自然也都是金尊玉貴，豈會出現在這裏？況且，她們也就是嘴巴上說說而已，身上並未有表明身份的證物，一看就是虛張聲勢，打著安國公府的名號在外頭招搖撞騙。”
驚蟄跟唐十八在一起久了，嘴皮子都利索了不少，撒起謊來都不帶臉紅的。
官差見她說的有道理，又見了她手裏的腰牌，知道是進京述職的鎮北侯府上的，自然是更相信她的話。“沒有驚擾到侯爺吧？”
“鬧成這樣，您說呢？”驚蟄故意將事態說得很嚴重。
鎮北侯可是皇帝跟前的紅人，如今奉旨回京，將來前途可想而知，豈是能夠隨隨便便能得罪的？所以，幾乎沒怎麽想，官差就將那些“冒充”安國公府的人定了罪。
“將這些人全都給我拿下！”一聲令下，就要上前拿人。
梁媽媽還以為只要報出安國公府的名號就萬事大吉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不由得慌了。“官爺，是不是弄錯了！是他們先動的手，怎麽反而成了咱們的不是？！咱們可是安國公府的人吶！”
為首的官差冷哼一聲，說道：“我勸你們還是老實一些，莫要反抗！等到了縣衙，有的是機會讓你們招供！帶走！”
官差們不由分說的上前，將她們給圍了起來。
“餵，你們幹什麽！不許碰我家姑娘！”
“大膽！你們敢碰我一根手指頭，定叫你們不得好死！”這個時候，九姑娘也醒了過來，見有人上前拉扯，又是尖叫又是咒罵的。
這些官差只想把人帶回去給鎮北侯一個交代，可不會憐香惜玉。不容分說，堵了她們聒噪的嘴，把人給弄走了。
等到耳根子完全清靜下來，已經是下半夜了。
驚蟄送走了官差，打著呵欠上了樓。
客棧老板迷迷糊糊的聽見那官差叫了聲侯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就知道樓上那一家子不是尋常人家，卻沒想到真是個大人物！
鎮北侯，他可是如雷貫耳啊！前些年，西北遭戎人入侵，疆土險些不保，正是因為鎮北侯的驍勇善戰，才將戎人擊退。這樣的大英雄，天底下誰人不佩服！
“姑娘請留步。”客棧老板反應過來之後，忙追了上去。
被稱為姑娘的驚蟄茫然的頓住腳步。“掌櫃的是在叫我？”
她明明梳著婦人頭呢。
驚蟄摸了摸頭，這才恍然。原來，方才下樓有些匆忙，顧不上梳頭，就隨便用一根頭繩綁了，沒來得及梳婦人髻。所以，掌櫃的才會將她認成姑娘。
“勞煩姑娘給樓上的貴人帶句話，就說，就說打擾了貴人的清靜，是小的的不是，還請貴人勿要見怪......”客棧老板戰戰兢兢的拱手說道。
驚蟄知道此事與客棧老板沒多大關系，於是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掌櫃且安心回去歇著，店內的損失，官府自會給予補償。”
說完這些，驚蟄足尖輕輕一點，人就不見了蹤影。
客棧老板驚愕的張著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喚來小二將廳堂裏打翻的桌椅板凳收拾整齊，忙活到下半夜，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第二天一早，客棧老板還在與周公下棋呢，就被小二喚醒。“東家，樓上的幾位客人留下幾錠銀子走了......”
“走了？”客棧老板從夢中驚醒，顧不上許多，拖著鞋子，隨手扯了件衣裳披上就追了出去。然而，到底還是晚了一步。等到客棧老板追出去的時候，鎮北侯一行人早已離開。
“東家，這銀子......”小二追上來，將幾錠銀子擺到客棧老板的面前。
客棧老板思緒萬千，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鎮北侯是個好人吶！
明明就是那些冒充安國公府的人鬧事，結果鎮北侯不但沒有追究，還賠償了他店裏的損失，真是難得的好官啊！
客棧老板這樣感慨著，後悔自己睡得太死！他若是能夠早些醒來，說不定還能有機會與鎮北侯爺搭上幾句話。就算說不上話，表達一番謝意也好！
客棧老板長籲短嘆了一陣，這才轉身回了屋。
宋霖一行人走走停停，直到中秋前才進了京城。這一路上倒是很太平，不過大熱天的趕路的確是難受。素來身體底子不錯的葉歡，竟也中了暑氣，上吐下瀉的，折騰得都瘦了一大圈。
“總算是到家了！”馬車緩緩駛過城門的時候，葉歡終於振作了起來，感嘆了一句。
宋霖難得坐在馬車裏陪著她，看著她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模樣，不知道有多心疼。“等回了侯府，你什麽都不用操心，只管歇著便是。”
葉歡的確是有心無力，於是乖順的點了點頭。
得知侯爺侯夫人回來了，侯府眾人一早就在門口等候了。看著徐徐駛來的馬車，安靜的街道瞬間變得熱鬧了起來。
“來了來了，馬車來了！”
“侯爺回來了，快，把火盆端過來。”
葉歡被宋霖扶著走下馬車的時候，就見宋堯夫婦領著兩個孩子笑盈盈的站在門口。齊氏比起六年前，容貌沒有多大改變，依舊是那張娃娃臉。宋堯卻越發的身子挺拔，成熟穩重。
“大哥、大嫂。”宋堯領著家人上前拜見，眉眼都帶著喜意。
齊氏亦屈膝行禮，親熱的拉著葉歡的手說道：“大嫂可算是回來了！你們再不回來，我都想去西北找你們了！”
葉歡強打著精神應付了幾句，面色越發憔悴。
591敘話
“大嫂這是怎麽了？”齊氏是個心細的，見葉歡臉色不大好看，忙關切的問了一句。
葉歡虛弱的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大礙，就是中了些暑氣。”
“大嫂病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快些回房歇著。”齊氏忙喚來身旁的一個婆子，命她去請大夫。
宋霖雖然與宋堯說著話，眼神卻不時得往葉歡這邊瞟。聽齊氏說要去請大夫，便打斷了宋堯的話，大步走了過去。而後，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看見，一把將葉歡抱了起來，徑直進了府。
宋堯怔了一下，繼而大步跟了上去。
等到葉歡緩過勁兒來，天都要黑了。
“醒了？”擔心著葉歡身子的宋霖並未去書房與宋堯敘舊，而是一直守在葉歡的身邊。見床榻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動靜，便放下手裏的書卷，起身走了過來。
葉歡在他的攙扶下坐起身子，揉著額角問道：“什麽時辰了？”
“申時兩刻。”宋霖估摸著說道。
“我睡了這麽久？”葉歡算了算時辰，不由得愕然。
宋霖輕撫著她的胳膊，問道：“餓不餓，我讓丫鬟將吃食端過來。”
葉歡摸了摸癟癟的肚子，大半天沒有進食，的確是有些餓了。
宋霖不用她開口，就已經領會了她的意思，喚來驚蟄，吩咐道：“擺膳。”
“我這就命她們傳膳。”驚蟄一直註意著屋子裏的動靜呢，聽見主子召喚，很快就現了身。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幾樣吃食就呈現在了桌子上。這些吃食大都是容易克化的，而且以清淡為主，可見廚房那邊兒是真的用心。
葉歡身子虛弱，的確是吃不得葷腥之物。看到這些清淡的菜色，眉頭不由得舒展開來，她拿起筷子之後才想起來問道：“夫君可吃過了？”
宋霖一直守著她呢，連屁股都沒有挪一下，自然是沒用的。
“再添一副碗筷。”他吩咐道。
小滿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不一會兒便端著一副碗筷走了進來。
夫妻兩個正吃著呢，就見一個跑腿兒的丫鬟在門口探了探頭，示意小滿出去。小滿見主子們沒有叫在一旁伺候，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什麽事？”小滿壓低聲音問道，眼睛不時得往屋子裏瞟著，就怕主子召喚。
那小丫頭喘著氣說道：“二夫人那邊的丫頭過來傳話，說晚膳準備妥當了，請侯爺和夫人去飯廳呢。”
宋霖一家子大老遠的從西北回來，府裏自然是要擺上宴席替他們接風洗塵的。
小滿看了看屋子裏正吃著的兩位主子，思索著說道：“你去跟二夫人的丫頭說，讓他們稍等片刻。夫人剛醒，還未梳洗。”
小丫頭哎了一聲，轉身去傳話了。
小滿在門口站了片刻，這才進了屋。
葉歡用了大半碗粥，吃了兩塊的山楂糕，又喝了一碗冬瓜排骨湯，便放了筷子。宋霖飯量比較大，想著今晚還有洗塵宴，所以只吃了一個饅頭喝了一碗湯。
小滿見主子們吃得差不多了，這才上前將小丫鬟的話轉述了一遍。
“難為弟妹想著咱們。小滿，你過來替我梳頭。”葉歡接過宋霖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說道。她雖然已經吃了八分飽，但這個面子卻還是要給的。
小滿應了一聲，喚來灑掃丫鬟將碗盤撤了下去，自己這扶著葉歡去了妝奩鏡前。小滿的手是真的巧，三兩下就將葉歡一頭青絲挽了起來。再配上顏色鮮亮的發釵首飾，整個氣色都不一樣了。
“夫人，您瞧這樣行嗎？”小滿在背後問道。
葉歡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在奉城那邊，葉歡是怎麽簡單就怎麽來。即便是偶爾有應酬，她也不過是多戴一兩件首飾罷了。回京城的路上，更是一切從簡，衣裳首飾以舒適為主，並沒怎麽講究。如今稍稍裝扮一下，整個人就不一樣了，一改之前病懨懨的憔悴感，人顯得有精神多了。
葉歡撫了撫頭上的步搖，滿意的笑了。“還是你的手巧！”
“夫人謬讚了。”小滿見葉歡挺喜歡這身裝扮，也跟著笑了，成就感十足。
就在這時候，薇姐兒幾個掀起簾子從外頭進來了。
“娘，您好些了麽？”薇姐兒回府之後，也換了身裝扮。一身胭脂紅的裙裝，長發挽了個芙蓉髻，嬌俏不失艷麗，媚而不俗，別提多好看了。
“好多了。”葉歡溫柔的笑著。
“這才有個姑娘家的樣子！”葉歡的視線落在薇姐兒那身如火的裙裝上，沖著她笑了笑，顯然對她的真身裝扮很是滿意。
薇姐兒有些扭捏的捏了捏裙擺，努力的適應著這身裝扮。“娘，咱們還是快些去飯廳吧，別讓叔叔嬸嬸他們等急了。”
“說的正是。”葉歡扶著她的手站起身來，在兒女們的簇擁下，走到了外間。
宋霖聽見屋子裏傳來的腳步聲，不自覺的擡起眸子朝著門簾處望去。當看到葉歡那煥然一新的裝扮時，忍不住楞了神。
薇姐兒看見爹爹那癡迷的樣子，忍不住捂著嘴笑了。
居然被閨女給取笑了！
宋霖回過神來，神色有些不自在。
不過，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這點兒小事還打擊不到他，很快便恢覆了正常。他起身，朝著葉歡走了過去，然後取代了薇姐兒的位置。
薇姐兒抿嘴一笑，而後識趣的牽著瀾姐兒的手走在了後面。
辭哥兒和泓哥兒畢竟年紀大了，要避嫌了，所以這次回府後，就搬去了外院的罩房居住。故而，並沒有與他們一起，而是直接在飯廳等候。
見到宋霖夫婦踏進門檻，宋堯和齊氏忙起身迎了過來。
今日的晚宴開了兩桌，宋霖宋堯辭哥兒泓哥兒爍哥兒幾人一桌，葉歡齊氏薇姐兒瀾姐兒媛姐兒一桌。不過，兩桌之間並未放屏風遮擋，如此既不會失了規矩，又不會顯得太過刻意。
宋霖和葉歡過來之前已經吃了一頓，所以面對滿桌子的美食，只是動了動筷子。加上葉歡病著，需要忌口，所以她吃了幾口蒸南瓜就端起了茶盞。
“可是飯菜不合胃口，要不要廚房重新做幾道菜來？”齊氏見葉歡吃得少，於是開口問道。
桌子上的吃食都是葉歡愛吃的，葉歡如何不明白齊氏的用心。“弟妹不要誤會，只是來之前剛吃了藥，肚子還撐著呢。”
齊氏見葉歡並沒有嫌飯菜不合胃口，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分開六年，感情自然會生疏許多，所以相處起來會多了一份小心翼翼，這也是人之常情。齊氏一番噓寒問暖，也是想要盡快熟悉起來。這些，葉歡都理解，所以非但不會怪她，反而滿是欣慰。
592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咱們一走就是六年，這六年裏，真是難為你了。”葉歡拉著齊氏的手，感激的說道。
葉歡說出這番話來，是發自內心的，並非只是客套的你來我往。楚王將他們一家子弄去了西北，卻將宋堯留在京裏做人質，可想而知，宋堯兩口子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裏去。楚王見到宋堯，怕是就會想起宋霖，對宋堯自然也就沒有好臉色。
“都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齊氏輕輕地拍了拍葉歡的手背，笑的眉眼彎彎。她好歹是受過十幾年教育的人，不會連這點兒理都不講。讓他們日子不好過的是曾經風光無限的楚王，大伯一家雖是起因，可畢竟錯不在他們，所以，她將是非曲直分得很清楚，並不會像齊夫人那般不辨是非隨口埋怨。這幾年，她甚至連娘家都很少回去，就是不想聽齊夫人那滿口的抱怨。
“冤有頭，債有主，大嫂覺得我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麽？”齊氏故意板起臉來，嬌嗔著說道。
這下子，倒是葉歡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開口賠罪道：“是是是，都是我錯怪你了。咱們宋二夫人，可是再大度不過的人。”
妯娌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可高興了。
“嬸嬸，我敬您一杯。”薇姐兒等到兩人說完這茬兒，這才站起身來敬酒。
齊氏看著出落得亭亭玉立仙子一樣的侄女兒，臉上的笑意更勝。“許多年不見，薇姐兒不僅容貌出眾，也更懂事了。”
薇姐兒嬌笑著，沒有半點兒不好意思。“嬸嬸，我除了容貌出眾，武藝其實更出眾！”
齊氏一聽這話，忍不住好奇的挑了挑眉。“哦？感情咱們薇姐兒不但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還是位行俠仗義的女俠客呢！”
薇姐兒驕傲的昂起腦袋，說道：“我倒是想，不過爹娘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西北民風開放，對女子的約束沒有京城這邊嚴格。薇姐兒在那邊兒，心早就被養的野了，真要讓她安安分分的做個大家閨秀，還真是有些憋屈呢。
“弟妹還是別誇她這個皮猴兒了，再誇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薇姐兒能文能武，容貌明艷動人，葉歡這個做娘的，自然也是與有榮焉，只是嘴上習慣謙虛而已。
齊氏打量著薇姐兒，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大嫂，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就薇姐兒這般的模樣才情，日後咱家的門檻怕是都要被媒人給踩斷咯！”
“弟妹這張嘴真是甜。”葉歡笑著應道。
“這可不是我亂誇，這京城裏頭誰不羨慕大嫂，生的幾雙兒女，個個兒都是人中龍鳳。就連我家媛姐兒爍哥兒，可都跟著沾光呢。”齊氏這話一點兒都不誇張。
她這幾年在京城結交了不少的手帕交，也見過不少所謂的才子佳人，也就那樣吧。美則美矣，卻顯得太過死板，張口閉口的規矩，實在是無趣的很，哪兒有府裏的幾個孩子鮮活明媚！尤其是多年不見的辭哥兒薇姐兒，不但容貌生的無可挑剔，身上獨特的氣質就足以勝過絕大多數同齡人了。
“你呀，快莫要盡顧著誇人了，趕緊吃兩口菜吧，都要涼了。”葉歡說著，拿起公筷往齊氏碗裏夾了一筷子四喜丸子。
這邊桌子上的氣氛熱烈，隔壁桌兒的就要顯得冷清多了。一來，宋霖宋堯兄弟倆都不是多話的，幾個孩子都只顧著埋頭吃飯，根本沒空說話。二來，男子與女子不同，沒那麽八卦，能聊的話題也有限。
其他人都能忍受這樣的沈悶，泓哥兒卻有些坐不住了。他不像兄長那般沈默是金，又不似堂弟爍哥兒乖巧聽話，一會兒不說話就難受得緊。更何況，他用完飯都幹坐了一刻鐘了，再不說點兒什麽，真要憋死了。
“爹，我要去出恭。”泓哥兒突兀的站起身來，然後朝著一旁的爍哥兒眨了眨眼。
爍哥兒楞了楞神，好一會兒才想起開飯前泓哥兒跟他說的趁著夜色去捉知了的事兒。於是，也從椅子裏溜下來，跟著站了起來。“爹，我也要去。”
宋堯不疑有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兩個小家夥朝著長輩們施禮，規規矩矩的退了出去。待到了飯廳門口，泓哥兒就變了個樣兒，拉著爍哥兒就往後院跑。“走，捉知了去！”
“堂兄，忘了打燈籠了。”爍哥兒見泓哥兒撒腿就跑，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瞧我！”泓哥兒拍了拍腦門兒，恍然大悟。然後，喚來一個丫鬟，讓她去取了一盞燈來。
哥倆兒提著燈籠，就鉆進了後院。
侯府後花園這幾年變化還真是不小，原先開府時種下的樹已經長大了，綠綠蔥蔥，枝繁葉茂。花房也拆掉了，改建成了一個單獨的院落。
泓哥兒離開的時候還小，已經不大記得侯府是什麽樣子了，如今看著變化巨大的後花園，他都有些懵了。不過，好在有丫鬟婆子跟著，又有爍哥兒在一旁指路，這才沒迷了路。
“我記得這裏種了很多花的，怎麽變成閣樓了？”泓哥兒唯一印象深刻的，就只有那擺放著各種花卉爬滿了藤蔓植物的房子。
一旁的丫鬟聽見他的質疑聲，於是上前解惑道：“花房遷到城外的莊子裏去了，二夫人說，府裏的姑娘們年歲大了，該有自個兒的單獨的院子了，所以就將花房改建成了閣樓。”
泓哥兒哦了一聲，倒是沒再追問。府裏的事情，素來有長輩做主，他的意見並不重要。而且，花房沒了就沒了，對他來說也沒多大的損失。
兩人在後花園玩的不亦樂乎。
散席之後，葉歡便領著孩子們回了正院。只是，左右不見泓哥兒，忍不住問了一句。
“跟爍哥兒在後花園玩兒呢。”驚蟄上前答道。府裏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朵。早在泓哥兒找丫鬟要了燈籠的那一刻起，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在驚蟄的掌控之下。
“天都黑了，他們去後花園做什麽？”葉歡嘀咕了一句。
“說是在捉知了。”驚蟄笑著回答。“夫人放心，有丫鬟婆子跟著，出不了事的。”
葉歡倒不是擔心有什麽危險，畢竟這是在自個兒家裏。只是泓哥兒黏她黏習慣了，突然離開她身邊有些不適應罷了。
593再見忠義侯夫人
“娘，哥哥和泓弟已經搬出了後院，那我是不是可以獨占一個院子了？！”薇姐兒回府之後，才發現府裏的一些變化。這些變化對她來說，可謂是驚喜不斷。
打小他們兄弟姐妹幾個就擠在一間屋子裏，那個時候年紀小，覺得在一起熱鬧。後來去了西北，因為男女有別，倒是分了院子。只不過，那裏的房子簡陋，又沒有多餘的房間，她依舊是跟瀾姐兒擠一張床。如今，她都是十幾歲的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自然就不願意再跟別人分享同一間屋子了。
葉歡因為病著，腦子不是特別靈活。楞了好一會兒，才後之後覺的想起這麽回事來。“你和瀾姐兒都是大姑娘了，是該有自個兒的院子了。等哪日得了閑，娘將院子給你們分一分。”
薇姐兒得了準信兒，伺候起葉歡來更加的殷勤了。“娘，你累不累，要不我幫您捏捏肩膀？”
葉歡見她滿臉討好的笑容，忍不住樂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咱們薇姐兒也懂得心疼人了！”
薇姐兒臉微微泛紅，嗔道：“娘，您又取笑我！”
“好好好，不笑你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著吧。”葉歡擡了擡手，下了逐客令。而後又對一直悶不吭聲的，不停打著呵欠的瀾姐兒說道：“瀾姐兒也回房吧。”
瀾姐兒聽了這話，如蒙大赦，乖乖的起身行了個蹲禮，然後就跟在丫鬟身後除去了。
葉歡：……
真是沒有半分不舍啊！
跟那張可以讓她舒舒服服躺下來的床比起來，她這做娘的真是沒半點兒存在感！
中秋佳節過後，葉歡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回京之後，各種應酬接連不斷，葉歡身為侯府的女主人，自然不好全都推脫了。實在是推脫不掉的，只能接了帖子。
時隔六年回到京城，京城的變化可不是一般的大。楚王監國的這幾年，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排除異己，可是動了不少的人。好些京官被貶去了地方任職，有些直接被罷免。有人被貶，就有人升遷，建武帝回朝之後，尚未來得及撥亂反正，故而京城裏充斥著許許多多陌生的面孔。
葉歡行走在各府的府邸，竟是鮮少碰到熟人，認識的也就那麽幾位。
這一日，是忠義侯的壽辰，忠義侯夫人便派人送來了帖子。葉歡原本就有打算，要去拜訪侯夫人的，只是剛回府不久，很多事情要忙，這才耽擱了。忠義侯府的帖子一送來，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
葉歡命人準備了一份厚禮，和中秋的節禮一起，整整的一馬車。
此次赴宴，除了她和齊氏一同前往，還帶了府裏的幾個孩子，這是忠義侯夫人特地交待的。
“你們一去就是六年，六年來連封書信都沒回來，也不怕把我愁壞了。”多年不見，忠義侯夫人依舊是那副淡漠的表情，可話裏話外都是對子侄的關心愛護。
葉歡忙陪笑著說道：“讓姨母擔心，是甥媳的不是，在這裏給您賠罪了。”
忠義侯夫人哼了一聲，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既如此，怎的連封信都沒有？”
“實在是事情繁多，又不敢打擾了姨母的清靜。起初去的時候，那邊兒正亂著，戰火連天的，根本就無暇顧忌其他。後來好不容易把戎人趕走了，百廢待興，又要忙著安頓百姓......”葉歡如何不知道忠義侯夫人是在說笑，不但沒有怕她的冷臉，反而主動上前親近。“姨母您是不知道，那邊氣候的惡劣，平日裏一盆洗澡水都得幾個人輪著用......”
忠義侯夫人聽她講述著在西北的點點滴滴，漸漸地就被她所描述的畫面給吸引了過去。
“戎人真的潛進城裏去了？”她問道。
葉歡點點頭。“好在發現得早，有所防備，否則還真不好說......”
想起那一夜的驚心動魄，葉歡仍舊心有餘悸。
“戎賊也忒可惡了！”忠義侯夫人嘆了一聲，眉眼緩和了不少。“你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老天保佑，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是啊！表弟妹這些時日受苦了！”
忠義侯夫人的兩個兒媳在旁邊陪著說話，聽完葉歡的講述，亦是心驚膽顫不已。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葉歡擠出一抹笑容，說道。“如今的西北，總算是安定了下來。百姓安居樂業，侯爺也安心了。”
提到宋霖，忠義侯夫人破天荒的含了笑。“他是個有本事的，你也不錯。你們夫妻同心，為朝廷做了不少的事情，造福了一方百姓，日後論功行賞，前途無量！”
葉歡謙虛了幾句，然後才把話題扯到了侯府的幾位姑娘身上。“幾年不見，霞姐兒就長這麽大了？”
霞姐兒是忠義侯長子的幺女，葉歡離開京城的時候，才剛滿月不久，如今已經六歲。
“快些叫人。”忠義侯夫人的長媳推了推身邊的小丫頭，催促道。
霞姐兒性子有些靦腆，人前有些害羞。方才她一直盯著葉歡瞧來著，這會兒讓她叫人，倒是膽怯了。不過，到底是侯府的姑娘，教養不會差到哪裏去。盡管面皮薄，還是乖巧的上前行了禮。“表嬸。”
葉歡見她長得喜人，很是喜歡，拉著她的手問了幾句，然後將早就備下的一根金釵從頭上拔了下來，塞到了她的手裏。“表嬸沒什麽好東西，這支釵子你拿著玩兒。”
霞姐兒看了看身後的母親，見她點了頭，這才收下。“多謝表嬸。”
葉歡笑了笑，而後又問了幾位出嫁的表侄女的近況。
“都挺好的，就是嫁的有些遠，一年上頭難得見到一回。”說起跟著夫君到寧州赴任的漣姐兒，傅大夫人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兒女都是心頭上的肉啊，即便是出嫁了，也還時時的牽掛著。
說起閨女，傅二夫人也是長籲短嘆。“沅姐兒嫁的倒是不遠，可她婆婆一直病著，要在跟前侍疾，也有半年沒回娘家了。”
兒女都是父母的債！葉歡聽著感觸頗深，感同身受。
幾人說著說著不知怎麽的就說到了葉歡的幾個兒女身上來了。
594秋游
“薇姐兒長得可真標致，我瞧著整個京城都找不出比她模樣更好的來了。”傅大夫人上上下下的將薇姐兒打量了一遍，滿口的稱讚。
他家的長子也有十六了，到了快要娶親的年紀，比薇姐兒大了三歲，便起了想要結親的心思。
忠義侯府是一日不如一日，傅家的子孫資質也都平平，沒什麽出挑的。而鎮北侯府這如日中天，若能夠親上加親，就再好不過了。
傅二夫人如何不清楚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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