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回京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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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好好兒的一個姑娘家卻做這幅打扮，成何體統？！
“娘，我覺得穿這身兒挺好的。反正我跟哥哥長得像，別人又認不出來。”薇姐兒十分滿意這身裝扮，怎麽都舍不得換回來。“而且，您不覺得我穿這身更方便麽？”
奉城這邊民風開放，規矩沒京城那般嚴，但女子在外頭拋頭露面的確不大好。
葉歡這麽一琢磨，便沒再反對。不過，出門之前，她還是仔細的叮囑了一番。
“娘，您越來越啰嗦了。”薇姐兒見她一直叨叨個沒完，忍不住小聲的抱怨起來。
葉歡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兒，咬牙說道：“你若是跟辭哥兒一樣懂事，我才懶得說你呢！”
提到那個非常人能比的兄長，薇姐兒不由得撇了撇嘴。
這個時辰，辭哥兒泓哥兒已經去了學堂，瀾姐兒則留在家裏學規矩。母女兩個前後腳上了馬車，在驚蟄的護送下出了門。
驚蟄與唐十八成親五載，如今育有一個兒子。生過孩子之後的驚蟄，身段玲瓏有致，容貌也有了些許的變化，倒是越看越順眼了。
“夫人，和順軒的掌櫃是跟您談談城外那塊地的事兒。”在葉記下了馬車之後，邊有人找上門來。
奉城城外以前都是荒地，這些年來在葉歡的改造之下，已經開墾成了良田。因為那些地之前並沒有主人，所以官府就直接將那些地劃給了葉歡。葉歡並不貪心，於是便跟知府大人商量，將那些地分給奉城以種地為生的百姓。只不過，那些地並不是白種的，每年要交一定的租錢給官府當做田稅。這個提議，讓知府大人驚喜不已，哪有不答應的。不過，知府大人也是個懂得投桃報李的，從這些銀錢裏頭拿出一部分來給了葉歡作為開墾荒地的補償。
見開墾荒地有錢賺，奉城其他的生意人就坐不住了。於是，三天兩頭的有人上門來打探消息，想問問是個什麽章程，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葉歡倒沒有藏私，便讓驚蟄過去傳話。
驚蟄有些猶豫，說道：“夫人，您這般無私，就不怕他們搶了您的生意？”
“城外荒地那麽多，哪兒能要的完。再說了，那些地也不是咱家的，哪兒有獨占的道理。他們願意開墾，那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葉歡飲了口茶水，繼續說道。“更何況，開那麽多地，也得有人種的過來才行。”
奉城人口本就少，這些年來災禍連連，大都逃去了南邊兒，就是有人想多種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驚蟄沒想到葉歡想得如此深遠，不由得敬服不已。“還是夫人看得透徹。”
葉歡擺了擺手，繼續翻看賬本。
葉記這幾年下來賺了不少，掌櫃的也是她信得過的人，其實並沒有什麽好查的。只是在府裏的日子有些無聊，想出來走走罷了。
宋霖每年大半的時間都待在邊關，回來的時候少。偶爾，她也帶著孩子們過去探望他，可到底是聚少離多。沒有他在身邊，她總覺得缺了些什麽，有些不大自在。
薇姐兒見葉歡坐在椅子裏發呆，忍不住清咳兩聲，提醒道：“娘，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葉歡回過神來，說道：“沒什麽。”
打量了薇姐兒幾眼之後，葉歡忽然開口道：“薇姐兒，你年紀也不小了，要不要跟著娘學管賬？”
葉歡說出這句話之後，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
再過兩年，薇姐兒就及笄了，很快就會議親。等將來嫁了人，會有自己的嫁妝鋪子要打理。若嫁的是長子，將來還得幫著婆母掌家，不會看賬定會束手束腳，下頭的人動動手腳都不知道，吃虧的肯定是她。所以，葉歡才想著教她這方面的東西。
其實，以薇姐兒的出身，將來嫁的門戶定不會差到哪裏去。府裏的事務，也不必她事事親力親為，只要找個靠得住的管事幫忙看著，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可這也是有備無患，萬一將來有她管家的那麽一天，也不至於會慌了手腳。
薇姐兒對做生意的事，還真沒什麽興趣。她性子本就與男娃兒差不多，騎馬射箭，刀槍棍棒，樣樣都不輸男兒。“娘，你不是讓我做個安安分分的閨閣女子麽，怎麽又想起教我做生意的事來了？”
“藝多不壓身，娘這也是防患未然。”葉歡一邊拿著筆做批註，一邊說道。“將來你嫁了人之後，總會接觸這些，早點兒學起來總比到時候手忙腳亂來得強。”
薇姐兒看了看那賬本，有些意興闌珊。“不就是看賬麽，我會啊！”
上面的字，她全都認識，基本的算術也會，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585要回京了
葉歡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賬本只是生意的一部分，若用心去看，也是能看出很多問題的。”
為了讓薇姐兒信服，葉歡便舉了個很簡單的例子。“就拿近日的米價來說吧，因為江南那邊兒發了大水，莊稼田地被淹，糧食比往年少了至少五成。所以，糧食價格比去年也上浮了很多。去年的米價是二十文一鬥，今年卻要四五十文。”
“相反，若糧食豐收報上來的價格還這麽高，就說不過去了。”
薇姐兒沒想到這賬本裏頭還有這麽多學問，這才認真對待起來。
葉歡見她擺正了態度，便用心的教導起來。母女兩個在樓上一呆就是半天，還吩咐了不許旁人打擾。直到過了午時，驚蟄端了飯菜上來，她們才結束了談話。
“先用飯吧。”葉歡見薇姐兒上手很快，心裏欣慰不已。
薇姐兒出來本是想偷偷溜出去玩的，結果卻陪著葉歡坐了半天，早就累得直不起腰來，肚子也是咕嚕咕嚕直叫。“驚蟄姑姑，我想吃辣油豆腐！”
驚蟄笑著擺好碗筷，說道：“知道姑娘喜歡，早就備下了。”
薇姐兒聽到這個回答，立馬高興的瞇起了眼睛。
填飽肚子之後，葉歡便沒再拘著薇姐兒，讓她自個兒去樓下轉去了。
薇姐兒得了自由，高興的跟什麽似的，牽了匹馬就翻身騎了上去。
“你慢著點兒。”葉歡看著她那動作，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忙站在窗口叮囑道。
薇姐兒沖著她笑了笑，一揮鞭子，疾馳而去。
驚蟄見葉歡的眉毛皺得老高，於是笑著安撫道：“夫人放心，有暗衛跟著，姑娘不會有事的。”
如今天下太平，葉歡倒是不怕有賊人潛進城裏興風作浪。況且，以侯府在奉城的知名度，應該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敢對薇姐兒動手。可她畢竟是做娘的，不管兒女本事再大，她也會忍不住擔心。
“但願她有分寸，別亂來。”葉歡想的不是別人欺負她，而是怕她在外面惹禍。
驚蟄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薇姐兒打馬離開，就直奔城外的寶通寺去了。許久沒有出門，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再者，家裏的檀香就要用完了，順便再去求一些回來。
薇姐兒這樣想著，策馬就朝著山上而去。
北明大興佛寺，寶通寺在奉城也是家喻戶曉，據說那裏的菩薩十分靈驗。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前往那裏上香，祈禱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薇姐兒來到寺院門口，將馬兒往樹枝上頭一栓，就沿著石階進了寺裏。
寶通寺雖不如相國寺那般規模宏大香火旺盛，前來拜佛的男男女女卻也不少。近來又逢端午，來寺裏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薇姐兒縱然一身的男裝，亦掩蓋不住其傾城之色。因為和辭哥兒是雙胎，容貌更是像了七八分。只不過，她的嘴唇更像葉歡一些，又帶著笑意，故而看起來比辭哥兒要親和多了。
“那不是鎮北侯府的大公子麽，他怎麽來了這裏？”
“長得真是俊啊，芝蘭玉樹一般，將來不知道誰有那個福氣能夠嫁給他！”
“聽說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真是年少有為啊！”
看到薇姐兒的人，無不將她認成了辭哥兒。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看到他臉都不自覺的紅了，含羞帶怯的，卻又忍不住拿眼睛偷偷地瞄她。
薇姐兒並未在意這些人的目光，而是徑直朝著方丈的禪房去了。
“小施主有些時日沒來了啊。”方丈了然大師正在竹林旁邊煮茶，見薇姐兒過來，先是楞了楞，而後才認出她來。
薇姐兒像模像樣的抱拳行禮，笑著問道：“大師如何認出我來的？”
“小施主外形與其兄相似，神態卻迥異。你何曾見你兄長笑得如此燦爛過？”這了然大師不似那些世外高人，總是將佛號掛在嘴上，言談舉止也十分的隨意，看起來不像是得道高僧，反而親切得跟鄰家老爺爺一樣。若非他穿著袈裟，頭頂點了戒疤，還真看不出來是個和尚。
說來，薇姐兒會與了然大師相熟，也是緣分。
三年前的冬天，異常的寒冷，雪下得比往年都大，因而不少的民房被壓垮，無家可歸。葉歡是個樂善好施的，便組織人幫忙去救災。寶通寺自然也是以慈悲為懷，也派了人去施粥。那個時候，了然大師剛好雲游回來，聽說了災情，也下山去幫忙。誰知道走到半路上，就被風雪給攔住了。薇姐兒那個時候恰好路過，便救下了險些凍死的了然大師。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悉了起來，興趣還頗為相投，便成了忘年交。
薇姐兒很喜歡寶通寺制的檀香，聞著很淡雅舒服。所以，每次家裏的香一用完，薇姐兒就會跑來寶通寺買一些回去，順便跟了然大師敘個舊什麽。
薇姐兒見瞞不過他，便不請自來的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大師果然火眼金睛。”
“老衲不過是觀察得比旁人仔細一些罷了。”了然大師斟了一杯茶水，遞到薇姐兒的面前。
薇姐兒聞了聞茶的清香，忍不住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大師的手藝果然了得，比我娘煮的茶好喝多了。”
葉歡在廚藝方面的造詣早已登峰造極，無可挑剔，其他方面卻顯得平平。就拿煮茶這一門技藝來說，也就勉強能入口罷了。也不是葉歡不用心學，而是煮茶的時候，不能分心，必須全神貫註的。葉歡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哪裏坐得住，這茶水煮出來也就變了味兒。
喝了兩杯清茶之後，薇姐兒才說起了正事。“我爹的調令要下來了，再過不久我就要隨他們回京城去，以後怕是沒機會喝到大師您煮的茶了。”
聽說她要離開，了然大師稍稍怔了一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緣以後自然能相見，小施主不必掛懷。”
“可我喜歡你們寺院制的香，回了京城就買不到了。”薇姐兒嘟著嘴說道，小女兒家的姿態顯露無疑。
了然大師爽朗的笑了，說道：“這有何難，我將制香的法子教給你便是了。”
“真的？”薇姐兒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反應過來之後又搖起頭來。“這不大妥當吧。這香是寶通寺的秘方，豈能隨隨便便就給了別人，還是不要了。”
“不過是個方子，沒什麽不能告人的。”了然大師灑脫的理了理衣袖，說道。他活了這麽大把年紀，難得遇到這麽一個對胃口的人，自然格外的珍惜。雖然對方身份是個姑娘，可在他看來，至交是沒有男女之別的。不過是個制香的方子罷了，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薇姐兒喜歡，那就拿去好了。
而且，那香是了然大師自個兒琢磨出來的，也算不得寺裏的私產。於是大筆一揮，刷刷刷就將制作方法給默寫了出來。待紙上的墨跡幹透了，他便將它交到了薇姐兒的手裏。
586趕路
薇姐兒小心翼翼的捧著那張紙，再一次道謝。“大師如此厚愛，那我便卻之不恭了。不過您放心，這方子我會妥善保管，不會外傳。”
“給了你，便是你的，你可以隨意處置。”了然大師是個灑脫的性子，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薇姐兒將紙張疊好，收緊袖袋中，又陪著大師說了會子話，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道別。“大師若是去了京城，定要叫我知曉。”
了然大師哈哈的笑了兩聲，道：“老衲志在四方，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是蓬萊仙島。京城那地方，等有空再說吧。”
薇姐兒聽他這麽一說，心裏更難過了。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若是有緣，定會再見的。你再不走，家裏人可要擔心了，回去吧！”了然大師不喜歡拖泥帶水，說著就催促著薇姐兒離開。
於是，薇姐兒就這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寶通寺。
回到城裏，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薇姐兒先是去了葉記，得知母親已經回府，便沒再遲疑，打馬朝著宋宅的方向而去。
正如薇姐兒所說，宋霖的調令很快就下來了。
“總算是可以回家了。”葉歡看著那明晃晃的聖旨，又是傷感又是欣慰。
當初來這裏，什麽都要從頭開始，讓人很難適應。加上這裏的環境惡劣，風俗習慣與京城大有不同，讓葉歡也是吃盡了苦頭。好在她是個堅韌的性子，挺了過來，沒過多久就在這裏安了第二個家，日子過得風生水起。雖然懷念京城，到底是待了六年的地方，心裏還是有些不舍的。
宋霖知道她在感慨些什麽，他何嘗沒有這種感覺。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又要換個地方，的確是很難受。不過，戎國那邊這兩年很安分，且內部分歧越來越大，應該沒那個閑工夫再來茲擾北明的邊城。他離開這裏，對局勢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聽到要回京的消息，泓哥兒還有些發懵。“怎麽就要回去了，我還約好了跟他們去秋獵呢。”
葉歡摸了摸泓哥兒的頭，說道：“回了京城，一樣可以打獵啊。”
“那怎麽能一樣。”泓哥兒小聲的說道。離開京城的時候，他還小，除了府裏的幾個兄弟姐妹，就再無其他的朋友。在奉城這邊生活了六年，卻是結交了不少志趣相投的小夥伴。他們一起進學，一起玩耍，感情不比兄弟姐妹差。突然就要分開，的確是心有不舍。
宋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你二叔已經將家學辦了起來，回去之後一樣可以念書，一樣可以認識新的玩伴。”
泓哥兒想要說些什麽，卻只見嘴皮子動了幾下，到底是沒說出口。他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兒，雖然偶爾頑皮，但卻知道不能任性妄為。更何況，比起那些夥伴，爹娘還有哥哥姐姐妹妹們更重要。他們都回去了，他總不能一個人待在這裏。
想通了這一點，泓哥兒心裏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因為要回京了，宋霖這幾日的應酬不少。葉歡也忙著收拾行李，安排鋪子和田莊的生意，一刻都不得閑。最舒服的，要屬幾個孩子了。不用去學堂，也不用學規矩，真是再好不過了。
“阿姐，咱們都在這裏住了六年了，為什麽要突然回京城去？”瀾姐兒躺在薇姐兒的身側，難得有這個好奇心。
薇姐兒看著帳子頂上的圖案，幽幽的說道：“因為皇上回京了。”
“這跟皇上有什麽關系？”瀾姐兒從來不關心政事，故而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薇姐兒嘆了口氣，看向瀾姐兒的眼神滿是憐愛。“你啊，什麽時候能長長心？爹之所以會帶著咱們來邊城，還不都是被那楚王給鬧的。”
“楚王？”瀾姐兒楞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想起這麽個人來。“這麽說來，失蹤的皇上突然回了京城，然後楚王就徹底失勢了？”
薇姐兒給了她一個算你有點兒見識的眼神。“是啊，登基之前功虧一簣，他以後的日子難過啊！”
在薇姐兒看來，那楚王當真是蠢笨的很。明知皇帝倚重父親，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將父親貶到西北苦寒之地去守邊疆，這不是打皇帝的臉麽？如此不明知的舉動，還是在羽翼尚未豐滿的時候幹出來的，能落得什麽好。更加可笑的是，楚王尚不確定皇帝的行蹤，就急不可耐的想坐上那個位子。他莫不是腦子被門夾了？！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兒來！
自古以來，朝代的更疊，都講究一個正統。便是草莽出身，還要編造一個什麽天命授予的謊言來遮掩一二，更何況楚王還是皇室子弟，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沒有傳國玉璽，沒有傳位的旨意，他還妄想靠著那所謂的聲望登基？簡直是異想天開。
而且，他素來年積累的賢王之名，早就在這幾年的打壓異己的幾次清剿之下全都敗光了。忠臣良將一個接接一個的被誣賴成亂臣賊子，豈不讓人心寒？他自以為高明的設下圈套，殊不知那些把戲不過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根本就不夠看的。
楚王為了穩固根基，在未取得帝後允許的情況下娶了武將世家彭家的女兒為正妃，又納了兩個世家女為側妃，以為這樣就文武兼顧，將朝堂變成他的一言堂。可他也不想想，北明重文輕武，文臣武將之間早就勢同水火。他這樣的做法，不是更加激化了兩派之間的矛盾？
“憑什麽讓一個武將的女兒做正妃，世家女卻只能做側妃？”
“楚王殿下可有把咱們這些世家放在眼裏！”
“武將之女怎麽了？你們能夠吃香的喝辣的，還不都是咱們武將在外頭拼殺！”
“朝堂上爭論不休，楚王府的後院也是一片烏煙瘴氣。正妃側妃誰都不服誰，整日算計來算計去，明爭暗鬥，一番折騰下來，更是不知道消耗掉了多少的勢力。”薇姐兒跟瀾姐兒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就滿是感慨。“所以說啊，千萬別小看咱們女人。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女人一旦耍起心眼兒來，男人們也只有靠邊兒的份兒！”
瀾姐兒到底才七歲不到，尚不太明白薇姐兒說的這些。
薇姐兒頭頭是道的分析了一遍，這才註意到瀾姐兒一臉茫然的表情，不由得失笑。“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又聽不懂......算了，趕緊歇了，明兒個還要趕路呢。”
薇姐兒說著，替瀾姐兒蓋好被子，哄著她入睡。
瀾姐兒聽得一頭霧水，早就有些撐不住了，可又不好意思打斷長姐說話，好不容易熬到這個時候，自然是一拍就睡著了。
587投宿客棧
看著睡得香甜的瀾姐兒，薇姐兒的笑意再一次泛濫。這妮子，還真是心寬呢，怎麽樣都能睡得著。薇姐兒翻了個身，輾轉反側了好幾次，這才迷迷糊糊的闔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宋宅的炊煙就已裊裊升起。用過了早飯之後，宋霖一家子就啟程往城門口而去。不知打哪兒得來消息的百姓，自發的前來送行。
“侯爺路上小心！”
“侯爺夫人，保重！”
“侯爺還會不會回來？”
“侯爺，這是咱自家地裏種出來的瓜，帶著路上吃吧。”
從宋宅到城門口，僅要一刻鐘時辰，可今日卻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因為前來送行的人太多了，擠得街道上事洩不通。宋霖怕撞到人，不得不吩咐車把式放慢了腳程。
“各位的心意，本侯心領了，都回去吧。”宋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得不出面相勸。
見鎮北侯從馬車裏出來了，百姓們的情緒更加激動了。畢竟，鎮北侯的名聲響亮，見過真人的卻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機會見一見這位傳奇般的人物，百姓們哪裏會錯過。
宋霖見他們爭先恐後的湧過來，怕出什麽亂子，只得命人將馬車停下，又讓侍衛在一旁維持秩序。“大家莫要推擠，仔細摔倒。”
宋霖雖然面色冷淡依舊，可這番話一出口，卻讓百姓們更加激動起來。
“侯爺真是個好官啊，愛民如子！”
“侯爺如此體恤咱們，真是難得！”
宋霖其實很不喜歡被人圍觀，可面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他也是無計可施，只得耐著性子安撫了幾句。待出了城門之後，送行的百姓總算是緩緩停下了腳步，只有極少數人繼續跟著。到了城外的十裏亭，在宋霖一再的懇求之下，那些人才沒再送了。
“侯爺保重。”一直跟到十裏亭的，大都是受過宋霖夫婦恩惠的，看著恩人即將遠去，以後怕是再也見不著，好些人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葉歡看著那一張張不算陌生的面孔，朝著他們揮了揮手。“都回去好好兒過日子，莫要辜負了侯爺的辛勞付出。”
那些人連連點頭，一直站在高崗上眺望著，直到馬車在遠處化為黑點，最後消失不見，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
這樣的場景，葉歡還是頭一回見到，心裏不是沒有感動的。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竟也有被人如此愛戴的一天。盡管是沾了宋霖的光，可心裏也是歡喜的。若非重活一世，她也不會有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也就不會遇上宋霖。繼而，有這樣一番的經歷。
薇姐兒見娘親眼眶微微濕潤，忙接下自己的帕子遞了過來。
葉歡感激的瞥了她一眼，暗道果然還是閨女貼心。
“娘，咱們什麽時候能到京城？”泓哥兒在馬車裏待著無聊，不時得朝外張望著，看著騎在馬背上的父親和兄長眼裏寫滿了羨慕。
葉歡笑著說道：“這才剛出發呢，怎麽著也得個把月吧。”
“啊，要這麽久啊？！”泓哥兒聽到這個答案，臉色就更差了。
他本就是個活潑性子，讓他安靜的坐一刻鐘就像是在上酷刑一樣。更何況接下來的一個月都要在馬車裏憋著，想想就難受的緊。
葉歡如何不清楚他心中所想，憐惜的摸了摸他的發頂。“娘知道委屈了你，可你還小，尚不會馭馬。等你大一些，能像你父親兄長一樣熟練，娘就不拘著你了。”
泓哥兒哦了一聲，神色黯然的低下了頭。
葉歡也很無奈，可她是真的不放心讓泓哥兒騎馬，只能委屈他待在馬車裏。
半天之後，馬車離開鎮子，薇姐兒也坐不住了，掀開簾子對宋霖撒嬌道：“爹，我也要騎馬。”
薇姐兒辭哥兒幾個的騎射都是宋霖親自教導，薇姐兒有幾分本事，宋霖自然是一清二楚。反正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什麽人，宋霖便準了。
薇姐兒見父親點了頭，高興的鉆了出去。
泓哥兒見薇姐兒都能騎馬，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起來。薇姐兒瞧見他那幽怨的眼神，忍不住心疼他，於是朝他喊道：“泓弟，要不要跟我一起騎？”
泓哥兒灰暗的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真的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薇姐兒拍著胸脯說道。“你阿姐我的騎術好著呢。”
一旁的辭哥兒卻是不放心他們兩個，直接騎著馬過去，將泓哥兒拉到了自己身前。不用再坐馬車，可把泓哥兒高興壞了。
薇姐兒見辭哥兒搶了先，不由得撇了撇嘴。“怎麽什麽都愛跟我搶！”
辭哥兒不鹹不淡的睨了她一眼。“男女七歲不同席，規矩都忘了？”
薇姐兒沖著他吐了吐舌頭，將頭扭向了一邊。
一家人不緊不慢的趕著路，天黑之前總算是碰到了一個小鎮子。宋霖怕他們趕路太過辛苦，於是讓唐十八找了家幹凈的客棧住了下來。
在客棧囫圇洗了個澡用過晚膳，一家人早早地就歇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葉歡忽然被一陣拍門聲給吵醒了。
宋霖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旁小聲地說道：“你歇著，我去瞧瞧。”
葉歡著實是累得緊，嗯了一聲，便又睡了過去。
宋霖披衣下床，開門走了出去。“何事？”
守夜的侍衛上前，小聲說了句什麽。
宋霖冷哼一聲，眼神驟然變得凜冽。“讓咱們騰出房間給他們住？真是好大的口氣！”
“要不要屬下報上名號，好叫他們知難而退？”守夜的侍衛試探的問道。
宋霖掃了鬧哄哄的樓下一眼，說道：“不必。他們敢鬧上門來，直接打出去。”
“是。”侍衛應了一聲。
他早就想這麽做了。
哪有先來的給後來的騰房間的道理！
樓下廳堂裏坐著的蒙面女子等了許久，都不見樓上有動靜，忍不住又讓人上來催。“多給他們一些銀錢就是！總之，我就要住天字號靠北的那間。”
身邊的下人領了命，就直接上了樓來。“餵，我家主子的話，你們沒聽見麽？磨磨蹭蹭的做什麽，還不趕緊把房間騰出來！”
十七冷冷的瞥了那下人一眼，根本就沒有理睬的意思。
588好大的架子
“嘿，我說你是不是聾了，我說......”那下人見站在門口的男子連個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不由得惱了，擼起袖子上前就要動手。
只是，他哪裏是侯府侍衛的對手，還沒有碰到人家的衣角邊邊呢，就被一腳給踹下了樓梯，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一聲不吭的就暈了過去。
伴隨著他滾下樓梯的聲響，廳堂裏的人不由得都呆住了。
“豈有此理！是誰？竟然連本姑娘的人都敢動！”蒙著面紗的女子見府上的下人從樓梯上滾落下來，氣得嬌喝一聲。
“貴客息怒，息怒......”客棧老板一看這情形，額頭上的冷汗就直冒，不時得在一旁賠禮道歉。這位蒙著面的姑娘，動不動就砸銀子，想來出身非富即貴，他可得罪不起。可樓上天字號房的那幾位客人，看起來也不好惹。一時之間，竟陷入兩難的境地。
“息怒？他們都欺負到本姑娘的頭上來了，還要我忍？！”那姑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眼睛裏揉不得沙子，是個寧願我負天下人，勿讓天下人負我的主兒。“來人啊，給本姑娘把鬧事的人綁過來！”
一聲令下，那些個下人就要往樓上沖。
客棧老板見他們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得腿都軟了。這要是打起來，還了得？他開客棧，做的是小本生意，可經不起他們這般折騰啊。到時候，損壞的東西找誰賠？想到這裏，他忙腆著臉上前勸道：“貴客消消氣，出門在外的，誰都有個難處。不如，讓小的先上去勸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姑娘哪裏肯就這麽罷休，正要開口卻被她身後的婆子攔下了。
“姑娘，您金尊玉貴，不必與這些市井小民多作糾纏，這些小事就交給奴婢吧。”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覺得自家姑娘矜貴，不要自降了身份。
那姑娘雖有不滿，卻還是聽了婆子的勸，沒再開口。
“我家姑娘就要住天字號房，他們出了多少銀子，咱們就出雙倍，保證讓你吃不樂虧！”有什麽用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這婆子說起話來，與那心高氣傲的姑娘如出一轍，完全不理會旁人的意思。
“不是銀子的問題。”老板搓著手，一臉的為難。“什麽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他們都已經歇下了，再讓他們起來怕是有些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你這間破客棧能夠入了我家姑娘的眼，那是你的福氣！再推三阻四的，定叫你這客棧開不下去”那姑娘身後的婆子見客棧老板這般不識相，毫不客氣的呵斥道。
客棧老板是做生意的，當然知道和氣生財的道理。可他們這般的蠻不講理，豈不是讓他難做？可他到底是不敢得罪了這位蠻橫的姑娘，只得退而求其次的親自上樓去商量。
可惜，他把事情想的太過美好。葉歡他們固然沒有仗勢欺人的擺官架子，可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招惹的起的。尤其是在趕了一天的路，需要休息的時候，突然被打攪，後果可想而知。
故而，客棧老板連主人家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被侍衛給請到了一旁。
“不是我家主子不通情理，實在是他們欺人太甚！”侍衛冷著臉說道。
客棧老板如何不知道是樓下的那群人不講理，可他只是個生意人，如何敢得罪他們。“那位姑娘一看便知出身不凡，惹上她你們也討不了好，不如請貴主人搬去地字號房，房錢我分文不取。”
到了這個地步，客棧老板也只能花錢免災了。
好歹先保住客棧再說。
然而，侍衛卻是輕蔑的笑了笑，說道：“掌櫃的，這做人吶還是要講究一個厚道。你讓咱們退讓，難道就不怕得罪了我家主人？”
客棧老板一聽這話，便知道這是沒得商量了，不由得急得滿頭大汗。“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鬧僵起來，他們人多勢眾的，我也是替你們著想......”
“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下去告訴他們，我家主人已經歇下了，若是敢上前一步，定叫他們豎著上來橫著下去。”
這話，也是極不客氣了。
客棧老板顯然是被他的話給震住了，一時間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悻悻的下樓去了。
看到客棧老板垂頭喪氣的模樣，蒙著面紗的姑娘眼睛不由得一瞪。“看來他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本姑娘打上去！”
這個時候，客棧老板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姑娘身邊的下人拿著棍棒沖上樓去。
不過，他們也太小看了鎮北侯府訓練出來的侍衛了。別說是他們全部一起上，就算是再來百八十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樓上，一陣陣的哀嚎聲傳來，又是在大半夜的，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戴著面紗的姑娘以為那些慘叫聲是那些不長眼的人發出來的，高興的咧著嘴笑了，一掃之前的陰霾，悠哉的坐在椅子裏喝起茶來。
“姑娘，小心燙。”婆子殷勤的在一旁伺候著。
這樣又過了一刻鐘，樓上總算是安靜了。
姑娘拿著帕子擦了擦嘴，正待起身上樓，卻見府上的下人一個接一個，像滾壇子一般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然後疊在地上不動了。
姑娘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到底是何方宵小，竟然連安國公府的人都敢打！”
這姑娘一氣之下，報出了自家名號。
在本朝，能夠稱為國公府的，除了有功之臣，便是皇後的娘家。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招惹得起的。
客棧老板聽了這名號，雙腿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他早就看出這位姑娘來歷不凡，卻沒想到竟是國公府的千金。國公那可是除了皇室之外最高等級的爵位，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存在。得罪了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一時之間，客棧老板嚇得魂不守舍，整個人都快要暈過去了。
夥計上前將他扶到一旁，亦是嚇得不輕。
“安國公府，馮家？”葉歡早就被外頭的動靜吵醒了，於是坐起身來，與宋霖小聲的說這話。
宋霖嗯了一聲。“如今的安國公，乃是皇後娘娘的繼弟。馮家三房原本是沒有男丁的，是皇後娘娘做主，從族裏過繼了一個過來。前任安國公死了之後，這爵位就回到了三房。聽說新任的安國公對馮夫人極為孝順，前年剛娶了妻，膝下育有一女。樓下那位姑娘的年紀顯然不符，應該是國公府其他幾房的女眷。”
葉歡噗嗤一聲，不厚道的笑了。“原來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吶，口氣還真是不小！”
葉歡笑了一陣，而後問道：“夫君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大半夜的擾認清夢，的確是太不像話了。葉歡縱然再好的脾氣，也無法戎人這般無禮的行徑。
589打趴下
宋霖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區區一個安國公府，你夫君還沒放在眼裏。更何況，還是狐假虎威，打著國公府旗號在外招搖的旁支！”
葉歡趴在他的懷裏，咯咯咯的笑著。“皇後娘娘若是知道了這位姑娘如此行事，怕是也很惱火。”
馮皇後以前在馮家的時候，可不怎麽受其他幾房的待見。以葉歡對皇後娘娘的了解，她怕是不會輕易的放過敗壞安國公府名聲的人。
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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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覺得穿這身兒挺好的。反正我跟哥哥長得像，別人又認不出來。”薇姐兒十分滿意這身裝扮，怎麽都舍不得換回來。“而且，您不覺得我穿這身更方便麽？”
奉城這邊民風開放，規矩沒京城那般嚴，但女子在外頭拋頭露面的確不大好。
葉歡這麽一琢磨，便沒再反對。不過，出門之前，她還是仔細的叮囑了一番。
“娘，您越來越啰嗦了。”薇姐兒見她一直叨叨個沒完，忍不住小聲的抱怨起來。
葉歡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兒，咬牙說道：“你若是跟辭哥兒一樣懂事，我才懶得說你呢！”
提到那個非常人能比的兄長，薇姐兒不由得撇了撇嘴。
這個時辰，辭哥兒泓哥兒已經去了學堂，瀾姐兒則留在家裏學規矩。母女兩個前後腳上了馬車，在驚蟄的護送下出了門。
驚蟄與唐十八成親五載，如今育有一個兒子。生過孩子之後的驚蟄，身段玲瓏有致，容貌也有了些許的變化，倒是越看越順眼了。
“夫人，和順軒的掌櫃是跟您談談城外那塊地的事兒。”在葉記下了馬車之後，邊有人找上門來。
奉城城外以前都是荒地，這些年來在葉歡的改造之下，已經開墾成了良田。因為那些地之前並沒有主人，所以官府就直接將那些地劃給了葉歡。葉歡並不貪心，於是便跟知府大人商量，將那些地分給奉城以種地為生的百姓。只不過，那些地並不是白種的，每年要交一定的租錢給官府當做田稅。這個提議，讓知府大人驚喜不已，哪有不答應的。不過，知府大人也是個懂得投桃報李的，從這些銀錢裏頭拿出一部分來給了葉歡作為開墾荒地的補償。
見開墾荒地有錢賺，奉城其他的生意人就坐不住了。於是，三天兩頭的有人上門來打探消息，想問問是個什麽章程，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葉歡倒沒有藏私，便讓驚蟄過去傳話。
驚蟄有些猶豫，說道：“夫人，您這般無私，就不怕他們搶了您的生意？”
“城外荒地那麽多，哪兒能要的完。再說了，那些地也不是咱家的，哪兒有獨占的道理。他們願意開墾，那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葉歡飲了口茶水，繼續說道。“更何況，開那麽多地，也得有人種的過來才行。”
奉城人口本就少，這些年來災禍連連，大都逃去了南邊兒，就是有人想多種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驚蟄沒想到葉歡想得如此深遠，不由得敬服不已。“還是夫人看得透徹。”
葉歡擺了擺手，繼續翻看賬本。
葉記這幾年下來賺了不少，掌櫃的也是她信得過的人，其實並沒有什麽好查的。只是在府裏的日子有些無聊，想出來走走罷了。
宋霖每年大半的時間都待在邊關，回來的時候少。偶爾，她也帶著孩子們過去探望他，可到底是聚少離多。沒有他在身邊，她總覺得缺了些什麽，有些不大自在。
薇姐兒見葉歡坐在椅子裏發呆，忍不住清咳兩聲，提醒道：“娘，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
葉歡回過神來，說道：“沒什麽。”
打量了薇姐兒幾眼之後，葉歡忽然開口道：“薇姐兒，你年紀也不小了，要不要跟著娘學管賬？”
葉歡說出這句話之後，越想越覺得很有道理。
再過兩年，薇姐兒就及笄了，很快就會議親。等將來嫁了人，會有自己的嫁妝鋪子要打理。若嫁的是長子，將來還得幫著婆母掌家，不會看賬定會束手束腳，下頭的人動動手腳都不知道，吃虧的肯定是她。所以，葉歡才想著教她這方面的東西。
其實，以薇姐兒的出身，將來嫁的門戶定不會差到哪裏去。府裏的事務，也不必她事事親力親為，只要找個靠得住的管事幫忙看著，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可這也是有備無患，萬一將來有她管家的那麽一天，也不至於會慌了手腳。
薇姐兒對做生意的事，還真沒什麽興趣。她性子本就與男娃兒差不多，騎馬射箭，刀槍棍棒，樣樣都不輸男兒。“娘，你不是讓我做個安安分分的閨閣女子麽，怎麽又想起教我做生意的事來了？”
“藝多不壓身，娘這也是防患未然。”葉歡一邊拿著筆做批註，一邊說道。“將來你嫁了人之後，總會接觸這些，早點兒學起來總比到時候手忙腳亂來得強。”
薇姐兒看了看那賬本，有些意興闌珊。“不就是看賬麽，我會啊！”
上面的字，她全都認識，基本的算術也會，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585要回京了
葉歡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賬本只是生意的一部分，若用心去看，也是能看出很多問題的。”
為了讓薇姐兒信服，葉歡便舉了個很簡單的例子。“就拿近日的米價來說吧，因為江南那邊兒發了大水，莊稼田地被淹，糧食比往年少了至少五成。所以，糧食價格比去年也上浮了很多。去年的米價是二十文一鬥，今年卻要四五十文。”
“相反，若糧食豐收報上來的價格還這麽高，就說不過去了。”
薇姐兒沒想到這賬本裏頭還有這麽多學問，這才認真對待起來。
葉歡見她擺正了態度，便用心的教導起來。母女兩個在樓上一呆就是半天，還吩咐了不許旁人打擾。直到過了午時，驚蟄端了飯菜上來，她們才結束了談話。
“先用飯吧。”葉歡見薇姐兒上手很快，心裏欣慰不已。
薇姐兒出來本是想偷偷溜出去玩的，結果卻陪著葉歡坐了半天，早就累得直不起腰來，肚子也是咕嚕咕嚕直叫。“驚蟄姑姑，我想吃辣油豆腐！”
驚蟄笑著擺好碗筷，說道：“知道姑娘喜歡，早就備下了。”
薇姐兒聽到這個回答，立馬高興的瞇起了眼睛。
填飽肚子之後，葉歡便沒再拘著薇姐兒，讓她自個兒去樓下轉去了。
薇姐兒得了自由，高興的跟什麽似的，牽了匹馬就翻身騎了上去。
“你慢著點兒。”葉歡看著她那動作，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忙站在窗口叮囑道。
薇姐兒沖著她笑了笑，一揮鞭子，疾馳而去。
驚蟄見葉歡的眉毛皺得老高，於是笑著安撫道：“夫人放心，有暗衛跟著，姑娘不會有事的。”
如今天下太平，葉歡倒是不怕有賊人潛進城裏興風作浪。況且，以侯府在奉城的知名度，應該也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敢對薇姐兒動手。可她畢竟是做娘的，不管兒女本事再大，她也會忍不住擔心。
“但願她有分寸，別亂來。”葉歡想的不是別人欺負她，而是怕她在外面惹禍。
驚蟄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薇姐兒打馬離開，就直奔城外的寶通寺去了。許久沒有出門，正好活動活動筋骨。再者，家裏的檀香就要用完了，順便再去求一些回來。
薇姐兒這樣想著，策馬就朝著山上而去。
北明大興佛寺，寶通寺在奉城也是家喻戶曉，據說那裏的菩薩十分靈驗。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前往那裏上香，祈禱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薇姐兒來到寺院門口，將馬兒往樹枝上頭一栓，就沿著石階進了寺裏。
寶通寺雖不如相國寺那般規模宏大香火旺盛，前來拜佛的男男女女卻也不少。近來又逢端午，來寺裏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薇姐兒縱然一身的男裝，亦掩蓋不住其傾城之色。因為和辭哥兒是雙胎，容貌更是像了七八分。只不過，她的嘴唇更像葉歡一些，又帶著笑意，故而看起來比辭哥兒要親和多了。
“那不是鎮北侯府的大公子麽，他怎麽來了這裏？”
“長得真是俊啊，芝蘭玉樹一般，將來不知道誰有那個福氣能夠嫁給他！”
“聽說小小年紀就中了秀才，真是年少有為啊！”
看到薇姐兒的人，無不將她認成了辭哥兒。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看到他臉都不自覺的紅了，含羞帶怯的，卻又忍不住拿眼睛偷偷地瞄她。
薇姐兒並未在意這些人的目光，而是徑直朝著方丈的禪房去了。
“小施主有些時日沒來了啊。”方丈了然大師正在竹林旁邊煮茶，見薇姐兒過來，先是楞了楞，而後才認出她來。
薇姐兒像模像樣的抱拳行禮，笑著問道：“大師如何認出我來的？”
“小施主外形與其兄相似，神態卻迥異。你何曾見你兄長笑得如此燦爛過？”這了然大師不似那些世外高人，總是將佛號掛在嘴上，言談舉止也十分的隨意，看起來不像是得道高僧，反而親切得跟鄰家老爺爺一樣。若非他穿著袈裟，頭頂點了戒疤，還真看不出來是個和尚。
說來，薇姐兒會與了然大師相熟，也是緣分。
三年前的冬天，異常的寒冷，雪下得比往年都大，因而不少的民房被壓垮，無家可歸。葉歡是個樂善好施的，便組織人幫忙去救災。寶通寺自然也是以慈悲為懷，也派了人去施粥。那個時候，了然大師剛好雲游回來，聽說了災情，也下山去幫忙。誰知道走到半路上，就被風雪給攔住了。薇姐兒那個時候恰好路過，便救下了險些凍死的了然大師。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悉了起來，興趣還頗為相投，便成了忘年交。
薇姐兒很喜歡寶通寺制的檀香，聞著很淡雅舒服。所以，每次家裏的香一用完，薇姐兒就會跑來寶通寺買一些回去，順便跟了然大師敘個舊什麽。
薇姐兒見瞞不過他，便不請自來的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大師果然火眼金睛。”
“老衲不過是觀察得比旁人仔細一些罷了。”了然大師斟了一杯茶水，遞到薇姐兒的面前。
薇姐兒聞了聞茶的清香，忍不住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大師的手藝果然了得，比我娘煮的茶好喝多了。”
葉歡在廚藝方面的造詣早已登峰造極，無可挑剔，其他方面卻顯得平平。就拿煮茶這一門技藝來說，也就勉強能入口罷了。也不是葉歡不用心學，而是煮茶的時候，不能分心，必須全神貫註的。葉歡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哪裏坐得住，這茶水煮出來也就變了味兒。
喝了兩杯清茶之後，薇姐兒才說起了正事。“我爹的調令要下來了，再過不久我就要隨他們回京城去，以後怕是沒機會喝到大師您煮的茶了。”
聽說她要離開，了然大師稍稍怔了一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緣以後自然能相見，小施主不必掛懷。”
“可我喜歡你們寺院制的香，回了京城就買不到了。”薇姐兒嘟著嘴說道，小女兒家的姿態顯露無疑。
了然大師爽朗的笑了，說道：“這有何難，我將制香的法子教給你便是了。”
“真的？”薇姐兒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反應過來之後又搖起頭來。“這不大妥當吧。這香是寶通寺的秘方，豈能隨隨便便就給了別人，還是不要了。”
“不過是個方子，沒什麽不能告人的。”了然大師灑脫的理了理衣袖，說道。他活了這麽大把年紀，難得遇到這麽一個對胃口的人，自然格外的珍惜。雖然對方身份是個姑娘，可在他看來，至交是沒有男女之別的。不過是個制香的方子罷了，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薇姐兒喜歡，那就拿去好了。
而且，那香是了然大師自個兒琢磨出來的，也算不得寺裏的私產。於是大筆一揮，刷刷刷就將制作方法給默寫了出來。待紙上的墨跡幹透了，他便將它交到了薇姐兒的手裏。
586趕路
薇姐兒小心翼翼的捧著那張紙，再一次道謝。“大師如此厚愛，那我便卻之不恭了。不過您放心，這方子我會妥善保管，不會外傳。”
“給了你，便是你的，你可以隨意處置。”了然大師是個灑脫的性子，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薇姐兒將紙張疊好，收緊袖袋中，又陪著大師說了會子話，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道別。“大師若是去了京城，定要叫我知曉。”
了然大師哈哈的笑了兩聲，道：“老衲志在四方，下一個要去的地方是蓬萊仙島。京城那地方，等有空再說吧。”
薇姐兒聽他這麽一說，心裏更難過了。
“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若是有緣，定會再見的。你再不走，家裏人可要擔心了，回去吧！”了然大師不喜歡拖泥帶水，說著就催促著薇姐兒離開。
於是，薇姐兒就這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寶通寺。
回到城裏，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薇姐兒先是去了葉記，得知母親已經回府，便沒再遲疑，打馬朝著宋宅的方向而去。
正如薇姐兒所說，宋霖的調令很快就下來了。
“總算是可以回家了。”葉歡看著那明晃晃的聖旨，又是傷感又是欣慰。
當初來這裏，什麽都要從頭開始，讓人很難適應。加上這裏的環境惡劣，風俗習慣與京城大有不同，讓葉歡也是吃盡了苦頭。好在她是個堅韌的性子，挺了過來，沒過多久就在這裏安了第二個家，日子過得風生水起。雖然懷念京城，到底是待了六年的地方，心裏還是有些不舍的。
宋霖知道她在感慨些什麽，他何嘗沒有這種感覺。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又要換個地方，的確是很難受。不過，戎國那邊這兩年很安分，且內部分歧越來越大，應該沒那個閑工夫再來茲擾北明的邊城。他離開這裏，對局勢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聽到要回京的消息，泓哥兒還有些發懵。“怎麽就要回去了，我還約好了跟他們去秋獵呢。”
葉歡摸了摸泓哥兒的頭，說道：“回了京城，一樣可以打獵啊。”
“那怎麽能一樣。”泓哥兒小聲的說道。離開京城的時候，他還小，除了府裏的幾個兄弟姐妹，就再無其他的朋友。在奉城這邊生活了六年，卻是結交了不少志趣相投的小夥伴。他們一起進學，一起玩耍，感情不比兄弟姐妹差。突然就要分開，的確是心有不舍。
宋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你二叔已經將家學辦了起來，回去之後一樣可以念書，一樣可以認識新的玩伴。”
泓哥兒想要說些什麽，卻只見嘴皮子動了幾下，到底是沒說出口。他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兒，雖然偶爾頑皮，但卻知道不能任性妄為。更何況，比起那些夥伴，爹娘還有哥哥姐姐妹妹們更重要。他們都回去了，他總不能一個人待在這裏。
想通了這一點，泓哥兒心裏也就沒那麽難受了。
因為要回京了，宋霖這幾日的應酬不少。葉歡也忙著收拾行李，安排鋪子和田莊的生意，一刻都不得閑。最舒服的，要屬幾個孩子了。不用去學堂，也不用學規矩，真是再好不過了。
“阿姐，咱們都在這裏住了六年了，為什麽要突然回京城去？”瀾姐兒躺在薇姐兒的身側，難得有這個好奇心。
薇姐兒看著帳子頂上的圖案，幽幽的說道：“因為皇上回京了。”
“這跟皇上有什麽關系？”瀾姐兒從來不關心政事，故而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薇姐兒嘆了口氣，看向瀾姐兒的眼神滿是憐愛。“你啊，什麽時候能長長心？爹之所以會帶著咱們來邊城，還不都是被那楚王給鬧的。”
“楚王？”瀾姐兒楞了好一會兒，總算是想起這麽個人來。“這麽說來，失蹤的皇上突然回了京城，然後楚王就徹底失勢了？”
薇姐兒給了她一個算你有點兒見識的眼神。“是啊，登基之前功虧一簣，他以後的日子難過啊！”
在薇姐兒看來，那楚王當真是蠢笨的很。明知皇帝倚重父親，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將父親貶到西北苦寒之地去守邊疆，這不是打皇帝的臉麽？如此不明知的舉動，還是在羽翼尚未豐滿的時候幹出來的，能落得什麽好。更加可笑的是，楚王尚不確定皇帝的行蹤，就急不可耐的想坐上那個位子。他莫不是腦子被門夾了？！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兒來！
自古以來，朝代的更疊，都講究一個正統。便是草莽出身，還要編造一個什麽天命授予的謊言來遮掩一二，更何況楚王還是皇室子弟，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沒有傳國玉璽，沒有傳位的旨意，他還妄想靠著那所謂的聲望登基？簡直是異想天開。
而且，他素來年積累的賢王之名，早就在這幾年的打壓異己的幾次清剿之下全都敗光了。忠臣良將一個接接一個的被誣賴成亂臣賊子，豈不讓人心寒？他自以為高明的設下圈套，殊不知那些把戲不過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根本就不夠看的。
楚王為了穩固根基，在未取得帝後允許的情況下娶了武將世家彭家的女兒為正妃，又納了兩個世家女為側妃，以為這樣就文武兼顧，將朝堂變成他的一言堂。可他也不想想，北明重文輕武，文臣武將之間早就勢同水火。他這樣的做法，不是更加激化了兩派之間的矛盾？
“憑什麽讓一個武將的女兒做正妃，世家女卻只能做側妃？”
“楚王殿下可有把咱們這些世家放在眼裏！”
“武將之女怎麽了？你們能夠吃香的喝辣的，還不都是咱們武將在外頭拼殺！”
“朝堂上爭論不休，楚王府的後院也是一片烏煙瘴氣。正妃側妃誰都不服誰，整日算計來算計去，明爭暗鬥，一番折騰下來，更是不知道消耗掉了多少的勢力。”薇姐兒跟瀾姐兒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就滿是感慨。“所以說啊，千萬別小看咱們女人。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女人一旦耍起心眼兒來，男人們也只有靠邊兒的份兒！”
瀾姐兒到底才七歲不到，尚不太明白薇姐兒說的這些。
薇姐兒頭頭是道的分析了一遍，這才註意到瀾姐兒一臉茫然的表情，不由得失笑。“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你又聽不懂......算了，趕緊歇了，明兒個還要趕路呢。”
薇姐兒說著，替瀾姐兒蓋好被子，哄著她入睡。
瀾姐兒聽得一頭霧水，早就有些撐不住了，可又不好意思打斷長姐說話，好不容易熬到這個時候，自然是一拍就睡著了。
587投宿客棧
看著睡得香甜的瀾姐兒，薇姐兒的笑意再一次泛濫。這妮子，還真是心寬呢，怎麽樣都能睡得著。薇姐兒翻了個身，輾轉反側了好幾次，這才迷迷糊糊的闔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宋宅的炊煙就已裊裊升起。用過了早飯之後，宋霖一家子就啟程往城門口而去。不知打哪兒得來消息的百姓，自發的前來送行。
“侯爺路上小心！”
“侯爺夫人，保重！”
“侯爺還會不會回來？”
“侯爺，這是咱自家地裏種出來的瓜，帶著路上吃吧。”
從宋宅到城門口，僅要一刻鐘時辰，可今日卻足足走了一個時辰。因為前來送行的人太多了，擠得街道上事洩不通。宋霖怕撞到人，不得不吩咐車把式放慢了腳程。
“各位的心意，本侯心領了，都回去吧。”宋霖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得不出面相勸。
見鎮北侯從馬車裏出來了，百姓們的情緒更加激動了。畢竟，鎮北侯的名聲響亮，見過真人的卻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機會見一見這位傳奇般的人物，百姓們哪裏會錯過。
宋霖見他們爭先恐後的湧過來，怕出什麽亂子，只得命人將馬車停下，又讓侍衛在一旁維持秩序。“大家莫要推擠，仔細摔倒。”
宋霖雖然面色冷淡依舊，可這番話一出口，卻讓百姓們更加激動起來。
“侯爺真是個好官啊，愛民如子！”
“侯爺如此體恤咱們，真是難得！”
宋霖其實很不喜歡被人圍觀，可面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他也是無計可施，只得耐著性子安撫了幾句。待出了城門之後，送行的百姓總算是緩緩停下了腳步，只有極少數人繼續跟著。到了城外的十裏亭，在宋霖一再的懇求之下，那些人才沒再送了。
“侯爺保重。”一直跟到十裏亭的，大都是受過宋霖夫婦恩惠的，看著恩人即將遠去，以後怕是再也見不著，好些人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葉歡看著那一張張不算陌生的面孔，朝著他們揮了揮手。“都回去好好兒過日子，莫要辜負了侯爺的辛勞付出。”
那些人連連點頭，一直站在高崗上眺望著，直到馬車在遠處化為黑點，最後消失不見，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回走。
這樣的場景，葉歡還是頭一回見到，心裏不是沒有感動的。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竟也有被人如此愛戴的一天。盡管是沾了宋霖的光，可心裏也是歡喜的。若非重活一世，她也不會有重新選擇人生的機會，也就不會遇上宋霖。繼而，有這樣一番的經歷。
薇姐兒見娘親眼眶微微濕潤，忙接下自己的帕子遞了過來。
葉歡感激的瞥了她一眼，暗道果然還是閨女貼心。
“娘，咱們什麽時候能到京城？”泓哥兒在馬車裏待著無聊，不時得朝外張望著，看著騎在馬背上的父親和兄長眼裏寫滿了羨慕。
葉歡笑著說道：“這才剛出發呢，怎麽著也得個把月吧。”
“啊，要這麽久啊？！”泓哥兒聽到這個答案，臉色就更差了。
他本就是個活潑性子，讓他安靜的坐一刻鐘就像是在上酷刑一樣。更何況接下來的一個月都要在馬車裏憋著，想想就難受的緊。
葉歡如何不清楚他心中所想，憐惜的摸了摸他的發頂。“娘知道委屈了你，可你還小，尚不會馭馬。等你大一些，能像你父親兄長一樣熟練，娘就不拘著你了。”
泓哥兒哦了一聲，神色黯然的低下了頭。
葉歡也很無奈，可她是真的不放心讓泓哥兒騎馬，只能委屈他待在馬車裏。
半天之後，馬車離開鎮子，薇姐兒也坐不住了，掀開簾子對宋霖撒嬌道：“爹，我也要騎馬。”
薇姐兒辭哥兒幾個的騎射都是宋霖親自教導，薇姐兒有幾分本事，宋霖自然是一清二楚。反正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什麽人，宋霖便準了。
薇姐兒見父親點了頭，高興的鉆了出去。
泓哥兒見薇姐兒都能騎馬，臉色頓時更加難看起來。薇姐兒瞧見他那幽怨的眼神，忍不住心疼他，於是朝他喊道：“泓弟，要不要跟我一起騎？”
泓哥兒灰暗的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真的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薇姐兒拍著胸脯說道。“你阿姐我的騎術好著呢。”
一旁的辭哥兒卻是不放心他們兩個，直接騎著馬過去，將泓哥兒拉到了自己身前。不用再坐馬車，可把泓哥兒高興壞了。
薇姐兒見辭哥兒搶了先，不由得撇了撇嘴。“怎麽什麽都愛跟我搶！”
辭哥兒不鹹不淡的睨了她一眼。“男女七歲不同席，規矩都忘了？”
薇姐兒沖著他吐了吐舌頭，將頭扭向了一邊。
一家人不緊不慢的趕著路，天黑之前總算是碰到了一個小鎮子。宋霖怕他們趕路太過辛苦，於是讓唐十八找了家幹凈的客棧住了下來。
在客棧囫圇洗了個澡用過晚膳，一家人早早地就歇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葉歡忽然被一陣拍門聲給吵醒了。
宋霖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旁小聲地說道：“你歇著，我去瞧瞧。”
葉歡著實是累得緊，嗯了一聲，便又睡了過去。
宋霖披衣下床，開門走了出去。“何事？”
守夜的侍衛上前，小聲說了句什麽。
宋霖冷哼一聲，眼神驟然變得凜冽。“讓咱們騰出房間給他們住？真是好大的口氣！”
“要不要屬下報上名號，好叫他們知難而退？”守夜的侍衛試探的問道。
宋霖掃了鬧哄哄的樓下一眼，說道：“不必。他們敢鬧上門來，直接打出去。”
“是。”侍衛應了一聲。
他早就想這麽做了。
哪有先來的給後來的騰房間的道理！
樓下廳堂裏坐著的蒙面女子等了許久，都不見樓上有動靜，忍不住又讓人上來催。“多給他們一些銀錢就是！總之，我就要住天字號靠北的那間。”
身邊的下人領了命，就直接上了樓來。“餵，我家主子的話，你們沒聽見麽？磨磨蹭蹭的做什麽，還不趕緊把房間騰出來！”
十七冷冷的瞥了那下人一眼，根本就沒有理睬的意思。
588好大的架子
“嘿，我說你是不是聾了，我說......”那下人見站在門口的男子連個正眼都不瞧他一眼，不由得惱了，擼起袖子上前就要動手。
只是，他哪裏是侯府侍衛的對手，還沒有碰到人家的衣角邊邊呢，就被一腳給踹下了樓梯，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一聲不吭的就暈了過去。
伴隨著他滾下樓梯的聲響，廳堂裏的人不由得都呆住了。
“豈有此理！是誰？竟然連本姑娘的人都敢動！”蒙著面紗的女子見府上的下人從樓梯上滾落下來，氣得嬌喝一聲。
“貴客息怒，息怒......”客棧老板一看這情形，額頭上的冷汗就直冒，不時得在一旁賠禮道歉。這位蒙著面的姑娘，動不動就砸銀子，想來出身非富即貴，他可得罪不起。可樓上天字號房的那幾位客人，看起來也不好惹。一時之間，竟陷入兩難的境地。
“息怒？他們都欺負到本姑娘的頭上來了，還要我忍？！”那姑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眼睛裏揉不得沙子，是個寧願我負天下人，勿讓天下人負我的主兒。“來人啊，給本姑娘把鬧事的人綁過來！”
一聲令下，那些個下人就要往樓上沖。
客棧老板見他們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得腿都軟了。這要是打起來，還了得？他開客棧，做的是小本生意，可經不起他們這般折騰啊。到時候，損壞的東西找誰賠？想到這裏，他忙腆著臉上前勸道：“貴客消消氣，出門在外的，誰都有個難處。不如，讓小的先上去勸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姑娘哪裏肯就這麽罷休，正要開口卻被她身後的婆子攔下了。
“姑娘，您金尊玉貴，不必與這些市井小民多作糾纏，這些小事就交給奴婢吧。”那意思很明顯，就是覺得自家姑娘矜貴，不要自降了身份。
那姑娘雖有不滿，卻還是聽了婆子的勸，沒再開口。
“我家姑娘就要住天字號房，他們出了多少銀子，咱們就出雙倍，保證讓你吃不樂虧！”有什麽用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這婆子說起話來，與那心高氣傲的姑娘如出一轍，完全不理會旁人的意思。
“不是銀子的問題。”老板搓著手，一臉的為難。“什麽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他們都已經歇下了，再讓他們起來怕是有些不妥......”
“有什麽不妥的！你這間破客棧能夠入了我家姑娘的眼，那是你的福氣！再推三阻四的，定叫你這客棧開不下去”那姑娘身後的婆子見客棧老板這般不識相，毫不客氣的呵斥道。
客棧老板是做生意的，當然知道和氣生財的道理。可他們這般的蠻不講理，豈不是讓他難做？可他到底是不敢得罪了這位蠻橫的姑娘，只得退而求其次的親自上樓去商量。
可惜，他把事情想的太過美好。葉歡他們固然沒有仗勢欺人的擺官架子，可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招惹的起的。尤其是在趕了一天的路，需要休息的時候，突然被打攪，後果可想而知。
故而，客棧老板連主人家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被侍衛給請到了一旁。
“不是我家主子不通情理，實在是他們欺人太甚！”侍衛冷著臉說道。
客棧老板如何不知道是樓下的那群人不講理，可他只是個生意人，如何敢得罪他們。“那位姑娘一看便知出身不凡，惹上她你們也討不了好，不如請貴主人搬去地字號房，房錢我分文不取。”
到了這個地步，客棧老板也只能花錢免災了。
好歹先保住客棧再說。
然而，侍衛卻是輕蔑的笑了笑，說道：“掌櫃的，這做人吶還是要講究一個厚道。你讓咱們退讓，難道就不怕得罪了我家主人？”
客棧老板一聽這話，便知道這是沒得商量了，不由得急得滿頭大汗。“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鬧僵起來，他們人多勢眾的，我也是替你們著想......”
“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你下去告訴他們，我家主人已經歇下了，若是敢上前一步，定叫他們豎著上來橫著下去。”
這話，也是極不客氣了。
客棧老板顯然是被他的話給震住了，一時間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悻悻的下樓去了。
看到客棧老板垂頭喪氣的模樣，蒙著面紗的姑娘眼睛不由得一瞪。“看來他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本姑娘打上去！”
這個時候，客棧老板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姑娘身邊的下人拿著棍棒沖上樓去。
不過，他們也太小看了鎮北侯府訓練出來的侍衛了。別說是他們全部一起上，就算是再來百八十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樓上，一陣陣的哀嚎聲傳來，又是在大半夜的，聽起來格外的滲人。
戴著面紗的姑娘以為那些慘叫聲是那些不長眼的人發出來的，高興的咧著嘴笑了，一掃之前的陰霾，悠哉的坐在椅子裏喝起茶來。
“姑娘，小心燙。”婆子殷勤的在一旁伺候著。
這樣又過了一刻鐘，樓上總算是安靜了。
姑娘拿著帕子擦了擦嘴，正待起身上樓，卻見府上的下人一個接一個，像滾壇子一般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然後疊在地上不動了。
姑娘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到底是何方宵小，竟然連安國公府的人都敢打！”
這姑娘一氣之下，報出了自家名號。
在本朝，能夠稱為國公府的，除了有功之臣，便是皇後的娘家。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夠招惹得起的。
客棧老板聽了這名號，雙腿一軟，就跌坐在了地上。“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他早就看出這位姑娘來歷不凡，卻沒想到竟是國公府的千金。國公那可是除了皇室之外最高等級的爵位，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存在。得罪了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一時之間，客棧老板嚇得魂不守舍，整個人都快要暈過去了。
夥計上前將他扶到一旁，亦是嚇得不輕。
“安國公府，馮家？”葉歡早就被外頭的動靜吵醒了，於是坐起身來，與宋霖小聲的說這話。
宋霖嗯了一聲。“如今的安國公，乃是皇後娘娘的繼弟。馮家三房原本是沒有男丁的，是皇後娘娘做主，從族裏過繼了一個過來。前任安國公死了之後，這爵位就回到了三房。聽說新任的安國公對馮夫人極為孝順，前年剛娶了妻，膝下育有一女。樓下那位姑娘的年紀顯然不符，應該是國公府其他幾房的女眷。”
葉歡噗嗤一聲，不厚道的笑了。“原來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吶，口氣還真是不小！”
葉歡笑了一陣，而後問道：“夫君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大半夜的擾認清夢，的確是太不像話了。葉歡縱然再好的脾氣，也無法戎人這般無禮的行徑。
589打趴下
宋霖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區區一個安國公府，你夫君還沒放在眼裏。更何況，還是狐假虎威，打著國公府旗號在外招搖的旁支！”
葉歡趴在他的懷裏，咯咯咯的笑著。“皇後娘娘若是知道了這位姑娘如此行事，怕是也很惱火。”
馮皇後以前在馮家的時候，可不怎麽受其他幾房的待見。以葉歡對皇後娘娘的了解，她怕是不會輕易的放過敗壞安國公府名聲的人。
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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