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回京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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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這些馬車，來的客人不少啊！”
“那不是知府夫人嘛，她怎麽來了這裏？莫非，與這宋府沾親帶故？”
“哪兒啊，她們這都是來拜訪宋夫人的！”
“宋夫人不過是個商戶，她哪兒來的臉面請的知府夫人親自登門？”
“什麽商戶，人家可是正經的官夫人，從京城來的！”
“京城來的啊？那肯定是個大官兒！”
“真沒想到啊，咱們隔壁住的竟是大官兒！”
“早知道就過去拜訪一下了，說不定還能沾沾福氣！”
三姑六婆聚在一起，一邊嗑著瓜子兒，一邊閑聊著。
葉歡忙著招待這些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夫人們，險些要忙不過來。府裏的人手本就不夠，以至於連葉歡身邊的大丫鬟都要幫著做事，跑進跑出，恨不得一個人當成幾個人用。
“侯爺當真是清正廉明，瞧瞧這屋子，這裏也太簡陋了一些！”知府夫人打量了屋子一周，滿是憂心的說道。“夫人若是住不慣，妾身在城裏有一處宅子......”
討好的意味，十分明顯。
“是啊，侯爺可是咱們北明的肱骨之臣，此次又立下赫赫戰功，怎麽能住在這種小院子裏！”
“妾身陪嫁的莊子上有一處泉水，冬天都冒著熱氣，侯夫人若是不嫌棄，可以過去小住幾日。”
“杜夫人你那莊子在郊外，哪裏有住在城裏方便！再說了，這天寒地凍的，來來去去的也麻煩！”
“哪裏就麻煩了，妾身這也是替侯夫人的身子著想啊。北地寒冷，侯夫人怕是過不慣，若是凍壞了可怎麽好！”
知府夫人開了口，其他人自然也跟著附和。有些人，甚至當著知府夫人的面兒就開始搶人了。
葉歡聽著幾人唇槍舌戰，並沒有勸和的意思。待她們爭論告一段落了，才笑著委婉拒絕。“各位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宅子住著挺好的，而且也住習慣了，再搬去別的地方，怕是連覺都睡不著。”
眾夫人見葉歡拒絕，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侯夫人也太見外了。”
葉歡笑了笑，說道：“我們侯爺節儉慣了，這樣已經很好了。”
“侯爺當真是清正廉明。”知府夫人悻悻的說了這麽一句，便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話了。
葉歡在京城呆了幾年，應付這些夫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方才一番話，縱然會拂了她們的面子，可她的身份擺在那裏，她們心裏不舒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抱怨。
葉歡沒興趣跟她們話家常，見她們的茶盞見了底，就借口有事情要處理。這些夫人們一個個都是人精，哪裏會不清楚她這是送客的意思，只得訕訕的起身告辭。
出了宋府的大門，幾位夫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上了馬車。
知府夫人回到府裏，知府大人便尋了過來。“事情辦的如何了，侯夫人可願意搬過去住？”
知府夫人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原以為她是農戶出身，會是個眼皮子淺的，卻沒料到竟是油鹽不進。妾身好說歹說，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仍舊是被拒絕了。”
“那年禮呢，可收下了？”知府大人又問道。
“年禮倒是收下了，不過走的時候，宋府的下人也奉上了一份差不多的回禮。”知府夫人在奉城呼風喚雨多年，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硬釘子。
以往，仗著知府夫人的身份，走到哪兒都是被人捧著，哪個不給她幾分薄面？如今卻是三番兩次的在鎮北侯夫人這裏碰壁，這面子裏子都快掉光了。
知府大人沈吟片刻，倒是沒有因此而氣餒。侯夫人這裏行不通，那就從鎮北侯那裏入手。他就不信了，這世上會有無欲無求的人。
“這兩日侯爺應該就要回奉城了，宴飲肯定是少不了的。你讓芙兒幾個加緊練舞，到時候說不定能派上用場。”知府大人瞇著眼睛吩咐道。
知府夫人膝下只有一個嫡子，知府大人嘴裏的芙兒，乃是妾室所生的庶女。
知府大人的打算，知府夫人多少能猜到一些，倒也不反對。反正這些庶女又不是從她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她半點兒都不會心疼，能給鎮北侯做妾，那是她們的福氣。能夠派上用場，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妾身知道了。”知府夫人笑著應下。
宋霖是在臘月二十七這一天趕回奉城的。去了邊關幾個月，他身上添了不少的傷疤，臉也曬黑了不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把葉歡心疼壞了。
“怎麽瘦了這麽多。”葉歡捧著他的臉看了又看，忍不住落下淚來。
宋霖彎了彎嘴角，攬著她的肩膀走進屋子。“是結實了不少，哪裏就瘦了。”
葉歡嗔了他一眼，她莫非眼瞎了不成？！這麽明顯的事實，她會信他的說辭才怪！
“爹爹！”薇姐兒從宋霖離開之後就一直念叨，今兒個聽說爹爹回來了，連最心愛的玩偶都顧不上了，撒腿就往堂屋這邊跑。
宋霖蹲下身子，將薇姐兒一把抱了起來。“薇姐兒好像又重了。”
薇姐兒這個年紀，已經知道愛美了，聽宋霖說她重，便理解成了胖的意思，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鼓著腮幫子說道：“薇姐兒才不胖！”
“你這妮子，多大的人了，還要你爹抱，還不下來！”葉歡知道宋霖身上有傷，哪裏敢讓他累著，輕聲呵斥了幾句。
薇姐兒撇了撇嘴，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乖乖的聽話照做了。
這幾個月，葉歡對幾個孩子的管教格外的嚴格。沒有宋霖在府裏，薇姐兒找不到人幫著說話，自然老實了下來。這不，葉歡一聲令下，她就乖乖的從宋霖的身上下來了。
看著薇姐兒的改變，宋霖也不知道該歡喜還是難過。他也就是看著冷了一些，其實內心還是挺溫暖的一個人，很喜歡與幾個孩子親近。
泓哥兒見爹爹抱了長姐，也朝他伸出手去。“爹，抱！”
言簡意賅，很符合他這個年紀。
宋霖笑了笑，二話沒說就將長得圓滾滾的小兒子抱了起來。至於瀾姐兒，因為太小，且還不會走路，在暖炕上躺著呢。辭哥兒打小就很獨立，不喜歡粘人，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
一家人進了屋子，立刻就有丫鬟送來熱水。
宋霖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凈的衣裳，整個人覺得精神了許多。為了能夠趕回來陪伴家人，他可是連夜趕路，好幾晚不曾合眼了。
葉歡知道他趕路辛苦，讓孩子們陪著說了幾句話，就把他們打發出去了。
546成親
“你先歇會兒，等飯好了我再叫你。”葉歡體貼的幫他蓋上被子，柔聲說道。
宋霖的確是累極了，嗯了一聲，歪在香軟的枕頭上就睡了過去。
葉歡看著他滿臉的倦容，又忍不住傷感了一回。待情緒穩定下來，她便叫人將唐十八叫了過來，詢問起了宋霖的傷情。
“你老實說，別想瞞著我！”葉歡難得用這種強硬的口氣跟下人說話，可見是真的十分在意宋霖。
唐十八摸了摸鼻子，知道瞞不過去，就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情況跟葉歡說了。當講到宋霖竟孤身潛入戎國牙帳刺殺戎國皇帝時，葉歡都跟著捏了把冷汗。
“他不要命了！”葉歡驚呼道。
“侯爺帶的幾人都是暗衛中的精英，也提前做好了部署，算是有驚無險。”唐十八說道。
“那也太危險了！”葉歡說道。
那可是戎國皇帝的營帳啊，有那麽多的侍衛把守，稍有差池就會有去無回。想想，葉歡就後怕不已。“那他身上的那些傷要緊嗎？”
“上戰場嘛，難免會磕著碰著。好在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唐十八此次跟隨宋霖去邊關，奮不顧身的殺了戎國不少的將士，自然是見識過戰事的殘酷。
只不過，有些事還是別讓女人們知道，免得她們多想。
葉歡聽他這麽說了，一顆躁動不安的心才踏實了下來。沈默良久，她才對唐十八道了聲辛苦。而後，拿出一沓銀票交給唐十八，說道：“這次跟著侯爺去的將士傷亡不小，這些銀子你拿去給他們分了吧，算是我跟侯爺的一點兒心意。”
唐十八粗略的看了一眼，這一沓銀票少說也有好幾萬兩，哪裏敢收下。再加上運去邊關的那些糧食，也耗費了不少，唐十八就更不好意思再收葉歡的銀票了。“侯爺已經撫恤過了，這些銀票夫人還是收著吧......”
葉歡卻是搖了搖頭。“送出去的東西，如何能收回來。那些將士跟著侯爺出生入死，何等的辛苦，多給些銀子也是應當的。還有他們的家人，整日提心吊膽的，或許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也要好好兒的安撫才是。”
唐十八推辭不過，只得硬著頭皮收下。“屬下代那些兄弟們謝過侯夫人。”
“謝什麽謝。我能為他們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葉歡苦笑了笑，說道。
“夫人太謙虛了。”唐十八忙開口寬解道。“這次，若非夫人及時的將糧食送過去，將士們怕是要挨餓，能否打得過戎賊還有未可知呢。”
葉歡被他的恭維之詞逗笑了。“瞧你說的，好像我立了多大的功勞似的！”
“夫人的功勞的確是不小！”唐十八難得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葉歡擺了擺手，覺得不值一提。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驚蟄便從外頭進來了。看到唐十八，她的神情莫名的變得有些不自在。葉歡瞥見兩人的眉來眼去，哪有不成人之美的。於是，吩咐道：“唐管家一路辛苦，早些回去歇著吧。驚蟄，你替我送送他。”
唐十八朝著驚蟄笑了笑，道了聲有勞。
驚蟄再大大咧咧，好歹也是個姑娘家，被唐十八那樣含情脈脈的盯著，臉頰微微泛起紅暈，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葉歡看著二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誰說驚蟄對唐管家無情了？不過是之前沒有察覺而已！
唐十八和驚蟄一前一後的出了屋子，兩人都沒有開口。直到快走到通向前院的二門時，驚蟄才打破沈默，輕聲的說了句慢走不送。
唐十八好不容易見上她一面，哪裏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趁著四下無人，一把將她拽到了一旁的假山後面。
“你當真一點兒都不想我？”唐十八無賴的問道。
“你先把手松開！”驚蟄怕被人撞見，一著急，臉越發紅的厲害。
唐十八哪裏肯放手，甚至孟浪的一把將人抱住。“我就是要叫人看見，這樣你就只能嫁給我了！”
“你，你無賴！”驚蟄哪裏經過這些事，頓時變得手足無措。她試著推開他，奈何本事沒別人好，始終掙脫不了對方的鉗制。
“叫的真好聽，再叫一聲來聽聽？！”佳人在懷，唐十八越發的耍起賴來。
驚蟄一張臉漲得通紅，羞得想要咬人。“你再這樣，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啊，最好讓大夥兒都看見，到那時我就賴定你了！”唐十八齜牙笑著，十分享受逗弄她的樂趣。
驚蟄哪個羞惱啊，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奈何雙手被他制住，根本就動彈不得。為了能夠脫身，她甚至不惜放低姿態，柔聲軟語的懇求。“算我怕了你了，你先放開，我們好好兒談談。”
“這樣也可以談啊。”唐十八笑的一臉欠揍。
好說歹說他都無動於衷，驚蟄忍不住磨牙。“唐十八，你別欺人太甚！”
見她是真的惱了，唐十八才一改之前的態度，忽然變得深情款款起來。“驚蟄，我是說真的。我是真想娶你，讓你做我婆娘的！”
“那你也得按規矩來，這樣動手動腳的算怎麽回事！”驚蟄委屈的紅了眼眶。
唐十八從未見驚蟄掉過眼淚，忍不住嚇了一跳，慌忙的松了手。“你別哭，我，我就是想逗逗你。”
驚蟄脫離了她的掣肘，立馬朝後退了兩步，背過身去拭淚。“夫人那裏還等著我服侍，你再如此輕浮，以後別想再見到我！”
唐十八聽出她話裏隱含的意思，又是高興又是自責。“好，我保證，成親之前再不碰你。”
“誰要跟你成親！”驚蟄跺了跺腳，羞澀的跑了。
唐十八看著她的背影，笑得一臉肆意。“還真是嘴硬！”
驚蟄心慌意亂的逃回屋子裏，一顆心蹦跶的厲害，好一會兒才平覆下來。她本就不討厭唐十八，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喜歡。只是，唐十八一直是她仰望的存在，又是個風流性子，故而她一直不敢靠他太近。而且，驚蟄認為自己太過平凡，覺得配不上他，所以能躲開就躲開。卻沒想到，越是避著，這心就越是守不住。這不，方才被唐十八那麽一鬧，她就妥協了。
驚蟄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心裏甜滋滋的。姑娘家，都盼著能夠嫁給如意郎君，驚蟄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幸福來得太快，她有些難以適應罷了。
等到葉歡傳喚的時候，驚蟄已經恢覆了之前冷靜鎮定的模樣。不過，與之前相比，葉歡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用過晚膳之後，葉歡便跟宋霖商量起驚蟄和唐十八的親事來。“他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趁著年節，不如將事情辦了？成親需要的東西，大都有現成的。便是缺了什麽，去買回來就是。”
宋霖倒是沒什麽意見，便跟唐十八透露了兩句。
547忠心
唐十八見主子都發話了，高興的都合不攏嘴。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來不及歇息就要張羅成親的一些繁瑣事宜，他也甘之如飴。
兩人都在侯府當差，成親也就是個儀式而已。很快的，東西就全都準備妥當了。正月初三這一天，唐十八出錢在府裏擺了幾桌，請了宋霖和葉歡做了個見證，拜了天地，就算是成親了。
新房裏，驚蟄一身紅色的喜服坐在榻上，顯得嬌羞不已。
葉歡領著小滿幾個過來幫忙照料，可謂給足了她臉面。
“你是我跟前得力的，唐管家亦是侯爺的左膀右臂，你們二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謂是珠聯璧合。日後，一定要夫妻同心，和和美美，我跟侯爺身邊可離不開你們兩個。”葉歡拉著驚蟄的手，說著吉祥話兒，心裏也很是替他們高興。
驚蟄含淚點點頭，再一次道謝。“讓夫人費心了。”
“傻丫頭，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葉歡勸道。
驚蟄忙擡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重新展露出笑容。
“這才對嘛。”葉歡見她笑了，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
不過，葉歡並沒有陪她多久，就被人請了回去。臨走前，她偷偷地塞了一本冊子給驚蟄，示意她背著人的時候好好兒的觀摩一番。
驚蟄是個很聽話的丫頭，等葉歡離開四下無人之時，當真就捧著那本冊子仔細的研讀起來。只是，剛翻了一頁，她的臉就羞紅一片，不敢再往下看了。
“夫人怎麽......”驚蟄害羞的捂著臉，反應過來之後，又飛快地將那本冊子藏進了被子裏。
唐十八回來的時候，月已經上了中天。因為高興，被幾個兄弟灌了不少的酒，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摸進了屋子。
驚蟄見他進來，一雙手緊張的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她今天盛裝妝扮過，顯得尤為楚楚動人。而且，燈下看美人，也別有一番情趣，唐十八瞧著瞧著就直了眼。他見慣了驚蟄撒潑蠻橫的粗鄙樣子，這樣的端莊嫻靜還是頭一回吶！
“娘子。”唐十八裂開嘴喚了她一聲。
驚蟄眉眼低垂，臉頰不自覺地又紅了。
屋子裏紅燭劈裏啪啦的燃燒著，一對新人相對而坐。唐十八平時看著不著調，此刻卻是再正經不過。他先是取來酒壺，兩人喝了交杯酒，然後又體貼的幫著驚蟄取下頭上的釵子發冠，這才抱著她就寢。
兩人都是不矯情的人，縱然於男女之事上沒什麽經驗，一番手忙腳亂之後，還是憑著本能順利的圓了房。當屋子裏再次安靜下來，已經是下半夜。
驚蟄氣喘籲籲的趴在唐十八的懷裏，昏昏欲睡。在睡過去之前，一個疑問突然躍入她的腦海。唐十八紅顏知己無數，應該輕車熟路才是，可方才竟然弄錯了地方？不過，驚蟄這會兒已經沒那個心思去想這個問題了，打了個呵欠之後，就在他的懷裏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驚蟄就跟唐十八過來給宋霖夫婦二人磕頭了。
兩人皆是無父無母，便將宋霖和葉歡當成了唯一的親人。
葉歡笑瞇瞇的讓他們二人起身，又叫丫鬟上了茶水。“看到你們夫妻這樣美滿，可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了！”
唐十八知道這裏頭，葉歡幫了不少的忙，恭恭敬敬的作揖致謝。“夫人的大恩大德，十八沒齒難忘。日後夫人有什麽吩咐，十八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葉歡笑了笑，礙於男女大妨，沒再開口。
驚蟄成親之後，仍舊留在葉歡身邊伺候。唯一不同的是，她換了個婦人才會梳的發髻。
“驚蟄姐姐成親之後，似乎變得好看了。”
“我聽老一輩兒的人說過，兩口子住在一起久了，就會越長越像的！跟唐管家那等俊秀的人物朝夕相對，會變得好看也不足為奇。”
“夫人身邊大丫鬟又少了一個，會不會從下頭提拔一個上去？”
“驚蟄姑娘出嫁了，小滿姑娘應該也快了吧？”
底下的人閑來無事，便會聚在一起私下議論。
小滿剛滿十六，倒是不急。可因為是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身份不一般，自然就成了香餑餑。故而，不少人都開始打起她的主意來，旁敲側擊的不在少數。
“小滿姑娘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可定了親？”
“夫人身邊就姑娘你一個大丫鬟，應該舍不得太快嫁出去吧？”
小滿被這些人弄得煩不勝煩，看到她們都要躲著走。如此一來，不少人都覺得她是個心高氣傲的，瞧不起她們這些人。一時之間，府裏流言四起。
“瞧她那輕狂樣兒，莫不是打算攀高枝兒吧？”
“可不是呢！侯爺身邊除了夫人，可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不就是個大丫鬟，還不是跟咱們一樣是伺候主子的下人！憑什麽給咱們臉色看！”
“這種心氣兒高的兒媳婦，我可不敢要！我啊，還是喜歡那種老實溫順的，何必請一尊菩薩回來供著，平白的給自己罪受！”
小滿聽到這些風言風語，氣得狠狠地哭了幾場。“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她們要這麽糟踐我！”
驚蟄見她哭得傷心，於是遞了塊帕子過去。“她們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你何必跟她們這些愚婦一般見識！”
“驚蟄姐姐，我從來都沒有妄想過做什麽通房。”小滿抽抽噎噎的說道，她最擔心的是怕夫人聽到這些無中生有的話語，誤解了她。
驚蟄拍了拍她的肩膀，耐著性子安撫。“夫人是個明理之人，不會因為她們幾句話就質疑你的忠心的。”
小滿哽咽的點點頭。
“快些把眼淚擦擦，一會兒還得去夫人跟前伺候。”驚蟄成親之後，整個人越發顯得沈穩起來，看起來頗有幾分管事娘子的派頭了。
小滿擡起衣袖，胡亂的擦了擦眼角，這才跟在驚蟄身後進了屋。
葉歡對於府裏的傳言也有所耳聞，只不過到底是流言蜚語，她並不會盲目的相信。小滿這丫頭跟在她身邊的時日不算短了，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她豈會不知？即便是信不過她，至少侯爺還是值得信任的。故而，她從未將下人們私下說的話放在心上。
548下落不明
“侯爺出去了還沒回來麽？”葉歡放下手裏的茶盞，漫不經心的問道。
驚蟄幫著她添了些茶水之後才開口應道：“侯爺身在其位，有些應酬是少不了的。不過，侯爺的酒量還不錯，又有十八跟著，不會有事的。”
葉歡點點頭，沒再提起這茬兒。
宋霖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為了怕葉歡被他渾身的酒味熏得難受，他特地在前院沖了個冷水澡，又換了身衣裳，這才鉆進後院。
葉歡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忙起身相迎。
“孩子們都歇下了？”宋霖解下身上的披風，開口問道。
葉歡笑著應了一聲，順手接過他手裏的衣裳。“白天瘋玩了一天，天還沒黑就睡了。”
得知幾個娃兒一切安好，宋霖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就變得柔和起來。“過兩日得了閑，我帶你們娘兒幾個去城裏轉轉。”
葉歡求之不得的說道：“那感情好！自打戰事起，我就沒出過門了。”
宋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蛋，手上的薄繭蹭得葉歡臉頰微微的酥麻。
葉歡瞪了他一眼，眼中帶著無限的柔情蜜意。命丫鬟送來了熱水，葉歡和往常一樣，親自伺候宋霖沐浴。葉歡柔弱無骨的手在他的身上擦拭著，有意無意的觸碰著他敏感的部位，讓宋霖忍不住口幹舌燥。他本就喝了不少的酒，那什麽很容易就被勾了起來。
一場情事便在浴房裏天雷勾地火的燃燒起來。
事畢，葉歡趴在浴桶的邊緣喘著粗氣，半點兒勁兒都提不起來。幾縷頭發粘在臉頰上，也不知道是被汗濕的還是被水打濕的。
宋霖知道折騰的有些厲害，忙討好的上前替她揉了起腰來。
葉歡以為他還要胡鬧，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別鬧！”
宋霖哭笑不得。“為夫只是想幫你解解乏。”
“妾身可不敢勞煩侯爺如此伺候！”葉歡用鼻孔哼哼兩聲，趴著不動了。
宋霖見她那慵懶的模樣，不由得失笑。
兩人在浴桶裏泡了一會兒，直到發現水開始變冷，宋霖才一把將嬌軟無力的葉歡抱起，胡亂的用幹帕子一裹，回了寢房。
早在兩人進了浴房之後，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就都自覺地退了出去。
葉歡的頭一沾到枕頭，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宋霖則拿了帕子坐在床邊幫她絞著頭發上的水珠子，又拿了烘簍子來將她的頭發烘幹，這才放心的上了床榻。
宋霖是個一言九鼎的男人，答應過會陪葉歡母子幾個出去轉轉就一定會做到。這一天，恰逢上元節。奉城大街小巷都掛起了紅燈籠，遠遠地望去亮堂堂的一片，看著甚為壯觀。
雖比不得京城繁華，但能有這樣的氛圍已經是很不錯了。
葉歡並沒有挑剔什麽，歡歡喜喜的上了馬車。薇姐兒辭哥兒兩個也跟了出來，泓哥兒吃壞了肚子，錯過了這一次出門。至於瀾姐兒，因為太小，又整日打瞌睡，葉歡索性就將她留在了府裏，讓她睡個夠。
薇姐兒許久沒有出門，顯得有些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問這問那的，沒有片刻的住嘴。
“爹，那座高樓是做什麽的？”
“爹，我要吃糖葫蘆！”
“爹，快看，那裏有雜耍的！”
“爹，我走不動了，抱！”
葉歡見她高興，難得的沒掃她的興，任由她纏著宋霖問東問西。辭哥兒卻是老樣子，安安靜靜的，特別的省心。
一家四口走在街上，丫鬟護衛跟在身後，一行人十分的惹人註目。更何況，宋霖葉歡金童玉女似的，幾個孩子也繼承了兩人的容貌，甚至更勝一籌，就更加叫人移不開眼睛了。
薇姐兒被人盯著瞧有些不大自在，往宋霖的懷裏縮了縮。宋霖也不願意別人覬覦他閨女，於是將她身上的鬥篷攏了攏，遮去她大半張臉。
“我在臨江閣定了位子，走得有些累了，過去坐一坐可好？”他對身旁的葉歡說道。
葉歡逛了兩條巷子，的確是有些乏了，於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也好。”
很快的，護衛在前頭開路，四人順利的從擁擠的人群中出來，進來臨江閣的大門。臨江閣的掌櫃見他們進來，忙陪著笑上前，客客氣氣的將人領進了二樓的雅間。
待小二送上了糕點茶水之後，丫鬟們便自覺地退到了門外。
葉歡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忍不住嘆道：“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
“想家了？”宋霖揚起嘴角問道。
葉歡老實的點點頭。“到底是住慣了的，乍換個地方，有些不大適應。而且，這邊風大，又幹冷幹冷的，我是無所謂，就是怕幾個孩子受不住。”
葉歡這話，一點兒不假。她身體底子好，即便是換了個地方，也能很快的適應。可幾個孩子可就遭罪了，總是三天兩頭的不舒服。不是拉肚子，就是咳嗽，這個好了那個又病倒，可把她給折騰壞了。雖說不是什麽大病，可看著他們難受的樣子，葉歡心也跟著揪著疼。加上這邊物資匱乏，冰天雪地的日子又長，連新鮮的青菜都吃不上，整天吃羊肉之類的東西著實容易上火，給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宋霖如何不知道他們吃得苦，心裏也很是內疚。“我已經給京裏遞了折子，應該很快就會有使者過來。不過......”
宋霖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接著說道：“怕是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了京城。”
“這是為何？仗不是打完了麽？”葉歡滿是疑惑的問道。
宋霖苦笑了笑，道：“戎國哪有這麽容易死心！不過是因為天氣寒冷，無法行軍罷了。待冰雪融化，他們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葉歡咬了咬唇，說道：“這麽說來，咱們還要繼續留在這裏了？”
宋霖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滿是歉意的說道：“原本可以很快回去的，只是京中發生了些變故。讓你們跟著過來，的確是我的失策。”
葉歡雖覺得有些遺憾，卻還是十分諒解他的苦衷。“夫君別這麽說，你我夫妻一體，當初也說好了，你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不離不棄。”
宋霖感激的握緊她的手。“我宋霖何德何能，能娶到你這樣的賢妻......”
葉歡嗔了他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朵可疑的紅雲。為了緩解臉頰的溫度，葉歡不得不轉移話題道：“你方才說京中發生了變故，可是出了什麽事？”
“具體情形我不清楚，但有消息稱，年前行宮走了水，皇上娘娘還有三皇子七公主都下落不明。”宋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底忽明忽滅。
549鎮守西北
葉歡乍聞這事兒，不由得驚愕的捂住了嘴。“下落不明？”
“大火撲滅之後，禦林軍並未在行宮裏找到任何的屍首。人，就那麽憑空消失了。”宋霖淡淡的講述著，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葉歡撫著胸口，好半天才消化掉這個事實。“所以，你說的變故，跟楚王有關？”
楚王本就忌憚宋霖，但一直礙於他是建武帝身邊的得力之人，不敢輕易地下手。如今，建武帝下落不明，沒有了這層掣肘，楚王就沒了那麽多的顧慮了。所以，宋霖才說，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京城。
宋霖沒想到葉歡竟也能想得如此深遠，不由讚許的點了點頭。“你所料不差。如今整個朝堂被楚王把持，他本就奉命監國，皇上這一失蹤，京城便成了他的天下！”
葉歡對楚王沒多少印象，只知道宋霖曾做過他的習武師傅，遠遠地見過一兩次，看起來溫文爾雅，素有賢名。其他的，完全就是一無所知。“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曾教導過楚王習武，他卻這般的打壓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他素來是個心機深沈的，又豈會落下如此明顯的把柄？等著瞧吧，他定會借著戎國進犯這件事，將我留在邊關。戎賊一日不遞上降書，我便一日不能回京城。如此名正言順的借口，就算別人質疑他有打壓的嫌疑，也不敢冒然的說出口，他也就不會招來別人的非議。”宋霖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
“當真是狡猾！”葉歡忿忿的捏緊拳頭。
“沒點兒手段，又怎麽能成大事。”宋霖似笑非笑。
葉歡撇了撇嘴，沒再多言。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說再多也是枉然。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日子苦點兒就苦點兒吧，還不至於活不下去。至於幾個孩子，再熬個幾年應該就能適應了。她向來樂觀，心裏的那點子陰霾很快就煙消雲散。
在臨江閣用了些點心，月已經上中天。
薇姐兒嚷嚷著要去放河燈，葉歡拗不過她，只好順了她的意思。好在此時，人潮已經散去了不少，不會顯得擁擠。
葉歡帶著薇姐兒去選了一盞荷花燈，又按照當地的習俗在裏頭放了祈福的字條，這才領著她往河堤方向走。
薇姐兒拿著荷花燈，別提多高興了。“娘，你方才許的什麽願？”
“希望天下太平，一家人安安康康的。”葉歡沒什麽宏大的志向，只盼著這場戰事能夠盡快結束，別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薇姐兒似懂非懂，卻還是裝作聽懂的樣子點了點頭。
那模樣，不知道多逗人了。
葉歡笑了一陣兒，便讓丫鬟將河燈放進了河裏。薇姐兒吵著要親自去放，葉歡沒讓。畢竟，大晚上的，天黑路滑，那河道不知深淺，萬一出了事可就不妙了。
薇姐兒有些不甘，卻不想惹娘親生氣。等到河燈飄遠，再也看不清，薇姐兒這才收回了視線，拉著葉歡往回走。
宋霖父子倆一直跟在她們娘兒倆身後，寸步不離。一大一小兩個，長著十分相似的面孔，同樣冷漠的神色，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葉歡瞧見他們父子二人，忍不住搓著手說道：“讓你們久等了，這便回去了。”
“娘，我肚子餓了。”薇姐兒聽說要回去，就開始耍起賴來。
“方才不是才吃過了糕點？”葉歡不敢茍同的瞪大眼睛。
“走了這麽遠的路，都克化得差不多了。娘~”薇姐兒撒嬌的拽著葉歡的衣袖晃來晃去，臉上滿是祈求的表情。
葉歡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怕了你了！”
雖沒有明確的表示，但薇姐兒知道，娘親這是答應帶她去買吃的了。小丫頭高興的又蹦又跳，半點兒侯府千金的樣子都沒有。
葉歡搖了搖頭，上前牽了她的手，朝著市集方向而去。
盡管已經是半夜，但街上來往的人仍舊不少，故而那些商販還沒有收攤兒。葉歡在一家賣豆腐腦的攤子前面站定，要了四碗豆腐腦。她知道宋霖和辭哥兒都不怎麽愛吃甜食，於是要了兩碗甜的，兩碗鹹的。做豆腐腦的是一對年邁的夫妻，見有客人上門，高興的忙活了起來。
不一會兒，還冒著熱氣的豆腐腦就上了桌。
葉歡接過宋霖遞過來的已經擦幹凈的勺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薇姐兒嫌豆腐腦不夠甜，又找攤主要了一勺子糖，這才津津有味的往嘴裏舀。
四人安安靜靜的坐著吃東西，與周圍的熱鬧對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夫妻倆也算是見多識廣，看到這幅場景，忍不住小聲的交換起意見來。
“看這幾位，想必是官家的。”
“老頭子你也看出來了？”
“嘿嘿，我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瞧瞧那吃東西時候的儀態，分明就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樣子！”
“說的是呢！不過，他們肯在咱們這兒吃上一碗豆腐腦，可見不是什麽壞人！”
無論誰看到宋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都會退避三舍。這對老夫妻一開始也有些害怕，不過後來看到他替妻兒擦拭勺子的舉動，就改變了想法。人不可貌相啊！能夠對妻兒如此，能壞到哪裏去呢？看著是冷心冷情了一些，其實內心最是柔軟不過！
“老丈，結賬了。”葉歡等兩個孩子吃完，這才笑著起身。
老頭兒過來接過丫鬟遞上的一兩銀子，正要將多出來的錢退回去，就聽那冷面男子說道：“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當做是賞錢。”
說完，一行人就離開了。
“真是好人啊！”
老夫妻倆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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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知府夫人嘛，她怎麽來了這裏？莫非，與這宋府沾親帶故？”
“哪兒啊，她們這都是來拜訪宋夫人的！”
“宋夫人不過是個商戶，她哪兒來的臉面請的知府夫人親自登門？”
“什麽商戶，人家可是正經的官夫人，從京城來的！”
“京城來的啊？那肯定是個大官兒！”
“真沒想到啊，咱們隔壁住的竟是大官兒！”
“早知道就過去拜訪一下了，說不定還能沾沾福氣！”
三姑六婆聚在一起，一邊嗑著瓜子兒，一邊閑聊著。
葉歡忙著招待這些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夫人們，險些要忙不過來。府裏的人手本就不夠，以至於連葉歡身邊的大丫鬟都要幫著做事，跑進跑出，恨不得一個人當成幾個人用。
“侯爺當真是清正廉明，瞧瞧這屋子，這裏也太簡陋了一些！”知府夫人打量了屋子一周，滿是憂心的說道。“夫人若是住不慣，妾身在城裏有一處宅子......”
討好的意味，十分明顯。
“是啊，侯爺可是咱們北明的肱骨之臣，此次又立下赫赫戰功，怎麽能住在這種小院子裏！”
“妾身陪嫁的莊子上有一處泉水，冬天都冒著熱氣，侯夫人若是不嫌棄，可以過去小住幾日。”
“杜夫人你那莊子在郊外，哪裏有住在城裏方便！再說了，這天寒地凍的，來來去去的也麻煩！”
“哪裏就麻煩了，妾身這也是替侯夫人的身子著想啊。北地寒冷，侯夫人怕是過不慣，若是凍壞了可怎麽好！”
知府夫人開了口，其他人自然也跟著附和。有些人，甚至當著知府夫人的面兒就開始搶人了。
葉歡聽著幾人唇槍舌戰，並沒有勸和的意思。待她們爭論告一段落了，才笑著委婉拒絕。“各位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宅子住著挺好的，而且也住習慣了，再搬去別的地方，怕是連覺都睡不著。”
眾夫人見葉歡拒絕，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侯夫人也太見外了。”
葉歡笑了笑，說道：“我們侯爺節儉慣了，這樣已經很好了。”
“侯爺當真是清正廉明。”知府夫人悻悻的說了這麽一句，便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話了。
葉歡在京城呆了幾年，應付這些夫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方才一番話，縱然會拂了她們的面子，可她的身份擺在那裏，她們心裏不舒服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抱怨。
葉歡沒興趣跟她們話家常，見她們的茶盞見了底，就借口有事情要處理。這些夫人們一個個都是人精，哪裏會不清楚她這是送客的意思，只得訕訕的起身告辭。
出了宋府的大門，幾位夫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各自上了馬車。
知府夫人回到府裏，知府大人便尋了過來。“事情辦的如何了，侯夫人可願意搬過去住？”
知府夫人搖了搖頭，面露難色。“原以為她是農戶出身，會是個眼皮子淺的，卻沒料到竟是油鹽不進。妾身好說歹說，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仍舊是被拒絕了。”
“那年禮呢，可收下了？”知府大人又問道。
“年禮倒是收下了，不過走的時候，宋府的下人也奉上了一份差不多的回禮。”知府夫人在奉城呼風喚雨多年，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硬釘子。
以往，仗著知府夫人的身份，走到哪兒都是被人捧著，哪個不給她幾分薄面？如今卻是三番兩次的在鎮北侯夫人這裏碰壁，這面子裏子都快掉光了。
知府大人沈吟片刻，倒是沒有因此而氣餒。侯夫人這裏行不通，那就從鎮北侯那裏入手。他就不信了，這世上會有無欲無求的人。
“這兩日侯爺應該就要回奉城了，宴飲肯定是少不了的。你讓芙兒幾個加緊練舞，到時候說不定能派上用場。”知府大人瞇著眼睛吩咐道。
知府夫人膝下只有一個嫡子，知府大人嘴裏的芙兒，乃是妾室所生的庶女。
知府大人的打算，知府夫人多少能猜到一些，倒也不反對。反正這些庶女又不是從她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她半點兒都不會心疼，能給鎮北侯做妾，那是她們的福氣。能夠派上用場，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妾身知道了。”知府夫人笑著應下。
宋霖是在臘月二十七這一天趕回奉城的。去了邊關幾個月，他身上添了不少的傷疤，臉也曬黑了不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把葉歡心疼壞了。
“怎麽瘦了這麽多。”葉歡捧著他的臉看了又看，忍不住落下淚來。
宋霖彎了彎嘴角，攬著她的肩膀走進屋子。“是結實了不少，哪裏就瘦了。”
葉歡嗔了他一眼，她莫非眼瞎了不成？！這麽明顯的事實，她會信他的說辭才怪！
“爹爹！”薇姐兒從宋霖離開之後就一直念叨，今兒個聽說爹爹回來了，連最心愛的玩偶都顧不上了，撒腿就往堂屋這邊跑。
宋霖蹲下身子，將薇姐兒一把抱了起來。“薇姐兒好像又重了。”
薇姐兒這個年紀，已經知道愛美了，聽宋霖說她重，便理解成了胖的意思，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鼓著腮幫子說道：“薇姐兒才不胖！”
“你這妮子，多大的人了，還要你爹抱，還不下來！”葉歡知道宋霖身上有傷，哪裏敢讓他累著，輕聲呵斥了幾句。
薇姐兒撇了撇嘴，雖然有些不情願，卻還是乖乖的聽話照做了。
這幾個月，葉歡對幾個孩子的管教格外的嚴格。沒有宋霖在府裏，薇姐兒找不到人幫著說話，自然老實了下來。這不，葉歡一聲令下，她就乖乖的從宋霖的身上下來了。
看著薇姐兒的改變，宋霖也不知道該歡喜還是難過。他也就是看著冷了一些，其實內心還是挺溫暖的一個人，很喜歡與幾個孩子親近。
泓哥兒見爹爹抱了長姐，也朝他伸出手去。“爹，抱！”
言簡意賅，很符合他這個年紀。
宋霖笑了笑，二話沒說就將長得圓滾滾的小兒子抱了起來。至於瀾姐兒，因為太小，且還不會走路，在暖炕上躺著呢。辭哥兒打小就很獨立，不喜歡粘人，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
一家人進了屋子，立刻就有丫鬟送來熱水。
宋霖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凈的衣裳，整個人覺得精神了許多。為了能夠趕回來陪伴家人，他可是連夜趕路，好幾晚不曾合眼了。
葉歡知道他趕路辛苦，讓孩子們陪著說了幾句話，就把他們打發出去了。
546成親
“你先歇會兒，等飯好了我再叫你。”葉歡體貼的幫他蓋上被子，柔聲說道。
宋霖的確是累極了，嗯了一聲，歪在香軟的枕頭上就睡了過去。
葉歡看著他滿臉的倦容，又忍不住傷感了一回。待情緒穩定下來，她便叫人將唐十八叫了過來，詢問起了宋霖的傷情。
“你老實說，別想瞞著我！”葉歡難得用這種強硬的口氣跟下人說話，可見是真的十分在意宋霖。
唐十八摸了摸鼻子，知道瞞不過去，就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情況跟葉歡說了。當講到宋霖竟孤身潛入戎國牙帳刺殺戎國皇帝時，葉歡都跟著捏了把冷汗。
“他不要命了！”葉歡驚呼道。
“侯爺帶的幾人都是暗衛中的精英，也提前做好了部署，算是有驚無險。”唐十八說道。
“那也太危險了！”葉歡說道。
那可是戎國皇帝的營帳啊，有那麽多的侍衛把守，稍有差池就會有去無回。想想，葉歡就後怕不已。“那他身上的那些傷要緊嗎？”
“上戰場嘛，難免會磕著碰著。好在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唐十八此次跟隨宋霖去邊關，奮不顧身的殺了戎國不少的將士，自然是見識過戰事的殘酷。
只不過，有些事還是別讓女人們知道，免得她們多想。
葉歡聽他這麽說了，一顆躁動不安的心才踏實了下來。沈默良久，她才對唐十八道了聲辛苦。而後，拿出一沓銀票交給唐十八，說道：“這次跟著侯爺去的將士傷亡不小，這些銀子你拿去給他們分了吧，算是我跟侯爺的一點兒心意。”
唐十八粗略的看了一眼，這一沓銀票少說也有好幾萬兩，哪裏敢收下。再加上運去邊關的那些糧食，也耗費了不少，唐十八就更不好意思再收葉歡的銀票了。“侯爺已經撫恤過了，這些銀票夫人還是收著吧......”
葉歡卻是搖了搖頭。“送出去的東西，如何能收回來。那些將士跟著侯爺出生入死，何等的辛苦，多給些銀子也是應當的。還有他們的家人，整日提心吊膽的，或許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也要好好兒的安撫才是。”
唐十八推辭不過，只得硬著頭皮收下。“屬下代那些兄弟們謝過侯夫人。”
“謝什麽謝。我能為他們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葉歡苦笑了笑，說道。
“夫人太謙虛了。”唐十八忙開口寬解道。“這次，若非夫人及時的將糧食送過去，將士們怕是要挨餓，能否打得過戎賊還有未可知呢。”
葉歡被他的恭維之詞逗笑了。“瞧你說的，好像我立了多大的功勞似的！”
“夫人的功勞的確是不小！”唐十八難得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葉歡擺了擺手，覺得不值一提。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驚蟄便從外頭進來了。看到唐十八，她的神情莫名的變得有些不自在。葉歡瞥見兩人的眉來眼去，哪有不成人之美的。於是，吩咐道：“唐管家一路辛苦，早些回去歇著吧。驚蟄，你替我送送他。”
唐十八朝著驚蟄笑了笑，道了聲有勞。
驚蟄再大大咧咧，好歹也是個姑娘家，被唐十八那樣含情脈脈的盯著，臉頰微微泛起紅暈，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葉歡看著二人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誰說驚蟄對唐管家無情了？不過是之前沒有察覺而已！
唐十八和驚蟄一前一後的出了屋子，兩人都沒有開口。直到快走到通向前院的二門時，驚蟄才打破沈默，輕聲的說了句慢走不送。
唐十八好不容易見上她一面，哪裏肯放過這大好的機會。趁著四下無人，一把將她拽到了一旁的假山後面。
“你當真一點兒都不想我？”唐十八無賴的問道。
“你先把手松開！”驚蟄怕被人撞見，一著急，臉越發紅的厲害。
唐十八哪裏肯放手，甚至孟浪的一把將人抱住。“我就是要叫人看見，這樣你就只能嫁給我了！”
“你，你無賴！”驚蟄哪裏經過這些事，頓時變得手足無措。她試著推開他，奈何本事沒別人好，始終掙脫不了對方的鉗制。
“叫的真好聽，再叫一聲來聽聽？！”佳人在懷，唐十八越發的耍起賴來。
驚蟄一張臉漲得通紅，羞得想要咬人。“你再這樣，我可要喊人了！”
“你喊啊，最好讓大夥兒都看見，到那時我就賴定你了！”唐十八齜牙笑著，十分享受逗弄她的樂趣。
驚蟄哪個羞惱啊，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奈何雙手被他制住，根本就動彈不得。為了能夠脫身，她甚至不惜放低姿態，柔聲軟語的懇求。“算我怕了你了，你先放開，我們好好兒談談。”
“這樣也可以談啊。”唐十八笑的一臉欠揍。
好說歹說他都無動於衷，驚蟄忍不住磨牙。“唐十八，你別欺人太甚！”
見她是真的惱了，唐十八才一改之前的態度，忽然變得深情款款起來。“驚蟄，我是說真的。我是真想娶你，讓你做我婆娘的！”
“那你也得按規矩來，這樣動手動腳的算怎麽回事！”驚蟄委屈的紅了眼眶。
唐十八從未見驚蟄掉過眼淚，忍不住嚇了一跳，慌忙的松了手。“你別哭，我，我就是想逗逗你。”
驚蟄脫離了她的掣肘，立馬朝後退了兩步，背過身去拭淚。“夫人那裏還等著我服侍，你再如此輕浮，以後別想再見到我！”
唐十八聽出她話裏隱含的意思，又是高興又是自責。“好，我保證，成親之前再不碰你。”
“誰要跟你成親！”驚蟄跺了跺腳，羞澀的跑了。
唐十八看著她的背影，笑得一臉肆意。“還真是嘴硬！”
驚蟄心慌意亂的逃回屋子裏，一顆心蹦跶的厲害，好一會兒才平覆下來。她本就不討厭唐十八，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喜歡。只是，唐十八一直是她仰望的存在，又是個風流性子，故而她一直不敢靠他太近。而且，驚蟄認為自己太過平凡，覺得配不上他，所以能躲開就躲開。卻沒想到，越是避著，這心就越是守不住。這不，方才被唐十八那麽一鬧，她就妥協了。
驚蟄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心裏甜滋滋的。姑娘家，都盼著能夠嫁給如意郎君，驚蟄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幸福來得太快，她有些難以適應罷了。
等到葉歡傳喚的時候，驚蟄已經恢覆了之前冷靜鎮定的模樣。不過，與之前相比，葉歡還是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用過晚膳之後，葉歡便跟宋霖商量起驚蟄和唐十八的親事來。“他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趁著年節，不如將事情辦了？成親需要的東西，大都有現成的。便是缺了什麽，去買回來就是。”
宋霖倒是沒什麽意見，便跟唐十八透露了兩句。
547忠心
唐十八見主子都發話了，高興的都合不攏嘴。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來不及歇息就要張羅成親的一些繁瑣事宜，他也甘之如飴。
兩人都在侯府當差，成親也就是個儀式而已。很快的，東西就全都準備妥當了。正月初三這一天，唐十八出錢在府裏擺了幾桌，請了宋霖和葉歡做了個見證，拜了天地，就算是成親了。
新房裏，驚蟄一身紅色的喜服坐在榻上，顯得嬌羞不已。
葉歡領著小滿幾個過來幫忙照料，可謂給足了她臉面。
“你是我跟前得力的，唐管家亦是侯爺的左膀右臂，你們二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可謂是珠聯璧合。日後，一定要夫妻同心，和和美美，我跟侯爺身邊可離不開你們兩個。”葉歡拉著驚蟄的手，說著吉祥話兒，心裏也很是替他們高興。
驚蟄含淚點點頭，再一次道謝。“讓夫人費心了。”
“傻丫頭，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葉歡勸道。
驚蟄忙擡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重新展露出笑容。
“這才對嘛。”葉歡見她笑了，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
不過，葉歡並沒有陪她多久，就被人請了回去。臨走前，她偷偷地塞了一本冊子給驚蟄，示意她背著人的時候好好兒的觀摩一番。
驚蟄是個很聽話的丫頭，等葉歡離開四下無人之時，當真就捧著那本冊子仔細的研讀起來。只是，剛翻了一頁，她的臉就羞紅一片，不敢再往下看了。
“夫人怎麽......”驚蟄害羞的捂著臉，反應過來之後，又飛快地將那本冊子藏進了被子裏。
唐十八回來的時候，月已經上了中天。因為高興，被幾個兄弟灌了不少的酒，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摸進了屋子。
驚蟄見他進來，一雙手緊張的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她今天盛裝妝扮過，顯得尤為楚楚動人。而且，燈下看美人，也別有一番情趣，唐十八瞧著瞧著就直了眼。他見慣了驚蟄撒潑蠻橫的粗鄙樣子，這樣的端莊嫻靜還是頭一回吶！
“娘子。”唐十八裂開嘴喚了她一聲。
驚蟄眉眼低垂，臉頰不自覺地又紅了。
屋子裏紅燭劈裏啪啦的燃燒著，一對新人相對而坐。唐十八平時看著不著調，此刻卻是再正經不過。他先是取來酒壺，兩人喝了交杯酒，然後又體貼的幫著驚蟄取下頭上的釵子發冠，這才抱著她就寢。
兩人都是不矯情的人，縱然於男女之事上沒什麽經驗，一番手忙腳亂之後，還是憑著本能順利的圓了房。當屋子裏再次安靜下來，已經是下半夜。
驚蟄氣喘籲籲的趴在唐十八的懷裏，昏昏欲睡。在睡過去之前，一個疑問突然躍入她的腦海。唐十八紅顏知己無數，應該輕車熟路才是，可方才竟然弄錯了地方？不過，驚蟄這會兒已經沒那個心思去想這個問題了，打了個呵欠之後，就在他的懷裏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驚蟄就跟唐十八過來給宋霖夫婦二人磕頭了。
兩人皆是無父無母，便將宋霖和葉歡當成了唯一的親人。
葉歡笑瞇瞇的讓他們二人起身，又叫丫鬟上了茶水。“看到你們夫妻這樣美滿，可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了！”
唐十八知道這裏頭，葉歡幫了不少的忙，恭恭敬敬的作揖致謝。“夫人的大恩大德，十八沒齒難忘。日後夫人有什麽吩咐，十八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葉歡笑了笑，礙於男女大妨，沒再開口。
驚蟄成親之後，仍舊留在葉歡身邊伺候。唯一不同的是，她換了個婦人才會梳的發髻。
“驚蟄姐姐成親之後，似乎變得好看了。”
“我聽老一輩兒的人說過，兩口子住在一起久了，就會越長越像的！跟唐管家那等俊秀的人物朝夕相對，會變得好看也不足為奇。”
“夫人身邊大丫鬟又少了一個，會不會從下頭提拔一個上去？”
“驚蟄姑娘出嫁了，小滿姑娘應該也快了吧？”
底下的人閑來無事，便會聚在一起私下議論。
小滿剛滿十六，倒是不急。可因為是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身份不一般，自然就成了香餑餑。故而，不少人都開始打起她的主意來，旁敲側擊的不在少數。
“小滿姑娘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可定了親？”
“夫人身邊就姑娘你一個大丫鬟，應該舍不得太快嫁出去吧？”
小滿被這些人弄得煩不勝煩，看到她們都要躲著走。如此一來，不少人都覺得她是個心高氣傲的，瞧不起她們這些人。一時之間，府裏流言四起。
“瞧她那輕狂樣兒，莫不是打算攀高枝兒吧？”
“可不是呢！侯爺身邊除了夫人，可是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不就是個大丫鬟，還不是跟咱們一樣是伺候主子的下人！憑什麽給咱們臉色看！”
“這種心氣兒高的兒媳婦，我可不敢要！我啊，還是喜歡那種老實溫順的，何必請一尊菩薩回來供著，平白的給自己罪受！”
小滿聽到這些風言風語，氣得狠狠地哭了幾場。“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她們要這麽糟踐我！”
驚蟄見她哭得傷心，於是遞了塊帕子過去。“她們這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你何必跟她們這些愚婦一般見識！”
“驚蟄姐姐，我從來都沒有妄想過做什麽通房。”小滿抽抽噎噎的說道，她最擔心的是怕夫人聽到這些無中生有的話語，誤解了她。
驚蟄拍了拍她的肩膀，耐著性子安撫。“夫人是個明理之人，不會因為她們幾句話就質疑你的忠心的。”
小滿哽咽的點點頭。
“快些把眼淚擦擦，一會兒還得去夫人跟前伺候。”驚蟄成親之後，整個人越發顯得沈穩起來，看起來頗有幾分管事娘子的派頭了。
小滿擡起衣袖，胡亂的擦了擦眼角，這才跟在驚蟄身後進了屋。
葉歡對於府裏的傳言也有所耳聞，只不過到底是流言蜚語，她並不會盲目的相信。小滿這丫頭跟在她身邊的時日不算短了，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她豈會不知？即便是信不過她，至少侯爺還是值得信任的。故而，她從未將下人們私下說的話放在心上。
548下落不明
“侯爺出去了還沒回來麽？”葉歡放下手裏的茶盞，漫不經心的問道。
驚蟄幫著她添了些茶水之後才開口應道：“侯爺身在其位，有些應酬是少不了的。不過，侯爺的酒量還不錯，又有十八跟著，不會有事的。”
葉歡點點頭，沒再提起這茬兒。
宋霖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為了怕葉歡被他渾身的酒味熏得難受，他特地在前院沖了個冷水澡，又換了身衣裳，這才鉆進後院。
葉歡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忙起身相迎。
“孩子們都歇下了？”宋霖解下身上的披風，開口問道。
葉歡笑著應了一聲，順手接過他手裏的衣裳。“白天瘋玩了一天，天還沒黑就睡了。”
得知幾個娃兒一切安好，宋霖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就變得柔和起來。“過兩日得了閑，我帶你們娘兒幾個去城裏轉轉。”
葉歡求之不得的說道：“那感情好！自打戰事起，我就沒出過門了。”
宋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蛋，手上的薄繭蹭得葉歡臉頰微微的酥麻。
葉歡瞪了他一眼，眼中帶著無限的柔情蜜意。命丫鬟送來了熱水，葉歡和往常一樣，親自伺候宋霖沐浴。葉歡柔弱無骨的手在他的身上擦拭著，有意無意的觸碰著他敏感的部位，讓宋霖忍不住口幹舌燥。他本就喝了不少的酒，那什麽很容易就被勾了起來。
一場情事便在浴房裏天雷勾地火的燃燒起來。
事畢，葉歡趴在浴桶的邊緣喘著粗氣，半點兒勁兒都提不起來。幾縷頭發粘在臉頰上，也不知道是被汗濕的還是被水打濕的。
宋霖知道折騰的有些厲害，忙討好的上前替她揉了起腰來。
葉歡以為他還要胡鬧，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別鬧！”
宋霖哭笑不得。“為夫只是想幫你解解乏。”
“妾身可不敢勞煩侯爺如此伺候！”葉歡用鼻孔哼哼兩聲，趴著不動了。
宋霖見她那慵懶的模樣，不由得失笑。
兩人在浴桶裏泡了一會兒，直到發現水開始變冷，宋霖才一把將嬌軟無力的葉歡抱起，胡亂的用幹帕子一裹，回了寢房。
早在兩人進了浴房之後，屋子裏伺候的丫鬟就都自覺地退了出去。
葉歡的頭一沾到枕頭，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宋霖則拿了帕子坐在床邊幫她絞著頭發上的水珠子，又拿了烘簍子來將她的頭發烘幹，這才放心的上了床榻。
宋霖是個一言九鼎的男人，答應過會陪葉歡母子幾個出去轉轉就一定會做到。這一天，恰逢上元節。奉城大街小巷都掛起了紅燈籠，遠遠地望去亮堂堂的一片，看著甚為壯觀。
雖比不得京城繁華，但能有這樣的氛圍已經是很不錯了。
葉歡並沒有挑剔什麽，歡歡喜喜的上了馬車。薇姐兒辭哥兒兩個也跟了出來，泓哥兒吃壞了肚子，錯過了這一次出門。至於瀾姐兒，因為太小，又整日打瞌睡，葉歡索性就將她留在了府裏，讓她睡個夠。
薇姐兒許久沒有出門，顯得有些興奮。一路上嘰嘰喳喳，問這問那的，沒有片刻的住嘴。
“爹，那座高樓是做什麽的？”
“爹，我要吃糖葫蘆！”
“爹，快看，那裏有雜耍的！”
“爹，我走不動了，抱！”
葉歡見她高興，難得的沒掃她的興，任由她纏著宋霖問東問西。辭哥兒卻是老樣子，安安靜靜的，特別的省心。
一家四口走在街上，丫鬟護衛跟在身後，一行人十分的惹人註目。更何況，宋霖葉歡金童玉女似的，幾個孩子也繼承了兩人的容貌，甚至更勝一籌，就更加叫人移不開眼睛了。
薇姐兒被人盯著瞧有些不大自在，往宋霖的懷裏縮了縮。宋霖也不願意別人覬覦他閨女，於是將她身上的鬥篷攏了攏，遮去她大半張臉。
“我在臨江閣定了位子，走得有些累了，過去坐一坐可好？”他對身旁的葉歡說道。
葉歡逛了兩條巷子，的確是有些乏了，於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也好。”
很快的，護衛在前頭開路，四人順利的從擁擠的人群中出來，進來臨江閣的大門。臨江閣的掌櫃見他們進來，忙陪著笑上前，客客氣氣的將人領進了二樓的雅間。
待小二送上了糕點茶水之後，丫鬟們便自覺地退到了門外。
葉歡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忍不住嘆道：“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
“想家了？”宋霖揚起嘴角問道。
葉歡老實的點點頭。“到底是住慣了的，乍換個地方，有些不大適應。而且，這邊風大，又幹冷幹冷的，我是無所謂，就是怕幾個孩子受不住。”
葉歡這話，一點兒不假。她身體底子好，即便是換了個地方，也能很快的適應。可幾個孩子可就遭罪了，總是三天兩頭的不舒服。不是拉肚子，就是咳嗽，這個好了那個又病倒，可把她給折騰壞了。雖說不是什麽大病，可看著他們難受的樣子，葉歡心也跟著揪著疼。加上這邊物資匱乏，冰天雪地的日子又長，連新鮮的青菜都吃不上，整天吃羊肉之類的東西著實容易上火，給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宋霖如何不知道他們吃得苦，心裏也很是內疚。“我已經給京裏遞了折子，應該很快就會有使者過來。不過......”
宋霖頓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接著說道：“怕是一時半會兒都回不了京城。”
“這是為何？仗不是打完了麽？”葉歡滿是疑惑的問道。
宋霖苦笑了笑，道：“戎國哪有這麽容易死心！不過是因為天氣寒冷，無法行軍罷了。待冰雪融化，他們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葉歡咬了咬唇，說道：“這麽說來，咱們還要繼續留在這裏了？”
宋霖伸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滿是歉意的說道：“原本可以很快回去的，只是京中發生了些變故。讓你們跟著過來，的確是我的失策。”
葉歡雖覺得有些遺憾，卻還是十分諒解他的苦衷。“夫君別這麽說，你我夫妻一體，當初也說好了，你去哪兒，我就跟去哪兒，不離不棄。”
宋霖感激的握緊她的手。“我宋霖何德何能，能娶到你這樣的賢妻......”
葉歡嗔了他一眼，臉上浮現出一朵可疑的紅雲。為了緩解臉頰的溫度，葉歡不得不轉移話題道：“你方才說京中發生了變故，可是出了什麽事？”
“具體情形我不清楚，但有消息稱，年前行宮走了水，皇上娘娘還有三皇子七公主都下落不明。”宋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底忽明忽滅。
549鎮守西北
葉歡乍聞這事兒，不由得驚愕的捂住了嘴。“下落不明？”
“大火撲滅之後，禦林軍並未在行宮裏找到任何的屍首。人，就那麽憑空消失了。”宋霖淡淡的講述著，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葉歡撫著胸口，好半天才消化掉這個事實。“所以，你說的變故，跟楚王有關？”
楚王本就忌憚宋霖，但一直礙於他是建武帝身邊的得力之人，不敢輕易地下手。如今，建武帝下落不明，沒有了這層掣肘，楚王就沒了那麽多的顧慮了。所以，宋霖才說，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京城。
宋霖沒想到葉歡竟也能想得如此深遠，不由讚許的點了點頭。“你所料不差。如今整個朝堂被楚王把持，他本就奉命監國，皇上這一失蹤，京城便成了他的天下！”
葉歡對楚王沒多少印象，只知道宋霖曾做過他的習武師傅，遠遠地見過一兩次，看起來溫文爾雅，素有賢名。其他的，完全就是一無所知。“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曾教導過楚王習武，他卻這般的打壓你，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他素來是個心機深沈的，又豈會落下如此明顯的把柄？等著瞧吧，他定會借著戎國進犯這件事，將我留在邊關。戎賊一日不遞上降書，我便一日不能回京城。如此名正言順的借口，就算別人質疑他有打壓的嫌疑，也不敢冒然的說出口，他也就不會招來別人的非議。”宋霖嘴角勾起嘲諷的笑容。
“當真是狡猾！”葉歡忿忿的捏緊拳頭。
“沒點兒手段，又怎麽能成大事。”宋霖似笑非笑。
葉歡撇了撇嘴，沒再多言。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說再多也是枉然。回不去就回不去吧，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日子苦點兒就苦點兒吧，還不至於活不下去。至於幾個孩子，再熬個幾年應該就能適應了。她向來樂觀，心裏的那點子陰霾很快就煙消雲散。
在臨江閣用了些點心，月已經上中天。
薇姐兒嚷嚷著要去放河燈，葉歡拗不過她，只好順了她的意思。好在此時，人潮已經散去了不少，不會顯得擁擠。
葉歡帶著薇姐兒去選了一盞荷花燈，又按照當地的習俗在裏頭放了祈福的字條，這才領著她往河堤方向走。
薇姐兒拿著荷花燈，別提多高興了。“娘，你方才許的什麽願？”
“希望天下太平，一家人安安康康的。”葉歡沒什麽宏大的志向，只盼著這場戰事能夠盡快結束，別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薇姐兒似懂非懂，卻還是裝作聽懂的樣子點了點頭。
那模樣，不知道多逗人了。
葉歡笑了一陣兒，便讓丫鬟將河燈放進了河裏。薇姐兒吵著要親自去放，葉歡沒讓。畢竟，大晚上的，天黑路滑，那河道不知深淺，萬一出了事可就不妙了。
薇姐兒有些不甘，卻不想惹娘親生氣。等到河燈飄遠，再也看不清，薇姐兒這才收回了視線，拉著葉歡往回走。
宋霖父子倆一直跟在她們娘兒倆身後，寸步不離。一大一小兩個，長著十分相似的面孔，同樣冷漠的神色，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葉歡瞧見他們父子二人，忍不住搓著手說道：“讓你們久等了，這便回去了。”
“娘，我肚子餓了。”薇姐兒聽說要回去，就開始耍起賴來。
“方才不是才吃過了糕點？”葉歡不敢茍同的瞪大眼睛。
“走了這麽遠的路，都克化得差不多了。娘~”薇姐兒撒嬌的拽著葉歡的衣袖晃來晃去，臉上滿是祈求的表情。
葉歡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怕了你了！”
雖沒有明確的表示，但薇姐兒知道，娘親這是答應帶她去買吃的了。小丫頭高興的又蹦又跳，半點兒侯府千金的樣子都沒有。
葉歡搖了搖頭，上前牽了她的手，朝著市集方向而去。
盡管已經是半夜，但街上來往的人仍舊不少，故而那些商販還沒有收攤兒。葉歡在一家賣豆腐腦的攤子前面站定，要了四碗豆腐腦。她知道宋霖和辭哥兒都不怎麽愛吃甜食，於是要了兩碗甜的，兩碗鹹的。做豆腐腦的是一對年邁的夫妻，見有客人上門，高興的忙活了起來。
不一會兒，還冒著熱氣的豆腐腦就上了桌。
葉歡接過宋霖遞過來的已經擦幹凈的勺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薇姐兒嫌豆腐腦不夠甜，又找攤主要了一勺子糖，這才津津有味的往嘴裏舀。
四人安安靜靜的坐著吃東西，與周圍的熱鬧對比起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夫妻倆也算是見多識廣，看到這幅場景，忍不住小聲的交換起意見來。
“看這幾位，想必是官家的。”
“老頭子你也看出來了？”
“嘿嘿，我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人沒見過？瞧瞧那吃東西時候的儀態，分明就是大戶人家才有的樣子！”
“說的是呢！不過，他們肯在咱們這兒吃上一碗豆腐腦，可見不是什麽壞人！”
無論誰看到宋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都會退避三舍。這對老夫妻一開始也有些害怕，不過後來看到他替妻兒擦拭勺子的舉動，就改變了想法。人不可貌相啊！能夠對妻兒如此，能壞到哪裏去呢？看著是冷心冷情了一些，其實內心最是柔軟不過！
“老丈，結賬了。”葉歡等兩個孩子吃完，這才笑著起身。
老頭兒過來接過丫鬟遞上的一兩銀子，正要將多出來的錢退回去，就聽那冷面男子說道：“不用找了，剩下的就當做是賞錢。”
說完，一行人就離開了。
“真是好人啊！”
老夫妻倆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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