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回京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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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大發感慨。
回到府裏，葉歡先是去看了泓哥兒和瀾姐兒，確認他們睡得很好，這才安心的回了房。
正月很快就過去了，而正如宋霖所料的那般，京裏來人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封加封的聖旨。楚王代替天子行賞，稱鎮北侯驍勇善戰，督戰有功，可保西北邊陲安危，封了一個鎮北將軍的頭銜。又道鎮國將軍戍邊多年，勞苦功高，如今已年邁該享享兒孫福了。故而，特許他回京，出任兵部尚書一職。於是，宋霖這個鎮北將軍就順理成章的替代了鎮國將軍的位子，鎮守西北。
550賜女
宋霖雙手接過旨意，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兒的不滿。“臣領旨謝恩。”
傳旨的公公笑著上前將他扶起，又笑著奉承了幾句。“楚王殿下體諒將軍辛苦，特地送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
說著，就有兩個容貌秀麗的女子上前，盈盈下拜。
“侍書見過將軍。”
“侍棋見過將軍。”
宋霖淡淡的掃了這二人一眼，沒說要也沒說不要，任由兩人在地上跪著。“楚王殿下有心了。”
那公公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卻不敢強硬的讓他將人收下。反正人他送過來，怎麽處置那是鎮北將軍的事情，與他無關了。
“小人還要回京覆命，就不多留了，告辭！”
宋霖見他還有些眼色，眼底的厲色稍稍緩解了一些。不過，在看到地上跪著的兩個宮女時，他的臉再一次冷了下來。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進了院子。
侍書侍棋聽見腳步聲遠去，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咱們千裏迢迢的過來，將軍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咱們可是楚王殿下送過來的，他竟將你我二人丟在門口不管？！”與性子安靜的侍棋比起來，侍書的脾氣就要顯得大多了。
她們雖說是宮女，可也是官家千金出身。盡管是庶出，可也比普通人家的閨女金貴的多。若非當年大選之時落選，也不會淪為宮女。
在侍書看來，她們的出身可比鎮北將軍夫人葉氏要高多了！
侍棋緩緩地站起身來，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多少的變化。“妹妹，還是算了吧。咱們已經被送了過來，以後就是將軍的人了，再抱怨也是無濟於事。”
侍書仍舊心有不甘，忿忿的說道：“他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將咱們撇下，分明就是沒將楚王殿下放在眼裏！”
“那又如何？天高皇帝遠的，楚王殿下也是鞭長莫及。”侍棋冷靜的說道。
“可咱們好歹是奉命而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該這樣對待咱們！”侍書狠狠的咬牙。
侍棋擡頭望了望門口的牌匾，說道：“雖是奉命來伺候鎮北將軍的，卻也沒有明確說是什麽名分。想要好好兒的活著，還是識時務一些的為好！”
侍棋說著，徑直低頭走了進去。
侍書尤不甘心，可侍棋說的也不無道理。如今，她們的身份尷尬，既不是侍妾，也不是丫鬟，尚未在這裏站穩腳跟，的確沒什麽底氣要求什麽。這麽一想，侍書不禁又開始怨天尤人起來。早知道會淪落為伺候人的宮女，當初她就不該設計陷害嫡姐，頂了她的位子進宮去參選。
眼看著侍棋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門邊，侍書只得跺了跺腳，擡腳跟了過去。
葉歡聽說楚王送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心裏就憋得慌。這楚王到底什麽意思？！把人留在西北不夠，還要塞兩個人來惡心他們？！
“侯爺連正眼都沒瞧一眼，可見並沒什麽要緊的，夫人不必放在心上。”驚蟄知道葉歡心裏難受，於是在一旁勸慰著。
葉歡自然是相信宋霖的，可這兩個人留下來始終是個麻煩。畢竟，她們是楚王送來的，不可能像普通的丫鬟一樣對待。
“先安排她們在偏院住下。”葉歡思索了一番，最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驚蟄懂主子的心思，補充說道：“奴婢會派人看著她們，不許她們隨意在府裏走動的。”
這就是變相的禁足了。
葉歡點點頭，沒再提起這茬兒。
侍書侍棋兩人的到來，的確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更何況，這兩人更是毫不避諱的提及自個兒是楚王殿下派來伺候侯爺的，想不讓人不註意到都難。只不過，她們也就能在嘴皮子上逞能罷了，平日裏連偏院的門都出不來，更別說是往主子們跟前撞了。
“她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咱們關起來！她不知咱們是楚王殿下送來的人麽！”被關在院子裏多日的侍書老實了幾日，終於是沈不住氣，憤憤的說道。“果然是個妒婦！”
侍書罵罵咧咧的，沒完沒了。
侍棋則一如既往的安靜柔順，她所求不多，只想有個安身立命之地。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奉城的宋府，都要比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容府要好太多了，她沒什麽好抱怨的。
侍書見侍棋還有心思做針線，忍不住一把將她手裏的東西奪下。“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裏做鞋子！”
說著，將已經做了一半的鞋面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侍棋看著那沾滿灰塵的鞋面也不生氣，彎腰將它撿起來拍了拍，淡然的說道：“不做鞋子，還能做什麽？”
“自然是想法子從這裏出去了！”侍書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出去了又能怎麽樣，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麽？”侍棋拿著針在頭發上劃了劃，繼續在鞋面上戳了起來。那專註的樣子，簡直要把侍書氣瘋。
“你可別忘了殿下交待下來的任務！”侍書受夠了這樣的日子，連帶的對侍棋也多了一絲的埋怨。被派過來的是她們兩個，她一直在努力的據理力爭，侍棋倒好，整天不是做針線就是練舞，半點兒忙都幫不上。
侍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說道：“殿下的吩咐，我自然沒忘。”
“那你還坐在這裏！”侍書就不明白了，既然她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怎麽還坐得如此安穩。
侍棋繡完一整片樹葉之後，才開口替她解惑道：“我這不是正在想法子麽？”
“你想的什麽法子？”侍書翻了個白眼。
侍棋笑著揚了揚手裏的鞋面，道：“我在給夫人做鞋子。”
一聽是給鎮北侯夫人做的，侍書的臉色就精彩了，仿佛這是件極其荒唐的事情。“你是個傻的嗎，居然給那個妒婦做鞋子？！要不是因為她，咱們會一直被關在這兒？！”
“傻不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夫人是這後院的之主，想要從這裏出去，就要先討好她，向她示弱。”侍棋不緊不慢的說道。
“討好那個妒婦？！”侍書嗤笑一聲，看侍棋的眼神飽含嘲笑。
“能夠讓侯爺一心一意的對待，那也算是她的本事。”侍棋倒是看的通透。同樣身為女兒身，誰不想將來的良人能夠對自己一心一意？然而這世間對女子多有不公，要求女子賢惠大度，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要讓出去。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折騰。這樣的賢惠，不要也罷！
侍書見她居然誇起鎮北侯夫人來，不由得氣樂了。“你倒是會說奉承話！可別到時候好沒討到，反而落得個裏外不是人！”
“那是我自己的事。”侍棋平靜的說道。
551貴客臨門
侍書懶得再搭理她，冷哼一聲就出去了。侍棋可以耐著性子耗費大好的時光，她可等不了！她好不容易從宮裏出來，可不想再做伺候人的事。總有一天，她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那葉氏算什麽，不過一個農女，能比得上她這個官家千金？她就不信，鎮北侯能守著她過一輩子！
侍書雄心壯志的出去了，侍棋看著她的背影直搖頭。
偏院這邊的動靜不小，不過，為了不讓葉歡煩心，驚蟄一直都沒有稟報。直到那個叫侍書的買通了看門的婆子偷偷往外遞信，她才重視起來。
“膽子真是不小！”驚蟄將繳獲的書信從頭到尾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嘴角滿是不屑的笑容。不過，令她意外的是，楚王除了安排她們兩個進府，竟還在奉城安插有別的眼線。
驚蟄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便稟報到了宋霖這裏，請他定奪。
宋霖將那封信胡亂的掃了一眼，就扔在了桌子上，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如今楚王得勢，官員想要巴結也是人之常情。”
“這楚王當真是不要臉，恩將仇報！”驚蟄很是替他感到不平。
宋霖面色鎮定如初，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他是皇子，哪裏會記臣子的恩情。”
正因為如此，驚蟄才替宋霖感到不值。“侯爺替皇家出生入死，居功至偉，好幾次救駕。他倒好，大權在握之後，就開始打壓有功之臣，也不怕寒了忠臣良將的心！”
宋霖沒有接話，但心裏卻早有了盤算。楚王如今只手遮天，他除了蟄伏西北也沒什麽更好的法子。比起在京城裏頭的宋堯，他的處境已經算安全的了。天高皇帝遠的，至少他要逍遙自在的多。
說起宋堯，宋霖不免要多問兩句。“侯府那邊兒可有消息？”
驚蟄搖搖頭，道：“近來並無書信過來。侯爺離開的時候，留了不少的人手在府裏，應該能夠護得二老爺一家安全的。”
宋霖微微頷首，開口吩咐道：“密切註意京城的動向。”
驚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沒過多大會兒，唐十八從外頭進來了。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面色顯得有些嚴肅。“侯爺，有貴客臨門。”
“貴客？”宋霖玩味的念著這兩個字，繼而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他宋霖面前稱得上貴客的可不多！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位吧？宋霖整理了一番儀容，起身迎了出去。
出了院子門，宋霖就瞧見一輛不怎麽起眼的烏青馬車停靠在巷子口。那輛馬車看似與尋常馬車一般無二，但宋霖還是眼尖的認了出來。
他加快腳步上前，在車窗前站定，恭敬地拱手。“臣迎駕來遲，皇上恕罪。”
片刻之後，車簾子被一只纖纖素手掀起，露出半張傾國傾城的臉。“侯爺無需多禮。出門在外，方便起見，還是稱呼本宮一聲夫人吧。”
“是。”宋霖應了一聲，暗暗的松了口氣。
宋霖朝著唐十八打了個手勢，唐十八立刻會過意來，命人進了後院通傳。不一會兒，葉歡匆匆的迎了出來。當看到皇後娘娘那張熟悉的面容時，葉歡險些驚叫出來。
好在宋霖趕在她開口之前替她遮掩了一下。“夫人，還不過來見過朱夫人？”
朱夫人？葉歡噎了一下，雖然不明白宋霖的意思，葉歡還是安耐住好奇照著做了，上前與馮皇後行禮。“夫人安好，快裏面請。”
馮皇後沖著葉歡微微頷首，上位者的傲氣依舊。“有勞了。”
“夫人說哪裏話......”葉歡小心翼翼的應付，上前親自扶了她進門。
葉歡一動，伺候馮皇後的宮女也跟著行動起來。拿行李的拿行李，抱孩子的抱孩子，一行人就這麽進了府。奉城這邊伺候的下人大都是過來之後才買的，自然不認得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和幾個小主子，只當是哪位與葉歡交好的官夫人，並未引起多少的轟動。
葉歡領著馮皇後和兩位小主子進了後院，又命人上了上好的糕點和茶水。
“侯夫人快別站著了，坐下說話。”馮皇後為了不惹人懷疑，並未占了葉歡的主位，而是選擇在下首的椅子裏落了座。“許久沒見，咱倆說說體己話。”
葉歡扯出一抹笑容，將屋子裏的丫鬟屏退，而後在馮皇後對面的椅子裏坐了下來。“娘娘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
“還是叫朱夫人吧。”馮皇後淡淡的說道。
“是。”葉歡應了一聲。
馮皇後環視屋子一周，最後才將視線落到葉歡的身上。“是不是很意外？”
葉歡怔了一下，附和的點了點頭。“臣婦的確沒想到娘......夫人會出現在奉城......”
“京城的傳聞，想必你也聽說了。”馮皇後慢條斯理的敘述著。“那場大火，是我自個兒放的。”
葉歡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臣婦還以為......夫人沒事，臣婦也就放心了......”
“有皇上的運籌帷幄，本宮怎麽可能有事！”馮皇後被葉歡的表情逗樂了，露出久違的笑容。“倒是叫你們夫婦受委屈了！”
“這是身為臣子的職責所在，哪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葉歡忙不疊的答道。
馮皇後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許久之後才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你啊，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本宮有那麽可怕，嗯？”
“夫人......說笑了，夫人......最是和藹不過的......”葉歡打起精神應付道。
馮皇後如何看不出她的拘謹，沒再捉弄她。“本宮這次來奉城，並無別人知曉。你對外就說是你侯府的遠房親戚，過來投奔你們來的。”
馮皇後都這麽說了，葉歡還能怎麽樣呢，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了。“還是夫人思慮周祥。”
“行了，客套話就別說了。本宮累了，你收拾間院子給本宮歇息吧。”馮皇後趕了一天的路，的確是累得慌，沒那個精力繞彎子。
葉歡哪裏敢讓皇後娘娘住客院，便說將自己的院子騰出來給她住。馮皇後不樂意了，說道：“哪有客人住主人家院子的，可不是明擺著叫人起疑麽？！”
如此一來，葉歡也不好拒絕，只得吩咐丫鬟將正院後頭的罩房收拾了出來。
552帝後
葉歡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宋霖回來，便迫不及待的將心裏的疑問問出了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娘娘......怎麽突然來了奉城？”
宋霖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等喝完一盞茶之後才開口替她解惑。“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葉歡吶吶的重覆著他的話。
“這是皇上使的一出金蟬脫殼之計。”宋霖盡量用她能聽得懂的話語說給她聽。“一來，是為試探楚王，看他是否有不軌之心。二來，皇上曾承諾過會帶娘娘看遍北明的大好河山，卻又不想太過勞民傷財，所以就想了這麽個法子。”
葉歡聽完他的話，不禁有些愕然。
當今聖上還真是......隨性！
葉歡咽了口口水，接著問道：“這麽說來，皇上也來了奉城了？”
宋霖嗯了一聲。“為了避開那些眼線，並沒有和娘娘一起。”
葉歡哦了一聲，總算是放下心來。“我還以為......”
後面的話，被她及時的打住。那些話到底是有些大逆不道，幸虧她反應夠快。不過，即便她沒有說出口，宋霖也大概猜到了她要說些什麽。
宋霖見了她的反應，忍不住莞爾。“放心吧，皇上沒事。只是這段時日，要辛苦你了。”
葉歡心裏的結解開之後，整個人就變得輕松起來。“不過是招待客人，能有多辛苦？！左不過有丫鬟，難道還要我親自伺候不成？”
“可總會少了幾分自在。”宋霖如何不知道那位主子的脾氣，可是跟皇帝陛下有的一拼，哪裏是那麽好伺候的。
“娘娘是個和善人，應該不至於為難我。”葉歡眨了眨眼。
為難倒是說不上，可稀奇古怪的要求可多了去了！宋霖暗暗腹誹著。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以葉歡的本事，應付起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夫妻二人說了會子話，便熄了燈睡下。
府裏突然多出幾個人來，多少會有些惹人註目。不過，葉歡事先就想好了說辭，只道是遠房親戚，喜歡清靜，輕易不讓人去打擾。伺候的下人大多也是口風緊的，倒是相安無事。
馮皇後近來胃口不怎麽好，送過去的膳食大都沒怎麽動筷子。丫鬟稟到葉歡這裏，葉歡便親自去了客院一趟。
“夫人可是吃不慣北地的口味？不若我命人重新做一些來。”葉歡奉了一盞清茶遞到馮皇後的手裏，試探的問道。
馮皇後有氣無力的歪在軟枕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廚子做的吃食的確沒你做的合口味！不過，出門在外的，也沒那麽多講究。等過兩日，興許就習慣了。”
“夫人想吃什麽，我這就親自去廚房炒幾個菜來。”葉歡可不敢怠慢了貴客，忙主動開口詢問。
馮皇後和建武帝一樣，都是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人。“近來嘴裏淡的慌，你多做些辛辣口味的。還有蓮子羹，好些日子沒吃了，想念的緊。”
葉歡：......
一臉的茫然。
這大冬天的，去哪兒給您摘蓮子去！
馮皇後說完，見葉歡一臉為難的樣子，這才忍不住笑了。“跟你開玩笑的。這西北貧瘠之地，別說是蓮子了，怕是連水塘都少見！隨便做些來吃吧，你的手藝我還是信得過的。”
葉歡稍稍的松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是落回原處。“夫人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廚房張羅。”
馮皇後嗯了一聲，在葉歡離開之前又補充了一句。“羊肉就算了，膻味太重了。”
葉歡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沒被自己的裙角絆倒。
難怪宋霖昨兒個說要辛苦她幾日了，原來是應在這裏。這位高高在上的娘娘，的確是很難伺候吶！不過，葉歡可不是個會輕易服輸的人，越是有挑戰的事情她越是來勁兒。
不吃羊肉？簡單，後院餵著雞呢，宰了拿來燉湯喝！
幸嫂子見葉歡來廚房，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小心翼翼的表情。客院那邊兒送去的膳食幾乎完好無缺的送了回來，她就知道麻煩來了。不過，葉歡卻是只字未提，只讓她準備食材，並未追究的意思。幸嫂子這才放下心來，擼起袖子忙活起來。
葉歡親自下廚在府裏不是什麽稀奇事，故而被人撞見也沒什麽。
雞殺好之後，葉歡讓幸嫂子用熱水過了一道，濾幹水後爆炒加水煮開，將最上頭的一層油星子舀去，再放入蘑菇進去燉，那個香味撲鼻，老遠就能聞到。雞肉燉上之後，葉歡就開始炒菜了。她手腳麻利的將豆腐切片下鍋，待煎到金黃翻面，又往裏頭丟了些香蔥便起鍋了。又用番椒炒了個鹵牛肉，配上一盅色澤金黃的肉末蒸蛋，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幸嫂子在一旁幫忙打下手，饞的口水直流。“夫人這雙手可真巧！同樣的食材，卻能做出不一樣的味道來！侯爺真是好福氣！”
葉歡笑了笑，沒有接話。
等到雞湯燉的差不多了，葉歡用大瓷碗裝了半碗，讓丫鬟們用食盒裝了，拎著去了客院。
飯菜是葉歡親自送到的，不過屋子裏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卻是將她嚇了一跳，險些沒反應過來。好在她身邊就帶了驚蟄一個丫鬟，否則還真的要費一番功夫將這事兒給抹平。
“臣婦拜見皇上。”葉歡匆匆的行禮。
建武帝一身常服，卻也難以遮掩身上那股子的帝王威儀。“侯夫人不必多禮，是朕來的不是時候。嚇著夫人了吧？”
葉歡慌忙的搖了搖頭。
馮皇後見葉歡那拘謹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替她解圍道：“臣妾餓得慌，還是先用飯吧。”
驚蟄上前一步，將食盒裏的吃食擺上了桌。
“因為不知道陛下駕臨，所以只準備了這些......”葉歡偷偷地舔了舔嘴，忐忑的說道。
建武帝不是個不講理的，或者說是對宋霖格外的有待，故而沒有為難她的意思。“侯夫人不必緊張，朕方才已經吃過了。”
葉歡正要松口氣，建武帝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不過，許久沒有嘗過侯夫人的手藝，朕甚是懷念......”
言下之意，便是要一起用了。
誰叫葉歡做的吃食這麽香呢，連皇帝老爺的饞蟲都被勾起來了！
553伴讀
葉歡扯出一抹笑容，側過身去對驚蟄吩咐了幾句。很快，廚房那邊又送來了一副碗筷來。
“臣婦再去炒兩個菜。”葉歡看了看桌子上的三菜一湯，有些汗顏。
“這些菜盡夠了，侯夫人不必忙了。”建武帝十分的體恤的說道。
正要拿起筷子，站在他身後的公公卻搶先一步上前，不過被建武帝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侯夫人朕信得過！”
一句話，就讓那公公白了臉，忙著給葉歡賠禮道歉。
葉歡哪裏見過這陣仗，飛快的搖了搖頭。
能夠跟在建武帝身邊的，可都是他的心腹，即便是個小公公，那也不能輕易的得罪。這個禮，她可受不起。不過，這倒是葉歡想多了。鎮北侯那可是有過救駕之功的人，是皇上最為信任的臣子，他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會想著在背後使絆子。
雖然只是幾道家常菜，但顯然帝後二人用的很是舒坦，不一會兒，幾個碗盤就被一掃而空。用過膳，驚蟄端了茶水給兩位漱口，建武帝意猶未盡的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侯夫人的手藝果然了得！比起宮裏的禦廚都不遑多讓了！”
葉歡忙謙虛的說了句不敢當。
“梓潼住在宋府，朕可以放心了。”建武帝打趣道。
馮皇後嬌嗔的睨了他一眼，說道：“皇上若是嘴饞了，大可跟鎮北侯說一聲兒，住進來就是！”
建武帝輕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堂堂帝王，怎麽會貪著口腹之欲呢！
沒有，絕對沒有！
帝後二人說笑著，一旁伺候的葉歡漸漸地鎮定下來，吩咐驚蟄將桌子上的碗盤撤了下去。這些小事，其實還輪不到驚蟄這個管事娘子來做，可礙於這院子裏的禁忌，不得不讓她親力親為。
用過膳食之後，兩個小主子也睡醒了。
三皇子今年已經三歲，容貌多隨了馮皇後，長得極好。他被奶娘牽著走到門口，就甩開奶娘的手，自己走了進來。而後來到帝後二人面前，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兒臣問父皇、母後安！”
小小的年紀，行起禮來有模有樣，頗有幾分大人的架勢。
葉歡暗暗驚訝，面上卻掩飾的很好。畢竟，她家也有個小老頭兒一樣的兒子吶！比起三皇子殿下，辭哥兒可是更要老沈得多！所以，這是見怪不怪了。
相比起三皇子的早熟，七公主就要正常多了。她一路由奶娘抱著進來，直到來到帝後面前，才被放下來。因為剛學會走路不久，她的步子還不算很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格外的惹人疼。
“安寧，到父皇這裏來。”建武帝看到軟萌軟萌的小女兒，一顆心都要融化了。
七公主穿著鑲著東珠的小鞋子，蹣跚的朝著建武帝走了過去。還未走到跟前，就被建武帝張開雙臂抱到了膝上。
帝後一家子團聚，葉歡不好意思打攪，便安靜的退了出來。
恰好這時候，葉歡尋過來，說是瀾姐兒哭鬧個不停，葉歡只好讓驚蟄留下來伺候，自個兒回了正院那邊。
瀾姐兒哭鬧，自然是餓的。這丫頭，都快一歲了，平時都沒怎麽聽她哭過。除非是餓了，拉了，這才哼哼兩聲。
“娘的嬌嬌，這是怎麽了？！”葉歡跨過門檻，就見奶娘抱著瀾姐兒滿屋子轉。可不管她怎麽哄，瀾姐兒就是不給面子，仍舊哭得撕心裂肺。
奶娘見葉歡進來，忙屈膝行禮，喚了聲夫人。
“把她給我吧。”葉歡伸手接過瀾姐兒，瀾姐兒果然抽噎了兩聲，就不嚎了。
葉歡看著瀾姐兒臉頰上掛著的淚珠子，心疼得不得了。避開旁人之後，解開衣裳，小丫頭很自覺地湊過來，吧唧吧唧的用力吮吸起來。
看著小丫頭吃的臉都紅了的樣子，葉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這丫頭，真是太挑食了！
奶娘換了幾個，都不吃，只要她！日後可要怎麽好！
等到瀾姐兒吃飽喝足，葉歡才整理好衣裳，抱著她去找薇姐兒幾個。馮皇後他們來了家裏之後，薇姐兒多了幾個玩伴，這會兒見不到身影，定是又去找三皇子他們玩去了。
去了客院，葉歡果然隔老遠就聽見了幾個孩子的歡笑聲。
薇姐兒一如既往的充當著大姐姐的角色，帶著幾個小的在院子裏玩躲貓貓的游戲。幾個小不點兒，除了尚走不穩的七公主，都加入其中，泓哥兒甚至都跑出汗來了。
建武帝已經不知所蹤，只有馮皇後抱著七公主坐在堂屋門口，半瞇著眼睛看著院子裏的幾個孩子，偶爾出聲提醒一二。
葉歡抱著瀾姐兒過去給馮皇後見禮，而後催促著懷裏的瀾姐兒道：“瀾姐兒，要不要去跟哥哥姐姐們玩？”
瀾姐兒看了看馮皇後懷裏的七公主，又看了看院子裏一陣瘋跑的幾人，果斷的搖了搖頭。
瀾姐兒比七公主小半歲左右，個頭卻跟七公主差不多高。七公主是個愛笑的小姑娘，看到瀾姐兒很是高興。她其實也想跟三皇子他們一起玩來著，可馮皇後不放心，怕她摔著，故而沒讓她下地。如今瀾姐兒來了，倒是可以跟她做伴。
兩個小丫頭一個嬌憨活潑，一個慵懶無邪。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七公主嘰嘰喳喳的逗瀾姐兒說話，一會兒拉著她的小手晃一晃，一會兒又捏捏瀾姐兒肉呼呼的臉頰，玩的不亦樂乎。
瀾姐兒的瞌睡被七公主趕走，有些不耐煩。
葉歡怕瀾姐兒沖撞了七公主，只得耐著性子哄道：“七公......姑娘這是喜歡你呢！”
瀾姐兒看了看葉歡，又看了看旁邊長得很好看的母女二人，抿了抿嘴角，縱然心裏不大情願，卻很給葉歡面子沒有嚎啕大哭。
七公主見瀾姐兒不哭，越發的喜歡她。
兩個小家夥，一個瞪眼，一個樂呵呵的說著大人聽不懂的話，別提多有趣了。
馮皇後見七公主這麽高興，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小七喜歡瀾姐兒？”
七公主狠狠地點頭。
“那以後，讓她給你做伴讀，如何？”馮皇後突然說道。
“什麽是伴讀？”七公主不解的問道。
“就是陪著你一起讀書的人。”馮皇後笑著解釋。“以後，你去哪裏，她就跟著去哪裏，與你形影不離。”
七公主一聽這話，頓時高興的拍起手來。“好，就讓瀾姐兒做伴讀。”
554示好
能夠做公主的伴讀，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有的榮光，葉歡忙抱著瀾姐兒謝恩。
“這都是侯夫人教導的好。瞧瞧你生養的這幾個孩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真是叫本宮羨慕不已。”馮皇後頗為感觸的說道。
“夫人謬讚了！三皇子殿下和七公主殿下才是真的龍子鳳孫，臣婦家這幾個蠢笨的可不及他們萬分其一。”葉歡哪裏受得起這樣的誇讚，忙謙虛的回道。
馮皇後也不是有意的試探，不過見葉歡如此的謹慎，便沒再說什麽。
孩子們在院子裏瘋玩了片刻，葉歡便讓丫鬟端來剛蒸好的糕點。有了吃食，他們就漸漸地歇了玩鬧的心思，乖乖的聽葉歡的話，洗了手坐在椅子裏吃起糕點來。
當然，糕點做了出來，自然也少不了馮皇後那份兒。
馮皇後什麽精致的吃食沒吃過？自然不會將這點兒東西放在眼裏。不過，葉歡做的吃食總有她的與眾不同之處，就拿那五彩糕來說，不僅入口即化，就連味道都別具一格，叫人吃了還想吃。
就這樣，馮皇後一連吃了五塊糕點之後，成功的將自己吃撐了。
葉歡見馮皇後很沒形象的揉著肚子，努力的憋著笑。“夫人來到府上，還未逛過園子吧？不若，臣婦陪著夫人四處走走？”
有人遞來了梯子，馮皇後自然是要跟著下的。於是，驕矜的嗯了一聲，然後朝著葉歡伸出了手。
葉歡忙上前一步，扶住馮皇後的手，領著她朝著院子外頭走去。
驚蟄是個機靈的，早早地就勒令丫鬟婆子們避開了。故而，一路上倒是沒有受到沖撞。只是，在走到距離偏院一段距離的後花園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在高墻的那頭傳了過來。
“你們是什麽東西，也敢攔著本姑娘！”
“識相的就給本姑娘讓開，否則，日後告到楚王殿下的面前，定要治你們一個大不敬之罪！”
那是一道十分跋扈的女聲，聽起來年紀不大，只是這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十足的囂張，根本就沒將侯府放在眼裏。
馮皇後腳下的步子一頓，朝著葉歡望來。
葉歡幹巴巴的笑了笑，解釋道：“楚王殿下體諒侯爺辛勞，特地送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
“楚王啊......”馮皇後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感情沒有他們在京城坐鎮，他的膽子漸漸地肥了，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葉歡不清楚馮皇後的心思，只得斟酌著說道：“她們初來乍到的，身體難免有些不適。原本想著讓她們將養幾日，等身子完全好了再派差事的。只是這位侍書姑娘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故意將她們關起來不讓她們去侯爺身邊......”
馮皇後擡了擡手，示意她不用說下去了。“放心吧，本宮心裏有數。其實，你不願意讓她們伺候侯爺，本宮也能理解的。若真的在乎一個人，又怎麽會容忍他的身邊有其他的女人呢？咱們做女人的，只要牢牢地抓住男人的心也就是了，犯不著為了這些不相幹的人傷了夫妻之間的感情。”
葉歡楞住了。
她沒想到，馮皇後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出來。
這些話，她也就只敢在心裏想想，可不敢當著外人說出口。否則，這一個不賢善妒的罪名落下來，就夠她吃一壺的！
“幹嘛這麽看著本宮？”馮皇後見葉歡露出傻乎乎的表情，忍不住就樂了。“難道本宮說錯了麽？”
葉歡將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夫人說的自然是沒錯的！”
“女子想要在世間立足，本就不易。人生苦短，何必為了那些個虛名而放棄應得的幸福？！”馮皇後一時有感而發，魄力對葉歡說了許多。
葉歡聽著覺得舒服，不過這些話到底是大逆不道了一些。好在身邊只有一個驚蟄伺候，倒是不怕被別人聽了去。
兩人繞著院子轉了一圈，馮皇後便又縮回屋子裏歇覺去了。葉歡便領著幾個孩子去了正院那邊，免得打攪到了皇後娘娘。
接下來的幾日，葉歡都會陪著馮皇後在府裏消食。府裏的丫鬟婆子見的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只不過，馮皇後到底是長得太出眾了一些，架子也大了一些，想不打眼都難！
“那是夫人的什麽親戚啊，架子比主人家還要大！”
“不是說是來投靠夫人的窮親戚麽？”
“哪兒啊！若真是窮親戚，還不整日伏低做小？你瞧瞧她那樣兒，下巴都要昂到天上去了！還有啊，她手上戴的翡翠鐲子，一看就很值錢！”
“這你也知道？”
“我男兒的堂叔的小舅子的表姨父原先是做玉石生意的，我自然是識貨的！”
這親戚關系......
“難不成是夫人的長輩？”又有人提出疑問。
“看年紀倒是不像，不過也說不準！”
“嗨，管她呢，夫人自個兒願意侍奉，咱們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
三姑六婆嗑完瓜子，就各自忙活去了。
又過了兩日，小丫鬟送了雙精美的鞋子過來。驚蟄見那鞋子做的不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哪兒來的，小丫頭支支吾吾半天，才說了出來。
“偏院的侍棋姑娘給夫人繡的。”小丫頭低垂著腦袋說道，說完還小心翼翼的瞥了驚蟄一眼，生怕被責罰。這小丫頭是幸嫂子一個親戚家的孩子，因為家裏太窮，不得不賣身到了宋府做丫鬟。因為少不更事，被偏院住著的那人塞了兩個包子一哄，就充當了別人的跑腿兒。
驚蟄聽說是偏院送來的，臉色就沈了下來。
不過，這個叫小蠻的丫頭心眼兒倒是不壞，不過是好心辦了壞事，驚蟄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於是仔細叮囑了幾句，就讓她退下了。
兩人的一舉一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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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裏，葉歡先是去看了泓哥兒和瀾姐兒，確認他們睡得很好，這才安心的回了房。
正月很快就過去了，而正如宋霖所料的那般，京裏來人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封加封的聖旨。楚王代替天子行賞，稱鎮北侯驍勇善戰，督戰有功，可保西北邊陲安危，封了一個鎮北將軍的頭銜。又道鎮國將軍戍邊多年，勞苦功高，如今已年邁該享享兒孫福了。故而，特許他回京，出任兵部尚書一職。於是，宋霖這個鎮北將軍就順理成章的替代了鎮國將軍的位子，鎮守西北。
550賜女
宋霖雙手接過旨意，臉上沒有露出半點兒的不滿。“臣領旨謝恩。”
傳旨的公公笑著上前將他扶起，又笑著奉承了幾句。“楚王殿下體諒將軍辛苦，特地送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
說著，就有兩個容貌秀麗的女子上前，盈盈下拜。
“侍書見過將軍。”
“侍棋見過將軍。”
宋霖淡淡的掃了這二人一眼，沒說要也沒說不要，任由兩人在地上跪著。“楚王殿下有心了。”
那公公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卻不敢強硬的讓他將人收下。反正人他送過來，怎麽處置那是鎮北將軍的事情，與他無關了。
“小人還要回京覆命，就不多留了，告辭！”
宋霖見他還有些眼色，眼底的厲色稍稍緩解了一些。不過，在看到地上跪著的兩個宮女時，他的臉再一次冷了下來。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進了院子。
侍書侍棋聽見腳步聲遠去，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咱們千裏迢迢的過來，將軍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咱們可是楚王殿下送過來的，他竟將你我二人丟在門口不管？！”與性子安靜的侍棋比起來，侍書的脾氣就要顯得大多了。
她們雖說是宮女，可也是官家千金出身。盡管是庶出，可也比普通人家的閨女金貴的多。若非當年大選之時落選，也不會淪為宮女。
在侍書看來，她們的出身可比鎮北將軍夫人葉氏要高多了！
侍棋緩緩地站起身來，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多少的變化。“妹妹，還是算了吧。咱們已經被送了過來，以後就是將軍的人了，再抱怨也是無濟於事。”
侍書仍舊心有不甘，忿忿的說道：“他敢這樣明目張膽的將咱們撇下，分明就是沒將楚王殿下放在眼裏！”
“那又如何？天高皇帝遠的，楚王殿下也是鞭長莫及。”侍棋冷靜的說道。
“可咱們好歹是奉命而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該這樣對待咱們！”侍書狠狠的咬牙。
侍棋擡頭望了望門口的牌匾，說道：“雖是奉命來伺候鎮北將軍的，卻也沒有明確說是什麽名分。想要好好兒的活著，還是識時務一些的為好！”
侍棋說著，徑直低頭走了進去。
侍書尤不甘心，可侍棋說的也不無道理。如今，她們的身份尷尬，既不是侍妾，也不是丫鬟，尚未在這裏站穩腳跟，的確沒什麽底氣要求什麽。這麽一想，侍書不禁又開始怨天尤人起來。早知道會淪落為伺候人的宮女，當初她就不該設計陷害嫡姐，頂了她的位子進宮去參選。
眼看著侍棋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門邊，侍書只得跺了跺腳，擡腳跟了過去。
葉歡聽說楚王送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心裏就憋得慌。這楚王到底什麽意思？！把人留在西北不夠，還要塞兩個人來惡心他們？！
“侯爺連正眼都沒瞧一眼，可見並沒什麽要緊的，夫人不必放在心上。”驚蟄知道葉歡心裏難受，於是在一旁勸慰著。
葉歡自然是相信宋霖的，可這兩個人留下來始終是個麻煩。畢竟，她們是楚王送來的，不可能像普通的丫鬟一樣對待。
“先安排她們在偏院住下。”葉歡思索了一番，最終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驚蟄懂主子的心思，補充說道：“奴婢會派人看著她們，不許她們隨意在府裏走動的。”
這就是變相的禁足了。
葉歡點點頭，沒再提起這茬兒。
侍書侍棋兩人的到來，的確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更何況，這兩人更是毫不避諱的提及自個兒是楚王殿下派來伺候侯爺的，想不讓人不註意到都難。只不過，她們也就能在嘴皮子上逞能罷了，平日裏連偏院的門都出不來，更別說是往主子們跟前撞了。
“她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把咱們關起來！她不知咱們是楚王殿下送來的人麽！”被關在院子裏多日的侍書老實了幾日，終於是沈不住氣，憤憤的說道。“果然是個妒婦！”
侍書罵罵咧咧的，沒完沒了。
侍棋則一如既往的安靜柔順，她所求不多，只想有個安身立命之地。不管是在宮裏，還是奉城的宋府，都要比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容府要好太多了，她沒什麽好抱怨的。
侍書見侍棋還有心思做針線，忍不住一把將她手裏的東西奪下。“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這裏做鞋子！”
說著，將已經做了一半的鞋面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侍棋看著那沾滿灰塵的鞋面也不生氣，彎腰將它撿起來拍了拍，淡然的說道：“不做鞋子，還能做什麽？”
“自然是想法子從這裏出去了！”侍書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出去了又能怎麽樣，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麽？”侍棋拿著針在頭發上劃了劃，繼續在鞋面上戳了起來。那專註的樣子，簡直要把侍書氣瘋。
“你可別忘了殿下交待下來的任務！”侍書受夠了這樣的日子，連帶的對侍棋也多了一絲的埋怨。被派過來的是她們兩個，她一直在努力的據理力爭，侍棋倒好，整天不是做針線就是練舞，半點兒忙都幫不上。
侍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說道：“殿下的吩咐，我自然沒忘。”
“那你還坐在這裏！”侍書就不明白了，既然她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怎麽還坐得如此安穩。
侍棋繡完一整片樹葉之後，才開口替她解惑道：“我這不是正在想法子麽？”
“你想的什麽法子？”侍書翻了個白眼。
侍棋笑著揚了揚手裏的鞋面，道：“我在給夫人做鞋子。”
一聽是給鎮北侯夫人做的，侍書的臉色就精彩了，仿佛這是件極其荒唐的事情。“你是個傻的嗎，居然給那個妒婦做鞋子？！要不是因為她，咱們會一直被關在這兒？！”
“傻不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夫人是這後院的之主，想要從這裏出去，就要先討好她，向她示弱。”侍棋不緊不慢的說道。
“討好那個妒婦？！”侍書嗤笑一聲，看侍棋的眼神飽含嘲笑。
“能夠讓侯爺一心一意的對待，那也算是她的本事。”侍棋倒是看的通透。同樣身為女兒身，誰不想將來的良人能夠對自己一心一意？然而這世間對女子多有不公，要求女子賢惠大度，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要讓出去。再深厚的感情，也經不起折騰。這樣的賢惠，不要也罷！
侍書見她居然誇起鎮北侯夫人來，不由得氣樂了。“你倒是會說奉承話！可別到時候好沒討到，反而落得個裏外不是人！”
“那是我自己的事。”侍棋平靜的說道。
551貴客臨門
侍書懶得再搭理她，冷哼一聲就出去了。侍棋可以耐著性子耗費大好的時光，她可等不了！她好不容易從宮裏出來，可不想再做伺候人的事。總有一天，她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那葉氏算什麽，不過一個農女，能比得上她這個官家千金？她就不信，鎮北侯能守著她過一輩子！
侍書雄心壯志的出去了，侍棋看著她的背影直搖頭。
偏院這邊的動靜不小，不過，為了不讓葉歡煩心，驚蟄一直都沒有稟報。直到那個叫侍書的買通了看門的婆子偷偷往外遞信，她才重視起來。
“膽子真是不小！”驚蟄將繳獲的書信從頭到尾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嘴角滿是不屑的笑容。不過，令她意外的是，楚王除了安排她們兩個進府，竟還在奉城安插有別的眼線。
驚蟄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便稟報到了宋霖這裏，請他定奪。
宋霖將那封信胡亂的掃了一眼，就扔在了桌子上，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如今楚王得勢，官員想要巴結也是人之常情。”
“這楚王當真是不要臉，恩將仇報！”驚蟄很是替他感到不平。
宋霖面色鎮定如初，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他是皇子，哪裏會記臣子的恩情。”
正因為如此，驚蟄才替宋霖感到不值。“侯爺替皇家出生入死，居功至偉，好幾次救駕。他倒好，大權在握之後，就開始打壓有功之臣，也不怕寒了忠臣良將的心！”
宋霖沒有接話，但心裏卻早有了盤算。楚王如今只手遮天，他除了蟄伏西北也沒什麽更好的法子。比起在京城裏頭的宋堯，他的處境已經算安全的了。天高皇帝遠的，至少他要逍遙自在的多。
說起宋堯，宋霖不免要多問兩句。“侯府那邊兒可有消息？”
驚蟄搖搖頭，道：“近來並無書信過來。侯爺離開的時候，留了不少的人手在府裏，應該能夠護得二老爺一家安全的。”
宋霖微微頷首，開口吩咐道：“密切註意京城的動向。”
驚蟄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沒過多大會兒，唐十八從外頭進來了。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面色顯得有些嚴肅。“侯爺，有貴客臨門。”
“貴客？”宋霖玩味的念著這兩個字，繼而緩緩地站起身來。
在他宋霖面前稱得上貴客的可不多！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位吧？宋霖整理了一番儀容，起身迎了出去。
出了院子門，宋霖就瞧見一輛不怎麽起眼的烏青馬車停靠在巷子口。那輛馬車看似與尋常馬車一般無二，但宋霖還是眼尖的認了出來。
他加快腳步上前，在車窗前站定，恭敬地拱手。“臣迎駕來遲，皇上恕罪。”
片刻之後，車簾子被一只纖纖素手掀起，露出半張傾國傾城的臉。“侯爺無需多禮。出門在外，方便起見，還是稱呼本宮一聲夫人吧。”
“是。”宋霖應了一聲，暗暗的松了口氣。
宋霖朝著唐十八打了個手勢，唐十八立刻會過意來，命人進了後院通傳。不一會兒，葉歡匆匆的迎了出來。當看到皇後娘娘那張熟悉的面容時，葉歡險些驚叫出來。
好在宋霖趕在她開口之前替她遮掩了一下。“夫人，還不過來見過朱夫人？”
朱夫人？葉歡噎了一下，雖然不明白宋霖的意思，葉歡還是安耐住好奇照著做了，上前與馮皇後行禮。“夫人安好，快裏面請。”
馮皇後沖著葉歡微微頷首，上位者的傲氣依舊。“有勞了。”
“夫人說哪裏話......”葉歡小心翼翼的應付，上前親自扶了她進門。
葉歡一動，伺候馮皇後的宮女也跟著行動起來。拿行李的拿行李，抱孩子的抱孩子，一行人就這麽進了府。奉城這邊伺候的下人大都是過來之後才買的，自然不認得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和幾個小主子，只當是哪位與葉歡交好的官夫人，並未引起多少的轟動。
葉歡領著馮皇後和兩位小主子進了後院，又命人上了上好的糕點和茶水。
“侯夫人快別站著了，坐下說話。”馮皇後為了不惹人懷疑，並未占了葉歡的主位，而是選擇在下首的椅子裏落了座。“許久沒見，咱倆說說體己話。”
葉歡扯出一抹笑容，將屋子裏的丫鬟屏退，而後在馮皇後對面的椅子裏坐了下來。“娘娘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
“還是叫朱夫人吧。”馮皇後淡淡的說道。
“是。”葉歡應了一聲。
馮皇後環視屋子一周，最後才將視線落到葉歡的身上。“是不是很意外？”
葉歡怔了一下，附和的點了點頭。“臣婦的確沒想到娘......夫人會出現在奉城......”
“京城的傳聞，想必你也聽說了。”馮皇後慢條斯理的敘述著。“那場大火，是我自個兒放的。”
葉歡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臣婦還以為......夫人沒事，臣婦也就放心了......”
“有皇上的運籌帷幄，本宮怎麽可能有事！”馮皇後被葉歡的表情逗樂了，露出久違的笑容。“倒是叫你們夫婦受委屈了！”
“這是身為臣子的職責所在，哪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葉歡忙不疊的答道。
馮皇後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許久之後才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你啊，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本宮有那麽可怕，嗯？”
“夫人......說笑了，夫人......最是和藹不過的......”葉歡打起精神應付道。
馮皇後如何看不出她的拘謹，沒再捉弄她。“本宮這次來奉城，並無別人知曉。你對外就說是你侯府的遠房親戚，過來投奔你們來的。”
馮皇後都這麽說了，葉歡還能怎麽樣呢，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了。“還是夫人思慮周祥。”
“行了，客套話就別說了。本宮累了，你收拾間院子給本宮歇息吧。”馮皇後趕了一天的路，的確是累得慌，沒那個精力繞彎子。
葉歡哪裏敢讓皇後娘娘住客院，便說將自己的院子騰出來給她住。馮皇後不樂意了，說道：“哪有客人住主人家院子的，可不是明擺著叫人起疑麽？！”
如此一來，葉歡也不好拒絕，只得吩咐丫鬟將正院後頭的罩房收拾了出來。
552帝後
葉歡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宋霖回來，便迫不及待的將心裏的疑問問出了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娘娘......怎麽突然來了奉城？”
宋霖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等喝完一盞茶之後才開口替她解惑。“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葉歡吶吶的重覆著他的話。
“這是皇上使的一出金蟬脫殼之計。”宋霖盡量用她能聽得懂的話語說給她聽。“一來，是為試探楚王，看他是否有不軌之心。二來，皇上曾承諾過會帶娘娘看遍北明的大好河山，卻又不想太過勞民傷財，所以就想了這麽個法子。”
葉歡聽完他的話，不禁有些愕然。
當今聖上還真是......隨性！
葉歡咽了口口水，接著問道：“這麽說來，皇上也來了奉城了？”
宋霖嗯了一聲。“為了避開那些眼線，並沒有和娘娘一起。”
葉歡哦了一聲，總算是放下心來。“我還以為......”
後面的話，被她及時的打住。那些話到底是有些大逆不道，幸虧她反應夠快。不過，即便她沒有說出口，宋霖也大概猜到了她要說些什麽。
宋霖見了她的反應，忍不住莞爾。“放心吧，皇上沒事。只是這段時日，要辛苦你了。”
葉歡心裏的結解開之後，整個人就變得輕松起來。“不過是招待客人，能有多辛苦？！左不過有丫鬟，難道還要我親自伺候不成？”
“可總會少了幾分自在。”宋霖如何不知道那位主子的脾氣，可是跟皇帝陛下有的一拼，哪裏是那麽好伺候的。
“娘娘是個和善人，應該不至於為難我。”葉歡眨了眨眼。
為難倒是說不上，可稀奇古怪的要求可多了去了！宋霖暗暗腹誹著。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以葉歡的本事，應付起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夫妻二人說了會子話，便熄了燈睡下。
府裏突然多出幾個人來，多少會有些惹人註目。不過，葉歡事先就想好了說辭，只道是遠房親戚，喜歡清靜，輕易不讓人去打擾。伺候的下人大多也是口風緊的，倒是相安無事。
馮皇後近來胃口不怎麽好，送過去的膳食大都沒怎麽動筷子。丫鬟稟到葉歡這裏，葉歡便親自去了客院一趟。
“夫人可是吃不慣北地的口味？不若我命人重新做一些來。”葉歡奉了一盞清茶遞到馮皇後的手裏，試探的問道。
馮皇後有氣無力的歪在軟枕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廚子做的吃食的確沒你做的合口味！不過，出門在外的，也沒那麽多講究。等過兩日，興許就習慣了。”
“夫人想吃什麽，我這就親自去廚房炒幾個菜來。”葉歡可不敢怠慢了貴客，忙主動開口詢問。
馮皇後和建武帝一樣，都是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人。“近來嘴裏淡的慌，你多做些辛辣口味的。還有蓮子羹，好些日子沒吃了，想念的緊。”
葉歡：......
一臉的茫然。
這大冬天的，去哪兒給您摘蓮子去！
馮皇後說完，見葉歡一臉為難的樣子，這才忍不住笑了。“跟你開玩笑的。這西北貧瘠之地，別說是蓮子了，怕是連水塘都少見！隨便做些來吃吧，你的手藝我還是信得過的。”
葉歡稍稍的松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是落回原處。“夫人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廚房張羅。”
馮皇後嗯了一聲，在葉歡離開之前又補充了一句。“羊肉就算了，膻味太重了。”
葉歡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沒被自己的裙角絆倒。
難怪宋霖昨兒個說要辛苦她幾日了，原來是應在這裏。這位高高在上的娘娘，的確是很難伺候吶！不過，葉歡可不是個會輕易服輸的人，越是有挑戰的事情她越是來勁兒。
不吃羊肉？簡單，後院餵著雞呢，宰了拿來燉湯喝！
幸嫂子見葉歡來廚房，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小心翼翼的表情。客院那邊兒送去的膳食幾乎完好無缺的送了回來，她就知道麻煩來了。不過，葉歡卻是只字未提，只讓她準備食材，並未追究的意思。幸嫂子這才放下心來，擼起袖子忙活起來。
葉歡親自下廚在府裏不是什麽稀奇事，故而被人撞見也沒什麽。
雞殺好之後，葉歡讓幸嫂子用熱水過了一道，濾幹水後爆炒加水煮開，將最上頭的一層油星子舀去，再放入蘑菇進去燉，那個香味撲鼻，老遠就能聞到。雞肉燉上之後，葉歡就開始炒菜了。她手腳麻利的將豆腐切片下鍋，待煎到金黃翻面，又往裏頭丟了些香蔥便起鍋了。又用番椒炒了個鹵牛肉，配上一盅色澤金黃的肉末蒸蛋，看著就讓人有食欲。
幸嫂子在一旁幫忙打下手，饞的口水直流。“夫人這雙手可真巧！同樣的食材，卻能做出不一樣的味道來！侯爺真是好福氣！”
葉歡笑了笑，沒有接話。
等到雞湯燉的差不多了，葉歡用大瓷碗裝了半碗，讓丫鬟們用食盒裝了，拎著去了客院。
飯菜是葉歡親自送到的，不過屋子裏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卻是將她嚇了一跳，險些沒反應過來。好在她身邊就帶了驚蟄一個丫鬟，否則還真的要費一番功夫將這事兒給抹平。
“臣婦拜見皇上。”葉歡匆匆的行禮。
建武帝一身常服，卻也難以遮掩身上那股子的帝王威儀。“侯夫人不必多禮，是朕來的不是時候。嚇著夫人了吧？”
葉歡慌忙的搖了搖頭。
馮皇後見葉歡那拘謹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替她解圍道：“臣妾餓得慌，還是先用飯吧。”
驚蟄上前一步，將食盒裏的吃食擺上了桌。
“因為不知道陛下駕臨，所以只準備了這些......”葉歡偷偷地舔了舔嘴，忐忑的說道。
建武帝不是個不講理的，或者說是對宋霖格外的有待，故而沒有為難她的意思。“侯夫人不必緊張，朕方才已經吃過了。”
葉歡正要松口氣，建武帝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不過，許久沒有嘗過侯夫人的手藝，朕甚是懷念......”
言下之意，便是要一起用了。
誰叫葉歡做的吃食這麽香呢，連皇帝老爺的饞蟲都被勾起來了！
553伴讀
葉歡扯出一抹笑容，側過身去對驚蟄吩咐了幾句。很快，廚房那邊又送來了一副碗筷來。
“臣婦再去炒兩個菜。”葉歡看了看桌子上的三菜一湯，有些汗顏。
“這些菜盡夠了，侯夫人不必忙了。”建武帝十分的體恤的說道。
正要拿起筷子，站在他身後的公公卻搶先一步上前，不過被建武帝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侯夫人朕信得過！”
一句話，就讓那公公白了臉，忙著給葉歡賠禮道歉。
葉歡哪裏見過這陣仗，飛快的搖了搖頭。
能夠跟在建武帝身邊的，可都是他的心腹，即便是個小公公，那也不能輕易的得罪。這個禮，她可受不起。不過，這倒是葉歡想多了。鎮北侯那可是有過救駕之功的人，是皇上最為信任的臣子，他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會想著在背後使絆子。
雖然只是幾道家常菜，但顯然帝後二人用的很是舒坦，不一會兒，幾個碗盤就被一掃而空。用過膳，驚蟄端了茶水給兩位漱口，建武帝意猶未盡的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侯夫人的手藝果然了得！比起宮裏的禦廚都不遑多讓了！”
葉歡忙謙虛的說了句不敢當。
“梓潼住在宋府，朕可以放心了。”建武帝打趣道。
馮皇後嬌嗔的睨了他一眼，說道：“皇上若是嘴饞了，大可跟鎮北侯說一聲兒，住進來就是！”
建武帝輕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堂堂帝王，怎麽會貪著口腹之欲呢！
沒有，絕對沒有！
帝後二人說笑著，一旁伺候的葉歡漸漸地鎮定下來，吩咐驚蟄將桌子上的碗盤撤了下去。這些小事，其實還輪不到驚蟄這個管事娘子來做，可礙於這院子裏的禁忌，不得不讓她親力親為。
用過膳食之後，兩個小主子也睡醒了。
三皇子今年已經三歲，容貌多隨了馮皇後，長得極好。他被奶娘牽著走到門口，就甩開奶娘的手，自己走了進來。而後來到帝後二人面前，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兒臣問父皇、母後安！”
小小的年紀，行起禮來有模有樣，頗有幾分大人的架勢。
葉歡暗暗驚訝，面上卻掩飾的很好。畢竟，她家也有個小老頭兒一樣的兒子吶！比起三皇子殿下，辭哥兒可是更要老沈得多！所以，這是見怪不怪了。
相比起三皇子的早熟，七公主就要正常多了。她一路由奶娘抱著進來，直到來到帝後面前，才被放下來。因為剛學會走路不久，她的步子還不算很穩，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格外的惹人疼。
“安寧，到父皇這裏來。”建武帝看到軟萌軟萌的小女兒，一顆心都要融化了。
七公主穿著鑲著東珠的小鞋子，蹣跚的朝著建武帝走了過去。還未走到跟前，就被建武帝張開雙臂抱到了膝上。
帝後一家子團聚，葉歡不好意思打攪，便安靜的退了出來。
恰好這時候，葉歡尋過來，說是瀾姐兒哭鬧個不停，葉歡只好讓驚蟄留下來伺候，自個兒回了正院那邊。
瀾姐兒哭鬧，自然是餓的。這丫頭，都快一歲了，平時都沒怎麽聽她哭過。除非是餓了，拉了，這才哼哼兩聲。
“娘的嬌嬌，這是怎麽了？！”葉歡跨過門檻，就見奶娘抱著瀾姐兒滿屋子轉。可不管她怎麽哄，瀾姐兒就是不給面子，仍舊哭得撕心裂肺。
奶娘見葉歡進來，忙屈膝行禮，喚了聲夫人。
“把她給我吧。”葉歡伸手接過瀾姐兒，瀾姐兒果然抽噎了兩聲，就不嚎了。
葉歡看著瀾姐兒臉頰上掛著的淚珠子，心疼得不得了。避開旁人之後，解開衣裳，小丫頭很自覺地湊過來，吧唧吧唧的用力吮吸起來。
看著小丫頭吃的臉都紅了的樣子，葉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這丫頭，真是太挑食了！
奶娘換了幾個，都不吃，只要她！日後可要怎麽好！
等到瀾姐兒吃飽喝足，葉歡才整理好衣裳，抱著她去找薇姐兒幾個。馮皇後他們來了家裏之後，薇姐兒多了幾個玩伴，這會兒見不到身影，定是又去找三皇子他們玩去了。
去了客院，葉歡果然隔老遠就聽見了幾個孩子的歡笑聲。
薇姐兒一如既往的充當著大姐姐的角色，帶著幾個小的在院子裏玩躲貓貓的游戲。幾個小不點兒，除了尚走不穩的七公主，都加入其中，泓哥兒甚至都跑出汗來了。
建武帝已經不知所蹤，只有馮皇後抱著七公主坐在堂屋門口，半瞇著眼睛看著院子裏的幾個孩子，偶爾出聲提醒一二。
葉歡抱著瀾姐兒過去給馮皇後見禮，而後催促著懷裏的瀾姐兒道：“瀾姐兒，要不要去跟哥哥姐姐們玩？”
瀾姐兒看了看馮皇後懷裏的七公主，又看了看院子裏一陣瘋跑的幾人，果斷的搖了搖頭。
瀾姐兒比七公主小半歲左右，個頭卻跟七公主差不多高。七公主是個愛笑的小姑娘，看到瀾姐兒很是高興。她其實也想跟三皇子他們一起玩來著，可馮皇後不放心，怕她摔著，故而沒讓她下地。如今瀾姐兒來了，倒是可以跟她做伴。
兩個小丫頭一個嬌憨活潑，一個慵懶無邪。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七公主嘰嘰喳喳的逗瀾姐兒說話，一會兒拉著她的小手晃一晃，一會兒又捏捏瀾姐兒肉呼呼的臉頰，玩的不亦樂乎。
瀾姐兒的瞌睡被七公主趕走，有些不耐煩。
葉歡怕瀾姐兒沖撞了七公主，只得耐著性子哄道：“七公......姑娘這是喜歡你呢！”
瀾姐兒看了看葉歡，又看了看旁邊長得很好看的母女二人，抿了抿嘴角，縱然心裏不大情願，卻很給葉歡面子沒有嚎啕大哭。
七公主見瀾姐兒不哭，越發的喜歡她。
兩個小家夥，一個瞪眼，一個樂呵呵的說著大人聽不懂的話，別提多有趣了。
馮皇後見七公主這麽高興，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小七喜歡瀾姐兒？”
七公主狠狠地點頭。
“那以後，讓她給你做伴讀，如何？”馮皇後突然說道。
“什麽是伴讀？”七公主不解的問道。
“就是陪著你一起讀書的人。”馮皇後笑著解釋。“以後，你去哪裏，她就跟著去哪裏，與你形影不離。”
七公主一聽這話，頓時高興的拍起手來。“好，就讓瀾姐兒做伴讀。”
554示好
能夠做公主的伴讀，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有的榮光，葉歡忙抱著瀾姐兒謝恩。
“這都是侯夫人教導的好。瞧瞧你生養的這幾個孩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真是叫本宮羨慕不已。”馮皇後頗為感觸的說道。
“夫人謬讚了！三皇子殿下和七公主殿下才是真的龍子鳳孫，臣婦家這幾個蠢笨的可不及他們萬分其一。”葉歡哪裏受得起這樣的誇讚，忙謙虛的回道。
馮皇後也不是有意的試探，不過見葉歡如此的謹慎，便沒再說什麽。
孩子們在院子裏瘋玩了片刻，葉歡便讓丫鬟端來剛蒸好的糕點。有了吃食，他們就漸漸地歇了玩鬧的心思，乖乖的聽葉歡的話，洗了手坐在椅子裏吃起糕點來。
當然，糕點做了出來，自然也少不了馮皇後那份兒。
馮皇後什麽精致的吃食沒吃過？自然不會將這點兒東西放在眼裏。不過，葉歡做的吃食總有她的與眾不同之處，就拿那五彩糕來說，不僅入口即化，就連味道都別具一格，叫人吃了還想吃。
就這樣，馮皇後一連吃了五塊糕點之後，成功的將自己吃撐了。
葉歡見馮皇後很沒形象的揉著肚子，努力的憋著笑。“夫人來到府上，還未逛過園子吧？不若，臣婦陪著夫人四處走走？”
有人遞來了梯子，馮皇後自然是要跟著下的。於是，驕矜的嗯了一聲，然後朝著葉歡伸出了手。
葉歡忙上前一步，扶住馮皇後的手，領著她朝著院子外頭走去。
驚蟄是個機靈的，早早地就勒令丫鬟婆子們避開了。故而，一路上倒是沒有受到沖撞。只是，在走到距離偏院一段距離的後花園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在高墻的那頭傳了過來。
“你們是什麽東西，也敢攔著本姑娘！”
“識相的就給本姑娘讓開，否則，日後告到楚王殿下的面前，定要治你們一個大不敬之罪！”
那是一道十分跋扈的女聲，聽起來年紀不大，只是這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十足的囂張，根本就沒將侯府放在眼裏。
馮皇後腳下的步子一頓，朝著葉歡望來。
葉歡幹巴巴的笑了笑，解釋道：“楚王殿下體諒侯爺辛勞，特地送了兩個宮女過來伺候。”
“楚王啊......”馮皇後聽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感情沒有他們在京城坐鎮，他的膽子漸漸地肥了，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葉歡不清楚馮皇後的心思，只得斟酌著說道：“她們初來乍到的，身體難免有些不適。原本想著讓她們將養幾日，等身子完全好了再派差事的。只是這位侍書姑娘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故意將她們關起來不讓她們去侯爺身邊......”
馮皇後擡了擡手，示意她不用說下去了。“放心吧，本宮心裏有數。其實，你不願意讓她們伺候侯爺，本宮也能理解的。若真的在乎一個人，又怎麽會容忍他的身邊有其他的女人呢？咱們做女人的，只要牢牢地抓住男人的心也就是了，犯不著為了這些不相幹的人傷了夫妻之間的感情。”
葉歡楞住了。
她沒想到，馮皇後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出來。
這些話，她也就只敢在心裏想想，可不敢當著外人說出口。否則，這一個不賢善妒的罪名落下來，就夠她吃一壺的！
“幹嘛這麽看著本宮？”馮皇後見葉歡露出傻乎乎的表情，忍不住就樂了。“難道本宮說錯了麽？”
葉歡將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夫人說的自然是沒錯的！”
“女子想要在世間立足，本就不易。人生苦短，何必為了那些個虛名而放棄應得的幸福？！”馮皇後一時有感而發，魄力對葉歡說了許多。
葉歡聽著覺得舒服，不過這些話到底是大逆不道了一些。好在身邊只有一個驚蟄伺候，倒是不怕被別人聽了去。
兩人繞著院子轉了一圈，馮皇後便又縮回屋子裏歇覺去了。葉歡便領著幾個孩子去了正院那邊，免得打攪到了皇後娘娘。
接下來的幾日，葉歡都會陪著馮皇後在府裏消食。府裏的丫鬟婆子見的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只不過，馮皇後到底是長得太出眾了一些，架子也大了一些，想不打眼都難！
“那是夫人的什麽親戚啊，架子比主人家還要大！”
“不是說是來投靠夫人的窮親戚麽？”
“哪兒啊！若真是窮親戚，還不整日伏低做小？你瞧瞧她那樣兒，下巴都要昂到天上去了！還有啊，她手上戴的翡翠鐲子，一看就很值錢！”
“這你也知道？”
“我男兒的堂叔的小舅子的表姨父原先是做玉石生意的，我自然是識貨的！”
這親戚關系......
“難不成是夫人的長輩？”又有人提出疑問。
“看年紀倒是不像，不過也說不準！”
“嗨，管她呢，夫人自個兒願意侍奉，咱們做好分內的事就行了！”
三姑六婆嗑完瓜子，就各自忙活去了。
又過了兩日，小丫鬟送了雙精美的鞋子過來。驚蟄見那鞋子做的不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哪兒來的，小丫頭支支吾吾半天，才說了出來。
“偏院的侍棋姑娘給夫人繡的。”小丫頭低垂著腦袋說道，說完還小心翼翼的瞥了驚蟄一眼，生怕被責罰。這小丫頭是幸嫂子一個親戚家的孩子，因為家裏太窮，不得不賣身到了宋府做丫鬟。因為少不更事，被偏院住著的那人塞了兩個包子一哄，就充當了別人的跑腿兒。
驚蟄聽說是偏院送來的，臉色就沈了下來。
不過，這個叫小蠻的丫頭心眼兒倒是不壞，不過是好心辦了壞事，驚蟄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於是仔細叮囑了幾句，就讓她退下了。
兩人的一舉一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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