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回京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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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出去的銀子可是不少，這都還沒有回本呢，她哪兒高興的起來。不過，生意有了起色總歸是一件好事。
再次去到廚房的時候，幾個幫忙揉面的婆子忍不住勸道：“生意這麽好，不如多做一些？”
葉歡搖了搖頭，說道：“東西貴在精不在多，多了就不值錢了。和往常一樣，每天只做五十盒。”
這些婆子不懂做生意，十分不理解葉歡的做法，私下忍不住議論起來。
“好不容易買的人多了，怎麽不多做一些？！”
“是啊，能賣一盒是一盒，每天只做五十盒，什麽時候能回本？”
“就是！這不是折騰人麽！”
她們都是臨時抽調過來幫忙的，平日裏還有自己分內的事情要做，雖說漲了工錢，可做的活兒多了就少了歇腳的功夫，自然是有些怨言的。
幸嫂子冷聲打斷她們，呵斥道：“你們知道些什麽！這叫物以稀為貴！就好比那些滿大街都是的玩意兒，平時可有可無的，你們會買嗎？”
一席話，懟的幾個婆子都不吭聲兒了。
這些風言風語傳到葉歡的耳朵裏，她不由得笑了。“幸嫂子的話，固然有阿諛奉承之嫌，卻是大實話。這人活在世上，就免不得要相互攀比。尋常鋪子裏能買到的東西，有什麽稀罕的？越是稀奇之物，越是能勾起獵取之心。就拿這糕點來說吧，也不是天天都吃的，每天買的人也就那麽多。等再過一段時日，別的鋪子仿做出來，就更不算什麽了。”
“照夫人這麽說，這五彩糕的生意也做不長久？”小滿睜大眼睛問道。
葉歡笑了笑。“哪兒有什麽長久的生意，不過是看誰先起頭罷了。誰先做，誰賺錢。後頭跟著做的，雖然也賺，但到底只是蠅頭小利。”
“那，那以後就不賣五彩糕了？”
“所以我說，每天只做五十盒。”葉歡擱下手裏的筆，拿著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手。
小滿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
“這個是新的方子，讓廚房照著做。”葉歡將寫好的冊子遞給她。
小滿恭敬地接過來。“奴婢這就拿去給幸嫂子。”
葉歡嗯了一聲，沒再開口。
跑腿兒這種事，自然不需要小滿這個大丫鬟來做。出了屋子，她喚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將冊子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後吩咐了幾句。那小丫頭是來奉城之後新買進來的，老實勤快。接了小滿交待的差事，放下手裏的雞毛撣子就匆匆的去了廚房。
第二天，一種名為如意的糕點再次風靡大街小巷。
葉記糕點的名號一點點的打響，生意越來越好，其他糕餅鋪子的生意自然就受到了影響。這些商人無利不起早，見五彩糕那麽受歡迎，便起了效仿的心思。不出幾天，城裏過半的糕餅鋪子也都賣起了五彩糕，而且價格還比葉記要便宜一半。如此一來，那些貪便宜的人自然就被吸引了過去。
好在葉歡早就有交待，每天只做五十盒，就算被搶走了不少的生意，也不會剩下太多，相應的也節省了不少的成本。到月底結賬的時候，葉歡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扣掉做糕點的成本，還有工錢，約莫賺了一百多兩銀子。一百兩銀子聽著不多，但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可就是個天文數字了。有些人窮苦人家，怕是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葉歡將銀票收進妝奩盒子最底層的夾層，這才起身出去。
北地不比京城，九月底就已經很冷了。葉歡換上了新做的夾襖，又命人換了厚的被褥，領著幾個孩子去院子裏曬太陽。
這個時節的日頭不大，很適合孩子們在外頭玩耍。
“娘，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啊？”薇姐兒帶著泓哥兒踢了會兒繡球，便跑到葉歡的身邊撒嬌。
葉歡拿著帕子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又餵了幾口溫水，這才開口答道：“你爹去邊城巡防了，過幾日就回來。”
“什麽是巡防？”薇姐兒睜著好奇的眸子問道。
葉歡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哪裏說得清楚，只含糊的解釋道：“就是去看看那邊是否安泰！邊城近來不大太平，常有戎人前來搶東西。”
“他們自己沒有麽，為何總是搶咱們北明的東西？”薇姐兒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了。
搶東西，在她眼中自然是不好的事情。
葉歡摸了摸她汗濕的頭發，輕聲說道：“戎國以游牧為生，到了冬天，牛羊沒了吃的，就會餓死。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吃的東西，所以就要來搶。”
“那他們怎麽不從咱們這兒買，非要用搶的呢？”薇姐兒皺了皺眉頭說道。
葉歡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失笑。“他們也沒錢。”
“沒錢就去賺啊！”薇姐兒忿忿的說道。
“薇姐兒說的是呢，沒錢可以去賺，用搶的就會被看不起。”葉歡見她這麽明事理，心裏十分的安慰。“不過，他們野蠻難馴，怕是不懂這些道理。”
“那就找人教他們道理。”薇姐兒想了想說道。
“嗯，你爹就是去教他們道理的。”葉歡說著，就將話題扯到了宋霖的身上。
薇姐兒露出了然的神情。
葉歡好不容易將薇姐兒哄住了，心裏亦十分想念遠在幾十裏之外的宋霖。
“也不知道他在那邊怎麽樣了......”葉歡喃喃的嘀咕。
被家人惦記的宋霖，正在邊關的城墻上巡視。正如探子密保的那樣，戎國的確是不大安分，小規模的偷襲已經發生了好幾次，似在有意試探北明這邊的態度。
宋霖這個監軍可不好做。盡管是領著聖意而來，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邊城的這些將領們獨斷專行慣了，如何會聽從他的意見。更何況，那些將領大都是四五十歲的老將，自認為身經百戰，自然不會將宋霖這個年輕小輩放在眼裏。
541意見相左
“有聖上的旨意又如何？他一個黃毛小兒，能知道怎麽帶兵打仗？”
“就是！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竟派這麽一個不懂行的過來，這不是給咱們添亂麽！”
“憑什麽叫咱們聽他的！他算哪根蔥？！”
幾個將領圍坐在大帳中，高聲談論著，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
坐在主位的鎮國將軍捋著下巴上的胡子，並沒有搭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其中一個副將看到他半天沒吭聲，於是主動上前搭話。“將軍無需多慮，那姓宋的小子不過仗著皇帝陛下的恩寵才能有今日，他想要把手伸到咱們的地盤兒上來，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個兒有沒有那個斤兩！”
“就是！咱那是實打實的軍功，可不是他那些花拳繡腿能比的！”
“黃毛小兒，不足為慮。”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鎮國將軍擡起手，示意他們噤聲。“打仗最忌諱的是什麽？”
幾位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應答。
鎮國將軍的目光從他們幾人身上掠過，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打仗，最忌諱的就是盲目輕敵！他是沒帶過兵打過仗，但你們也別忘了，他的身份可不僅僅只是個侯爺，還是禦林軍統領。能夠穩坐那個位子的，不單單是皇上的心腹，還要能服眾。”
“禦林軍身為皇帝陛下的親衛，大都是從世家子弟當中挑選。這些世家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哪個不是心高氣傲眼睛長在頭頂上？能夠將他們管的服服帖帖的，那也是他鎮北侯的本事！”鎮國將軍見他們臉上的輕蔑一點點的斂去，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所以，你們覺得這樣一個人，會是平庸之輩？”
“話雖如此，那也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是啊，邊城可不比京城，他們養尊處優慣了，哪裏知道戰事的險惡！”
聽完鎮國將軍的叮囑，大多數人已經收起了輕視之心，但仍有少數的將領不以為然。所謂隔行如隔山，在鎮守邊城戰事部署方面，他們自認為沒人能比得上。
“我的意思，你們還沒聽明白？”鎮國將軍見他們仍有異議，忍不住嘆了一聲。
“將軍的意思，是叫咱們不要小看了這鎮北侯。您放心，末將們心裏都有數。他作為監軍，少不得要與咱們打交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末將心裏都有一本賬，誤不了事！”其中一位姓黃的副將說道。
鎮國將軍將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讚許的點了點頭。“明白就好。明面兒上，他是皇上派來的監軍，咱們得客客氣氣的。但在有些事情上，可不是他說了算的。”
“將軍放心，末將已經派人盯著他了，一旦有個什麽風吹草動，末將就能知曉。”黃副將拍著胸脯保證道。
鎮國將軍瞥了他一眼，臉上才帶了一絲笑容。
宋霖從城樓上下來，天色已經不早。
“侯爺，後面有人跟著，要不要......”十一早就察覺了身後有人跟著。那些人從出了軍營就一直跟著，也不知道是何人派來的。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一直沒有聲張，直到宋霖視察完城墻上的布防這才開口提醒。
宋霖當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只是沒有說破而已。“他們愛跟就讓他們跟著，不礙事就行。”
“侯爺知道他們的來歷？”十一好奇的問了一句。
宋霖往那些人的藏身之處瞥了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這裏是鎮國將軍轄下的邊城，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十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屬下愚笨。”
宋霖負手沿著石階走下，臉上的神色卻不見絲毫的放松。北明已經安定了數十年，邊城的將士怕是早就喪失了鬥志。平日雖有操練，可到底沒有經歷過戰事，與常年四處搶掠的戎國騎兵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真要打起仗來，還真不一定能贏。且這裏原先是魏家的天下，雖魏家已覆滅，但在軍中的威望仍舊不低，且徒子徒孫盤根錯節，他們這些人明面兒上都要聽從上峰的指揮，可私底下卻未必會照做。新上任的鎮國將軍又有著自己的打算，故而邊城看似固若金湯，實則是一盤散沙。若這些人不齊心協力，邊城危矣。
宋霖都能看出來，可見問題是真的不小。可笑的是，那些人不想著如何的加強防守，反而只顧著內部爭鬥，完全沒把數十萬將士的命當回事。
戎國的騎兵真要打過來，這裏勢必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侯爺，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十一問道。
宋霖看了看清冷的街道，帶著幾分唇亡齒寒的悲愴。“回軍營。”
宋霖上馬，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那些跟著他的人見他騎馬遠去，忙也飛身上馬跟了上去。
“沒被發現吧？我方才瞧他朝著咱們這邊看過來了。”
“不會！咱們這麽小心，怎麽可能被發現！”
“你們別自個兒嚇唬自個兒，若真的被發現了，又豈會沒有任何表示？”
“說的也是......”
幾人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小聲的交談著。
這幾人都是軍營中負責偵查敵情的探子，對跟蹤人上頭很有一套。不近不遠的距離，不會把人跟丟，也不會讓對方察覺。
眼看著宋霖一行人進了軍營之後，他們便沒再跟上去，而是繼續在軍營外頭蹲守。
宋霖回到營帳，便直接去了鎮國將軍那裏。鎮國將軍是個看起來十分和藹的人，雖不怎麽愛笑，但待人客氣，言詞之間還帶著幾分儒士的溫雅，不像是帶兵打仗之人，反而像是文華殿裏頭的文人雅士。
兩人互相見了禮，落座。
“本監軍職責所在，有些事情不得不說。”宋霖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不知城樓防守軍總共多少人，幾個時辰輪換一次？”
“這些本屬機密，但既然監軍大人問起，本將軍也不瞞著。這座城池共駐紮守軍五萬，鎮守城樓的軍士共兩千餘人，每兩個時辰換一次。”鎮國將軍站在軍事輿圖前，指著某處說道。
宋霖聽完他的話，眉頭就皺了起來。“戎國三番兩次的進犯，已是在試探城中虛實，城樓上的布防應該及時調整才是。”
542熱血沸騰
“監軍大人多慮了。我北明兵強馬壯，休養生息多年，又豈會怕了戎國那區區幾千人！”鎮國將軍聽他這麽說，心裏就有些不大痛快，總覺得他有些大題小做了。“監軍大人沒跟戎人打過交道，不知道他們的性子。這些賊人不過仗著身高馬大，空有蠻力，打起仗來只知道橫沖直撞，根本就毫無戰術可言。對付他們，這兩千城防軍足矣。”
竟是如此的自大！宋霖在心裏冷笑著。
“以前的戎軍，的確是如此。”宋霖沈著臉說道。“可如今坐上王位的烏穆爾卻是不容小覷。他自小就學習咱們漢人的語言文字，熟讀兵書經略，早就對北明虎視眈眈。”
“監軍大人說的是，不過那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真要打起仗來，未必就管用。”鎮國將軍也不惱怒，仍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紙上談兵？”宋霖嗤了一聲。“若真是紙上談兵，他如何能從一個地位卑微的庶出王子一躍成為戎國的新王，又如何能讓那些強悍的部落首領臣服！”
宋霖這番話，不可謂不嚴厲。
鎮國將軍被他一番話擠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臉上的笑容也難以維持下去。“監軍大人怎麽竟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難道咱北明的將士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怕不怕是一回事，該不該嚴防死守則是另外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聖上既然收到消息，就不能輕忽。就算消息有誤，防患於未然也是有必要的。”
鎮國將軍臉色僵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監軍大人誤會了，本將軍聽聞戎賊即將南下的消息，並沒有輕忽大意，早就派人知會了西北諸城的將領，讓他們嚴陣以待......”
“還不夠。”宋霖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的說道。
“戰事還未燃起，沒必要鬧得興師動眾的吧。”鎮國將軍忍了又忍，卻還是被宋霖幾句話激得險些失控，說起話來也不如先前有底氣了。
宋霖可無法顧及他的感受，轉過身去在輿圖上幾處指了指。“這幾個地方，防守薄弱，最容易遭受偷襲。還有，軍營距離城樓有十幾裏路，一旦戰事起，增援怕是來不及。”
“那依監軍大人的意思，該如何？現在就把將士們調去城裏嗎？”鎮國將軍接二連三的被拂了面子，沒好氣的說道。
宋霖面色冷凝，不疾不徐的說出自己的見解。“若本監軍記得不錯，距離城外兩裏的地方有一廢棄的礦山。”
說到這裏，鎮國將軍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據底下的探子來報，宋霖這幾日一直在城裏轉悠，並未出過城，他是怎麽知道的？
宋霖早就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鎮國將軍的反應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將軍莫非是忘了本監軍之前是做什麽的？”
鎮國將軍怔了怔，很快就想起了一些被忽略的事實。
是啊，他怎麽就忘了呢！宋霖可是建武帝還在潛邸時就跟著他了，掌管著靖王府的一支暗軍。那支暗軍，據說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只要他們想要，什麽都能知道。別說是區區一個礦山了，興許連哪個官員私下睡了多少女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虧他之前還自以為是的派人跟著他，還因為掌握了他的行蹤而沾沾自喜。如今看來，怕是早就被察覺了吧！這麽一想，鎮國將軍不由得流了身冷汗。
不過，鎮國將軍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監軍大人說的是，那裏的確是有座廢棄的礦山。只不過，那裏荒廢已久，又風化得厲害，別說是飛禽走獸了，就連藏身的樹都沒有一棵。若貿然的前往，引起什麽誤會，反倒成了咱們的不是了。”
宋霖卻是冷冷的一笑，說道：“此處本就是我北明的領地，難道還去不得？”
“這......萬一他們覺得咱們有挑釁之意，攻打過來......”鎮國將軍越說越覺得有些不對勁，臉色微微漲紅。
“他們敢來，咱們就敢將他們打回去！邊疆數十萬將士，不就是為了這個而存在麽？”宋霖正義凜然的說道。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而且不緊不慢的，但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卻是振聾發聵，讓人渾身熱血沸騰。
鎮國將軍好一會兒都沒有吭聲，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終，還是宋霖打破了沈默。“還請將軍下令，調遣駐軍前往。”
葉歡收到宋霖的書信，已是深秋。他一去就是月餘，葉歡天天盼著他回來，卻始終不見他的身影。她仔細的將書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都舍不得放下。
“夫人，火候差不多了，菜是不是該下鍋了？”小滿見她滿腹心事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葉歡回過神來，定了定心神，重新將註意力放回了吃食上。“再翻炒兩下就可以起鍋了。”
說完，葉歡便轉身出了廚房。
“夫人，百味齋派人來求方子了，您看？”一個沒眼色的丫鬟急匆匆的走過來，滿是欣喜的向葉歡稟報，卻被小滿給擋在了幾丈之外。
“夫人這會兒哪有那個功夫，等會兒再說。”小滿將那丫鬟支開之後，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葉歡坐在椅子裏，半天都沒動。直到坐的腿有些麻了，這才起身換了個姿勢。“什麽時辰了？”
小滿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答道：“快午時了。”
“擺飯吧。”葉歡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好一會兒才開口吩咐道。
小滿應了一聲，忙派人去廚房遞了信兒。
午膳葉歡是跟幾個孩子一起用的，除了尚未滿周歲的瀾姐兒，其他幾人都已經學會了用勺子筷子，自個兒就能吃飯，根本不用葉歡操心。這些活計本是奶娘們的事，但葉歡覺得薇姐兒已經夠大了，不需要再餵飯，故而吃飯的時候就將下人遣了出去。
薇姐兒吃完最後一口，拿起盤子裏放著的熱帕子擦了擦嘴。“娘，我吃好了。”
葉歡嗯了一聲，拿著勺子繼續餵瀾姐兒吃粥。
薇姐兒是個坐不住的，尤其是家裏還遵循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別提多難受了。不過，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縱然不喜歡就這麽幹坐著，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裏。直到葉歡放下手裏的勺子，她才按耐不住的溜下地去。“娘，我出去玩了！”
葉歡知道她近來得了一匹矮馬，正在興頭上，每天不去騎上幾個時辰就不會罷休。於是叮囑丫鬟婆子了幾句，就放她離開了。
543穩固
薇姐兒歡喜的福身告退，踏出門檻就一路飛奔，朝著馬廄方向而去。泓哥兒一向為唯薇姐兒這個長姐馬首是瞻，她去哪兒，他自然也得跟著。辭哥兒沒興趣跟薇姐兒他們玩在一處，尋了個僻靜之處，繼續看他叫人搜羅來的地方志，除了吃飯和睡覺，手就沒停過。
幾個孩子個性各異，有的好動有的好靜，有的老實有的機靈古怪，算是都占全了。
看著這幾個娃兒，葉歡的心才漸漸地安穩下來。將瀾姐兒哄睡之後，葉歡便重新打起精神來，將擱置的事兒處理了。
葉歡除了做糕點之外，閑來沒事還弄了本菜譜。這菜譜，是她根據自身經驗寫出來的。什麽油溫下鍋最合適，什麽菜用什麽火候，鹽是先放還是後放，都記錄得十分清楚。用葉歡的話說，炒菜也是一門學問，同樣的一道菜，做法不同，味道也會不同。想要把菜炒的好吃，除了看食材是否新鮮，佐料是否齊全，還要看廚子是否用心。
“你將這食譜拿給幸嫂子，讓她照著做幾次。”葉歡擱下手裏的筆，將紙吹幹，遞給一旁的小滿。
小滿恭敬地接過，妥善的收了起來。
進入冬月之後，天氣越發冷了，天陰沈沈的，眼看著就要下雪。
葉歡命人燒了炕，屋子裏暖融融的，倒是不曾凍著。不過，越是臨近年關，葉歡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少。不為別的，因為戎國集結了十萬大軍壓境邊城，戰事一觸即發。
之前幾場小規模的爭鬥之後，戎國見北明將士並無主動出擊的意思，覺得北明根本毫無防備，便越發的囂張起來。
這個消息，尚未傳到奉城這邊，葉歡就已經知曉了。因為前不久，宋霖寫信過來，讓她幫著籌備了十萬石糧食送去了邊陲。
送糧這樣的舉動，本就不尋常，可見戎人是真的打過來了。
葉歡雖沒有上過戰場，可也聽過不少的傳言，知道戎人的兇狠野蠻。他們所經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侵占一座城池之後，便會將城裏洗劫一空，百姓屠殺殆盡，就連牲口都不放過。故而，邊城百姓對於戎人是深惡痛絕，提到他們的名字就心驚膽顫。
不得不說，宋霖十分的有先見之明，知道軍備補給不可能及時的送來，提前讓葉歡購買了大量的糧食。借著開米鋪的機緣，早早地將糧食運到了北地。十萬石糧食對於葉歡來說，不是個小數目，卻能夠讓幾十萬大軍支撐上十天半月，葉歡毫不猶豫的就派人押送糧食過去了。
邊陲的將士看著那一車車的白大米，慌亂的心安定了不少。有了糧食，他們就不會餓肚子，才有力氣上戰場殺敵！
鎮國將軍對糧食的來源很是好奇，稍稍一打聽，才知道是鎮北侯夫人幫著籌集的，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宋霖的才幹漸漸地顯露，又親眼見識了他上陣殺敵的那股子狠勁兒，鎮國將軍再也不敢小看他半分，甚至還有些由衷的佩服。不同於那些有勇無謀的粗漢，宋霖打起仗來很有策略，好幾次出其不意的偷襲了敵軍，用最小的傷亡換取勝利。之前那些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少，甚至好些將領都以他馬首是瞻，跟著他沖鋒陷陣，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惜。
幾次對陣下來，敵方損失慘重。戎國大軍雄心勃勃而來，接二連三的受創，軍心漸漸不穩。若非戎國大王軍法嚴厲，怕是早就被打得抱頭鼠竄逃回老家去了。
“侯爺看著年紀輕輕，沒想到對兵法有如此的研究，總是能夠出其不意先發制人，跟著他打仗，那叫一個爽！”
“是啊，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見過這種打法，真是痛快！”
“看著戎賊四處逃竄的慫樣，想來不會再輕易的過來送死了！”
幾個將領圍坐在火堆旁邊，一邊啃著烤羊腿，一邊意氣風發的說道。
鎮國將軍見宋霖的地位一日比一日的穩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論行軍打仗，他才是行家。結果，竟是被一個毛頭小子給比了下去，叫他如何能甘心？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鎮國將軍的心腹黃副將見他神色有些不大好，於是在一旁寬解道。“打仗就要打得堂堂正正，這般使陰謀詭計算什麽本事！”
“就是就是......”其他幾個家將也跟著附和。
鎮國將軍可不想叫人拿捏住話柄，呵斥了他們幾句，可心裏到底還是埋下了想要一較高下的種子。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他正面應敵厲害，還是宋霖的投機取巧厲害！
戎國接連失利，顯得有些浮躁。不過，這烏穆爾也不是省油的燈，實力不容小覷。在吃了幾次敗仗之後，他非但沒有灰心喪氣，反而越挫越勇。
牙帳內，烏穆爾正與幾個部落的首領商量著對策。
“那領兵的小將可打聽清楚了，究竟是何人？”烏穆爾坐在鋪著虎皮的高位上，沈著臉問道。梳成辮子的頭發垂在而側，不時得隨風擺動。
“啟稟可汗，打探清楚了。那人乃是北明皇帝派往北地的監軍，姓宋，乃是北明的一位侯爺，在京城裏頭領著禦林軍統領一職。”探子單膝跪在地上回稟道。
“北明竟有如此年輕的侯爺？”烏穆爾平日裏看了不少漢人的書籍，知道北明封侯拜相都是有一定的規矩的，若非有著重大的功勞，是不會有這種恩典的，故而有些疑問。
那探子答道：“據說是對北明皇帝有著救駕之功。”
奉城戒嚴，能夠打聽到的消息有限。這探子是扮作客商混進城裏的，可到底接觸的人身份有限，根本打聽不到真實的情況，知道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都知道的。
烏穆爾摩挲著著彎刀上的寶石，好一會兒才開口吩咐道：“再探！北明皇帝敢讓他來做監軍，定有其過人之處。漢人有句話，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若是連對手是什麽人都不清楚，那麽便只能被動的挨打！”
“遵大王令。”探子低頭行禮，飛快的退了出去。
“勝負乃兵家常事，王不必放在心上。照我說，那小子不過是運氣好，趁著咱們不備才得了手。真要面對面的幹上，他肯定不敵！”
“是啊！漢人奸詐，不敢正面交鋒，盡會搞這些小把戲。您等著，明兒個我就去將他的頭顱給砍回來！”
戎國的這些部落首領可都是能征善戰的主兒，又十分的好戰，根本沒將宋霖放在眼裏。
544戰火起
“不可輕敵！”烏穆爾冷冷的掃了這些人一眼，警告道。“若是一時的運氣，又怎麽會讓咱們接二連三的受挫！他的法子是投機取巧了一些，可卻讓北明將士士氣大振。行兵打仗，最要緊的就是士氣！沒了士氣，軍隊就會像一盤散沙，不堪一擊！”
幾位部落首領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沒敢再吭聲。
烏穆爾這個大王可不比之前的老王，是個足智多謀心狠手辣的。但凡不順從之人，皆被他斬殺殆盡。他們這些人，只能任由他驅使，絲毫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烏穆爾敲打了他們一番，這才開始商討起戰術來。
“既然這座城池堅不可摧，那咱們就換個地方，挑他們防守最薄弱的地方進攻。”烏穆爾指了指輿圖上的某處，笑的高深莫測。
邊境戰火連天，奉城這邊也沒好到哪裏去。百姓們吃不好睡不香，人心惶惶，生怕戎人的鐵蹄踏破邊關打過來。甚至有不少膽小之輩，早早地就收拾包袱逃離了這裏。當然，這些離開的是少數，大多數人在這裏生活了祖祖輩輩，無論如何都舍不下。
為了防止戎國的奸細混入，城門口的盤查越發的嚴格。城裏亦不敢放松，白天嚴查，夜裏宵禁，讓原本就十分緊張的氛圍渲染得更加的不安。街道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好些鋪子甚至都關了門。
葉歡這邊，自然也受到了影響。
“夫人，這生意還做嗎？”小滿問道。外頭兵荒馬亂的，連帶的府裏也不安生，下人們惴惴不安，根本沒心思做事。
葉歡回過神來，淡淡地說道：“那就歇兩日吧。”
“哎。”小滿見主子開了口，忙命人下去傳話了。
葉歡吃了半個饅頭，就擱下了筷子。“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那邊怎麽樣了......”
小滿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小心翼翼的答道：“驚蟄姐姐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麽？算算日子，應該就要回來了！”
葉歡點了點頭，勉強打起精神來。“哥兒姐兒呢？”
說起這個，小滿明顯松了口氣，語氣也輕快了不少。“在屋子裏擺弄那些新玩意兒呢。”
唐十八前些時候回來，帶了不少的稀奇玩意兒，幾個小家夥便如發現了寶藏般愛不釋手，得了空就跑去箱子裏翻，玩的不亦樂乎。
“天兒冷了，讓他們多穿點兒，別凍著。”葉歡叮囑道。
“凍不著的，夫人就放心吧。”小滿忙應道。
“屋子裏擺了炭盆，就要將窗戶打開通風。”
“是，奴婢已經交待下去了。”
葉歡又關切的問了幾句他們是否睡得好，食欲如何，見一切正常，這才稍稍安心。
“這仗也不知道會打到什麽時候......”葉歡無心做事，怔怔的坐在窗前望著某個方向發呆。
小滿不忍心見主子如此的憂心，試著將聽來的街坊鄰居的趣事說給她聽，但收效甚微。小滿見無法讓主子寬心，只得悻悻的閉了嘴。
葉歡本就沒什麽話，近來更是不愛開口，屋子裏的氣氛越發顯得沈悶。這種低沈的氛圍，直到驚蟄的回來才漸漸地散去。
“驚蟄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小滿看到驚蟄的時候，簡直要感動的哭了。
驚蟄爽朗的笑了笑，問道：“夫人呢？”
“在小書房呢。”小滿朝著某間屋子撅了撅嘴，滿是擔心的說道。“已經好些日子了，做什麽都沒勁，連東西都吃不下。”
驚蟄了然的嗯了一聲，大踏步的朝著書房走了過去。
葉歡看到驚蟄，整個人才活了過來。“驚蟄，侯爺可有書信回來？”
驚蟄上前扶了葉歡一把，笑著安撫道：“侯爺一切都好，夫人可以放心。”
說著，她從衣袖裏取出一個小竹筒，將裏頭的一張紙條抽了出來，遞到葉歡的面前。
葉歡迫不及待的接過來，快速的瀏覽了一遍。上頭的字跡葉歡認識，的確是宋霖的，提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葉歡默念著，繼而又問道。“侯爺可有說什麽時候能回來？”
驚蟄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詳盡的說了，沒有半點兒隱瞞。“如今天氣越發的寒冷，眼看著就要下雪。雪一落地，地面就要結冰。到那時，應該就能休戰了。”
惡劣的天氣，於行兵打仗最是不利。縱然戎人再不甘心，也只能退回去休養生息。
葉歡捂著胸口，從不信佛的她也忍不住念起了佛號。“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侯爺說了，定能回來陪您守歲！”驚蟄倒了杯熱茶過來，笑著說道。
葉歡聽了這話，徹底的放了心。
正如驚蟄所說的那樣，邊關很快傳來了停戰的消息。兩軍在邊關對峙多日，各有勝負，最終戎國先掛起了休戰牌兒。這回戎國南下到底不是時候，原本想一鼓作氣攻下西北的城池好過年的，卻沒想到邊關防守竟如此的厲害，楞是讓他們寸步難行。打仗講究的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接連吃了幾次敗仗之後，軍中士氣大跌，想要重振旗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用打仗，自然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不但邊關的將士樂得輕松，西北各城的百姓也大大的松了口氣。當天上開始飄起雪花的時候，街上再次變得熱鬧起來，不時得可以聽見鞭炮聲響。茶樓裏，說書的先生正慷慨激昂的說著這場戰事。百姓們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得鼓掌叫好，再也不覆之前的驚惶不安。
葉歡的糕點生意也重新做了起來，不過由每天的五十盒增加到了一百盒。
小滿有些不解，葉歡卻道：“打贏了這場仗，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百姓們安居樂業，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加上年關將近，自然樂意將錢花在這些東西上。”
小滿哦了一聲，看向葉歡的眼神瞬間變得崇敬起來。
夫人不愧是夫人！
日子流逝，就這樣到了臘月二十四。葉歡吩咐下人，將府裏重新布置了一番。紅燈籠高高的掛起，門窗上到處貼滿了喜慶的窗花和對聯，就連光禿禿的樹枝上都纏上了紅綢。府裏上下，滿是年節的味道。
葉歡行事素來低調，但有些事情卻是躲不掉的。就比如，與那些官夫人之間的應酬。即便是三回中之見一回，那也夠她忙的。
這不，眼看著年節就要到了，這些官太太們終於有了登門拜訪的理由，打著送年禮的幌子，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都往宋府門口的巷子擠來，葉歡想躲都躲不掉。
545宋霖歸
這些官夫人們爭先恐後的登門，場面十分的壯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四鄰才知道葉歡的身份。
“嘖嘖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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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去到廚房的時候，幾個幫忙揉面的婆子忍不住勸道：“生意這麽好，不如多做一些？”
葉歡搖了搖頭，說道：“東西貴在精不在多，多了就不值錢了。和往常一樣，每天只做五十盒。”
這些婆子不懂做生意，十分不理解葉歡的做法，私下忍不住議論起來。
“好不容易買的人多了，怎麽不多做一些？！”
“是啊，能賣一盒是一盒，每天只做五十盒，什麽時候能回本？”
“就是！這不是折騰人麽！”
她們都是臨時抽調過來幫忙的，平日裏還有自己分內的事情要做，雖說漲了工錢，可做的活兒多了就少了歇腳的功夫，自然是有些怨言的。
幸嫂子冷聲打斷她們，呵斥道：“你們知道些什麽！這叫物以稀為貴！就好比那些滿大街都是的玩意兒，平時可有可無的，你們會買嗎？”
一席話，懟的幾個婆子都不吭聲兒了。
這些風言風語傳到葉歡的耳朵裏，她不由得笑了。“幸嫂子的話，固然有阿諛奉承之嫌，卻是大實話。這人活在世上，就免不得要相互攀比。尋常鋪子裏能買到的東西，有什麽稀罕的？越是稀奇之物，越是能勾起獵取之心。就拿這糕點來說吧，也不是天天都吃的，每天買的人也就那麽多。等再過一段時日，別的鋪子仿做出來，就更不算什麽了。”
“照夫人這麽說，這五彩糕的生意也做不長久？”小滿睜大眼睛問道。
葉歡笑了笑。“哪兒有什麽長久的生意，不過是看誰先起頭罷了。誰先做，誰賺錢。後頭跟著做的，雖然也賺，但到底只是蠅頭小利。”
“那，那以後就不賣五彩糕了？”
“所以我說，每天只做五十盒。”葉歡擱下手裏的筆，拿著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手。
小滿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
“這個是新的方子，讓廚房照著做。”葉歡將寫好的冊子遞給她。
小滿恭敬地接過來。“奴婢這就拿去給幸嫂子。”
葉歡嗯了一聲，沒再開口。
跑腿兒這種事，自然不需要小滿這個大丫鬟來做。出了屋子，她喚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將冊子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後吩咐了幾句。那小丫頭是來奉城之後新買進來的，老實勤快。接了小滿交待的差事，放下手裏的雞毛撣子就匆匆的去了廚房。
第二天，一種名為如意的糕點再次風靡大街小巷。
葉記糕點的名號一點點的打響，生意越來越好，其他糕餅鋪子的生意自然就受到了影響。這些商人無利不起早，見五彩糕那麽受歡迎，便起了效仿的心思。不出幾天，城裏過半的糕餅鋪子也都賣起了五彩糕，而且價格還比葉記要便宜一半。如此一來，那些貪便宜的人自然就被吸引了過去。
好在葉歡早就有交待，每天只做五十盒，就算被搶走了不少的生意，也不會剩下太多，相應的也節省了不少的成本。到月底結賬的時候，葉歡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扣掉做糕點的成本，還有工錢，約莫賺了一百多兩銀子。一百兩銀子聽著不多，但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可就是個天文數字了。有些人窮苦人家，怕是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葉歡將銀票收進妝奩盒子最底層的夾層，這才起身出去。
北地不比京城，九月底就已經很冷了。葉歡換上了新做的夾襖，又命人換了厚的被褥，領著幾個孩子去院子裏曬太陽。
這個時節的日頭不大，很適合孩子們在外頭玩耍。
“娘，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啊？”薇姐兒帶著泓哥兒踢了會兒繡球，便跑到葉歡的身邊撒嬌。
葉歡拿著帕子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又餵了幾口溫水，這才開口答道：“你爹去邊城巡防了，過幾日就回來。”
“什麽是巡防？”薇姐兒睜著好奇的眸子問道。
葉歡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哪裏說得清楚，只含糊的解釋道：“就是去看看那邊是否安泰！邊城近來不大太平，常有戎人前來搶東西。”
“他們自己沒有麽，為何總是搶咱們北明的東西？”薇姐兒小小年紀，就知道什麽是好什麽是不好了。
搶東西，在她眼中自然是不好的事情。
葉歡摸了摸她汗濕的頭發，輕聲說道：“戎國以游牧為生，到了冬天，牛羊沒了吃的，就會餓死。他們自然也就沒有了吃的東西，所以就要來搶。”
“那他們怎麽不從咱們這兒買，非要用搶的呢？”薇姐兒皺了皺眉頭說道。
葉歡聽了她的話，不由得失笑。“他們也沒錢。”
“沒錢就去賺啊！”薇姐兒忿忿的說道。
“薇姐兒說的是呢，沒錢可以去賺，用搶的就會被看不起。”葉歡見她這麽明事理，心裏十分的安慰。“不過，他們野蠻難馴，怕是不懂這些道理。”
“那就找人教他們道理。”薇姐兒想了想說道。
“嗯，你爹就是去教他們道理的。”葉歡說著，就將話題扯到了宋霖的身上。
薇姐兒露出了然的神情。
葉歡好不容易將薇姐兒哄住了，心裏亦十分想念遠在幾十裏之外的宋霖。
“也不知道他在那邊怎麽樣了......”葉歡喃喃的嘀咕。
被家人惦記的宋霖，正在邊關的城墻上巡視。正如探子密保的那樣，戎國的確是不大安分，小規模的偷襲已經發生了好幾次，似在有意試探北明這邊的態度。
宋霖這個監軍可不好做。盡管是領著聖意而來，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邊城的這些將領們獨斷專行慣了，如何會聽從他的意見。更何況，那些將領大都是四五十歲的老將，自認為身經百戰，自然不會將宋霖這個年輕小輩放在眼裏。
541意見相左
“有聖上的旨意又如何？他一個黃毛小兒，能知道怎麽帶兵打仗？”
“就是！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竟派這麽一個不懂行的過來，這不是給咱們添亂麽！”
“憑什麽叫咱們聽他的！他算哪根蔥？！”
幾個將領圍坐在大帳中，高聲談論著，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
坐在主位的鎮國將軍捋著下巴上的胡子，並沒有搭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其中一個副將看到他半天沒吭聲，於是主動上前搭話。“將軍無需多慮，那姓宋的小子不過仗著皇帝陛下的恩寵才能有今日，他想要把手伸到咱們的地盤兒上來，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個兒有沒有那個斤兩！”
“就是！咱那是實打實的軍功，可不是他那些花拳繡腿能比的！”
“黃毛小兒，不足為慮。”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鎮國將軍擡起手，示意他們噤聲。“打仗最忌諱的是什麽？”
幾位將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應答。
鎮國將軍的目光從他們幾人身上掠過，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打仗，最忌諱的就是盲目輕敵！他是沒帶過兵打過仗，但你們也別忘了，他的身份可不僅僅只是個侯爺，還是禦林軍統領。能夠穩坐那個位子的，不單單是皇上的心腹，還要能服眾。”
“禦林軍身為皇帝陛下的親衛，大都是從世家子弟當中挑選。這些世家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哪個不是心高氣傲眼睛長在頭頂上？能夠將他們管的服服帖帖的，那也是他鎮北侯的本事！”鎮國將軍見他們臉上的輕蔑一點點的斂去，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所以，你們覺得這樣一個人，會是平庸之輩？”
“話雖如此，那也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是啊，邊城可不比京城，他們養尊處優慣了，哪裏知道戰事的險惡！”
聽完鎮國將軍的叮囑，大多數人已經收起了輕視之心，但仍有少數的將領不以為然。所謂隔行如隔山，在鎮守邊城戰事部署方面，他們自認為沒人能比得上。
“我的意思，你們還沒聽明白？”鎮國將軍見他們仍有異議，忍不住嘆了一聲。
“將軍的意思，是叫咱們不要小看了這鎮北侯。您放心，末將們心裏都有數。他作為監軍，少不得要與咱們打交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末將心裏都有一本賬，誤不了事！”其中一位姓黃的副將說道。
鎮國將軍將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讚許的點了點頭。“明白就好。明面兒上，他是皇上派來的監軍，咱們得客客氣氣的。但在有些事情上，可不是他說了算的。”
“將軍放心，末將已經派人盯著他了，一旦有個什麽風吹草動，末將就能知曉。”黃副將拍著胸脯保證道。
鎮國將軍瞥了他一眼，臉上才帶了一絲笑容。
宋霖從城樓上下來，天色已經不早。
“侯爺，後面有人跟著，要不要......”十一早就察覺了身後有人跟著。那些人從出了軍營就一直跟著，也不知道是何人派來的。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一直沒有聲張，直到宋霖視察完城墻上的布防這才開口提醒。
宋霖當然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只是沒有說破而已。“他們愛跟就讓他們跟著，不礙事就行。”
“侯爺知道他們的來歷？”十一好奇的問了一句。
宋霖往那些人的藏身之處瞥了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這裏是鎮國將軍轄下的邊城，除了他們還能有誰？”
十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屬下愚笨。”
宋霖負手沿著石階走下，臉上的神色卻不見絲毫的放松。北明已經安定了數十年，邊城的將士怕是早就喪失了鬥志。平日雖有操練，可到底沒有經歷過戰事，與常年四處搶掠的戎國騎兵比起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真要打起仗來，還真不一定能贏。且這裏原先是魏家的天下，雖魏家已覆滅，但在軍中的威望仍舊不低，且徒子徒孫盤根錯節，他們這些人明面兒上都要聽從上峰的指揮，可私底下卻未必會照做。新上任的鎮國將軍又有著自己的打算，故而邊城看似固若金湯，實則是一盤散沙。若這些人不齊心協力，邊城危矣。
宋霖都能看出來，可見問題是真的不小。可笑的是，那些人不想著如何的加強防守，反而只顧著內部爭鬥，完全沒把數十萬將士的命當回事。
戎國的騎兵真要打過來，這裏勢必會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侯爺，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十一問道。
宋霖看了看清冷的街道，帶著幾分唇亡齒寒的悲愴。“回軍營。”
宋霖上馬，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那些跟著他的人見他騎馬遠去，忙也飛身上馬跟了上去。
“沒被發現吧？我方才瞧他朝著咱們這邊看過來了。”
“不會！咱們這麽小心，怎麽可能被發現！”
“你們別自個兒嚇唬自個兒，若真的被發現了，又豈會沒有任何表示？”
“說的也是......”
幾人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小聲的交談著。
這幾人都是軍營中負責偵查敵情的探子，對跟蹤人上頭很有一套。不近不遠的距離，不會把人跟丟，也不會讓對方察覺。
眼看著宋霖一行人進了軍營之後，他們便沒再跟上去，而是繼續在軍營外頭蹲守。
宋霖回到營帳，便直接去了鎮國將軍那裏。鎮國將軍是個看起來十分和藹的人，雖不怎麽愛笑，但待人客氣，言詞之間還帶著幾分儒士的溫雅，不像是帶兵打仗之人，反而像是文華殿裏頭的文人雅士。
兩人互相見了禮，落座。
“本監軍職責所在，有些事情不得不說。”宋霖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不知城樓防守軍總共多少人，幾個時辰輪換一次？”
“這些本屬機密，但既然監軍大人問起，本將軍也不瞞著。這座城池共駐紮守軍五萬，鎮守城樓的軍士共兩千餘人，每兩個時辰換一次。”鎮國將軍站在軍事輿圖前，指著某處說道。
宋霖聽完他的話，眉頭就皺了起來。“戎國三番兩次的進犯，已是在試探城中虛實，城樓上的布防應該及時調整才是。”
542熱血沸騰
“監軍大人多慮了。我北明兵強馬壯，休養生息多年，又豈會怕了戎國那區區幾千人！”鎮國將軍聽他這麽說，心裏就有些不大痛快，總覺得他有些大題小做了。“監軍大人沒跟戎人打過交道，不知道他們的性子。這些賊人不過仗著身高馬大，空有蠻力，打起仗來只知道橫沖直撞，根本就毫無戰術可言。對付他們，這兩千城防軍足矣。”
竟是如此的自大！宋霖在心裏冷笑著。
“以前的戎軍，的確是如此。”宋霖沈著臉說道。“可如今坐上王位的烏穆爾卻是不容小覷。他自小就學習咱們漢人的語言文字，熟讀兵書經略，早就對北明虎視眈眈。”
“監軍大人說的是，不過那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真要打起仗來，未必就管用。”鎮國將軍也不惱怒，仍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紙上談兵？”宋霖嗤了一聲。“若真是紙上談兵，他如何能從一個地位卑微的庶出王子一躍成為戎國的新王，又如何能讓那些強悍的部落首領臣服！”
宋霖這番話，不可謂不嚴厲。
鎮國將軍被他一番話擠兌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臉上的笑容也難以維持下去。“監軍大人怎麽竟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難道咱北明的將士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怕不怕是一回事，該不該嚴防死守則是另外一回事，不能混為一談。聖上既然收到消息，就不能輕忽。就算消息有誤，防患於未然也是有必要的。”
鎮國將軍臉色僵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監軍大人誤會了，本將軍聽聞戎賊即將南下的消息，並沒有輕忽大意，早就派人知會了西北諸城的將領，讓他們嚴陣以待......”
“還不夠。”宋霖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的說道。
“戰事還未燃起，沒必要鬧得興師動眾的吧。”鎮國將軍忍了又忍，卻還是被宋霖幾句話激得險些失控，說起話來也不如先前有底氣了。
宋霖可無法顧及他的感受，轉過身去在輿圖上幾處指了指。“這幾個地方，防守薄弱，最容易遭受偷襲。還有，軍營距離城樓有十幾裏路，一旦戰事起，增援怕是來不及。”
“那依監軍大人的意思，該如何？現在就把將士們調去城裏嗎？”鎮國將軍接二連三的被拂了面子，沒好氣的說道。
宋霖面色冷凝，不疾不徐的說出自己的見解。“若本監軍記得不錯，距離城外兩裏的地方有一廢棄的礦山。”
說到這裏，鎮國將軍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據底下的探子來報，宋霖這幾日一直在城裏轉悠，並未出過城，他是怎麽知道的？
宋霖早就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鎮國將軍的反應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將軍莫非是忘了本監軍之前是做什麽的？”
鎮國將軍怔了怔，很快就想起了一些被忽略的事實。
是啊，他怎麽就忘了呢！宋霖可是建武帝還在潛邸時就跟著他了，掌管著靖王府的一支暗軍。那支暗軍，據說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只要他們想要，什麽都能知道。別說是區區一個礦山了，興許連哪個官員私下睡了多少女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虧他之前還自以為是的派人跟著他，還因為掌握了他的行蹤而沾沾自喜。如今看來，怕是早就被察覺了吧！這麽一想，鎮國將軍不由得流了身冷汗。
不過，鎮國將軍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監軍大人說的是，那裏的確是有座廢棄的礦山。只不過，那裏荒廢已久，又風化得厲害，別說是飛禽走獸了，就連藏身的樹都沒有一棵。若貿然的前往，引起什麽誤會，反倒成了咱們的不是了。”
宋霖卻是冷冷的一笑，說道：“此處本就是我北明的領地，難道還去不得？”
“這......萬一他們覺得咱們有挑釁之意，攻打過來......”鎮國將軍越說越覺得有些不對勁，臉色微微漲紅。
“他們敢來，咱們就敢將他們打回去！邊疆數十萬將士，不就是為了這個而存在麽？”宋霖正義凜然的說道。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而且不緊不慢的，但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卻是振聾發聵，讓人渾身熱血沸騰。
鎮國將軍好一會兒都沒有吭聲，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終，還是宋霖打破了沈默。“還請將軍下令，調遣駐軍前往。”
葉歡收到宋霖的書信，已是深秋。他一去就是月餘，葉歡天天盼著他回來，卻始終不見他的身影。她仔細的將書信看了一遍又一遍，都舍不得放下。
“夫人，火候差不多了，菜是不是該下鍋了？”小滿見她滿腹心事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葉歡回過神來，定了定心神，重新將註意力放回了吃食上。“再翻炒兩下就可以起鍋了。”
說完，葉歡便轉身出了廚房。
“夫人，百味齋派人來求方子了，您看？”一個沒眼色的丫鬟急匆匆的走過來，滿是欣喜的向葉歡稟報，卻被小滿給擋在了幾丈之外。
“夫人這會兒哪有那個功夫，等會兒再說。”小滿將那丫鬟支開之後，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葉歡坐在椅子裏，半天都沒動。直到坐的腿有些麻了，這才起身換了個姿勢。“什麽時辰了？”
小滿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答道：“快午時了。”
“擺飯吧。”葉歡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好一會兒才開口吩咐道。
小滿應了一聲，忙派人去廚房遞了信兒。
午膳葉歡是跟幾個孩子一起用的，除了尚未滿周歲的瀾姐兒，其他幾人都已經學會了用勺子筷子，自個兒就能吃飯，根本不用葉歡操心。這些活計本是奶娘們的事，但葉歡覺得薇姐兒已經夠大了，不需要再餵飯，故而吃飯的時候就將下人遣了出去。
薇姐兒吃完最後一口，拿起盤子裏放著的熱帕子擦了擦嘴。“娘，我吃好了。”
葉歡嗯了一聲，拿著勺子繼續餵瀾姐兒吃粥。
薇姐兒是個坐不住的，尤其是家裏還遵循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別提多難受了。不過，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縱然不喜歡就這麽幹坐著，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裏。直到葉歡放下手裏的勺子，她才按耐不住的溜下地去。“娘，我出去玩了！”
葉歡知道她近來得了一匹矮馬，正在興頭上，每天不去騎上幾個時辰就不會罷休。於是叮囑丫鬟婆子了幾句，就放她離開了。
543穩固
薇姐兒歡喜的福身告退，踏出門檻就一路飛奔，朝著馬廄方向而去。泓哥兒一向為唯薇姐兒這個長姐馬首是瞻，她去哪兒，他自然也得跟著。辭哥兒沒興趣跟薇姐兒他們玩在一處，尋了個僻靜之處，繼續看他叫人搜羅來的地方志，除了吃飯和睡覺，手就沒停過。
幾個孩子個性各異，有的好動有的好靜，有的老實有的機靈古怪，算是都占全了。
看著這幾個娃兒，葉歡的心才漸漸地安穩下來。將瀾姐兒哄睡之後，葉歡便重新打起精神來，將擱置的事兒處理了。
葉歡除了做糕點之外，閑來沒事還弄了本菜譜。這菜譜，是她根據自身經驗寫出來的。什麽油溫下鍋最合適，什麽菜用什麽火候，鹽是先放還是後放，都記錄得十分清楚。用葉歡的話說，炒菜也是一門學問，同樣的一道菜，做法不同，味道也會不同。想要把菜炒的好吃，除了看食材是否新鮮，佐料是否齊全，還要看廚子是否用心。
“你將這食譜拿給幸嫂子，讓她照著做幾次。”葉歡擱下手裏的筆，將紙吹幹，遞給一旁的小滿。
小滿恭敬地接過，妥善的收了起來。
進入冬月之後，天氣越發冷了，天陰沈沈的，眼看著就要下雪。
葉歡命人燒了炕，屋子裏暖融融的，倒是不曾凍著。不過，越是臨近年關，葉歡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少。不為別的，因為戎國集結了十萬大軍壓境邊城，戰事一觸即發。
之前幾場小規模的爭鬥之後，戎國見北明將士並無主動出擊的意思，覺得北明根本毫無防備，便越發的囂張起來。
這個消息，尚未傳到奉城這邊，葉歡就已經知曉了。因為前不久，宋霖寫信過來，讓她幫著籌備了十萬石糧食送去了邊陲。
送糧這樣的舉動，本就不尋常，可見戎人是真的打過來了。
葉歡雖沒有上過戰場，可也聽過不少的傳言，知道戎人的兇狠野蠻。他們所經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侵占一座城池之後，便會將城裏洗劫一空，百姓屠殺殆盡，就連牲口都不放過。故而，邊城百姓對於戎人是深惡痛絕，提到他們的名字就心驚膽顫。
不得不說，宋霖十分的有先見之明，知道軍備補給不可能及時的送來，提前讓葉歡購買了大量的糧食。借著開米鋪的機緣，早早地將糧食運到了北地。十萬石糧食對於葉歡來說，不是個小數目，卻能夠讓幾十萬大軍支撐上十天半月，葉歡毫不猶豫的就派人押送糧食過去了。
邊陲的將士看著那一車車的白大米，慌亂的心安定了不少。有了糧食，他們就不會餓肚子，才有力氣上戰場殺敵！
鎮國將軍對糧食的來源很是好奇，稍稍一打聽，才知道是鎮北侯夫人幫著籌集的，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宋霖的才幹漸漸地顯露，又親眼見識了他上陣殺敵的那股子狠勁兒，鎮國將軍再也不敢小看他半分，甚至還有些由衷的佩服。不同於那些有勇無謀的粗漢，宋霖打起仗來很有策略，好幾次出其不意的偷襲了敵軍，用最小的傷亡換取勝利。之前那些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少，甚至好些將領都以他馬首是瞻，跟著他沖鋒陷陣，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惜。
幾次對陣下來，敵方損失慘重。戎國大軍雄心勃勃而來，接二連三的受創，軍心漸漸不穩。若非戎國大王軍法嚴厲，怕是早就被打得抱頭鼠竄逃回老家去了。
“侯爺看著年紀輕輕，沒想到對兵法有如此的研究，總是能夠出其不意先發制人，跟著他打仗，那叫一個爽！”
“是啊，我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見過這種打法，真是痛快！”
“看著戎賊四處逃竄的慫樣，想來不會再輕易的過來送死了！”
幾個將領圍坐在火堆旁邊，一邊啃著烤羊腿，一邊意氣風發的說道。
鎮國將軍見宋霖的地位一日比一日的穩固，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論行軍打仗，他才是行家。結果，竟是被一個毛頭小子給比了下去，叫他如何能甘心？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鎮國將軍的心腹黃副將見他神色有些不大好，於是在一旁寬解道。“打仗就要打得堂堂正正，這般使陰謀詭計算什麽本事！”
“就是就是......”其他幾個家將也跟著附和。
鎮國將軍可不想叫人拿捏住話柄，呵斥了他們幾句，可心裏到底還是埋下了想要一較高下的種子。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他正面應敵厲害，還是宋霖的投機取巧厲害！
戎國接連失利，顯得有些浮躁。不過，這烏穆爾也不是省油的燈，實力不容小覷。在吃了幾次敗仗之後，他非但沒有灰心喪氣，反而越挫越勇。
牙帳內，烏穆爾正與幾個部落的首領商量著對策。
“那領兵的小將可打聽清楚了，究竟是何人？”烏穆爾坐在鋪著虎皮的高位上，沈著臉問道。梳成辮子的頭發垂在而側，不時得隨風擺動。
“啟稟可汗，打探清楚了。那人乃是北明皇帝派往北地的監軍，姓宋，乃是北明的一位侯爺，在京城裏頭領著禦林軍統領一職。”探子單膝跪在地上回稟道。
“北明竟有如此年輕的侯爺？”烏穆爾平日裏看了不少漢人的書籍，知道北明封侯拜相都是有一定的規矩的，若非有著重大的功勞，是不會有這種恩典的，故而有些疑問。
那探子答道：“據說是對北明皇帝有著救駕之功。”
奉城戒嚴，能夠打聽到的消息有限。這探子是扮作客商混進城裏的，可到底接觸的人身份有限，根本打聽不到真實的情況，知道的都是一些平民百姓都知道的。
烏穆爾摩挲著著彎刀上的寶石，好一會兒才開口吩咐道：“再探！北明皇帝敢讓他來做監軍，定有其過人之處。漢人有句話，叫做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若是連對手是什麽人都不清楚，那麽便只能被動的挨打！”
“遵大王令。”探子低頭行禮，飛快的退了出去。
“勝負乃兵家常事，王不必放在心上。照我說，那小子不過是運氣好，趁著咱們不備才得了手。真要面對面的幹上，他肯定不敵！”
“是啊！漢人奸詐，不敢正面交鋒，盡會搞這些小把戲。您等著，明兒個我就去將他的頭顱給砍回來！”
戎國的這些部落首領可都是能征善戰的主兒，又十分的好戰，根本沒將宋霖放在眼裏。
544戰火起
“不可輕敵！”烏穆爾冷冷的掃了這些人一眼，警告道。“若是一時的運氣，又怎麽會讓咱們接二連三的受挫！他的法子是投機取巧了一些，可卻讓北明將士士氣大振。行兵打仗，最要緊的就是士氣！沒了士氣，軍隊就會像一盤散沙，不堪一擊！”
幾位部落首領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沒敢再吭聲。
烏穆爾這個大王可不比之前的老王，是個足智多謀心狠手辣的。但凡不順從之人，皆被他斬殺殆盡。他們這些人，只能任由他驅使，絲毫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烏穆爾敲打了他們一番，這才開始商討起戰術來。
“既然這座城池堅不可摧，那咱們就換個地方，挑他們防守最薄弱的地方進攻。”烏穆爾指了指輿圖上的某處，笑的高深莫測。
邊境戰火連天，奉城這邊也沒好到哪裏去。百姓們吃不好睡不香，人心惶惶，生怕戎人的鐵蹄踏破邊關打過來。甚至有不少膽小之輩，早早地就收拾包袱逃離了這裏。當然，這些離開的是少數，大多數人在這裏生活了祖祖輩輩，無論如何都舍不下。
為了防止戎國的奸細混入，城門口的盤查越發的嚴格。城裏亦不敢放松，白天嚴查，夜裏宵禁，讓原本就十分緊張的氛圍渲染得更加的不安。街道上的行人明顯少了許多，好些鋪子甚至都關了門。
葉歡這邊，自然也受到了影響。
“夫人，這生意還做嗎？”小滿問道。外頭兵荒馬亂的，連帶的府裏也不安生，下人們惴惴不安，根本沒心思做事。
葉歡回過神來，淡淡地說道：“那就歇兩日吧。”
“哎。”小滿見主子開了口，忙命人下去傳話了。
葉歡吃了半個饅頭，就擱下了筷子。“天寒地凍的，也不知道那邊怎麽樣了......”
小滿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小心翼翼的答道：“驚蟄姐姐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麽？算算日子，應該就要回來了！”
葉歡點了點頭，勉強打起精神來。“哥兒姐兒呢？”
說起這個，小滿明顯松了口氣，語氣也輕快了不少。“在屋子裏擺弄那些新玩意兒呢。”
唐十八前些時候回來，帶了不少的稀奇玩意兒，幾個小家夥便如發現了寶藏般愛不釋手，得了空就跑去箱子裏翻，玩的不亦樂乎。
“天兒冷了，讓他們多穿點兒，別凍著。”葉歡叮囑道。
“凍不著的，夫人就放心吧。”小滿忙應道。
“屋子裏擺了炭盆，就要將窗戶打開通風。”
“是，奴婢已經交待下去了。”
葉歡又關切的問了幾句他們是否睡得好，食欲如何，見一切正常，這才稍稍安心。
“這仗也不知道會打到什麽時候......”葉歡無心做事，怔怔的坐在窗前望著某個方向發呆。
小滿不忍心見主子如此的憂心，試著將聽來的街坊鄰居的趣事說給她聽，但收效甚微。小滿見無法讓主子寬心，只得悻悻的閉了嘴。
葉歡本就沒什麽話，近來更是不愛開口，屋子裏的氣氛越發顯得沈悶。這種低沈的氛圍，直到驚蟄的回來才漸漸地散去。
“驚蟄姐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小滿看到驚蟄的時候，簡直要感動的哭了。
驚蟄爽朗的笑了笑，問道：“夫人呢？”
“在小書房呢。”小滿朝著某間屋子撅了撅嘴，滿是擔心的說道。“已經好些日子了，做什麽都沒勁，連東西都吃不下。”
驚蟄了然的嗯了一聲，大踏步的朝著書房走了過去。
葉歡看到驚蟄，整個人才活了過來。“驚蟄，侯爺可有書信回來？”
驚蟄上前扶了葉歡一把，笑著安撫道：“侯爺一切都好，夫人可以放心。”
說著，她從衣袖裏取出一個小竹筒，將裏頭的一張紙條抽了出來，遞到葉歡的面前。
葉歡迫不及待的接過來，快速的瀏覽了一遍。上頭的字跡葉歡認識，的確是宋霖的，提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葉歡默念著，繼而又問道。“侯爺可有說什麽時候能回來？”
驚蟄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詳盡的說了，沒有半點兒隱瞞。“如今天氣越發的寒冷，眼看著就要下雪。雪一落地，地面就要結冰。到那時，應該就能休戰了。”
惡劣的天氣，於行兵打仗最是不利。縱然戎人再不甘心，也只能退回去休養生息。
葉歡捂著胸口，從不信佛的她也忍不住念起了佛號。“阿彌陀佛，老天保佑！”
“侯爺說了，定能回來陪您守歲！”驚蟄倒了杯熱茶過來，笑著說道。
葉歡聽了這話，徹底的放了心。
正如驚蟄所說的那樣，邊關很快傳來了停戰的消息。兩軍在邊關對峙多日，各有勝負，最終戎國先掛起了休戰牌兒。這回戎國南下到底不是時候，原本想一鼓作氣攻下西北的城池好過年的，卻沒想到邊關防守竟如此的厲害，楞是讓他們寸步難行。打仗講究的是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接連吃了幾次敗仗之後，軍中士氣大跌，想要重振旗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用打仗，自然是件令人高興的事。不但邊關的將士樂得輕松，西北各城的百姓也大大的松了口氣。當天上開始飄起雪花的時候，街上再次變得熱鬧起來，不時得可以聽見鞭炮聲響。茶樓裏，說書的先生正慷慨激昂的說著這場戰事。百姓們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得鼓掌叫好，再也不覆之前的驚惶不安。
葉歡的糕點生意也重新做了起來，不過由每天的五十盒增加到了一百盒。
小滿有些不解，葉歡卻道：“打贏了這場仗，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百姓們安居樂業，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加上年關將近，自然樂意將錢花在這些東西上。”
小滿哦了一聲，看向葉歡的眼神瞬間變得崇敬起來。
夫人不愧是夫人！
日子流逝，就這樣到了臘月二十四。葉歡吩咐下人，將府裏重新布置了一番。紅燈籠高高的掛起，門窗上到處貼滿了喜慶的窗花和對聯，就連光禿禿的樹枝上都纏上了紅綢。府裏上下，滿是年節的味道。
葉歡行事素來低調，但有些事情卻是躲不掉的。就比如，與那些官夫人之間的應酬。即便是三回中之見一回，那也夠她忙的。
這不，眼看著年節就要到了，這些官太太們終於有了登門拜訪的理由，打著送年禮的幌子，一輛又一輛的馬車都往宋府門口的巷子擠來，葉歡想躲都躲不掉。
545宋霖歸
這些官夫人們爭先恐後的登門，場面十分的壯觀。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四鄰才知道葉歡的身份。
“嘖嘖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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