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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回京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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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不好受。但她也知道,跟著去是不可能的,只能好言的安慰他。“行宮距離京城也不遠,一天一個來回也夠了。在皇上身邊當差,總不能不讓休沐吧?到時候,便抽空回來瞧瞧。或者,我帶著孩子們去看你也成。”

宋霖緊緊地擁著葉歡,半晌沒有吭聲。他腦子裏閃過無數的念頭,卻還是一一的打消了。一來,他猜不出帝王的心思,不敢貿然的將家人置於危險之境。二來,伴駕可不是什麽輕松的事,動不動就要行叩拜大禮,他也不忍心讓葉歡過得不自在。再來,孩子們還小,離不開葉歡這個母親。思來想去,他只得狠下心來,斷了讓葉歡一起去的念頭。

530行宮之行

葉歡被他如珍似寶的抱著,心裏很是高興。可這大熱天的抱在一起,卻是有些受罪了。於是,她推了推他的肩,嗔道:“你跟個火爐似的,還不快松開......”

宋霖被她的話逗樂了,故意將她抱得更緊,而後還在她身上蹭了蹭這才緩緩地放了手。“你說的很是。”

兩人相視一笑,那離別的愁緒也隨之淡去了許多。

接下來的幾天,宋霖仍舊忙得不見人影。而葉歡則在家裏幫著收拾行囊,衣服鞋襪,用慣了的物件兒,該帶的一樣都不能少。

七月初一這一天,建武帝攜皇後三皇子七公主,一行人在文武百官的相送之下,浩浩蕩蕩的出了京城。隨著帝後一道前往的,還有禦林軍統領宋霖。

楚王領著百官站在城門口許久,直到帝後的鑾駕再也看不見這才轉身往回走。建武帝一離開,朝中自然以楚王為尊。沒有了建武帝在上頭壓著,楚王的野心漸漸的暴露出來,行事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的束手束腳,變得大刀闊斧起來。當然,有些事他還是有分寸的。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他還是會找內閣和百官商議,另外就是一些重大的決策也會先命人加急送往行宮請示建武帝。

建武帝是打著養病的由頭去行宮的,自然懶得理會這些政務。楚王送來的奏折他只是聽人念了一遍,就送了回去,讓楚王全權處置。這樣的次數多了之後,楚王便漸漸地放下心來,沒再讓人拿這些煩心事去打攪建武帝。

如此一來,楚王在朝中的聲望越來越高,地位也越發的穩固。

朝中的事,葉歡不怎麽關心,依舊關著門過著自己的日子。七月初七的女兒節,葉歡一早就安排好了馬車,帶著幾個孩子早早地就出了門。

“還是夫人明智,早早地就在醉仙樓定了位子。否則,怕是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看著樓下擁擠的人群,小滿不禁感慨道。

因為過節,街上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別說是馬車了,就是空著手都寸步難行。

葉歡正抱著瀾姐兒看著窗外的風景,聽見小滿的讚嘆聲不由得笑了。“你這張嘴啊,越來越會說話了。”

小滿打著紗扇,嬌笑不已。“這都是夫人教得好。”

葉歡笑著搖了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出了門,瀾姐兒倒是精神了許多,沒有一直睡下去,偶爾睜開眼四處瞄一瞄,碰到感興趣的還會啊啊嗚嗚的叫喚上幾聲。這不,看到掛在窗口的風鈴被風吹得叮叮咚咚的響,她便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張著手要去抓。

“總算是睡醒了。”葉歡看著懷裏的娃兒揮舞著胳膊,忍不住笑道。

瀾姐兒張了張嘴,肉肉的小手一把揪住了葉歡脖子上的珠串。

“哎喲,這個可不行。”葉歡倒是不心疼那串珍珠鏈子,而是怕她不小心將珠子吞進嘴裏,慌忙的將鏈子從她的手中奪了過來。

瀾姐兒想要的東西沒要著,嘴巴一癟就哼哼唧唧起來。

薇姐兒聽到妹妹哭,將手裏的東西一丟就跑了過來。“瀾姐兒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葉歡不由得莞爾。“平時都聽不見響動,讓她哭一哭也好。”

薇姐兒不讚同的擠眉。“哭起來太難看了!”

瀾姐兒不知道是不是看到薇姐兒高興,癟著的嘴一下子就松開了,淚珠子也瞬間收了回去。薇姐兒見瀾姐兒止了哭聲,不由得樂了。“瀾姐兒果然還是跟我親!我一來,她就不哭了!”

說著,就要伸手去抱葉歡懷裏的瀾姐兒。

葉歡如何敢將瀾姐兒交到她手上,說道:“你把泓哥兒媛姐兒照顧好就行了,瀾姐兒還小,你抱不動的。”

薇姐兒撇了撇嘴,到底還是沒有堅持。拉著瀾姐兒的手說了幾句話,就回去跟泓哥兒幾個玩在了一處。

齊氏也跟著出來了,不過卻只帶了媛姐兒沒帶爍哥兒。看著幾個孩子在屋子裏瘋跑熱熱鬧鬧的樣子,她瞧著心情就很好。

在醉仙樓用過了午膳,葉歡便哄著幾個孩子去午歇了。一開始,薇姐兒還鬧著不肯睡,說還沒玩夠呢,葉歡便說不睡的話晚上肯定沒精力看花燈,薇姐兒這才乖乖的跟泓哥兒幾個一起在榻上躺下。

孩子們睡了,葉歡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於是拉著齊氏去了外間說話。

“一年沒出來走動,沒想到變化竟這麽大。”齊氏看著樓下熱火朝天的各式鋪子,忍不住感嘆道。

“可不是。”葉歡跟著附和。“前年來的時候,都沒這般熱鬧。”

齊氏點點頭,表示讚同。“若不是帶著幾個娃兒,我真想四處走走。”

“這有何不可?”葉歡笑著說道。“一會子等小叔下了衙門,命人將他叫來作陪就是,媛姐兒交給我照看就行了。”

“怎麽好意思勞煩大嫂。”齊氏忙說道。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葉歡說道。“看一個是看,兩個也是看,又有丫鬟婆子照應著,能有多累。”

葉歡這麽一說,齊氏不免有些動心。來到這裏之後,她可是鮮少有機會出門。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不想就這麽坐在屋子裏幹耗時辰。

恰好這時候,丫鬟進來稟報,說是齊府的兩位少夫人正巧路過要過來打個招呼。葉歡忙讓人請了進來,一番見禮之後,各自落座。

葉歡是個識趣的,寒暄過後就借口去照看孩子,將屋子讓了出來給她們說話。

齊氏許久沒有回娘家,齊家人自然是想念的緊。兩個嫂子更是拉著齊氏攀談起來,親熱得不得了。

“你左右也沒什麽事要忙,不如回去小住幾日,也省的娘整日念叨你。”齊大奶奶說道。

齊氏抿著嘴笑了笑,說道:“哪裏會沒事,光是一個爍哥兒就夠我忙的!”

“聽說你沒請奶娘,自個兒帶的爍哥兒?”齊二奶奶忽然開口問道。

齊氏好不避諱的點了點頭,爽快的承認了。“是啊,請了好幾個奶娘,爍哥兒都不吃她們的奶,只能我自個兒帶了。”

齊氏說著,還長長的嘆了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531拐子

齊大奶奶和齊二奶奶對視了一眼,許多話到了嘴邊只好又咽了回去。她們原本想說這不合規矩的,富貴人家的孩子可都是奶娘帶的,哪有主子自個兒養孩子的道理!可齊氏這麽一解釋,她們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總不能為了規矩就讓爍哥兒餓肚子吧?!

齊氏其實早就料到了她們的來意,這才會事先拿話堵了她們的嘴。她可是現代人,知道母乳餵養對孩子的重要性。更何況,那幾個奶娘看起來妖妖繞繞的,她都不怎麽滿意。另外一方面,則是一點兒私心了。奶娘們大多出身低微,能有多少的見識。將孩子丟給她們養,指不定就被養歪了!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是通過漫長的相處培養出來的。她自個兒生的孩子,自然是要多親近一些。

“醉仙樓的糕點還不錯,兩位嫂嫂嘗嘗看。”齊氏不想繼續這個問題,就將話題扯到了別處。

齊家兩個少奶奶也不是個蠢笨的,見齊氏不欲說這個事兒,也就從善如流的不再提起,拿起盤子裏的糕點吃了起來。

夜幕降臨時分,街上的燈火漸漸地多了起來。隨著一盞盞燈籠的亮起,節日的氛圍也漸漸的濃郁起來。齊氏到底是敵不過葉歡的勸說,和宋堯去了街上賞花燈。薇姐兒幾個鬧著要去,葉歡卻是不準。街上來往的人太多了,萬一走散了可怎麽好?雖說帶夠了人手,可只要有一丁點兒的風險,她都不敢去嘗試。

薇姐兒不高興歸不高興,但還沒有到無理取鬧的地步。被葉歡勸說了一番,就乖乖的坐了回去。當然,葉歡也不會虧待了他們幾個。既然出了門,自然會滿足他們的小心願。這不,糖葫蘆、糖人之類的東西像是不花錢一樣的送到了樓上的雅間,甚至還有各式各樣好看的花燈。

有了這些東西,幾個孩子便安分了下來,沒再鬧著要出去。

葉歡安撫住了他們兄妹幾個,這才將視線放到了人滿為患的街道上。正欣賞著京城繁華的夜景呢,忽然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哭喊聲。派人去一打聽,這才知道是有人丟了孩子,正四處尋找呢。

聽完丫鬟的講述,葉歡不禁心有餘悸。“幸好咱們是在樓上......”

因為丟了孩子,那家人便求到了府尹衙門。衙役們收到消息,便急急的趕了過來,幫著尋找。只是,街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是衙役們沿途呼喝,仍舊沒什麽作用。眼看著時辰一點點的過去,孩子仍舊下落不明,那家人越發的著急。

“我的寶兒啊......”

“我苦命的寶兒......”

丟了孩子的婦人不見孩子蹤影,不由得急的大哭。

葉歡聽著那婦人嘶聲力竭盡的哭喊聲,心也跟著牽動起來。於是,招來驚蟄問道:“你對京城地界最是熟悉,可有法子找到人?”

驚蟄沒料到葉歡會管這閑事,忍不住楞了一下。畢竟,這種事在京城並不罕見,每年孩子走失的案子都有好幾宗,可最後能找回的卻是屈指可數。“法子有是有,不過時辰拖得太久......”

“不管怎麽樣,先試試吧。”葉歡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

驚蟄知道葉歡是個心善的,不忍見那母子受分離之苦,只得點頭應下。她先是派人去了城門口知會了一聲,堵住了歹人的去路。而後,又命人在醉仙樓附近部署了一番,確保不會有人闖到樓上來打擾了主子的清靜。安排好這一切,她才帶著人手離開。

出了這檔子事,葉歡也沒什麽心思欣賞街景了,一雙眼睛時時刻刻都黏在幾個孩子身上,半點兒都不敢大意。

一個時辰之後,驚蟄終於回來了。

“孩子可有下落了?”葉歡見她進來,不自覺的站起身來。

驚蟄喘了兩口氣,接過小滿遞過來的杯子灌了兩口水才接話道:“找到了。”

葉歡聽了這個消息,欣喜不已。“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作為四個孩子的母親,她自然知道孩子對做娘的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小滿很是佩服的問道:“驚蟄姐姐是怎麽找到的?”

這個話題一起,屋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過來。不僅僅是葉歡,就連薇姐兒幾個都沒再嬉鬧,安靜的坐在椅子裏等著聽下文。

“今兒個晚上丟孩子的可不止這一家,在城南找到拐子的時候,馬車裏橫七豎八躺著好幾個呢。幸好城門封鎖的快,再晚一些,怕是就追不回來了。”驚蟄一邊在屋子裏走動,一邊講述著。“府尹衙門出動了上百的衙役,就連護城軍都驚動了。不過,他們的消息都不如街上的乞丐靈通,我只是花了幾個銀子,就打聽到了一些蛛絲馬跡,順著那些線索尋過去,就找到了那些孩子。”

驚蟄講起故事來活靈活現,聲音抑揚頓挫,十分的吸引人。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兒到了她的嘴裏仿佛就成了傳奇一般,將屋子裏的人都吸引了過去。

薇姐兒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得還插幾句嘴。

“那些乞丐又是如何得知那些孩子是被拐子拐走的?”

“自然是用眼睛看到的!”驚蟄答道。“他們可是無處不在!”

“那拐子又是用什麽法子將孩子帶走的呢?”

“小孩子喜歡什麽?”驚蟄提醒道。

薇姐兒支著腦袋想了想,答道:“糖葫蘆?”

驚蟄讚許的點頭。“薇姐兒很聰明!那拐子正是扮作賣糖葫蘆的,將摻了藥粉的糖葫蘆給了那些落單的孩子。孩子吃了糖葫蘆就暈了過去,接應他的人便可以輕松的將人抱走。”

“可我們也吃了糖葫蘆啊,怎麽會沒事呢?”薇姐兒指了指桌子上還沾著糖的幾根簽子問道。

“他賣的糖葫蘆有兩樣啊。一樣,是沒有問題的。一樣,是摻了藥粉的。若是大人去買,給的便是沒有問題的。”驚蟄耐著性子解釋。

薇姐兒聽得連連點頭。“原來如此!”

葉歡聽完驚蟄的講述,手心都冒起了冷汗。“這些拐子膽子也忒大了!天子腳下,也敢如此行事,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可不是。”驚蟄回憶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就心有戚戚焉。“好在趕到的及時,將那些孩子救了回來,否則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被拐的那些孩子從兩三歲到八九歲不等,穿著都不是十分體面,出身都不算高。可見,那些拐子還是有所顧忌的,只是挑選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若非葉歡一時好心,讓她去追查,那些孩子怕是早就被帶出城了。拐子拐走的這些孩子,下場可想而知。不是賣給別人做苦力,就是被訓練成斂財的工具,稍有不安分,惹來一頓打罵還是輕的,有的甚至還會丟掉小命。

532西北之亂

“幸虧夫人提醒了一句,這才挽救了那幾個可憐的孩子。”驚蟄頗有感觸的說道。

葉歡卻是擺了擺手,根本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同樣身為母親,我也只是不忍心那婦人傷心難過,想讓你幫著找一找。卻沒想到,竟會牽扯出這樣一個案子來。那些孩子如何了,拐子又是怎麽處置的?”

“那拐子並那些孩子都送去了府尹衙門,剩下的事府尹大人應該會處理好。”驚蟄只負責找人抓人,其他的事可沒打算插手。

葉歡點點頭。“是該如此。”

兩人正說著話,房門突然被扣響。丫鬟去開了門,詢問了一番,不一會兒笑著過來回話。“夫人,那些人不知怎麽打聽到了夫人的善舉,帶著孩子過來給您磕頭呢。”

葉歡楞了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過是順手的事,哪裏當得起她們如此大禮。叫她們都回去吧,以後註意一些,莫要再把孩子弄丟了。”

那些人聽了丫鬟轉達的話,也沒再繼續鬧騰,在門口恭恭敬敬的磕了頭就離開了。

這件事,葉歡並沒有放在心上,很快就拋到了腦後。卻沒料到,事發後多日,竟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動靜。原來,那天丟的孩子當中,竟有一個家裏是當官兒的。雖然官職不高,可卻與朝中某個禦史沾親帶故。於是,那禦史便上了一道折子,將此事宣揚了一番。如此一來,鎮北侯夫人再次在京城名聲鵲起了。

楚王含笑聽著禦史慷慨激昂的在金鑾殿上陳詞,眼底卻沒有一絲的笑意。

又是鎮北侯!

他都已經離京多時,沒想到還能在京城裏掀起這樣的風浪!

楚王面上和顏悅色的誇獎了一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早就聽得不耐煩了。散朝之後,幾個心腹果然被楚王召去了楚王府。

對於宋霖這個教授他武藝的師傅,楚王十分欣賞,但更多的是忌憚。他也曾明裏暗裏的試探過幾次,但宋霖都沒有任何的反應,擺明了只效忠他的父皇。楚王既生出了想要爭一爭的心思,又如何還能容得下他?!再加上他母妃的死,多與宋霖有關,他就更想要除之而後快了。只不過,宋霖乃是建武帝的心腹重臣,想要除掉可沒那麽容易。盡管他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卻只得謹慎的籌謀,徐徐圖之。

“好不容易將姓宋的弄走了,沒想到那宋夫人竟也是個不省心的!”楚王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顯然對當下的輿論十分的不滿。

幾個心腹見楚王心裏不痛快,自然要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了。

“是啊!原以為鎮北侯離開了京城,便能趁此機會狠狠地將宋家打壓一番,卻沒想到,鎮北侯夫人竟瞎貓碰上死耗子,來了這麽一出!眼下若是再對鎮北侯府下手,怕是會惹得民心不快!”

“什麽民心!”楚王低喝一聲,拳頭捏得嘎嘣直響。“這天下是我朱家的,他鎮北侯算什麽東西!”

心腹說錯了話,忙跪下來請罪。“王爺恕罪,微臣一時口誤,口誤......鎮北侯那些把戲,也就只能糊弄糊弄愚昧的百姓......”

楚王聽他這麽一說,心裏才舒坦了一些。不過,對於鎮北侯府的成見依舊。“那你們說說,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依微臣愚見,該賞的還是要賞。”

楚王有些不大樂意。“不過是順手救了幾個孩子,又不是什麽為國為民的大功勞,憑什麽賞賜!”

“王爺此言差矣。”一個長著胡子的老大人說道。“鎮北侯夫人的功勞雖不值得一提,可如今整個京城都在議論此事,且禦史特地拿來在大殿之上說了,若是王爺沒有任何的回應,反倒會落人口實。當然,這賞賜嘛自然也是王爺說了算,總不過一些布帛器物,不值一提。”

楚王沈默了片刻,腦子總算是轉過彎來。“鐘大人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宰相肚裏能撐船,王爺能有如此的胸襟氣度,是臣等的福氣。”

“王爺英明!”

不得不說,這些人拍馬屁的功夫一個比一個厲害。

楚王擡了擡手,示意他們噤聲。“這些話,留著日後再說吧。眼下,最要緊的是西北。”

他這麽一說,屋子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北明太平了這麽多年,卻不是沒有隱憂的。北明國盛兵強不假,可周邊幾個鄰國卻也不容小覷,對地處中原的北明覬覦已久,虎視眈眈。這些周邊之國,尤其以戎國最為彪悍強勢。戎國地廣人稀,物產卻十分匱乏,以游牧民為主。戎國的子民無論男女老少皆擅長騎射,且十分好戰。這些年來雖沒有大舉進犯北明的疆土,但茲擾邊境掠奪財物的事兒卻時有發生,西北好些城池民不聊生。若非北明兵強馬壯,他們怕是早就舉旗南下,直逼京師了。

說起那戎國,這些心腹的面色都不怎麽好看。

楚王見他們一個個都不吭聲,忍不住再次沈下臉來。“戎國養精蓄銳這麽多年,這次繼位的新王又是個好戰的,怕是遲早會揮師南下。”

“王爺放心,西北有鎮國將軍鎮守,必定萬無一失。”

“是啊,鎮國將軍鎮守西北二十年,從未有過差錯......”

心腹臣子見楚王冷著一張臉,忙好言的勸慰道。

這些話說出來,楚王卻是沒有感到半點兒的輕松,眉頭反而越皺越緊。“你們莫不是忘了,鎮國將軍早就換人了?!”

眾人皆是一楞,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是啊,他們怎麽就忘了這茬兒了!鎮國將軍早在幾年前的魏貴妃一派奪嫡中被剿滅,如今的鎮國將軍雖也是一代名將,卻年事已高,對北地又不甚熟悉,還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得住戎國的騎兵。

這麽一想,眾人的臉色頓時又沈了幾分。

“眾位大人有何良策?”楚王雖野心勃勃,對那個位子勢在必得,但還是知道輕重的。如今這節骨眼兒上,自然是要以捍衛疆土為重。

幾個心腹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那位鐘大人站出來給出了個主意。

“王爺覺得,派鎮北侯前往西北如何?”鐘大人說道。

“鎮北侯?”楚王聽到這個名號,感到有些意外。在他看來,鎮北侯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可他畢竟只領過禦林軍,並沒有對抗外敵的經驗,就這麽派去西北,怕是不能服眾。

533鎮北將軍

“是,鎮北侯。”鐘大人笑瞇瞇的捋著胡子說道。“除了他,微臣實在是想不出別的人選。兵部倒是有幾位經驗老道的武將,可他們養尊處優了這麽些年,怕是早就疏於操練,倒不如領著禦林軍的鎮北侯,日日勤學苦練。且他有勇有謀,相信假以時日定能很快熟悉西北的部署。”

楚王有些動搖,卻並未完全被說服。“可他畢竟是父皇的人,若將他調去西北,父皇那邊怕是......”

“皇上是有德明君,定會以大局為重。如今戎國蠢蠢欲動,咱不得不防。相信只要王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皇上定能理解的。”

鐘大人話音剛落,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起來。

“鐘大人說的是啊,皇上定會以大局為重,以江山社稷為重!”

“戎國若是南下,受苦的可是平民百姓,皇上聖明,定能體諒王爺的一番苦心的!”

“既能捍衛西北疆土,又能將鎮北侯遠遠地調離京城,這一石二鳥之計,當真是高明!”

有這些臣子的一番勸說,楚王不想如此行事也不行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一道加急的奏折就送到了行宮。

建武帝隨手拿起奏折翻了翻,就將奏折丟給了一旁的宋霖。

宋霖不解,卻還是一字一句將那折子看完了。當看到西北異動四個字的時候,他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看來,這太平日子就要結束了啊!”建武帝逗了逗七公主,然後命人將她抱了下去。

宋霖眉眼低垂,沒有接話。

建武帝沈默了片刻,然後才開口問道:“此事宋愛卿你怎麽看?”

“戎國這些年來不時得進犯,雖未有大規模的舉兵,其狼子野心卻暴露無疑,不得不防。”宋霖斟酌了一番言辭,說道。

“是啊,眼下又到了最煎熬的時節,戎國缺少糧食,自然是要不安分了。”建武帝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眼神忽明忽暗。“且又是烏穆爾登基為王,他向來是個野心勃勃的,怕是真的要開戰了......”

頓了頓之後,又說道:“西北各城的將領這幾年更換的頻繁,軍心不穩,再加上國庫空虛,軍備不足,若戎國真的大舉來犯,北明就真的危矣。”

宋霖很少見到建武帝露出這副凝重的表情,心裏也有些忐忑不安。“戎國新王剛立,還不至於這麽快就南下。不過也不能大意,需要加緊防備防患於未然才是。”

“你說的不錯。”建武帝讚許的朝著宋霖點了點頭。“是該好好兒的重新部署一番。”

不過,楚王提的人選,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宋霖看過了奏折,自然也明白楚王的心思。楚王這是想將他逼出京城吶!不過,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的。至少,不用時刻的提心吊膽防備著。這麽一想,送霖便坦然的接受了。“國之興亡,匹夫有責,若有用得著臣的地方,臣義不容辭。”

建武帝知道這是楚王的刁難,可眼下朝中並無良將可以勝任,他也只能割舍這個心腹愛將了。“愛卿能有這份魄力,朕心甚慰。”

“能替皇上分憂,是臣的本分。”宋霖單膝跪了下去。

“如此,那你便替朕去西北走一趟吧。明面兒上,朕會賜你一個監軍的官職,督管西北軍務。除此之外,朕還會擬一道密旨,一旦有戰事,西北諸軍皆任你調遣,若有違逆,可先暫後奏。”建武帝一邊說著,一邊在案上奮筆疾書。

這兩道旨意,可謂是天大的恩賜。

宋霖扣頭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擬好旨意,建武帝在上頭蓋上了玉璽。“此去西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朕準你三日假,回京與家人團聚。”

宋霖再次拜謝,忽然想到了一些什麽,跪著懇求道:“請皇上允許臣攜家眷前往。”

建武帝怔了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繼而笑道:“西北乃苦寒之地,你舍得讓家人陪著你受苦?!”

宋霖苦笑了笑,說道:“臣家裏的情形皇上也是知道的,除了弟弟一家便只有發妻和幾個孩兒這幾個親人。西北距離京城千裏之遙,一旦戰事起,還不知道何時能夠回來。與其日思夜想,倒不如將他們帶在身邊來得安心。西北雖苦了一些,但臣和臣妻都是窮苦人家出身,這點兒苦對我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建武帝早就聽過一些傳聞,說鎮北侯寵妻如命,為了她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如今看來,此傳聞也並非是無中生有。

“既如此,那朕便準了。”

“臣謝皇上體恤。”

君臣二人又說了會子話,宋霖便告退了。

快馬加鞭之下,宋霖只用了半日就回到了京城。

葉歡聽下人進來稟報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侯爺真的回來了?”

“是真的,夫人。”小滿笑著說道。“侯爺已經進了二門了,錯不了。”

葉歡心裏一喜,忙起身去外頭相迎。這還沒掀簾子出去呢,就見宋霖迎頭走了進來。

“侯爺怎麽這時候回來了?”葉歡笑著上前接過他的披風。

宋霖屏退了丫鬟,只想讓葉歡服侍。灌了兩杯茶水之後,他才啞著嗓子說道:“西北要起戰火了,皇上封了我做監軍,去西北督戰。”

“去西北?”聽到這裏,葉歡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就散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滿目的蒼白。

“是。”宋霖握緊她的手,無聲的安撫。

“什麽時候走?”葉歡強忍著眼淚,苦澀的問道。

宋霖見她要落淚,才笑著解釋道:“三日後。不過這一次,不是我一個人去,皇上特許我帶上家眷一同前往。”

葉歡聽到這裏,緊揪著的心才慢慢的松開。心裏的這根弦突然一放松,怨氣也隨之而來。葉歡狠狠地捶了他兩下,繼而眼淚傾瀉而下。“你,你盡會嚇唬我!”

葉歡很少哭鼻子,突然的放聲大哭讓宋霖有些手足無措。好說歹說之下,才將葉歡哄好止了淚。葉歡抽抽搭搭好一會兒,情緒才穩定下來。

534離別前夕

“這麽說來,是真要打仗了?”她有些不安的問道。

宋霖沈重的點了點頭。“八九不離十了。”

“那,那這個時候去西北,豈不是很危險?”葉歡咬了咬下唇,一顆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宋霖嘆了口氣,將她攬入懷中。“是有一定的危險。你,願不願意陪著我去冒險?”

葉歡擡頭,望進他如深潭般的眸底。“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不管那裏危不危險,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跟你分開!”

葉歡受夠了分離之苦,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險,她也心甘情願。她不想在京城苦苦的等待,見不著摸不著,時時刻刻記掛著卻又無能為力。

葉歡肯陪著他一起吃苦,宋霖心裏既是欣慰又是心疼。“西北是清苦了一些,不過也不是沒有富庶之地。待過去之後,我會將你們安置在鎮上,不會讓你們輕易涉險。”

“我又不是沒有吃過苦。”葉歡嘟囔了一聲。“日子再苦,能比在鄉下的日子沒吃的沒喝的苦?”

宋霖笑著親了親她的額頭,道:“話雖如此,但比起京城來可要差多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哪裏都是一樣的。”葉歡摟緊他精瘦的腰身,喃喃的說道。

這話,宋霖倒是十分受用。

夫妻二人在屋子裏膩歪了一陣,宋霖便起身去了外書房。同時,剛從衙門回來的宋堯也被請到了那裏。宋霖將要去西北的事簡單的說了一下,然後鄭重的交待了幾件事。

宋堯得知兄長一家要去西北苦寒之地,不禁有些愕然。“怎麽會突然被調去西北?”

“說來話長,日後你就明白了。”有些話,宋霖不好多說,只能簡單的提一提。“日後,這侯府就要勞煩你跟弟妹操持了。”

“大哥說的這是什麽話!”宋堯心情沈重的說道。

“你也不要多想。此去西北,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也能避避風頭。”宋霖說道。如今有建武帝這個靠山在,自然沒人敢動他。可若是建武帝不在了呢?怕是好些人都想要將他這個眼中釘肉中刺除之而後快吧。誰叫他掌管著龍衛,知道太多的秘密呢?!

這並不是宋霖多想,而是有事實依據的。建武帝看著身強體壯,但那身子在年少時可沒少折騰,舊疾覆發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借口,而是真的病的有些厲害。盡管有張太醫精心的幫著調養,可到底是虧的厲害,想要恢覆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楚王的羽翼日漸豐滿,又對他忌憚猜疑,若是繼續留在京城裏頭,定會過得不安生。與其被動的處處防備,還不如以退為進,遠遠地避開。

楚王若只是針對他,他沒什麽好怕的,就怕楚王連他的家人也一並的算計。

想到這裏,宋霖不免叮囑道:“楚王看似溫和有禮,實則心思深沈。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留在京城,要多加小心才是。”

宋堯點點頭,自嘲的說道:“我行事素來謹慎,兄長大可放心。況且,我不過一個四品小官,怕是還入不了楚王殿下的眼。”

宋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莫要妄自菲薄,你的官職雖然不高,卻是翰林出身的清貴學士,將來是能入閣拜相的!”

“兄長就莫要擠兌我了,我資質平平,如何能坐到那個位子!”宋堯雖有幾分文人的傲氣,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世事難料,這可說不好!”宋霖說道。

宋堯忙又謙虛了幾句,總算是將這話題揭了過去。

晚上,葉歡張羅了一大桌子的吃食,又將宋堯和齊氏請了過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了頓飯。齊氏一開始還不明白,等回了東廂之後問過了宋堯才知道宋霖一家子要去北地的事情。

“西北可不太平啊。”齊氏感慨道。

“是啊。”提到此事,宋堯亦是眉頭糾結無法紓解。“此去一別,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呢。”

齊氏見宋堯露出難過的神情,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柔聲安撫道:“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大伯人中龍鳳,能有今日,必有他的過人之處。區區幾個戎賊,還難不倒他!”

這安撫的話語就這麽輕松地說出口,倒是讓宋堯心裏好過了一些。是啊,他的大哥可不是那些平庸之輩,是靠著實打實的功績封侯的,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又足智多謀,定能逢兇化吉,化險為夷。

“你說得對,是我太狹隘了。”宋堯輕輕地拍了拍齊氏的手背,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夫君這樣想就對了。西北雖然貧瘠了一些,卻比京城要自在多了。而且,聽人說那邊的戈壁風景獨具一格,我都想要去看看呢。”齊氏說的無比的向往,並不是什麽違心的話,她是真的想踏出家門四處走走,想要領略一下古代的大好河山。

宋堯見她的神色不像是假的,忍不住開玩笑的說道:“夫人如此的向往,不若我向上頭遞了折子,調去西北做個地方官?”

齊氏倒是想,可也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夫君又說笑了。”

朝中正是用人之際,哪兒能說走就走。就算朝廷肯放他去任上,也得有空缺才行啊!

齊氏都懂的道理,宋堯自然也懂。不過,他想的要比齊氏更深遠一些。兄長突然被調去西北,除了看重兄長的能耐之外,更多的是因為楚王的猜忌。兄長乃是建武帝的心腹愛將,有兄長在一日,楚王就只能繼續蟄伏。如今,他如願的將兄長調離了京城,卻不能高枕無憂,因為他清楚兄長的能耐,或許有朝一日他還能在邊疆建功立業,到那時,他仍舊無法完全將他拿捏在手心裏。所以,依楚王的性子,定會有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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