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回京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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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不曾落下。一心想著將來能讓女兒嫁入高門，成為那人上人。
周家對她的做法很不讚同，但她一力堅持了下來。在江州，她帶著女兒出入那些官太太的內宅，哪個不說周家的教養好，哪個不誇蕓姐兒才貌雙全？
“娘~”蕓姐兒嬌羞的嗔了一聲。
“好好好，不說了，知道你面皮薄。等在侯府安頓下來，娘一定替你謀劃一門好親事，絕不叫人看輕了你。”小孟氏笑著說道，不時得瞅瞅侯府那巍峨氣派的牌匾，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
蕓姐兒紅了臉，羞澀的低下頭去。“娘慣會取笑我！”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好害羞的。”小孟氏一本正經的說教道。“你今年也十四了，早該定下親事了，若非......算了，不說這個了。有娘在，有你姨母在，不怕找不到個好歸宿！”
小孟氏是開年之後動身從江州前往京城的，原本一個月就能趕到的，只是在路上她病了一場，請醫問藥折騰了許久這才耽擱了些時日。宋孟氏過世的消息，尚未傳到她們母女的耳中，故而小孟氏還幻想著能靠著嫡親的姐姐給自己女兒謀一門好親事呢。
原本她的如意算盤打的響，想讓蕓姐兒頂替了葉歡的位子，坐上侯夫人的位子。可在進京的途中，她聽說了不少宋霖夫妻倆的事，知道葉歡替宋霖生下了三個兒女，宋霖對她頗為愛重，若非犯下重大的錯，宋霖是絕對不會休妻的。葉歡在外的風評一向很好，雖沒有太出彩，但好歹中規中矩，想要將她擠下侯夫人的寶座可謂是十分艱難。可讓蕓姐兒給宋霖做妾，再徐徐圖之，她又舍不得閨女受委屈。最後，便放棄了這個想法，退而求其次，打算先把宋孟氏哄高興了，讓她幫著蕓姐兒尋一門好親事。
不過，她的希望註定要落空了。
宋孟氏過世，侯府便是宋霖夫妻倆當家，宋霖對這個姨母可沒多少好感。想想當年小孟氏做的那些惡心人的事兒，就夠她喝一壺的。別說是善待了，怕是想殺人的心都有。
小孟氏母女在門口等了許久，仍舊不見有人來迎接，不由得動了怒。“真不知阿姐是怎麽當家的，咱們都來了小半個時辰了，也不見人來迎一迎，忒的是欺人太甚！”
“娘，本就是咱們前來叨擾姨母，在門口等一等又何妨......”蕓姐兒識大體的勸道。
“咱們都等了半天了，還要如何等？！”小孟氏氣得不行，也不擺什麽架子了，徑直掀了車簾子，走了出去。
興許是因為坐的有些久了，雙腿有些麻，剛跨出去兩步，腿就一軟，若非坐在門口的一個婆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怕是就要摔下馬車去了。
“夫人當心！”
小孟氏驚魂未定的撫了撫胸口，心中對侯府的埋怨越發深了起來。若非他們一直放著她在門口不聞不問，她又怎麽會等這麽久，以至於腿都麻了！
小孟氏想要咒罵來著，可想到這是京城，又有求於鎮北侯府，只得暫時將心中的怒火壓制下來，裝模作樣的扶著丫鬟的手上前幾步，倨傲的說道：“勞煩再去通稟一聲，就說是太夫人的妹妹前來拜訪。”
看門的小廝可是見多了這種來攀親戚的，不由得多了幾分輕視。“方才已經進去通稟過了，侯爺要出來早就出來了。咱們侯府可不比那些小門小戶，什麽人都能請進府的。我看你們啊，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這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知道我是誰麽，膽敢如此放肆！”小孟氏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以前就仗著宋乾這個姐夫在夫家作威作福，如今親外甥封了侯，底氣就更足了。被那小廝一頓數落，氣得肺都要炸了，也不管身在何處了，就跟那小廝吵了起來。
“放肆的是你們吧？！在侯府門口大呼小叫，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兒，豈容你們這些鄉野村婦放肆！”常言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侯府的下人在平民百姓面前自然也就高出了一等，自然沒將小孟氏這個潑婦放在眼裏。
小孟氏被罵作鄉野村婦，心裏那個氣啊，身子都隱隱發抖了。“你罵誰是鄉野村婦呢！”
為了來侯府認親，她可是穿上了最好的一身衣裳，又特地隆重的裝扮過。有哪個鄉野村婦能夠穿得起這麽好的料子，戴這麽名貴的首飾？！侯府的人，分明就是仗勢欺人！
相鄰的幾戶人家聽見侯府門口的動靜，不由得探出頭來。
“這又是怎麽了？”
“仿佛是有人上侯府認親來了？”
“這年頭，招搖撞騙的人還真是不少！鎮北侯也是那麽好高攀的？不要命了！”
“瞧那婦人的言行舉止，哪裏有半點兒貴夫人的氣度，侯府怎麽會有這樣的親戚？！分明就是冒充的！”
這些人閑聊的時候，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故而很快的就傳進了小孟氏的耳朵裏。小孟氏心裏那個堵啊，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極力的替自己辯解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了！我乃江州周孟氏，是你們太夫人嫡親的妹妹，你若是不信，去叫太夫人出來一見，看我有沒有說謊！若有半句不實之言，叫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樣惡毒的誓言都說出來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不禁都是一楞。莫非，真的是他們猜錯了，她當真是侯府太夫人的親妹妹？可真是如此，侯爺和侯夫人為何沒出來迎接？
小孟氏見周圍安靜了下來，心裏不由得暗自得意。
然而，看門的小廝卻是臉色一沈，大聲呵斥道：“放肆！太夫人仙逝多時，已經入土為安。你連這個都不清楚，還敢冒名頂替，真真是不識好歹！”
481熱鬧
那小廝說著，就要去報官。
那小廝這麽一頓怒斥，周圍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是啊，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侯府的太夫人可不就是過世了，她竟然都不知道？！看來，果真是碰上騙子了！”
“她到底打哪兒來的勇氣，敢在侯府門口大放厥詞，也不怕被抓去官府問罪？！”
“你，你說什麽？誰仙逝了？”小孟氏乍聞宋孟氏的死訊，有些無法接受，甚至不顧身份的上前抓住那小廝的衣袖想要問個清楚。
那小廝不耐煩的甩掉她伸過來的手，忿忿的說道：“男女授受不親，請你自重！”
小孟氏聽了這話，氣了個仰倒。
“娘！”蕓姐兒畢竟是還未出閣的姑娘家，原本不想露面的，可見到小孟氏被一個下人如此對待，哪裏還沈得住氣，扶著丫鬟的手下了馬車，上前將小孟氏一把扶住。“你們這是做什麽，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就算不認咱們這門親，也不該如此仗勢欺人！若侯爺知道了，定容不下你這種任性妄為給侯府抹黑的奴才！”
那小廝被蕓姐兒一頓擠兌，這才正視起這對母女來。
就在這個時候，宋霖冷著臉來到了府門口。“何時如此喧嘩？！”
“侯爺。”小廝見到宋霖，立刻變得恭敬起來。
小孟氏聽到宋霖的聲音，飛快的擠出幾滴眼淚，朝著宋霖撲了過去。“霖哥兒，你難道連姨母都不認得了？你就由著他們這些低賤之人任意的辱罵？”
宋霖不動聲色的朝旁邊讓了讓，沈聲說道：“本侯的姨母遠嫁江州，如何會出現在京城？即便是真的來京城探親，也會事先告知，又怎麽不懂禮數的冒然登門，你究竟是何人？！”
被宋霖這麽一頓連消帶打，頓時讓小孟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將姿態擺的很高，以為只要仗著跟宋孟氏是親姐妹，就能夠擺姨母的譜兒，拿捏宋霖宋堯這些個晚輩。卻沒想到，這個親外甥當真是半點兒面子都不給，竟當著這麽多外人的面給她難堪。
小孟氏氣得身子直發抖，指著宋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還是蕓姐兒強忍著心裏的不忿，上前屈膝行禮道：“侯爺容稟，我娘的確是您嫡親的姨母。只是出門的匆忙，忘了提前派人送個信兒，失禮之處，還望侯爺海涵。”
蕓姐兒的舉動，可比趾高氣昂的小孟氏要高明多了。先是一番認錯，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若宋霖仍舊執意認為她們是騙子，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畢竟，周圍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也不好做得太過。而且，宋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自然不會再繼續強硬下去。
“本侯多年未見姨母，倒是眼拙了。”一句話，就將方才的無禮給撇清了。
小孟氏心中氣憤難平，卻又不敢在這個當口惹惱了他，只得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容來。“上回見面時，你才八歲，多年不見，不認得也是情有可原。”
宋霖見她還算識相，這才放軟了口氣，往旁邊讓了讓。“既然是誤會一場，還望姨母不要見怪。來人，還不趕緊幫姨夫人把東西搬下來。”
一場鬧劇，就這麽不了了之。
看熱鬧的見沒有了熱鬧可看，都將頭縮了回去。
葉歡雖沒有去府門口，但也聽驚蟄繪聲繪色的將門口發生的事詳細的解說了一遍。得知宋霖竟那麽明目張膽的擺了小孟氏一道，葉歡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您是沒瞧見那位姨夫人的臉色，當真是精彩極了！”驚蟄說到最後，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絲毫沒將這小孟氏放在眼裏。
宋霖的態度就決定了整個侯府的態度，如此一來，葉歡心中也有了底。
“先將她們安頓在梅園吧。”葉歡吩咐道。上回餘夫人母女就是住的那裏，人雖然走了，裏頭的東西卻沒怎麽動過，一直有派人打掃，權當客房用了。
丫鬟應了一聲，帶著人過去伺候了。
“姨夫人裏面請。”
小孟氏進了二門，也不見兩個外甥媳婦前來相迎，臉色不由得更沈。可她們來的時候並未提前告知，若這個時候再來挑刺，反而要落得下乘。雖說小孟氏是長輩，可葉歡的身份擺在那裏，不去迎接也沒人會說什麽。小孟氏縱然有萬般的不甘心，也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怨氣。
丫鬟在前頭領路，七彎八拐之後，帶著兩人來到了梅園。
小孟氏打量了眼前這院子一眼，眉頭不由得一皺。這院子一眼就能看個清楚，而且地處偏僻，將她們安置在這裏，分明就是沒將她當正經親戚看待。
小孟氏一路隱忍，早已到了極限。看到這窄小的院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種破地方，怎麽能住人？！莫不是覺得咱們初來乍到好欺負！”
蕓姐兒臉色一紅，忙朝著小孟氏打了個眼色。“我瞧著這院子還不錯啊，很是幽靜。再者，咱們來得匆忙，表嫂一時安排不周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孟氏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去勸，仍舊不依不饒的罵著。“你別再替她說好話，她分明就是看你姨母不在了，故意作踐咱們母女呢！明面兒上認了我這個姨母，私下卻根本不把咱當親戚看！我可是她婆母的親妹子，是侯爺的親姨母，她竟用這樣的地方來招待咱，簡直欺人太甚！”
蕓姐兒嘴唇翕動了兩下，小聲的說道：“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裏侯府，周圍耳目眾多，您，您還是消停一些吧！”
“她都欺負到咱頭上來了，我如何能忍得下去！”小孟氏沒好氣的說道。“這事兒，興許你表哥還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定不會委屈了咱們！”
後頭這句話，小孟氏就是說給那些丫鬟婆子聽的。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葉歡自作主張的安排，宋霖肯定是被蒙在鼓裏的。
“真不知道阿姐是怎麽想的，竟然給霖哥兒選了這麽個媳婦！”小孟氏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蕓姐兒勸了幾句，都沒多大的用處，也只能由著她念叨。
小孟氏一廂情願的認為葉歡出身低微，定是個見識淺薄之人，這侯夫人的位子本就做的不穩，若是再搭上一個不敬長輩的罵名，她的地位想必會岌岌可危吧。若葉歡是個聰明的，定會加倍的對她們好。否則，就是落人口實，她肯定不想有什麽不好的名聲傳出去！
這麽一琢磨，小孟氏更加堅定了心裏的念頭。
482計劃落空
說的口幹舌燥的，小孟氏也顧不上許多了，拉著蕓姐兒進了屋子。盡管這裏的條件簡陋了一些，可好歹也是侯府客院，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府裏的丫鬟婆子又都是精挑細選的，個個兒伶俐，雖不待見這母女二人，但應盡的本分還是沒有落下，端茶倒水，伺候得當。
母女倆坐著歇了片刻，小孟氏就將下人遣了出去。
“娘，如今姨母已經不早了，咱們要如何是好？”蕓姐兒方才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們母女與宋霖到底隔了一層，雖有親戚的情分，可到底比不得宋孟氏這個姨母來的親厚。她們前來投靠侯府，自然是打著宋孟氏的旗號，卻沒料到宋孟氏已經亡故了，一時之間難免會方寸大亂。
提起宋孟氏的死，小孟氏的臉上除了不甘並沒有多少的悲痛。兩姐妹年齡本就相差得大，宋孟氏出嫁之後，她才剛知事，能有多少的姐妹情分？再加上宋孟氏被宋家貶妻為妾，她更不敢與她有過多的來往，就怕被人說起失了面子。畢竟，與人為妾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可她也不想想，若非宋孟氏嫁進了宋家，靠著宋家的關系，她能嫁到江州周家去？更別說這麽些年，她仗著有個侍郎姐夫在周家頤指氣使。而這一切，都是托了宋孟氏這個姐姐的福。
她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還埋怨上了她，簡直就是忘恩負義！
後來，宋孟氏帶著宋霖宋堯兄弟逃出宋家，小孟氏還忐忑了一陣子，生怕牽連了她。戰戰兢兢的過了一段時日，見宋家並未追究她，這才松了口氣。
周家與宋家本就是姻親，兩家並未斷了來往。小孟氏為了巴結宋家，更是往宋家送了不少的東西。每次見到宋乾，還一口一個姐夫。當然，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叫，畢竟那個時候是劉氏當家，她只敢私下這樣叫。而宋乾為了掌握宋孟氏母子三人的動向，也給了小孟氏不少的好處，這才有了後來小孟氏給宋乾做說客的事情。可惜的是，宋孟氏並不領情，也惱了她這個妹妹。
憶起往事，小孟氏不禁又是一頓牢騷。“阿姐也真是的，都到了京城了，還不肯跟宋家那邊兒低個頭，鬧得你表哥們落下個不孝的罵名......之前劉氏還在，她不肯回宋家也就罷了。可後來劉氏都死了，她還熬著不肯回頭，也真是傻的厲害！你都不知道外頭是怎麽說她的，以為有個誥命夫人加身，就可以抹去過去的種種了？說到底，這女人啊，還是得依附著男人，沒有夫家照應，死了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何苦來哉！”
“娘，您就少說兩句吧。”蕓姐兒見小孟氏連已經故去的姨母都拿出來編排，忍不住出聲制止。
小孟氏撇了撇嘴，到底還是順了她的意思，沒再往下說。
客院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葉歡的耳目。這母女二人自打進了府之後，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微弱的動作，都會被丫鬟詳盡的稟報到丫鬟這裏。
“知道了。姨夫人遠道而來，難免會有些勞累，說錯了什麽話再正常不過。”葉歡漫不經心的說道。“親戚一場，不可怠慢了，要好生的伺候。”
葉歡雖沒有明說，可底下的人心裏都十分清楚。那所謂的姨夫人根本就不受待見，能讓她們進府，已經是看在故去的太夫人的面兒上，若她們識趣倒還好，若不識好歹，怕是也會跟餘夫人母女一樣被掃地出門。
安排好了府裏的事情，葉歡便去陪著幾個兒女了，絲毫沒有去梅園拜見的意思。葉歡這邊沒有動靜，二房那邊自然也有樣學樣，窩在屋子裏沒有出去。
齊氏進門的晚，以前從未聽人提起過這位姨母，自然派人好生的打聽了一番。得知這位姨母與太夫人並不親厚，不由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同胞姐妹都如此的疏遠，可見姨夫人將太夫人得罪得有多狠！”林媽媽身為下人，本不該在背後議論主子，可小孟氏實在是令人喜歡不起來，便多了句嘴。
齊氏並未怪罪她，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連侯爺都不待見的人，咱們還是有多遠就躲多遠。若她們找上門來，就說我身子不適不見客。”
齊氏不耐煩應付這些人，索性就稱病不出了。
林媽媽笑著應了，覺得避開也好，免得落人話柄。
不出齊氏所料，小孟氏等了半天，不見幾個晚輩過去拜見就有些坐不住了，帶著蕓姐兒過來東廂走動。之所以沒有先去正院那頭，想必是覺得齊氏性子軟和，是個不錯的突破口。只是，讓她失望的是，齊氏居然“病”了，並未見她們！
吃了閉門羹的小孟氏自然是心有不甘，一出東廂這邊的院子就開始罵罵咧咧起來。“還書香門第出身呢，長輩都登門了卻避而不見，這算哪門子的大家閨秀，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蕓姐兒雖然沒像小孟氏這般破口大罵，心裏也是不大痛快。官家千金不都從小學習女訓女誡，將規矩擺在第一位的麽？這齊氏還是禦史府的千金，更應該以身作則才是，怎的會跟那葉氏一樣，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給她們難堪呢？！
“不見就不見，誰還稀罕了！”小孟氏失了臉面，卻不肯在眾多的下人面前認輸，昂著下巴嚷嚷道。“蕓姐兒，咱們走，先去拜見你姑父！”
小孟氏在侯府沒有討到好，自然就想找人給自己撐腰。而她最大的依仗，便是宋霖宋堯兩兄弟的親生父親，吏部尚書宋乾。
聽說小孟氏要去宋府，下人們不由得面面相覷。
小孟氏只當她們給嚇到了，頓時覺得揚眉吐氣。哼，等她去把宋家姐夫請過來，看她們還敢小瞧了她？！小孟氏自以為是的做著夢。
小孟氏要出府，也沒人攔著。只是，當她倨傲的跟門房提出要一輛馬車的時候，卻被直接無視了。
“沒有夫人發話，小的們可不敢隨意將馬車借出去。”
“府裏的一切都是有章程的，需要出示對牌才行。”
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就將她打發了。
小孟氏氣得要死，卻又無能為力，最後只得塞了銀子，讓人幫她雇了一輛馬車過來。上了馬車之後，小孟氏母女就奔著京城的另一頭去了。可她們到底是去晚了一步，宋乾早在半個月前就帶著一兒一女回老家了。京城的宋宅也早就被收了回去，如今住著的是新任的吏部尚書彭大人。
483唱作俱佳
“你們找誰？”門房盯著門口的二人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小孟氏尚且不知尚書府已經易主，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說道：“連本夫人都不認識？你這宋府的下人究竟是怎麽當的！”
無緣無故的被申斥了一通，看門的小廝不由得有些惱火。“夫人怕是弄錯了吧，這裏是彭府，不是什麽宋府！”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偌大的尚書府幾個字，我還能弄錯了？！”小孟氏進京之後就接連的碰壁，性子變得異常的暴躁，稍有不如意就會發脾氣。
“這裏的確是尚書大人的府邸，不過我家老爺姓彭，不姓宋！”
“怎麽可能？！”小孟氏低喝一聲，就要上前去理論，幸虧蕓姐兒還存了幾分理智，將她拉住。“娘，您別沖動，說不定有什麽誤會，還是先問清楚再說吧。”
小孟氏被蕓姐兒這麽一勸，火氣消散了不少，耐著性子問道：“這裏不是宋乾宋大人的府邸麽，怎麽又變成彭家的了？”
提到之前那位尚書大人，小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夫人有所不知，宋大人早已辭官回鄉，我家老爺升遷做了吏部尚書，這尚書府自然也就成了我家老爺的宅子！”
小孟氏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這才過了多久，怎麽一切都變得她不認識了呢！這也難怪她會如此震驚了，宋乾辭官和宋孟氏的故去，接連發生在她來京城的路上，她來之前又沒有書信來往，自然不知道京城的動向。若知道了，怕是不會如此行事。
小孟氏能夠在夫家橫著走，靠的就是這兩座靠山。結果，在短短的數月之內，宋乾辭官歸故裏，宋孟氏病逝，失去了這兩個靠山，小孟氏日後怕是會不好過。
這些年，她仗著宋家的勢力，可沒少得罪人。只是周家人看在宋乾的面子上，處處忍讓，不與她計較罷了。若是知道宋乾已經不辭官不做，自然不會再縱著小孟氏。那麽，在沒有兒子可以依靠的情況之下，小孟氏的處境可想而知。
小孟氏想必也是想到了這些，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險些站不住。
“娘！”蕓姐兒擔憂的喚了她一聲，伸手將她扶住。
小孟氏楞了好一會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蕓姐兒被小孟氏的舉動嚇了一跳，想要勸卻又無從勸起。為人子女的，也不好說長輩的不是。可小孟氏的做派實在是有失分寸，還惹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
“娘，有什麽不痛快的，咱們回去再說。”蕓姐兒咬了咬唇，開口道。
小孟氏卻是扒開她的手，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幹嚎著。“好不容易到京城來探親，結果親姐姐卻不在了。我的好外甥竟連信兒都不給送一個，根本就沒將我這個姨母放在眼裏啊。到了府上幾天，莫說是請安了，就連面兒都見不著，如此的不待見，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侯府門口，去地下陪我那苦命的姐姐算了！”
小孟氏一邊說著，還一邊拍著腿，真真是唱作俱佳。
眼看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蕓姐兒狠了狠心，上前將小孟氏一把扶起。“娘，您說什麽喪氣話呢，表哥怎麽不待見咱們了！姨母剛剛故去，表哥心裏更悲痛呢，沒有註意到咱們也是情理之中的。咱們還是先回侯府吧，免得叫表哥他們擔心。”
小孟氏哪裏聽得進去勸，賴著不肯上馬車，可勁兒的鬧騰。“我苦命的阿姐啊！咱倆從小相依為命，你打小就知道疼我這個妹妹，有什麽好的東西都先緊著我，即便是各自嫁了人，她也時常惦記。沒想到你就這麽走了，你怎麽就不多等一些時日，好歹容我見上你最後一面.......”
不得不說，小孟氏有些小聰明。在意識到之前的失態之後，她立馬換了個策略，開始打起同情牌來。這麽一番哭訴，不但惹來不少人的憐憫，還道出了與鎮北侯太夫人之間的姐妹情誼。
“這是鎮北侯夫人嫡親的妹妹，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聽說是遠嫁去了外地，一年到頭也見不上面兒。”
“太夫人的七七都過了，她才知道消息，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太夫人走得匆忙，鎮北侯悲痛不已，有所不周之處這不是很正常麽！”
當然，這些話傳到某些居心叵測之人的耳朵裏，便成了大大的罪過。接下來幾天，就有好些彈劾宋霖的折子遞到了建武帝的禦案之上。
蕓姐兒好不容易將小孟氏勸上了馬車，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在回侯府的路上，蕓姐兒再也忍不住，對小孟氏埋怨起來。“娘，你怎麽能在外人面前數落表哥的不是。”
“那又如何！他做得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了？”小孟氏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在宋霖這裏吃了虧，自然要想方設法的找回面子。
蕓姐兒卻想的更深遠。
她們已經失去了姑父這個靠山，難道還要將鎮北侯府給得罪狠了？方才那一番話，若是傳到表哥政敵的耳中，指不定會惹出多少的麻煩呢。鎮北侯府倒了，對她們娘兒倆能有什麽好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可是經常掛在嘴邊的，怎麽到了自己名下就忘了個幹凈？！
如今住在侯府，雖有寄人籬下之感，可好歹還是認下了她們這門親。小孟氏這麽鬧，不是正好給表哥一個趕她們走的理由麽？！
小孟氏卻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拿著帕子將眼淚擦拭幹凈。“不給他們一些警告，他們怎麽會正視咱們母女！你放心，我有分寸的。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諒他們也不敢對咱們怎麽樣！”
小孟氏覺得大大的出了口氣，臉上泛起了自得的笑容。
蕓姐兒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娘，您何必爭這一時之氣呢？表哥他們也不曾虧待了咱們，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
小孟氏卻是不讚同她說的，挑著眉說道：“他那叫不虧待？放著後頭的福安堂不給咱們住，卻要咱們娘兒倆擠在小小的梅園！還有，咱們都來侯府好些天了，你可見他們過來給我這個姨母請過安？”
“表哥貴為鎮北侯，沒叫咱們給他磕頭行禮就不錯了。”蕓姐兒小聲的嘟囔道。
484不留情面
小孟氏聽了這話，更加氣惱。她擡手戳了戳蕓姐兒的腦門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沒骨氣的丫頭！你是讀書讀傻了吧！他就算爬得再高又如何，還不是得乖乖的叫我一聲姨母？侍奉長輩，可是天經地義！”
蕓姐兒動了動嘴皮子，到底是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免得惹得小孟氏更加不快。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說北明重孝道，可小孟氏怎麽說都是外人，算不得人家侯爺的正經長輩，將這些規矩擺出來也無濟於事。再者，家規之前還有國法呢，表哥是皇帝親封的鎮北侯，深受皇帝的信任，而她們不過是沒品沒級的白身，如何能越得過堂堂侯爺？小孟氏這番話在她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真的拿出去人前顯擺，怕是沒人會將她放在眼裏。
母女二人各懷心思的回了侯府。
葉歡得知二人回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並未多說什麽。該給的待遇一點兒沒少，但卻一直冷落著，根本就將兩人當貴客看待。
“這母女二人還真是厚顏！咱們侯爺好心收留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在外頭胡說八道，當真是不知所謂！”小孟氏在尚書府門口鬧的那一出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傳了回來，驚蟄實在是氣憤不過，咬牙切齒的咒罵出聲。
葉歡見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你素來是個沈得住氣的，今兒個是怎麽了？！”
驚蟄哼哼兩聲，說道：“上回那餘夫人母女雖然做得有些過分，可好歹也只是在內宅鬧一鬧，對侯府沒什麽影響。這周夫人倒好，竟不怕死的跑到外頭去宣揚，詆毀侯爺和夫人的名聲！若非侯爺和夫人大度，她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葉歡之前聽到消息的時候，的確是挺生氣的。可小孟氏到底是婆母嫡親的妹妹，她又能拿她如何？難道真要將她送去見官？這顯然是不明智的。小孟氏可不是那餘夫人，隨便嚇一嚇就怕了，她如今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什麽都豁得出去。
小孟氏進京的那一日，宋霖就派人快馬加鞭去了江州，昨兒個夜裏就傳回了消息。原來，小孟氏在周家作威作福多年，早就被婆母不喜，妯娌不忿，就連她的丈夫周家大爺也更偏愛那個為他生了兒子的妾室。小孟氏是個心眼兒狹窄的，如何肯讓一個妾室騎到自己頭上？於是，就使了陰險的手段，想讓那妾室暴斃。卻不曾想，竟是讓庶子誤食了毒藥，險些喪命。
周家老太太心疼孫子，震怒不已，命人徹查，很快就查到了小孟氏跟前的媽媽身上。這下子，算是將周家人徹底的激怒了。以往，小孟氏高人一等的做派他們或許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涉及到子嗣，那就不能容忍了。故而，小孟氏這次匆匆進京，其實是被周家給休棄了。小孟氏哪裏甘心，便收拾了細軟，帶著蕓姐兒來了京城，想要借著鎮北侯府的勢力讓周家將休書給收回去。
宋霖跟葉歡提起這事的時候，葉歡當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小孟氏看著嬌小瘦弱，竟如此大膽，連謀害他人性命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
只不過這事兒，宋霖讓人封了口，故而極少有人知道。
“且讓她們鬧去，鬧得狠了，自然有人收拾她們。”葉歡本就苦夏，哪裏還有這個閑工夫去搭理那作死的周夫人母女。
驚蟄見她一副懶憊的姿態，便收了收火氣，上前替她揉捏起肩膀來。“夫人說的是，先將這筆賬記下，等日後再一起算！”
葉歡大度的不去與她們計較，卻不代表小孟氏會安分下來。她等了幾日，不見宋霖找過來，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繼而自大的認為她的策略起了作用，他們這是怕了她了，故而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這一日用過了早膳，小孟氏便帶著蕓姐兒直往正院來了。
院子裏正在灑掃的丫鬟見到她們母女二人過來，便盡職的上前將二人攔下。
“你好大的膽子，連我的路都敢攔？！”小孟氏在夫家作威作福慣了，哪裏將幾個小丫鬟放在眼裏，下巴一擡，就教訓起她們來。
可惜，正院的丫鬟可不是梅園那些小丫頭，可以任由人拿捏。
“這裏是侯爺和夫人的住處，夫人還是莫要胡亂闖進去，惹得侯爺和夫人不快就不好了。”長相俏麗的丫鬟直接給懟了回去，半點兒情面都沒有留。
小孟氏沒想到一個小丫鬟都敢跟她這麽說話，肺都要氣炸了。“好一個狗仗人勢的東西！果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葉氏，你給我出來，我倒要問問，你是怎麽教導的下人，竟讓她們對我這個姨夫人無禮！”
小孟氏是個混不吝的，站在院子門口就大聲的嚷嚷起來。
屋子裏，葉歡正陪著宋霖父子幾個用著早飯。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由得皺了皺眉。
小滿快步走出去打探了一番，黑著臉回來了。“是周夫人母女來了，在院子門口謾罵呢。”
從一開始的姨夫人到如今的周夫人，可見府裏的下人對這母女二人是如何的態度。而下人的態度，自然也是根據主子的態度而來。
聽到周夫人這個名號，宋霖的臉色就漸漸地沈了下來。“叫人把她們叉出去！”
小滿見侯爺發了話，忙笑著應了一聲。
葉歡看到小滿那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禁忍不住失笑。這些個丫頭，一個個都是鬼靈精，忍耐了這麽些日子怕是早就忍無可忍，正等著侯爺發話呢。
宋霖瞥見她嘴角的笑意，並未戳破，而是夾了個窩窩頭放進她的碗裏。“聽說你最近沒什麽胃口，可是中了暑氣？若是在府裏待著不適，就去莊子上住幾日。”
葉歡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大礙，就是夜裏沒睡好。”
夏日本就難熬，加上他還時不時地撩撥她一番，夜裏睡的時辰自然就短了，能不困才怪呢。可是當著孩子們的面兒，她又不好說穿，只得含糊的應了這麽一句。
宋霖看著她眼下的黑青色，滿是心疼。“那一會兒用完飯，你再去榻上躺一會兒。”
葉歡嗯了一聲，吃了兩口小米粥就放了筷子。
薇姐兒幾個本就坐不住了，胡亂的往嘴裏塞了些東西就溜下了凳子。
485勸說
“娘，驚蟄姑姑說白雪下了一窩兔崽子，我過去瞧瞧。”
葉歡怔了一下，才想起白雪是薇姐兒之前從雲州帶回來的兔子。這兔子薇姐兒十分喜愛，養在後院的花房裏，由專門的丫鬟照料，平日裏輕易不讓旁人碰。
“你小心些，白雪剛產了兔崽子，對周遭的一切都格外的警惕，你遠遠地看著就好，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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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對她的做法很不讚同，但她一力堅持了下來。在江州，她帶著女兒出入那些官太太的內宅，哪個不說周家的教養好，哪個不誇蕓姐兒才貌雙全？
“娘~”蕓姐兒嬌羞的嗔了一聲。
“好好好，不說了，知道你面皮薄。等在侯府安頓下來，娘一定替你謀劃一門好親事，絕不叫人看輕了你。”小孟氏笑著說道，不時得瞅瞅侯府那巍峨氣派的牌匾，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
蕓姐兒紅了臉，羞澀的低下頭去。“娘慣會取笑我！”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好害羞的。”小孟氏一本正經的說教道。“你今年也十四了，早該定下親事了，若非......算了，不說這個了。有娘在，有你姨母在，不怕找不到個好歸宿！”
小孟氏是開年之後動身從江州前往京城的，原本一個月就能趕到的，只是在路上她病了一場，請醫問藥折騰了許久這才耽擱了些時日。宋孟氏過世的消息，尚未傳到她們母女的耳中，故而小孟氏還幻想著能靠著嫡親的姐姐給自己女兒謀一門好親事呢。
原本她的如意算盤打的響，想讓蕓姐兒頂替了葉歡的位子，坐上侯夫人的位子。可在進京的途中，她聽說了不少宋霖夫妻倆的事，知道葉歡替宋霖生下了三個兒女，宋霖對她頗為愛重，若非犯下重大的錯，宋霖是絕對不會休妻的。葉歡在外的風評一向很好，雖沒有太出彩，但好歹中規中矩，想要將她擠下侯夫人的寶座可謂是十分艱難。可讓蕓姐兒給宋霖做妾，再徐徐圖之，她又舍不得閨女受委屈。最後，便放棄了這個想法，退而求其次，打算先把宋孟氏哄高興了，讓她幫著蕓姐兒尋一門好親事。
不過，她的希望註定要落空了。
宋孟氏過世，侯府便是宋霖夫妻倆當家，宋霖對這個姨母可沒多少好感。想想當年小孟氏做的那些惡心人的事兒，就夠她喝一壺的。別說是善待了，怕是想殺人的心都有。
小孟氏母女在門口等了許久，仍舊不見有人來迎接，不由得動了怒。“真不知阿姐是怎麽當家的，咱們都來了小半個時辰了，也不見人來迎一迎，忒的是欺人太甚！”
“娘，本就是咱們前來叨擾姨母，在門口等一等又何妨......”蕓姐兒識大體的勸道。
“咱們都等了半天了，還要如何等？！”小孟氏氣得不行，也不擺什麽架子了，徑直掀了車簾子，走了出去。
興許是因為坐的有些久了，雙腿有些麻，剛跨出去兩步，腿就一軟，若非坐在門口的一個婆子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怕是就要摔下馬車去了。
“夫人當心！”
小孟氏驚魂未定的撫了撫胸口，心中對侯府的埋怨越發深了起來。若非他們一直放著她在門口不聞不問，她又怎麽會等這麽久，以至於腿都麻了！
小孟氏想要咒罵來著，可想到這是京城，又有求於鎮北侯府，只得暫時將心中的怒火壓制下來，裝模作樣的扶著丫鬟的手上前幾步，倨傲的說道：“勞煩再去通稟一聲，就說是太夫人的妹妹前來拜訪。”
看門的小廝可是見多了這種來攀親戚的，不由得多了幾分輕視。“方才已經進去通稟過了，侯爺要出來早就出來了。咱們侯府可不比那些小門小戶，什麽人都能請進府的。我看你們啊，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這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知道我是誰麽，膽敢如此放肆！”小孟氏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以前就仗著宋乾這個姐夫在夫家作威作福，如今親外甥封了侯，底氣就更足了。被那小廝一頓數落，氣得肺都要炸了，也不管身在何處了，就跟那小廝吵了起來。
“放肆的是你們吧？！在侯府門口大呼小叫，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兒，豈容你們這些鄉野村婦放肆！”常言說得好，宰相門前七品官，侯府的下人在平民百姓面前自然也就高出了一等，自然沒將小孟氏這個潑婦放在眼裏。
小孟氏被罵作鄉野村婦，心裏那個氣啊，身子都隱隱發抖了。“你罵誰是鄉野村婦呢！”
為了來侯府認親，她可是穿上了最好的一身衣裳，又特地隆重的裝扮過。有哪個鄉野村婦能夠穿得起這麽好的料子，戴這麽名貴的首飾？！侯府的人，分明就是仗勢欺人！
相鄰的幾戶人家聽見侯府門口的動靜，不由得探出頭來。
“這又是怎麽了？”
“仿佛是有人上侯府認親來了？”
“這年頭，招搖撞騙的人還真是不少！鎮北侯也是那麽好高攀的？不要命了！”
“瞧那婦人的言行舉止，哪裏有半點兒貴夫人的氣度，侯府怎麽會有這樣的親戚？！分明就是冒充的！”
這些人閑聊的時候，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故而很快的就傳進了小孟氏的耳朵裏。小孟氏心裏那個堵啊，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極力的替自己辯解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了！我乃江州周孟氏，是你們太夫人嫡親的妹妹，你若是不信，去叫太夫人出來一見，看我有沒有說謊！若有半句不實之言，叫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樣惡毒的誓言都說出來了，周圍看熱鬧的人不禁都是一楞。莫非，真的是他們猜錯了，她當真是侯府太夫人的親妹妹？可真是如此，侯爺和侯夫人為何沒出來迎接？
小孟氏見周圍安靜了下來，心裏不由得暗自得意。
然而，看門的小廝卻是臉色一沈，大聲呵斥道：“放肆！太夫人仙逝多時，已經入土為安。你連這個都不清楚，還敢冒名頂替，真真是不識好歹！”
481熱鬧
那小廝說著，就要去報官。
那小廝這麽一頓怒斥，周圍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是啊，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侯府的太夫人可不就是過世了，她竟然都不知道？！看來，果真是碰上騙子了！”
“她到底打哪兒來的勇氣，敢在侯府門口大放厥詞，也不怕被抓去官府問罪？！”
“你，你說什麽？誰仙逝了？”小孟氏乍聞宋孟氏的死訊，有些無法接受，甚至不顧身份的上前抓住那小廝的衣袖想要問個清楚。
那小廝不耐煩的甩掉她伸過來的手，忿忿的說道：“男女授受不親，請你自重！”
小孟氏聽了這話，氣了個仰倒。
“娘！”蕓姐兒畢竟是還未出閣的姑娘家，原本不想露面的，可見到小孟氏被一個下人如此對待，哪裏還沈得住氣，扶著丫鬟的手下了馬車，上前將小孟氏一把扶住。“你們這是做什麽，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就算不認咱們這門親，也不該如此仗勢欺人！若侯爺知道了，定容不下你這種任性妄為給侯府抹黑的奴才！”
那小廝被蕓姐兒一頓擠兌，這才正視起這對母女來。
就在這個時候，宋霖冷著臉來到了府門口。“何時如此喧嘩？！”
“侯爺。”小廝見到宋霖，立刻變得恭敬起來。
小孟氏聽到宋霖的聲音，飛快的擠出幾滴眼淚，朝著宋霖撲了過去。“霖哥兒，你難道連姨母都不認得了？你就由著他們這些低賤之人任意的辱罵？”
宋霖不動聲色的朝旁邊讓了讓，沈聲說道：“本侯的姨母遠嫁江州，如何會出現在京城？即便是真的來京城探親，也會事先告知，又怎麽不懂禮數的冒然登門，你究竟是何人？！”
被宋霖這麽一頓連消帶打，頓時讓小孟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一直將姿態擺的很高，以為只要仗著跟宋孟氏是親姐妹，就能夠擺姨母的譜兒，拿捏宋霖宋堯這些個晚輩。卻沒想到，這個親外甥當真是半點兒面子都不給，竟當著這麽多外人的面給她難堪。
小孟氏氣得身子直發抖，指著宋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還是蕓姐兒強忍著心裏的不忿，上前屈膝行禮道：“侯爺容稟，我娘的確是您嫡親的姨母。只是出門的匆忙，忘了提前派人送個信兒，失禮之處，還望侯爺海涵。”
蕓姐兒的舉動，可比趾高氣昂的小孟氏要高明多了。先是一番認錯，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若宋霖仍舊執意認為她們是騙子，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畢竟，周圍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也不好做得太過。而且，宋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自然不會再繼續強硬下去。
“本侯多年未見姨母，倒是眼拙了。”一句話，就將方才的無禮給撇清了。
小孟氏心中氣憤難平，卻又不敢在這個當口惹惱了他，只得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笑容來。“上回見面時，你才八歲，多年不見，不認得也是情有可原。”
宋霖見她還算識相，這才放軟了口氣，往旁邊讓了讓。“既然是誤會一場，還望姨母不要見怪。來人，還不趕緊幫姨夫人把東西搬下來。”
一場鬧劇，就這麽不了了之。
看熱鬧的見沒有了熱鬧可看，都將頭縮了回去。
葉歡雖沒有去府門口，但也聽驚蟄繪聲繪色的將門口發生的事詳細的解說了一遍。得知宋霖竟那麽明目張膽的擺了小孟氏一道，葉歡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
“您是沒瞧見那位姨夫人的臉色，當真是精彩極了！”驚蟄說到最後，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絲毫沒將這小孟氏放在眼裏。
宋霖的態度就決定了整個侯府的態度，如此一來，葉歡心中也有了底。
“先將她們安頓在梅園吧。”葉歡吩咐道。上回餘夫人母女就是住的那裏，人雖然走了，裏頭的東西卻沒怎麽動過，一直有派人打掃，權當客房用了。
丫鬟應了一聲，帶著人過去伺候了。
“姨夫人裏面請。”
小孟氏進了二門，也不見兩個外甥媳婦前來相迎，臉色不由得更沈。可她們來的時候並未提前告知，若這個時候再來挑刺，反而要落得下乘。雖說小孟氏是長輩，可葉歡的身份擺在那裏，不去迎接也沒人會說什麽。小孟氏縱然有萬般的不甘心，也只能暫時忍下這口怨氣。
丫鬟在前頭領路，七彎八拐之後，帶著兩人來到了梅園。
小孟氏打量了眼前這院子一眼，眉頭不由得一皺。這院子一眼就能看個清楚，而且地處偏僻，將她們安置在這裏，分明就是沒將她當正經親戚看待。
小孟氏一路隱忍，早已到了極限。看到這窄小的院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種破地方，怎麽能住人？！莫不是覺得咱們初來乍到好欺負！”
蕓姐兒臉色一紅，忙朝著小孟氏打了個眼色。“我瞧著這院子還不錯啊，很是幽靜。再者，咱們來得匆忙，表嫂一時安排不周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孟氏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去勸，仍舊不依不饒的罵著。“你別再替她說好話，她分明就是看你姨母不在了，故意作踐咱們母女呢！明面兒上認了我這個姨母，私下卻根本不把咱當親戚看！我可是她婆母的親妹子，是侯爺的親姨母，她竟用這樣的地方來招待咱，簡直欺人太甚！”
蕓姐兒嘴唇翕動了兩下，小聲的說道：“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裏侯府，周圍耳目眾多，您，您還是消停一些吧！”
“她都欺負到咱頭上來了，我如何能忍得下去！”小孟氏沒好氣的說道。“這事兒，興許你表哥還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定不會委屈了咱們！”
後頭這句話，小孟氏就是說給那些丫鬟婆子聽的。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葉歡自作主張的安排，宋霖肯定是被蒙在鼓裏的。
“真不知道阿姐是怎麽想的，竟然給霖哥兒選了這麽個媳婦！”小孟氏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蕓姐兒勸了幾句，都沒多大的用處，也只能由著她念叨。
小孟氏一廂情願的認為葉歡出身低微，定是個見識淺薄之人，這侯夫人的位子本就做的不穩，若是再搭上一個不敬長輩的罵名，她的地位想必會岌岌可危吧。若葉歡是個聰明的，定會加倍的對她們好。否則，就是落人口實，她肯定不想有什麽不好的名聲傳出去！
這麽一琢磨，小孟氏更加堅定了心裏的念頭。
482計劃落空
說的口幹舌燥的，小孟氏也顧不上許多了，拉著蕓姐兒進了屋子。盡管這裏的條件簡陋了一些，可好歹也是侯府客院，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府裏的丫鬟婆子又都是精挑細選的，個個兒伶俐，雖不待見這母女二人，但應盡的本分還是沒有落下，端茶倒水，伺候得當。
母女倆坐著歇了片刻，小孟氏就將下人遣了出去。
“娘，如今姨母已經不早了，咱們要如何是好？”蕓姐兒方才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們母女與宋霖到底隔了一層，雖有親戚的情分，可到底比不得宋孟氏這個姨母來的親厚。她們前來投靠侯府，自然是打著宋孟氏的旗號，卻沒料到宋孟氏已經亡故了，一時之間難免會方寸大亂。
提起宋孟氏的死，小孟氏的臉上除了不甘並沒有多少的悲痛。兩姐妹年齡本就相差得大，宋孟氏出嫁之後，她才剛知事，能有多少的姐妹情分？再加上宋孟氏被宋家貶妻為妾，她更不敢與她有過多的來往，就怕被人說起失了面子。畢竟，與人為妾並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可她也不想想，若非宋孟氏嫁進了宋家，靠著宋家的關系，她能嫁到江州周家去？更別說這麽些年，她仗著有個侍郎姐夫在周家頤指氣使。而這一切，都是托了宋孟氏這個姐姐的福。
她不知道感恩也就罷了，還埋怨上了她，簡直就是忘恩負義！
後來，宋孟氏帶著宋霖宋堯兄弟逃出宋家，小孟氏還忐忑了一陣子，生怕牽連了她。戰戰兢兢的過了一段時日，見宋家並未追究她，這才松了口氣。
周家與宋家本就是姻親，兩家並未斷了來往。小孟氏為了巴結宋家，更是往宋家送了不少的東西。每次見到宋乾，還一口一個姐夫。當然，她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叫，畢竟那個時候是劉氏當家，她只敢私下這樣叫。而宋乾為了掌握宋孟氏母子三人的動向，也給了小孟氏不少的好處，這才有了後來小孟氏給宋乾做說客的事情。可惜的是，宋孟氏並不領情，也惱了她這個妹妹。
憶起往事，小孟氏不禁又是一頓牢騷。“阿姐也真是的，都到了京城了，還不肯跟宋家那邊兒低個頭，鬧得你表哥們落下個不孝的罵名......之前劉氏還在，她不肯回宋家也就罷了。可後來劉氏都死了，她還熬著不肯回頭，也真是傻的厲害！你都不知道外頭是怎麽說她的，以為有個誥命夫人加身，就可以抹去過去的種種了？說到底，這女人啊，還是得依附著男人，沒有夫家照應，死了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何苦來哉！”
“娘，您就少說兩句吧。”蕓姐兒見小孟氏連已經故去的姨母都拿出來編排，忍不住出聲制止。
小孟氏撇了撇嘴，到底還是順了她的意思，沒再往下說。
客院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葉歡的耳目。這母女二人自打進了府之後，說過的每一句話，甚至是每一個微弱的動作，都會被丫鬟詳盡的稟報到丫鬟這裏。
“知道了。姨夫人遠道而來，難免會有些勞累，說錯了什麽話再正常不過。”葉歡漫不經心的說道。“親戚一場，不可怠慢了，要好生的伺候。”
葉歡雖沒有明說，可底下的人心裏都十分清楚。那所謂的姨夫人根本就不受待見，能讓她們進府，已經是看在故去的太夫人的面兒上，若她們識趣倒還好，若不識好歹，怕是也會跟餘夫人母女一樣被掃地出門。
安排好了府裏的事情，葉歡便去陪著幾個兒女了，絲毫沒有去梅園拜見的意思。葉歡這邊沒有動靜，二房那邊自然也有樣學樣，窩在屋子裏沒有出去。
齊氏進門的晚，以前從未聽人提起過這位姨母，自然派人好生的打聽了一番。得知這位姨母與太夫人並不親厚，不由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同胞姐妹都如此的疏遠，可見姨夫人將太夫人得罪得有多狠！”林媽媽身為下人，本不該在背後議論主子，可小孟氏實在是令人喜歡不起來，便多了句嘴。
齊氏並未怪罪她，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連侯爺都不待見的人，咱們還是有多遠就躲多遠。若她們找上門來，就說我身子不適不見客。”
齊氏不耐煩應付這些人，索性就稱病不出了。
林媽媽笑著應了，覺得避開也好，免得落人話柄。
不出齊氏所料，小孟氏等了半天，不見幾個晚輩過去拜見就有些坐不住了，帶著蕓姐兒過來東廂走動。之所以沒有先去正院那頭，想必是覺得齊氏性子軟和，是個不錯的突破口。只是，讓她失望的是，齊氏居然“病”了，並未見她們！
吃了閉門羹的小孟氏自然是心有不甘，一出東廂這邊的院子就開始罵罵咧咧起來。“還書香門第出身呢，長輩都登門了卻避而不見，這算哪門子的大家閨秀，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
蕓姐兒雖然沒像小孟氏這般破口大罵，心裏也是不大痛快。官家千金不都從小學習女訓女誡，將規矩擺在第一位的麽？這齊氏還是禦史府的千金，更應該以身作則才是，怎的會跟那葉氏一樣，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給她們難堪呢？！
“不見就不見，誰還稀罕了！”小孟氏失了臉面，卻不肯在眾多的下人面前認輸，昂著下巴嚷嚷道。“蕓姐兒，咱們走，先去拜見你姑父！”
小孟氏在侯府沒有討到好，自然就想找人給自己撐腰。而她最大的依仗，便是宋霖宋堯兩兄弟的親生父親，吏部尚書宋乾。
聽說小孟氏要去宋府，下人們不由得面面相覷。
小孟氏只當她們給嚇到了，頓時覺得揚眉吐氣。哼，等她去把宋家姐夫請過來，看她們還敢小瞧了她？！小孟氏自以為是的做著夢。
小孟氏要出府，也沒人攔著。只是，當她倨傲的跟門房提出要一輛馬車的時候，卻被直接無視了。
“沒有夫人發話，小的們可不敢隨意將馬車借出去。”
“府裏的一切都是有章程的，需要出示對牌才行。”
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就將她打發了。
小孟氏氣得要死，卻又無能為力，最後只得塞了銀子，讓人幫她雇了一輛馬車過來。上了馬車之後，小孟氏母女就奔著京城的另一頭去了。可她們到底是去晚了一步，宋乾早在半個月前就帶著一兒一女回老家了。京城的宋宅也早就被收了回去，如今住著的是新任的吏部尚書彭大人。
483唱作俱佳
“你們找誰？”門房盯著門口的二人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小孟氏尚且不知尚書府已經易主，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說道：“連本夫人都不認識？你這宋府的下人究竟是怎麽當的！”
無緣無故的被申斥了一通，看門的小廝不由得有些惱火。“夫人怕是弄錯了吧，這裏是彭府，不是什麽宋府！”
“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偌大的尚書府幾個字，我還能弄錯了？！”小孟氏進京之後就接連的碰壁，性子變得異常的暴躁，稍有不如意就會發脾氣。
“這裏的確是尚書大人的府邸，不過我家老爺姓彭，不姓宋！”
“怎麽可能？！”小孟氏低喝一聲，就要上前去理論，幸虧蕓姐兒還存了幾分理智，將她拉住。“娘，您別沖動，說不定有什麽誤會，還是先問清楚再說吧。”
小孟氏被蕓姐兒這麽一勸，火氣消散了不少，耐著性子問道：“這裏不是宋乾宋大人的府邸麽，怎麽又變成彭家的了？”
提到之前那位尚書大人，小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夫人有所不知，宋大人早已辭官回鄉，我家老爺升遷做了吏部尚書，這尚書府自然也就成了我家老爺的宅子！”
小孟氏聽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這才過了多久，怎麽一切都變得她不認識了呢！這也難怪她會如此震驚了，宋乾辭官和宋孟氏的故去，接連發生在她來京城的路上，她來之前又沒有書信來往，自然不知道京城的動向。若知道了，怕是不會如此行事。
小孟氏能夠在夫家橫著走，靠的就是這兩座靠山。結果，在短短的數月之內，宋乾辭官歸故裏，宋孟氏病逝，失去了這兩個靠山，小孟氏日後怕是會不好過。
這些年，她仗著宋家的勢力，可沒少得罪人。只是周家人看在宋乾的面子上，處處忍讓，不與她計較罷了。若是知道宋乾已經不辭官不做，自然不會再縱著小孟氏。那麽，在沒有兒子可以依靠的情況之下，小孟氏的處境可想而知。
小孟氏想必也是想到了這些，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險些站不住。
“娘！”蕓姐兒擔憂的喚了她一聲，伸手將她扶住。
小孟氏楞了好一會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我怎麽這麽命苦啊！”
蕓姐兒被小孟氏的舉動嚇了一跳，想要勸卻又無從勸起。為人子女的，也不好說長輩的不是。可小孟氏的做派實在是有失分寸，還惹來了不少異樣的目光。
“娘，有什麽不痛快的，咱們回去再說。”蕓姐兒咬了咬唇，開口道。
小孟氏卻是扒開她的手，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幹嚎著。“好不容易到京城來探親，結果親姐姐卻不在了。我的好外甥竟連信兒都不給送一個，根本就沒將我這個姨母放在眼裏啊。到了府上幾天，莫說是請安了，就連面兒都見不著，如此的不待見，我還不如一頭撞死在侯府門口，去地下陪我那苦命的姐姐算了！”
小孟氏一邊說著，還一邊拍著腿，真真是唱作俱佳。
眼看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蕓姐兒狠了狠心，上前將小孟氏一把扶起。“娘，您說什麽喪氣話呢，表哥怎麽不待見咱們了！姨母剛剛故去，表哥心裏更悲痛呢，沒有註意到咱們也是情理之中的。咱們還是先回侯府吧，免得叫表哥他們擔心。”
小孟氏哪裏聽得進去勸，賴著不肯上馬車，可勁兒的鬧騰。“我苦命的阿姐啊！咱倆從小相依為命，你打小就知道疼我這個妹妹，有什麽好的東西都先緊著我，即便是各自嫁了人，她也時常惦記。沒想到你就這麽走了，你怎麽就不多等一些時日，好歹容我見上你最後一面.......”
不得不說，小孟氏有些小聰明。在意識到之前的失態之後，她立馬換了個策略，開始打起同情牌來。這麽一番哭訴，不但惹來不少人的憐憫，還道出了與鎮北侯太夫人之間的姐妹情誼。
“這是鎮北侯夫人嫡親的妹妹，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聽說是遠嫁去了外地，一年到頭也見不上面兒。”
“太夫人的七七都過了，她才知道消息，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太夫人走得匆忙，鎮北侯悲痛不已，有所不周之處這不是很正常麽！”
當然，這些話傳到某些居心叵測之人的耳朵裏，便成了大大的罪過。接下來幾天，就有好些彈劾宋霖的折子遞到了建武帝的禦案之上。
蕓姐兒好不容易將小孟氏勸上了馬車，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在回侯府的路上，蕓姐兒再也忍不住，對小孟氏埋怨起來。“娘，你怎麽能在外人面前數落表哥的不是。”
“那又如何！他做得初一，我就不能做十五了？”小孟氏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在宋霖這裏吃了虧，自然要想方設法的找回面子。
蕓姐兒卻想的更深遠。
她們已經失去了姑父這個靠山，難道還要將鎮北侯府給得罪狠了？方才那一番話，若是傳到表哥政敵的耳中，指不定會惹出多少的麻煩呢。鎮北侯府倒了，對她們娘兒倆能有什麽好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可是經常掛在嘴邊的，怎麽到了自己名下就忘了個幹凈？！
如今住在侯府，雖有寄人籬下之感，可好歹還是認下了她們這門親。小孟氏這麽鬧，不是正好給表哥一個趕她們走的理由麽？！
小孟氏卻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拿著帕子將眼淚擦拭幹凈。“不給他們一些警告，他們怎麽會正視咱們母女！你放心，我有分寸的。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諒他們也不敢對咱們怎麽樣！”
小孟氏覺得大大的出了口氣，臉上泛起了自得的笑容。
蕓姐兒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娘，您何必爭這一時之氣呢？表哥他們也不曾虧待了咱們，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
小孟氏卻是不讚同她說的，挑著眉說道：“他那叫不虧待？放著後頭的福安堂不給咱們住，卻要咱們娘兒倆擠在小小的梅園！還有，咱們都來侯府好些天了，你可見他們過來給我這個姨母請過安？”
“表哥貴為鎮北侯，沒叫咱們給他磕頭行禮就不錯了。”蕓姐兒小聲的嘟囔道。
484不留情面
小孟氏聽了這話，更加氣惱。她擡手戳了戳蕓姐兒的腦門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沒骨氣的丫頭！你是讀書讀傻了吧！他就算爬得再高又如何，還不是得乖乖的叫我一聲姨母？侍奉長輩，可是天經地義！”
蕓姐兒動了動嘴皮子，到底是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免得惹得小孟氏更加不快。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說北明重孝道，可小孟氏怎麽說都是外人，算不得人家侯爺的正經長輩，將這些規矩擺出來也無濟於事。再者，家規之前還有國法呢，表哥是皇帝親封的鎮北侯，深受皇帝的信任，而她們不過是沒品沒級的白身，如何能越得過堂堂侯爺？小孟氏這番話在她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若真的拿出去人前顯擺，怕是沒人會將她放在眼裏。
母女二人各懷心思的回了侯府。
葉歡得知二人回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並未多說什麽。該給的待遇一點兒沒少，但卻一直冷落著，根本就將兩人當貴客看待。
“這母女二人還真是厚顏！咱們侯爺好心收留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在外頭胡說八道，當真是不知所謂！”小孟氏在尚書府門口鬧的那一出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傳了回來，驚蟄實在是氣憤不過，咬牙切齒的咒罵出聲。
葉歡見她義憤填膺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你素來是個沈得住氣的，今兒個是怎麽了？！”
驚蟄哼哼兩聲，說道：“上回那餘夫人母女雖然做得有些過分，可好歹也只是在內宅鬧一鬧，對侯府沒什麽影響。這周夫人倒好，竟不怕死的跑到外頭去宣揚，詆毀侯爺和夫人的名聲！若非侯爺和夫人大度，她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夠！”
葉歡之前聽到消息的時候，的確是挺生氣的。可小孟氏到底是婆母嫡親的妹妹，她又能拿她如何？難道真要將她送去見官？這顯然是不明智的。小孟氏可不是那餘夫人，隨便嚇一嚇就怕了，她如今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什麽都豁得出去。
小孟氏進京的那一日，宋霖就派人快馬加鞭去了江州，昨兒個夜裏就傳回了消息。原來，小孟氏在周家作威作福多年，早就被婆母不喜，妯娌不忿，就連她的丈夫周家大爺也更偏愛那個為他生了兒子的妾室。小孟氏是個心眼兒狹窄的，如何肯讓一個妾室騎到自己頭上？於是，就使了陰險的手段，想讓那妾室暴斃。卻不曾想，竟是讓庶子誤食了毒藥，險些喪命。
周家老太太心疼孫子，震怒不已，命人徹查，很快就查到了小孟氏跟前的媽媽身上。這下子，算是將周家人徹底的激怒了。以往，小孟氏高人一等的做派他們或許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涉及到子嗣，那就不能容忍了。故而，小孟氏這次匆匆進京，其實是被周家給休棄了。小孟氏哪裏甘心，便收拾了細軟，帶著蕓姐兒來了京城，想要借著鎮北侯府的勢力讓周家將休書給收回去。
宋霖跟葉歡提起這事的時候，葉歡當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沒想到小孟氏看著嬌小瘦弱，竟如此大膽，連謀害他人性命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
只不過這事兒，宋霖讓人封了口，故而極少有人知道。
“且讓她們鬧去，鬧得狠了，自然有人收拾她們。”葉歡本就苦夏，哪裏還有這個閑工夫去搭理那作死的周夫人母女。
驚蟄見她一副懶憊的姿態，便收了收火氣，上前替她揉捏起肩膀來。“夫人說的是，先將這筆賬記下，等日後再一起算！”
葉歡大度的不去與她們計較，卻不代表小孟氏會安分下來。她等了幾日，不見宋霖找過來，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繼而自大的認為她的策略起了作用，他們這是怕了她了，故而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這一日用過了早膳，小孟氏便帶著蕓姐兒直往正院來了。
院子裏正在灑掃的丫鬟見到她們母女二人過來，便盡職的上前將二人攔下。
“你好大的膽子，連我的路都敢攔？！”小孟氏在夫家作威作福慣了，哪裏將幾個小丫鬟放在眼裏，下巴一擡，就教訓起她們來。
可惜，正院的丫鬟可不是梅園那些小丫頭，可以任由人拿捏。
“這裏是侯爺和夫人的住處，夫人還是莫要胡亂闖進去，惹得侯爺和夫人不快就不好了。”長相俏麗的丫鬟直接給懟了回去，半點兒情面都沒有留。
小孟氏沒想到一個小丫鬟都敢跟她這麽說話，肺都要氣炸了。“好一個狗仗人勢的東西！果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葉氏，你給我出來，我倒要問問，你是怎麽教導的下人，竟讓她們對我這個姨夫人無禮！”
小孟氏是個混不吝的，站在院子門口就大聲的嚷嚷起來。
屋子裏，葉歡正陪著宋霖父子幾個用著早飯。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由得皺了皺眉。
小滿快步走出去打探了一番，黑著臉回來了。“是周夫人母女來了，在院子門口謾罵呢。”
從一開始的姨夫人到如今的周夫人，可見府裏的下人對這母女二人是如何的態度。而下人的態度，自然也是根據主子的態度而來。
聽到周夫人這個名號，宋霖的臉色就漸漸地沈了下來。“叫人把她們叉出去！”
小滿見侯爺發了話，忙笑著應了一聲。
葉歡看到小滿那興高采烈的模樣，不禁忍不住失笑。這些個丫頭，一個個都是鬼靈精，忍耐了這麽些日子怕是早就忍無可忍，正等著侯爺發話呢。
宋霖瞥見她嘴角的笑意，並未戳破，而是夾了個窩窩頭放進她的碗裏。“聽說你最近沒什麽胃口，可是中了暑氣？若是在府裏待著不適，就去莊子上住幾日。”
葉歡搖了搖頭，道：“沒什麽大礙，就是夜裏沒睡好。”
夏日本就難熬，加上他還時不時地撩撥她一番，夜裏睡的時辰自然就短了，能不困才怪呢。可是當著孩子們的面兒，她又不好說穿，只得含糊的應了這麽一句。
宋霖看著她眼下的黑青色，滿是心疼。“那一會兒用完飯，你再去榻上躺一會兒。”
葉歡嗯了一聲，吃了兩口小米粥就放了筷子。
薇姐兒幾個本就坐不住了，胡亂的往嘴裏塞了些東西就溜下了凳子。
485勸說
“娘，驚蟄姑姑說白雪下了一窩兔崽子，我過去瞧瞧。”
葉歡怔了一下，才想起白雪是薇姐兒之前從雲州帶回來的兔子。這兔子薇姐兒十分喜愛，養在後院的花房裏，由專門的丫鬟照料，平日裏輕易不讓旁人碰。
“你小心些，白雪剛產了兔崽子，對周遭的一切都格外的警惕，你遠遠地看著就好，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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