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回娘家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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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沒錯，這乳汁的確是太過油膩了。小兒脾胃虛弱，經不起這大油大葷之物。”
葉歡聽完他的解釋，不由得松了口氣。
其實，她並不懂得醫理，只是想起在鄉下的時候曾見過這種病癥，這才想著一試。沒想到，還真讓她猜著了。
“那，那可有藥醫治？”不等葉歡開口，齊氏便搶著問道。
那大夫又詢問了幾句，見媛姐兒精神狀態還好，便道：“我開個方子，先吃吃看。只是，奶娘近日的飯食要換一換才好，要以清淡為主。”
兩個奶娘滿是感激的看了大夫一眼，連連點頭。
聽了大夫的話，齊氏臉色有些不自在。這些日子，她察覺到夫君對他冷淡了許多，後來林媽媽提醒她，告知了她緣由，她這才對媛姐兒上心起來。可這上心的法子似乎是有了偏差，她只想著將媛姐兒養的白白胖胖的，如此宋堯看在媛姐兒的份兒上定能回心轉意。所以，這才讓兩個奶娘進補，什麽油水多就吃什麽，結果反而害得媛姐兒遭了罪。
方才要不是葉歡插了一句嘴，怕是還找不到根源。
看著媛姐兒蒼白的臉色，還有臉上掛著的淚珠子，齊氏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兒，心裏對葉歡這個嫂子又多了一層埋怨，埋怨她不該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給她難堪。
葉歡只想著媛姐兒的身子，根本就沒想過這一切是齊氏造成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她遭了她的埋怨。“找到了問題所在，弟妹這下可以安心了！”
齊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對葉歡道了聲謝。
“早就跟你說過，咱們是一家人，何須這般客套。媛姐兒是我的親侄女兒，我自然也是心疼的。”葉歡伸手摸了摸媛姐兒的小手，真誠的說道。
齊氏看著媛姐兒沖著葉歡伸手，心裏更加惱火。
“外頭起風了，媛姐兒身子弱，我這便待她回房了。”齊氏說著，也不給葉歡開口的機會，抱著媛姐兒就進了屋。
葉歡見齊氏離開，忍不住楞了一下。
不過她是個心寬的，並未想到別的地方去，倒是她身邊的驚蟄看出了些端倪。“夫人，二夫人似乎對您頗有意見吶！”
“嗯？”葉歡不敢置信的擡眸。
“聽說二老爺和二夫人近來有些生分，似是責怪二夫人對媛姐兒不上心。如今看來，媛姐兒的病八成與二夫人有關，夫人當眾尋出了真相，二夫人怕是怨上夫人了。”驚蟄以前是專門刺探機密的探子，察言觀色自然格外的敏銳犀利。
葉歡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她對齊氏，一向都十分照顧。知道她性子柔弱，又不怎麽討婆母的喜歡，所以在宋孟氏面前替她說了不少好話。她有孕在身，她也照料的盡心，什麽好的都往那邊送。就連她跟前伺候的下人冒犯了她，她也是讓她自個兒處置沒有插手。她自問，待她不薄，為何到最後反而遭到了埋怨呢？
“夫人就是太過心善了。”驚蟄說道。“夫人待真心誠意，別人未必領情，反而覺得您是有目的的。日後，還是與二夫人保持適當的距離為好。”
葉歡皺著眉頭，陷入沈思。
她待人好，也成了錯？
這一點，她始終有些想不明白。
“人心難測，夫人心裏難受也是人之常情。”驚蟄見葉歡面露不虞，出言安撫道。“二夫人心性不壞，只是耳根子軟，經不起旁人的攛掇，久而久之，心眼兒就會變得狹小。”
葉歡沈默著，一直沒有吭聲。
她遇到過無數的不善人，諸如姓盧的一家子還有大伯母張氏，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沒有讓她如此難受過。
“或許真的是我做錯了吧......”葉歡感慨一聲。
“夫人沒有錯。”驚蟄肯定的說道。“只是某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罷了！”
這不惜福的人，自然是指二夫人齊氏了。
齊氏能嫁到宋家來，可謂是高嫁了。上頭婆母和藹，妯娌又是個明事理的，夫君也愛重非常，這樣的好日子，不知道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可偏偏齊氏自己作，將這些輕易得來的幸福親手推了出去。她在家做姑娘的時候的確是受寵，但也是寵過了頭，連最基本的感恩都忘了。她若是還不能醒悟，繼續糊塗下去，以後在府裏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葉歡嘆了口氣，到底難以釋懷。
“夫人莫要為了這種人傷神，不值得。”驚蟄勸道。“就算沒了她，您還有侯爺和哥兒姐兒，他們對您都是真心實意的。”
被驚蟄這麽一勸，葉歡心裏果然舒坦了不少。
葉歡本就不是那種多愁善感之人，自怨自艾了一番很快就將這事兒給忘了。
宋堯回府之後，便知道了媛姐兒的事，也知道了齊氏對葉歡態度的轉變，心裏更加的不悅。媛姐兒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自然看的貴重。可惜齊氏想要與他修好，卻用錯了法子，連累的媛姐兒跟著受苦，想想他心裏就滿是憤懣。
大嫂幫著找到了問題的根源，她不但不感激，反而覺得大嫂落了她的面子，敢對大嫂甩臉子，齊氏她到底有沒有腦子！
若之前覺得齊氏只是年輕不懂事，那麽到了這個時候，他若還這麽覺得，那他就是傻子了！
齊氏這分明就是心眼兒狹窄，拎不清！
445哭笑不得
宋堯深吸好幾口氣，才能將心裏的怒火給壓制下來。他性子素來溫雅淡然，最近卻時常有發怒的征兆，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齊氏而起。
“老爺回來了。”林媽媽出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宋堯擰著眉站在院子裏，不由得嚇了一跳。
宋堯沒有搭理她，徑直朝著房裏走去。
林媽媽見情況有些不妙，想要進去提醒齊氏一聲兒，偏宋堯走在了前頭，她不好越過主子跑到前頭去，故而只能在後頭幹著急。
齊氏見宋堯進來，忙放下手裏的藥碗迎了上去。“夫君。”
“圓圓怎麽樣了？”宋堯的聲音有些冷淡。
“大夫開了方子，正要餵藥呢。”齊氏忐忑的答道。
宋堯沒有看她，而是徑直將媛姐兒抱起，然後朝著齊氏伸出手去。齊氏不明所以，還是林媽媽提醒了一句，她才將手裏的藥碗遞了過去。
宋堯小心翼翼的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看著媛姐兒將藥湯喝下去。期間，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齊氏，這讓齊氏一下子就變得慌亂起來。
礙於宋堯在，林媽媽不好多說什麽，只能盼著齊氏自己機靈點兒，免得越做越錯。
“林媽媽把媛姐兒抱下去吧，我與夫人有話要說。”宋堯拿著帕子擦了擦媛姐兒的嘴，開口吩咐道。
林媽媽不敢有異議，接過媛姐兒出去了，臨走時還給了齊氏一個暗示的眼神。可惜，齊氏那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魂不守舍的，根本就沒有看到林媽媽的示意。
宋堯見她耷拉著腦袋，忍不住嘆了口氣。“知道錯了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齊氏大為吃驚的擡起頭來。“夫君，我，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宋堯見她尚未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心裏的怒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但他到底是個溫和慣了的人，即便是發脾氣也會有所克制。“媛姐兒為何會上吐下瀉，你當真不知？”
齊氏面色一白，手裏的帕子不由自主的捏緊。“是，是奶娘吃錯了東西。”
“奶娘的飯食素來都是你安排的，為此你還專門在東廂設置了小廚房。”宋堯壓著聲音說道。
齊氏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我知你也是無心的，可到底是好心辦錯了事。既然犯了錯，就該有承擔的勇氣。”宋堯耐著性子說道。“媛姐兒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兒，是你歷經千辛萬苦生下來的。你不知道怎麽養孩子，我不怪你。只是，我希望只此一次。若真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向大嫂請教，切莫再自己胡亂拿主意。”
見宋堯處處都捧著葉歡，心裏的那點兒不痛快瞬間放大，忍不住怨懟起來。“夫君也知我是頭一次，如何能夠面面俱到。媛姐兒是我的孩兒，她生病，我這個做娘的難道就不心疼？大嫂是有能耐，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我處處都不如她！可她在下人面前絲毫不給我留臉面，何曾將我放在眼裏，你卻還要我對她恭敬，我，我......”
宋堯見她仍舊沒有悔過的意思，心有些涼。“說到底，你就是度量狹小。媛姐兒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想著這些，齊氏，你真叫我失望！”
宋堯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
齊氏駭得倒退了兩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望著宋堯，活像見了鬼似的。她怎麽就不明白了，明明他們才是至親夫妻，宋堯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著外人！
齊氏不知道的是，宋堯對兄長對長嫂是如何的敬重。先不說宋霖幾次三番歷經生死才掙得些銀錢給他買藥治病，就說葉歡這個嫂子，在兄長離家的那段日子裏，想法子賺銀子養活著一家子，為了他能夠在京城過的體面，一次次的托人捎銀子給他，就怕委屈了他，這份恩情就夠他記一輩子。
齊氏嫁給他不過兩載，感情如何能與兄嫂相提並論。更何況，兄嫂又都是明事理的，縱然如今高官厚祿了也不曾改變初衷，一如既往的待他這個弟弟好，他有什麽理由不向著他們。
“你最近就不要去母親那裏請安了，我會去跟母親說，讓你專心的在家裏帶媛姐兒。”宋堯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將怒火壓制下去。丟下這麽一句話，就出去了。
齊氏見他又要去睡書房，突然歇斯底裏的叫喊起來。“宋堯，你別忘了答應過我爹娘什麽，你說會好好兒待我的！如今卻為了一個外人跟我置氣，你，你的良心都給狗吃了！”
宋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腳下的步子一刻都沒有停留的轉身離開。
林媽媽聽見屋子裏的爭吵，嚇得心驚肉跳。等到宋堯離開之後，她忙進屋子去規勸齊氏。“我的姑奶奶哦，你這是做什麽，這不是把姑爺往外逼麽！”
“是他先罵我的！”齊氏掩著面哭訴。
林媽媽聽了這話，更加著急起來。“即便如此，您也不能這麽說姑爺啊！”
林媽媽唉聲嘆氣的，真是要被齊氏的愚蠢給急壞了。莫說姑爺如今官運亨通，得了皇帝的賞識，前途無量，就算他是個白身，這做妻子的如何能辱罵丈夫，這不是反了天了麽？！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姑娘打小學習的女訓女誡，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縱然姑爺有什麽不對，她也不能如此的膽大妄為！
姑爺看似性子溫和，可真要惹惱了他，一直歇在書房或是以無子為由擡幾房姨娘回來，到時候姑娘還不後悔死！
這麽一想，林媽媽不由得更加頭疼起來。“我的好姑娘啊，你怎麽就這麽沈不住氣呢？姑爺也就是這麽一說，不管對不對，你先服一服軟又如何，又不會少塊肉！”
“可我，可我就是眼不下這口氣。”齊氏嗚嗚的哭著，越想越傷心。
明明就是葉歡出事不當，讓她丟了臉，怎麽反倒怪罪到她頭上了。更加令她不甘心的是，宋堯居然問都不問就直接定了她的罪，還要禁她的足，叫她如何能不難過。
“您也別光顧著哭，當心身子。”林媽媽到底是心軟的，見齊氏哭得傷心，怕她身子有礙，只得緩和了語氣接著勸道。“姑爺的口氣是重了些，可也是擔心媛姐兒不是？姑爺如此看重媛姐兒，對您來說也是好事。”
“他眼裏就只有孩子，都忘了我這個結發妻子！”齊氏抽抽搭搭許久，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林媽媽噎了好半天，會過意來之後，竟是被弄得哭笑不得。
感情姑娘還吃起了媛姐兒的醋來！
446離心
“媛姐兒是姑爺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格外的看重。姑娘之前不還一直遺憾未能生下兒子，擔心姑爺會有所不喜麽？如今看來，姑爺是半點兒埋怨都沒有的，反而將姐兒視若珍寶，姑娘該高興才是，怎麽反而傷感起來了！”
“我，我......”齊氏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個理由來。
這種想法，也不是最近才有的。打從生完媛姐兒，她心裏就憋著一口怨氣呢。一家子都圍著媛姐兒轉，似乎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日子久了，齊氏心裏的不忿一點一點的積累，直至今日的爆發。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不明白為何脾氣會變得如此暴躁，如此的患得患失。其實，在與宋堯爭吵過後她就後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嘴巴子。她的口不擇言，都是無心的。只是當時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無名之火，燒的她失去了理智，才會胡言亂語。
想到宋堯臨走時露出的冷漠眼神，齊氏的眼淚就再一次止不住的泛濫。“媽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林媽媽摟著她嬌弱的身軀，耐著性子哄道：“好了，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姑爺如今正在氣頭上，等過兩日就好了。您還有媛姐兒不是，只要將媛姐兒養好了，姑爺自然就會回心轉意了。”
齊氏點點頭，再次嗚咽起來。
主仆二人抱著哭了一會兒，齊氏就睡了過去。林媽媽替她蓋好了被子，這才輕手輕腳的掩上門出去。等出了院子，她才找了丫鬟過來詢問。“姑爺去了哪裏？”
“往外院去了。”丫鬟答道。
林媽媽嘆了口氣，吩咐丫鬟送了不少東西去外院。這大冷天的，書房哪有後院暖和，可莫要凍壞了才好。若姑爺有個什麽，姑娘的處境怕是要更加艱難。
林媽媽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氣，別看性子軟，可犯起倔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這個做下人的不好說什麽，想了想，只能往齊府遞個信兒，讓夫人知曉了來龍去脈，也好幫著多勸一些。
宋堯搬去書房住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各個院子裏。
宋孟氏知道他們夫妻二人起了爭執，心裏就老大不痛快。原先她還只覺得齊氏只是性子懦弱了一些，沒成想竟蠢成這樣！
“天寒地凍的，書房那邊兒如何能住人。不過既然阿堯願意在那邊兒待著，便隨他去吧。只是他跟前不能沒個人伺候，這些時日你便去那邊伺候著，也好讓我這個做娘的放心。”宋孟氏已經不想再提起齊氏了，直接將這差事交給了立夏，意圖已然十分明顯。
這是宋孟氏頭一回如此明確的讓立夏去服侍宋堯，立夏聽後心裏一喜，忙上前表忠心道：“承蒙太夫人看重，奴婢一定會伺候好二老爺。”
宋孟氏嗯了一聲，繼而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立夏有了太夫人的支持，便光明正大的去了外院書房。宋堯一開始還不敢相信，親自過來問了宋孟氏，宋孟氏也沒有說是給他做通房的，只道他身邊不能沒人伺候。
宋孟氏縱然不喜齊氏，可也不想強迫自己的兒子。若宋堯看得上立夏，那是立夏的造化，看不上那也沒什麽，總之留了條後路。
宋堯明白了宋孟氏的心思，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兒子多謝母親體恤，那就先讓她在書房伺候筆墨。”
這便是收下的意思了，只不過是照顧他的起居而非暖床。
宋孟氏見他點了頭，心裏舒服了不少。雖然她沒有逼著兒子納妾的意思，可齊氏的確是該吸取些教訓了。若她仍舊執迷不悟，擔不起宋二夫人這個名號，那就不能怪她給兒子另擇賢惠之人。
宋堯領著立夏回了前院，不少人都看見了。不消多大會兒，整個府裏都傳遍了，說是太夫人賜了個丫鬟給二老爺，二老爺收下了。
齊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萬萬沒想到，素來對她千依百順的夫君，竟然會有了別的女人。一時之間，齊氏只覺得天旋地轉，失聲痛哭。
林媽媽聽到這個消息也異常的震驚。
在她看來，姑爺為人端方正派，於女色上並無過多的喜愛。他與齊氏成親以來，一直都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好的時候如膠似漆，怎麽都沒想到他會接受了太夫人的安排！
“林媽媽，我不想活了......”齊氏披頭散發的坐在床上，又哭又鬧的，整個人哭得不成樣子。
林媽媽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催促著心腹往齊府遞信兒，生怕遲了一步會生變。
齊夫人得了信兒，氣得身子直發抖。洗三那天她就叮囑了又叮囑，讓齊氏對媛姐兒多上心，莫要讓女婿寒了心，她答應的好好兒的。結果這才幾天，居然就鬧出這麽大的亂子來。
齊夫人一邊心疼遭罪的外孫女，一邊罵那些跟前伺候的是幹什麽吃的。“我將她們送過去，就是想讓她們多勸著些三丫頭，結果全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是氣死我了！”
齊老爺難得到正房來一趟，結果剛跨進門檻就聽見齊夫人的數落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又是怎麽了？”
齊夫人瞪了他一眼，道：“還能是什麽！你那寶貝閨女闖禍了！”
齊夫人懶得與他細說，只是一個勁兒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想著該如何勸說。
“你別晃來晃去了，晃得我眼花。”齊老爺在外頭應酬回來，吃多了酒，故而膽子大了幾分。
齊夫人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心裏更加的煩躁。“嫌我晃眼，你倒是往那些鶯鶯燕燕屋子裏鉆啊！”
齊老爺撇撇嘴，說道：“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用得著你管？”
齊夫人本就為了齊氏的事兒心煩意亂，再被齊老爺這麽一火上澆油，立刻就著了，指著齊老爺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老爺剛升了官兒，覺著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吧？你也不想想，這些年來，若不是有我娘家的兄弟扶持，你能有今日？”
齊老爺最近春風得意，膽兒漸肥，對齊夫人再也沒了往日的懼怕，直接就給頂了回去。“說什麽胡話！我能有今日，那都是憑我的真本事，是聖上的賞識，與你娘家人有何幹系！這些年來，你張揚跋扈，我都忍了，可你也莫要欺人太甚！怎麽說，我都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
齊夫人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嗤笑一聲。他居然這麽跟她說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447立夏
“我看是老爺忘恩負義吧！”齊夫人沒好氣的罵了回去。“當年，若不是我爹提拔，你能坐上這禦史的位子？”
“你莫要一直將此事掛在嘴邊。是，岳父當年對我的確是有提攜之恩，可我也沒少孝敬他老人家。逢年過節，哪一次不是好就好肉的伺候著，就連你偷偷給娘家塞銀子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齊老爺算是跟齊夫人杠上了。
兩個年過半百的人在屋子裏爭吵不休，只差打起來，很快就把幾個兒子媳婦給引了過來。眾人好一番相勸，這才將兩人給分開。
“不是商量妹妹的事麽，怎的自己先杠上了。”齊家大公子愁眉苦臉的說道。
齊夫人冷哼一聲，側過身去。
還是齊夫人身邊的丫鬟機靈，將宋府的事兒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媛姐兒病的這般厲害？”齊大公子聽說媛姐兒上吐下瀉的，不由得嚇了一跳。他膝下雖然已經有了一子一女，可對這個外甥女還是挺稀罕的。
“聽說是奶娘進補的太厲害，奶水太過油膩給害的！”齊夫人嘆著氣說道。
“這是妹妹的頭一個孩兒，自然是格外的看重。可到底是沒經驗，這才好心辦了錯事。”齊大公子的夫人斟酌著說道。
齊夫人也是這個意思。“既然錯犯下了，就得想法子彌補才是。三丫頭是個性子倔的，腦子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彎兒來，你們可有什麽對策？”
“這，妹夫向來寵著妹妹的，想必過兩日就和好了。”齊大公子摸摸鼻子，說道。
齊夫人嗔了他一眼，道：“若真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
齊夫人正要開口，就見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進屋子裏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齊夫人見那婆子沒個規矩，立刻板起臉來。
那婆子連連告罪，然後說道：“姑爺搬去了書房，緊接著太夫人送了個丫鬟過去伺候，姑爺，姑爺已經收下了。”
“什麽？！”聽到這裏，齊夫人哪裏還坐得住，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母親，您也別太著急，說不定，說不定只是過去照顧妹夫的起居。”齊大公子自認為十分清楚宋堯的為人，還替他說起了好話。
齊夫人卻是不信他的話，臉上烏雲密布。“好啊，這才過了多久，就往房裏擡人了！當初說的好好兒的，四十無子才會納妾的！他們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齊夫人說著，就暈了過去。
一時之間，屋子裏亂成一團。尖叫的尖叫，上前攙扶的上前攙扶，找大夫的找大夫，真真是手忙腳亂。過了好一會兒，齊夫人總算是醒了過來。
“我可憐的閨女，怎麽就嫁了這麽戶狼心狗肺的人家！”齊夫人說著就哭了起來。
齊老爺聽見她哭，不由得一個頭兩個大。“行了，你哭有什麽用。這事是三丫頭有錯在先，也怪不得別人！”
齊夫人見他竟向著外人說話，頓時就惱了。“你說的是什麽話！三丫頭可是你的親閨女，她被婆家人欺負了，你不說幫她討回個公道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
“我只是就事論事。”齊老爺振振有詞的說道。“宋堯是個什麽性子，你難道不清楚？若非逼急了，他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你，你......”齊夫人被他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爹，您就少說兩句吧。”齊大公子眼看著他們又要杠上，忙站出來打圓場。“妹妹縱然再有不對，可好歹也生下了妹夫的長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在這個時候納妾，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還是別過早的下結論，免得鬧大了，失了和氣。”一直沒有開口的齊二公子突然開口道。
屋子裏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齊老爺素來知道這個小兒子是有主見的，忙跟著附和。“對對對，先別急著著急上火，派人打聽清楚再說。真要是宋家的錯，到時候再上門理論不遲！”
齊夫人素來是個護短的，哪裏會覺得是自己女兒的錯。即便是有錯，那也是被宋家給逼的。“不行，我這就去宋府找他們算賬！”
“娘，這天都黑了，就算要去也要等天亮！”
“是啊，母親，外頭都宵禁了。”
“外頭冷，還是明日再去吧。”
幾個人輪番勸說下來，齊夫人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不單單是齊府的人沒能睡個好覺，身在宋府的齊氏和宋堯亦是一夜都沒有合眼。
齊氏只顧著傷心難過，覺得宋堯背叛了她，而宋堯則是為了立夏的事情而苦惱。他當時一個沖動，就答應留下了她，日後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端來呢。
“老爺，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立夏自打到了外院書房就格外的殷勤，力求給宋堯留下個好印象。
今兒個晚上，她更是刻意的好好兒裝扮了一番，一身粉色的石榴裙，頭發用一根金釵挽了，臉上還擦了細細的一層粉，比起平時來起碼要精致三分，看著格外的嬌俏動人。
不過，宋堯卻是沒有欣賞美人的心思。“你卻外間吧，這裏不用你伺候。”
立夏一聽這話，眼眶立馬就紅了。“奴婢哪裏做錯了，還請老爺指出來。”
說著，就跪下了。
宋堯無奈的揉了揉眉眼，說道：“你沒有錯，只是我習慣了自己動手，不需要人貼身服侍。”
立夏聽到這個答案，心裏更加的苦澀。
說到底，宋堯還是嫌棄她的身份，覺得她不配服侍他。
可是，她的出身又不是她自個兒能決定的。除了這一項，她自認為在其他方面並不比齊氏差，為何老爺就是不待見她呢？
立夏低垂著頭，眼淚珠子嘩嘩嘩的就往下掉。
宋堯雖不是個多情之人，可也知道錯不在立夏身上。“你先出去吧，有什麽事我會叫你。”
立夏沒有吭聲，倔強的站起身來，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
宋堯終於得了清靜，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什麽時候起，他竟變得如此的優柔寡斷？！他一直都以兄長為榜樣，覺得只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也挺好的。少了妻妾之爭，後宅會更加的寧靜祥和。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這樣去執行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齊氏越來越讓他不滿意，越來越驕縱無禮，甚至連親生的孩子都照顧不好。
他累了，他真的覺得累了。
448醍醐灌頂
有時候，他真的很羨慕大哥，娶了個通情達理又精明能幹的妻子。不但能將府裏的一切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還與兄長夫婦和睦，感情一日比一日濃厚。
為何齊氏就不能像大嫂那般，讓他放心呢？！他每天在衙門裏處理公務就已經夠累了，回到家裏還要操心後宅的事兒，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初對齊氏的好感，都在這一次次的爭吵中被消磨掉了。如今對齊氏，也就只剩下那麽點兒夫妻之間的情分。至於感情，他懷疑是否真實的存在過。
齊氏若真的在乎他，就不會讓他感到疲累。若真的將他放在首位，就不會鬧出這麽多事情來。
宋堯揉了揉眉心，覺得苦惱不已。
宋霖敲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頹然閉上眼睛的一幕。
“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宋霖剛才宮裏回來，還未來得及回後院。聽說了府裏的事情之後，就徑直來了書房。
兄弟二人許久沒有好好兒坐下來說話，宋霖讓下人拿了兩壇子酒過來，廚房又送來了一些下酒菜，兩人就這麽坐在矮榻上，自斟自飲起來。
宋堯酒量本就小，幾杯黃湯下肚，話匣子就漸漸地打開了。而且，在宋霖面前，他也沒什麽保留，一股腦兒的就把心底話給說了出來。
宋霖聽弟弟傾訴著苦惱，神色怔怔。宋堯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過的，為人端方謙遜，待人接物都十分的謙和，極為妥帖，在朝中的風評甚好，與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許多人都在暗自揣測，他會不會被召入內閣。畢竟，北明眾多閣老都是翰林出身，在各部歷練一番之後就會進入內閣。這樣一個才華品行都挑不出一絲毛病的人，竟也有這樣的煩惱，這是宋霖沒想到的。
他素來不怎麽過問後宅之事，因為他相信葉歡能夠將家裏的一切都打理好。即便是有所疏漏，還有宋孟氏和唐十八在，無論如何都出不了大的亂子，他便能夠專心的在宮裏當差。至於弟弟房裏的事兒，他這個做哥哥的就更加管不著了，也沒那個心思去管。如今鬧成這樣，他也是挺吃驚的。
齊氏此人，他平日裏接觸的不多，只知是個性子軟和之人，看著嬌嬌弱弱的，與弟弟相敬如賓。卻不曾料到，她竟是如此糊塗之人！
“後宅之事，你也莫要過於費心。”宋霖將酒杯裏的酒水倒進嘴裏，不緊不慢的開口。“男兒志在四方，豈能被後宅婦人牽著鼻子走？先冷上她幾日，叫她知曉厲害，自然會想明白。再不然，還有你大嫂呢。女人們的心思，只有她們自個兒知道，你摻和進去反而不好。”
宋堯擡起頭來，怔怔的看著兄長良久。“此話當真？”
宋霖笑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大哥是過來人，自然再清楚不過。”
“兄長跟嫂子琴瑟和鳴，怎麽會......”宋堯茫然的睜大眼睛。
“牙齒跟舌頭都有打架的時候，更何況是其他。只不過你大嫂是個心寬的，過不了多久就消了氣，這才相安無事。”宋霖煞有介事的說道，心裏卻是一直在念著葉歡的好。
他這般，也只是想讓宋堯安心罷了。他與葉歡極少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即便是有分歧，那也只有他退讓的份兒。當然，這樣的大實話，他是不會跟宋堯說的。畢竟，齊氏並非葉歡那般性子，不可能一樣的對待，這一點兒他還是拎得清的。
宋堯聽宋霖這麽一說，心裏的煩惱瞬間消散了不久。“我還以為大哥跟大嫂沒爭吵過呢......”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大嫂再明事理，也是個凡人。”宋霖含糊的應了一句。
兄弟倆推杯換盞，很快兩壇子酒就見了底。
宋堯此時已經喝的爛醉，扶著額頭的胳膊開始搖晃。“可，可母親送了立夏過來，我雖沒有明確的拒絕，可到底也是招惹了麻煩......”
“母親是怕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人照顧，一個丫鬟而已，算不得什麽，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宋霖沒有把話挑明，卻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對葉歡鐘情，從未想過納妾。不過，他倒沒有強迫宋堯也跟他一樣，守著一個人過日子，可後宅不寧多半因為妻妾不和引起，所以能不納妾還是不要納妾的好。至於母親那邊兒，應該也是想給齊氏一個警告，好讓她有所長進，而並非想讓家裏不得安寧。
宋堯聽宋霖這麽一說，不由得醍醐灌頂。“兄長教誨，弟弟定然銘記於心......”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吧。”宋霖回來並未派人去後院知會一聲，未免葉歡等的心急，便打算起身離去。
宋堯想要起身相送，卻被宋霖一把按了回去。“你這模樣還能走麽？安心的歇上一覺，什麽煩心事兒就都沒有了。”
宋堯的確是有心無力，只得含糊的應了一聲。
宋霖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等候在外頭的立夏，眼神驟然變冷。“這裏不用你伺候，讓驚天過來。”
立夏不敢忤逆宋霖的意思，只得咬唇應下。
宋霖這番安排不可謂不周全。宋堯醉的厲害，自然是沒什麽防備之心。而這個叫立夏的丫鬟一看就是個藏了心思的，若叫她趁機做出什麽事兒來，事情就更覆雜了。
回到後院，葉歡果然已經在門口等候。
宋霖心疼的握緊她的手，拉著她一起進了屋。“不是不讓你等？怎麽老是記不住。”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看到你總是不能安心。”葉歡嘟囔了一句，然後又問起了宋堯的情況。“書房那邊可還缺些什麽，我明兒個叫人送過去。”
“阿堯的事，他自己心裏有數。那是他們二房的事，你不便插手。”宋霖聽下人提起過齊氏對葉歡的態度，得知齊氏居然恩將仇報，便對這個弟妹生了不喜，不想葉歡與她多接觸，免得到時候裏外不是人。
葉歡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卻也順從的點了點頭。“他們的家務事，我自然不好過問。”
夫妻兩人說了會子話，葉歡便伺候宋霖更衣沐浴。舒舒服服的跑了個澡，宋霖的酒氣也散了不少。近來朝中沒什麽大事，後宮也安靜的出奇，宋霖肩上的擔子倒是輕了不少。故而，這些天回來的要比以往要早上半個時辰。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葉歡心裏歡喜不已。
449興師問罪
前一晚剛下過一場雪，庭院裏白皚皚一片。恰逢宮裏賞下了許多鹿肉，葉歡便讓廚房準備了湯鍋，將一部分鹿肉片成片下鍋，一部分放在火上架著烤了，往各院都送了一份。
鹿肉是大補之物，冬天吃著正好能夠暖身子。
宋孟氏身子孱弱，雖不能吃太多，但也夾了兩筷子嘗了嘗味道。
“太夫人今兒個胃口比往日要好了許多，可還要再用一些？”立夏去了書房伺候宋堯，立春便成了宋孟氏跟前的第一人。
宋孟氏搖了搖頭，擱下了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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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歡聽完他的解釋，不由得松了口氣。
其實，她並不懂得醫理，只是想起在鄉下的時候曾見過這種病癥，這才想著一試。沒想到，還真讓她猜著了。
“那，那可有藥醫治？”不等葉歡開口，齊氏便搶著問道。
那大夫又詢問了幾句，見媛姐兒精神狀態還好，便道：“我開個方子，先吃吃看。只是，奶娘近日的飯食要換一換才好，要以清淡為主。”
兩個奶娘滿是感激的看了大夫一眼，連連點頭。
聽了大夫的話，齊氏臉色有些不自在。這些日子，她察覺到夫君對他冷淡了許多，後來林媽媽提醒她，告知了她緣由，她這才對媛姐兒上心起來。可這上心的法子似乎是有了偏差，她只想著將媛姐兒養的白白胖胖的，如此宋堯看在媛姐兒的份兒上定能回心轉意。所以，這才讓兩個奶娘進補，什麽油水多就吃什麽，結果反而害得媛姐兒遭了罪。
方才要不是葉歡插了一句嘴，怕是還找不到根源。
看著媛姐兒蒼白的臉色，還有臉上掛著的淚珠子，齊氏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兒，心裏對葉歡這個嫂子又多了一層埋怨，埋怨她不該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給她難堪。
葉歡只想著媛姐兒的身子，根本就沒想過這一切是齊氏造成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她遭了她的埋怨。“找到了問題所在，弟妹這下可以安心了！”
齊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對葉歡道了聲謝。
“早就跟你說過，咱們是一家人，何須這般客套。媛姐兒是我的親侄女兒，我自然也是心疼的。”葉歡伸手摸了摸媛姐兒的小手，真誠的說道。
齊氏看著媛姐兒沖著葉歡伸手，心裏更加惱火。
“外頭起風了，媛姐兒身子弱，我這便待她回房了。”齊氏說著，也不給葉歡開口的機會，抱著媛姐兒就進了屋。
葉歡見齊氏離開，忍不住楞了一下。
不過她是個心寬的，並未想到別的地方去，倒是她身邊的驚蟄看出了些端倪。“夫人，二夫人似乎對您頗有意見吶！”
“嗯？”葉歡不敢置信的擡眸。
“聽說二老爺和二夫人近來有些生分，似是責怪二夫人對媛姐兒不上心。如今看來，媛姐兒的病八成與二夫人有關，夫人當眾尋出了真相，二夫人怕是怨上夫人了。”驚蟄以前是專門刺探機密的探子，察言觀色自然格外的敏銳犀利。
葉歡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她對齊氏，一向都十分照顧。知道她性子柔弱，又不怎麽討婆母的喜歡，所以在宋孟氏面前替她說了不少好話。她有孕在身，她也照料的盡心，什麽好的都往那邊送。就連她跟前伺候的下人冒犯了她，她也是讓她自個兒處置沒有插手。她自問，待她不薄，為何到最後反而遭到了埋怨呢？
“夫人就是太過心善了。”驚蟄說道。“夫人待真心誠意，別人未必領情，反而覺得您是有目的的。日後，還是與二夫人保持適當的距離為好。”
葉歡皺著眉頭，陷入沈思。
她待人好，也成了錯？
這一點，她始終有些想不明白。
“人心難測，夫人心裏難受也是人之常情。”驚蟄見葉歡面露不虞，出言安撫道。“二夫人心性不壞，只是耳根子軟，經不起旁人的攛掇，久而久之，心眼兒就會變得狹小。”
葉歡沈默著，一直沒有吭聲。
她遇到過無數的不善人，諸如姓盧的一家子還有大伯母張氏，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沒有讓她如此難受過。
“或許真的是我做錯了吧......”葉歡感慨一聲。
“夫人沒有錯。”驚蟄肯定的說道。“只是某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罷了！”
這不惜福的人，自然是指二夫人齊氏了。
齊氏能嫁到宋家來，可謂是高嫁了。上頭婆母和藹，妯娌又是個明事理的，夫君也愛重非常，這樣的好日子，不知道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可偏偏齊氏自己作，將這些輕易得來的幸福親手推了出去。她在家做姑娘的時候的確是受寵，但也是寵過了頭，連最基本的感恩都忘了。她若是還不能醒悟，繼續糊塗下去，以後在府裏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葉歡嘆了口氣，到底難以釋懷。
“夫人莫要為了這種人傷神，不值得。”驚蟄勸道。“就算沒了她，您還有侯爺和哥兒姐兒，他們對您都是真心實意的。”
被驚蟄這麽一勸，葉歡心裏果然舒坦了不少。
葉歡本就不是那種多愁善感之人，自怨自艾了一番很快就將這事兒給忘了。
宋堯回府之後，便知道了媛姐兒的事，也知道了齊氏對葉歡態度的轉變，心裏更加的不悅。媛姐兒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自然看的貴重。可惜齊氏想要與他修好，卻用錯了法子，連累的媛姐兒跟著受苦，想想他心裏就滿是憤懣。
大嫂幫著找到了問題的根源，她不但不感激，反而覺得大嫂落了她的面子，敢對大嫂甩臉子，齊氏她到底有沒有腦子！
若之前覺得齊氏只是年輕不懂事，那麽到了這個時候，他若還這麽覺得，那他就是傻子了！
齊氏這分明就是心眼兒狹窄，拎不清！
445哭笑不得
宋堯深吸好幾口氣，才能將心裏的怒火給壓制下來。他性子素來溫雅淡然，最近卻時常有發怒的征兆，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齊氏而起。
“老爺回來了。”林媽媽出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宋堯擰著眉站在院子裏，不由得嚇了一跳。
宋堯沒有搭理她，徑直朝著房裏走去。
林媽媽見情況有些不妙，想要進去提醒齊氏一聲兒，偏宋堯走在了前頭，她不好越過主子跑到前頭去，故而只能在後頭幹著急。
齊氏見宋堯進來，忙放下手裏的藥碗迎了上去。“夫君。”
“圓圓怎麽樣了？”宋堯的聲音有些冷淡。
“大夫開了方子，正要餵藥呢。”齊氏忐忑的答道。
宋堯沒有看她，而是徑直將媛姐兒抱起，然後朝著齊氏伸出手去。齊氏不明所以，還是林媽媽提醒了一句，她才將手裏的藥碗遞了過去。
宋堯小心翼翼的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的看著媛姐兒將藥湯喝下去。期間，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齊氏，這讓齊氏一下子就變得慌亂起來。
礙於宋堯在，林媽媽不好多說什麽，只能盼著齊氏自己機靈點兒，免得越做越錯。
“林媽媽把媛姐兒抱下去吧，我與夫人有話要說。”宋堯拿著帕子擦了擦媛姐兒的嘴，開口吩咐道。
林媽媽不敢有異議，接過媛姐兒出去了，臨走時還給了齊氏一個暗示的眼神。可惜，齊氏那會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魂不守舍的，根本就沒有看到林媽媽的示意。
宋堯見她耷拉著腦袋，忍不住嘆了口氣。“知道錯了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齊氏大為吃驚的擡起頭來。“夫君，我，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宋堯見她尚未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心裏的怒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但他到底是個溫和慣了的人，即便是發脾氣也會有所克制。“媛姐兒為何會上吐下瀉，你當真不知？”
齊氏面色一白，手裏的帕子不由自主的捏緊。“是，是奶娘吃錯了東西。”
“奶娘的飯食素來都是你安排的，為此你還專門在東廂設置了小廚房。”宋堯壓著聲音說道。
齊氏咬了咬唇，沒有說話。
“我知你也是無心的，可到底是好心辦錯了事。既然犯了錯，就該有承擔的勇氣。”宋堯耐著性子說道。“媛姐兒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兒，是你歷經千辛萬苦生下來的。你不知道怎麽養孩子，我不怪你。只是，我希望只此一次。若真有什麽不懂的，你可以向大嫂請教，切莫再自己胡亂拿主意。”
見宋堯處處都捧著葉歡，心裏的那點兒不痛快瞬間放大，忍不住怨懟起來。“夫君也知我是頭一次，如何能夠面面俱到。媛姐兒是我的孩兒，她生病，我這個做娘的難道就不心疼？大嫂是有能耐，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我處處都不如她！可她在下人面前絲毫不給我留臉面，何曾將我放在眼裏，你卻還要我對她恭敬，我，我......”
宋堯見她仍舊沒有悔過的意思，心有些涼。“說到底，你就是度量狹小。媛姐兒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想著這些，齊氏，你真叫我失望！”
宋堯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
齊氏駭得倒退了兩步，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望著宋堯，活像見了鬼似的。她怎麽就不明白了，明明他們才是至親夫妻，宋堯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向著外人！
齊氏不知道的是，宋堯對兄長對長嫂是如何的敬重。先不說宋霖幾次三番歷經生死才掙得些銀錢給他買藥治病，就說葉歡這個嫂子，在兄長離家的那段日子裏，想法子賺銀子養活著一家子，為了他能夠在京城過的體面，一次次的托人捎銀子給他，就怕委屈了他，這份恩情就夠他記一輩子。
齊氏嫁給他不過兩載，感情如何能與兄嫂相提並論。更何況，兄嫂又都是明事理的，縱然如今高官厚祿了也不曾改變初衷，一如既往的待他這個弟弟好，他有什麽理由不向著他們。
“你最近就不要去母親那裏請安了，我會去跟母親說，讓你專心的在家裏帶媛姐兒。”宋堯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將怒火壓制下去。丟下這麽一句話，就出去了。
齊氏見他又要去睡書房，突然歇斯底裏的叫喊起來。“宋堯，你別忘了答應過我爹娘什麽，你說會好好兒待我的！如今卻為了一個外人跟我置氣，你，你的良心都給狗吃了！”
宋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腳下的步子一刻都沒有停留的轉身離開。
林媽媽聽見屋子裏的爭吵，嚇得心驚肉跳。等到宋堯離開之後，她忙進屋子去規勸齊氏。“我的姑奶奶哦，你這是做什麽，這不是把姑爺往外逼麽！”
“是他先罵我的！”齊氏掩著面哭訴。
林媽媽聽了這話，更加著急起來。“即便如此，您也不能這麽說姑爺啊！”
林媽媽唉聲嘆氣的，真是要被齊氏的愚蠢給急壞了。莫說姑爺如今官運亨通，得了皇帝的賞識，前途無量，就算他是個白身，這做妻子的如何能辱罵丈夫，這不是反了天了麽？！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姑娘打小學習的女訓女誡，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縱然姑爺有什麽不對，她也不能如此的膽大妄為！
姑爺看似性子溫和，可真要惹惱了他，一直歇在書房或是以無子為由擡幾房姨娘回來，到時候姑娘還不後悔死！
這麽一想，林媽媽不由得更加頭疼起來。“我的好姑娘啊，你怎麽就這麽沈不住氣呢？姑爺也就是這麽一說，不管對不對，你先服一服軟又如何，又不會少塊肉！”
“可我，可我就是眼不下這口氣。”齊氏嗚嗚的哭著，越想越傷心。
明明就是葉歡出事不當，讓她丟了臉，怎麽反倒怪罪到她頭上了。更加令她不甘心的是，宋堯居然問都不問就直接定了她的罪，還要禁她的足，叫她如何能不難過。
“您也別光顧著哭，當心身子。”林媽媽到底是心軟的，見齊氏哭得傷心，怕她身子有礙，只得緩和了語氣接著勸道。“姑爺的口氣是重了些，可也是擔心媛姐兒不是？姑爺如此看重媛姐兒，對您來說也是好事。”
“他眼裏就只有孩子，都忘了我這個結發妻子！”齊氏抽抽搭搭許久，蹦出這麽一句話來。
林媽媽噎了好半天，會過意來之後，竟是被弄得哭笑不得。
感情姑娘還吃起了媛姐兒的醋來！
446離心
“媛姐兒是姑爺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格外的看重。姑娘之前不還一直遺憾未能生下兒子，擔心姑爺會有所不喜麽？如今看來，姑爺是半點兒埋怨都沒有的，反而將姐兒視若珍寶，姑娘該高興才是，怎麽反而傷感起來了！”
“我，我......”齊氏我了半天，說不出一個理由來。
這種想法，也不是最近才有的。打從生完媛姐兒，她心裏就憋著一口怨氣呢。一家子都圍著媛姐兒轉，似乎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日子久了，齊氏心裏的不忿一點一點的積累，直至今日的爆發。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不明白為何脾氣會變得如此暴躁，如此的患得患失。其實，在與宋堯爭吵過後她就後悔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嘴巴子。她的口不擇言，都是無心的。只是當時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無名之火，燒的她失去了理智，才會胡言亂語。
想到宋堯臨走時露出的冷漠眼神，齊氏的眼淚就再一次止不住的泛濫。“媽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林媽媽摟著她嬌弱的身軀，耐著性子哄道：“好了，沒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姑爺如今正在氣頭上，等過兩日就好了。您還有媛姐兒不是，只要將媛姐兒養好了，姑爺自然就會回心轉意了。”
齊氏點點頭，再次嗚咽起來。
主仆二人抱著哭了一會兒，齊氏就睡了過去。林媽媽替她蓋好了被子，這才輕手輕腳的掩上門出去。等出了院子，她才找了丫鬟過來詢問。“姑爺去了哪裏？”
“往外院去了。”丫鬟答道。
林媽媽嘆了口氣，吩咐丫鬟送了不少東西去外院。這大冷天的，書房哪有後院暖和，可莫要凍壞了才好。若姑爺有個什麽，姑娘的處境怕是要更加艱難。
林媽媽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氣，別看性子軟，可犯起倔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這個做下人的不好說什麽，想了想，只能往齊府遞個信兒，讓夫人知曉了來龍去脈，也好幫著多勸一些。
宋堯搬去書房住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各個院子裏。
宋孟氏知道他們夫妻二人起了爭執，心裏就老大不痛快。原先她還只覺得齊氏只是性子懦弱了一些，沒成想竟蠢成這樣！
“天寒地凍的，書房那邊兒如何能住人。不過既然阿堯願意在那邊兒待著，便隨他去吧。只是他跟前不能沒個人伺候，這些時日你便去那邊伺候著，也好讓我這個做娘的放心。”宋孟氏已經不想再提起齊氏了，直接將這差事交給了立夏，意圖已然十分明顯。
這是宋孟氏頭一回如此明確的讓立夏去服侍宋堯，立夏聽後心裏一喜，忙上前表忠心道：“承蒙太夫人看重，奴婢一定會伺候好二老爺。”
宋孟氏嗯了一聲，繼而閉上眼睛不再開口。
立夏有了太夫人的支持，便光明正大的去了外院書房。宋堯一開始還不敢相信，親自過來問了宋孟氏，宋孟氏也沒有說是給他做通房的，只道他身邊不能沒人伺候。
宋孟氏縱然不喜齊氏，可也不想強迫自己的兒子。若宋堯看得上立夏，那是立夏的造化，看不上那也沒什麽，總之留了條後路。
宋堯明白了宋孟氏的心思，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兒子多謝母親體恤，那就先讓她在書房伺候筆墨。”
這便是收下的意思了，只不過是照顧他的起居而非暖床。
宋孟氏見他點了頭，心裏舒服了不少。雖然她沒有逼著兒子納妾的意思，可齊氏的確是該吸取些教訓了。若她仍舊執迷不悟，擔不起宋二夫人這個名號，那就不能怪她給兒子另擇賢惠之人。
宋堯領著立夏回了前院，不少人都看見了。不消多大會兒，整個府裏都傳遍了，說是太夫人賜了個丫鬟給二老爺，二老爺收下了。
齊氏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她萬萬沒想到，素來對她千依百順的夫君，竟然會有了別的女人。一時之間，齊氏只覺得天旋地轉，失聲痛哭。
林媽媽聽到這個消息也異常的震驚。
在她看來，姑爺為人端方正派，於女色上並無過多的喜愛。他與齊氏成親以來，一直都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好的時候如膠似漆，怎麽都沒想到他會接受了太夫人的安排！
“林媽媽，我不想活了......”齊氏披頭散發的坐在床上，又哭又鬧的，整個人哭得不成樣子。
林媽媽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催促著心腹往齊府遞信兒，生怕遲了一步會生變。
齊夫人得了信兒，氣得身子直發抖。洗三那天她就叮囑了又叮囑，讓齊氏對媛姐兒多上心，莫要讓女婿寒了心，她答應的好好兒的。結果這才幾天，居然就鬧出這麽大的亂子來。
齊夫人一邊心疼遭罪的外孫女，一邊罵那些跟前伺候的是幹什麽吃的。“我將她們送過去，就是想讓她們多勸著些三丫頭，結果全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真是氣死我了！”
齊老爺難得到正房來一趟，結果剛跨進門檻就聽見齊夫人的數落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又是怎麽了？”
齊夫人瞪了他一眼，道：“還能是什麽！你那寶貝閨女闖禍了！”
齊夫人懶得與他細說，只是一個勁兒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想著該如何勸說。
“你別晃來晃去了，晃得我眼花。”齊老爺在外頭應酬回來，吃多了酒，故而膽子大了幾分。
齊夫人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心裏更加的煩躁。“嫌我晃眼，你倒是往那些鶯鶯燕燕屋子裏鉆啊！”
齊老爺撇撇嘴，說道：“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用得著你管？”
齊夫人本就為了齊氏的事兒心煩意亂，再被齊老爺這麽一火上澆油，立刻就著了，指著齊老爺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老爺剛升了官兒，覺著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吧？你也不想想，這些年來，若不是有我娘家的兄弟扶持，你能有今日？”
齊老爺最近春風得意，膽兒漸肥，對齊夫人再也沒了往日的懼怕，直接就給頂了回去。“說什麽胡話！我能有今日，那都是憑我的真本事，是聖上的賞識，與你娘家人有何幹系！這些年來，你張揚跋扈，我都忍了，可你也莫要欺人太甚！怎麽說，我都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
齊夫人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嗤笑一聲。他居然這麽跟她說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447立夏
“我看是老爺忘恩負義吧！”齊夫人沒好氣的罵了回去。“當年，若不是我爹提拔，你能坐上這禦史的位子？”
“你莫要一直將此事掛在嘴邊。是，岳父當年對我的確是有提攜之恩，可我也沒少孝敬他老人家。逢年過節，哪一次不是好就好肉的伺候著，就連你偷偷給娘家塞銀子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齊老爺算是跟齊夫人杠上了。
兩個年過半百的人在屋子裏爭吵不休，只差打起來，很快就把幾個兒子媳婦給引了過來。眾人好一番相勸，這才將兩人給分開。
“不是商量妹妹的事麽，怎的自己先杠上了。”齊家大公子愁眉苦臉的說道。
齊夫人冷哼一聲，側過身去。
還是齊夫人身邊的丫鬟機靈，將宋府的事兒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媛姐兒病的這般厲害？”齊大公子聽說媛姐兒上吐下瀉的，不由得嚇了一跳。他膝下雖然已經有了一子一女，可對這個外甥女還是挺稀罕的。
“聽說是奶娘進補的太厲害，奶水太過油膩給害的！”齊夫人嘆著氣說道。
“這是妹妹的頭一個孩兒，自然是格外的看重。可到底是沒經驗，這才好心辦了錯事。”齊大公子的夫人斟酌著說道。
齊夫人也是這個意思。“既然錯犯下了，就得想法子彌補才是。三丫頭是個性子倔的，腦子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彎兒來，你們可有什麽對策？”
“這，妹夫向來寵著妹妹的，想必過兩日就和好了。”齊大公子摸摸鼻子，說道。
齊夫人嗔了他一眼，道：“若真是這麽簡單就好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
齊夫人正要開口，就見一個婆子慌慌張張的跑進屋子裏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齊夫人見那婆子沒個規矩，立刻板起臉來。
那婆子連連告罪，然後說道：“姑爺搬去了書房，緊接著太夫人送了個丫鬟過去伺候，姑爺，姑爺已經收下了。”
“什麽？！”聽到這裏，齊夫人哪裏還坐得住，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母親，您也別太著急，說不定，說不定只是過去照顧妹夫的起居。”齊大公子自認為十分清楚宋堯的為人，還替他說起了好話。
齊夫人卻是不信他的話，臉上烏雲密布。“好啊，這才過了多久，就往房裏擡人了！當初說的好好兒的，四十無子才會納妾的！他們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齊夫人說著，就暈了過去。
一時之間，屋子裏亂成一團。尖叫的尖叫，上前攙扶的上前攙扶，找大夫的找大夫，真真是手忙腳亂。過了好一會兒，齊夫人總算是醒了過來。
“我可憐的閨女，怎麽就嫁了這麽戶狼心狗肺的人家！”齊夫人說著就哭了起來。
齊老爺聽見她哭，不由得一個頭兩個大。“行了，你哭有什麽用。這事是三丫頭有錯在先，也怪不得別人！”
齊夫人見他竟向著外人說話，頓時就惱了。“你說的是什麽話！三丫頭可是你的親閨女，她被婆家人欺負了，你不說幫她討回個公道就算了，居然還落井下石！”
“我只是就事論事。”齊老爺振振有詞的說道。“宋堯是個什麽性子，你難道不清楚？若非逼急了，他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你，你......”齊夫人被他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爹，您就少說兩句吧。”齊大公子眼看著他們又要杠上，忙站出來打圓場。“妹妹縱然再有不對，可好歹也生下了妹夫的長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在這個時候納妾，的確是有些過分了！”
“事情都還沒有弄清楚，還是別過早的下結論，免得鬧大了，失了和氣。”一直沒有開口的齊二公子突然開口道。
屋子裏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齊老爺素來知道這個小兒子是有主見的，忙跟著附和。“對對對，先別急著著急上火，派人打聽清楚再說。真要是宋家的錯，到時候再上門理論不遲！”
齊夫人素來是個護短的，哪裏會覺得是自己女兒的錯。即便是有錯，那也是被宋家給逼的。“不行，我這就去宋府找他們算賬！”
“娘，這天都黑了，就算要去也要等天亮！”
“是啊，母親，外頭都宵禁了。”
“外頭冷，還是明日再去吧。”
幾個人輪番勸說下來，齊夫人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不單單是齊府的人沒能睡個好覺，身在宋府的齊氏和宋堯亦是一夜都沒有合眼。
齊氏只顧著傷心難過，覺得宋堯背叛了她，而宋堯則是為了立夏的事情而苦惱。他當時一個沖動，就答應留下了她，日後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事端來呢。
“老爺，天色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立夏自打到了外院書房就格外的殷勤，力求給宋堯留下個好印象。
今兒個晚上，她更是刻意的好好兒裝扮了一番，一身粉色的石榴裙，頭發用一根金釵挽了，臉上還擦了細細的一層粉，比起平時來起碼要精致三分，看著格外的嬌俏動人。
不過，宋堯卻是沒有欣賞美人的心思。“你卻外間吧，這裏不用你伺候。”
立夏一聽這話，眼眶立馬就紅了。“奴婢哪裏做錯了，還請老爺指出來。”
說著，就跪下了。
宋堯無奈的揉了揉眉眼，說道：“你沒有錯，只是我習慣了自己動手，不需要人貼身服侍。”
立夏聽到這個答案，心裏更加的苦澀。
說到底，宋堯還是嫌棄她的身份，覺得她不配服侍他。
可是，她的出身又不是她自個兒能決定的。除了這一項，她自認為在其他方面並不比齊氏差，為何老爺就是不待見她呢？
立夏低垂著頭，眼淚珠子嘩嘩嘩的就往下掉。
宋堯雖不是個多情之人，可也知道錯不在立夏身上。“你先出去吧，有什麽事我會叫你。”
立夏沒有吭聲，倔強的站起身來，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轉身離開。
宋堯終於得了清靜，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什麽時候起，他竟變得如此的優柔寡斷？！他一直都以兄長為榜樣，覺得只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也挺好的。少了妻妾之爭，後宅會更加的寧靜祥和。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這樣去執行的。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齊氏越來越讓他不滿意，越來越驕縱無禮，甚至連親生的孩子都照顧不好。
他累了，他真的覺得累了。
448醍醐灌頂
有時候，他真的很羨慕大哥，娶了個通情達理又精明能幹的妻子。不但能將府裏的一切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還與兄長夫婦和睦，感情一日比一日濃厚。
為何齊氏就不能像大嫂那般，讓他放心呢？！他每天在衙門裏處理公務就已經夠累了，回到家裏還要操心後宅的事兒，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初對齊氏的好感，都在這一次次的爭吵中被消磨掉了。如今對齊氏，也就只剩下那麽點兒夫妻之間的情分。至於感情，他懷疑是否真實的存在過。
齊氏若真的在乎他，就不會讓他感到疲累。若真的將他放在首位，就不會鬧出這麽多事情來。
宋堯揉了揉眉心，覺得苦惱不已。
宋霖敲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頹然閉上眼睛的一幕。
“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宋霖剛才宮裏回來，還未來得及回後院。聽說了府裏的事情之後，就徑直來了書房。
兄弟二人許久沒有好好兒坐下來說話，宋霖讓下人拿了兩壇子酒過來，廚房又送來了一些下酒菜，兩人就這麽坐在矮榻上，自斟自飲起來。
宋堯酒量本就小，幾杯黃湯下肚，話匣子就漸漸地打開了。而且，在宋霖面前，他也沒什麽保留，一股腦兒的就把心底話給說了出來。
宋霖聽弟弟傾訴著苦惱，神色怔怔。宋堯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過的，為人端方謙遜，待人接物都十分的謙和，極為妥帖，在朝中的風評甚好，與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許多人都在暗自揣測，他會不會被召入內閣。畢竟，北明眾多閣老都是翰林出身，在各部歷練一番之後就會進入內閣。這樣一個才華品行都挑不出一絲毛病的人，竟也有這樣的煩惱，這是宋霖沒想到的。
他素來不怎麽過問後宅之事，因為他相信葉歡能夠將家裏的一切都打理好。即便是有所疏漏，還有宋孟氏和唐十八在，無論如何都出不了大的亂子，他便能夠專心的在宮裏當差。至於弟弟房裏的事兒，他這個做哥哥的就更加管不著了，也沒那個心思去管。如今鬧成這樣，他也是挺吃驚的。
齊氏此人，他平日裏接觸的不多，只知是個性子軟和之人，看著嬌嬌弱弱的，與弟弟相敬如賓。卻不曾料到，她竟是如此糊塗之人！
“後宅之事，你也莫要過於費心。”宋霖將酒杯裏的酒水倒進嘴裏，不緊不慢的開口。“男兒志在四方，豈能被後宅婦人牽著鼻子走？先冷上她幾日，叫她知曉厲害，自然會想明白。再不然，還有你大嫂呢。女人們的心思，只有她們自個兒知道，你摻和進去反而不好。”
宋堯擡起頭來，怔怔的看著兄長良久。“此話當真？”
宋霖笑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大哥是過來人，自然再清楚不過。”
“兄長跟嫂子琴瑟和鳴，怎麽會......”宋堯茫然的睜大眼睛。
“牙齒跟舌頭都有打架的時候，更何況是其他。只不過你大嫂是個心寬的，過不了多久就消了氣，這才相安無事。”宋霖煞有介事的說道，心裏卻是一直在念著葉歡的好。
他這般，也只是想讓宋堯安心罷了。他與葉歡極少有意見不合的時候，即便是有分歧，那也只有他退讓的份兒。當然，這樣的大實話，他是不會跟宋堯說的。畢竟，齊氏並非葉歡那般性子，不可能一樣的對待，這一點兒他還是拎得清的。
宋堯聽宋霖這麽一說，心裏的煩惱瞬間消散了不久。“我還以為大哥跟大嫂沒爭吵過呢......”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大嫂再明事理，也是個凡人。”宋霖含糊的應了一句。
兄弟倆推杯換盞，很快兩壇子酒就見了底。
宋堯此時已經喝的爛醉，扶著額頭的胳膊開始搖晃。“可，可母親送了立夏過來，我雖沒有明確的拒絕，可到底也是招惹了麻煩......”
“母親是怕你一個人在這邊沒人照顧，一個丫鬟而已，算不得什麽，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宋霖沒有把話挑明，卻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他對葉歡鐘情，從未想過納妾。不過，他倒沒有強迫宋堯也跟他一樣，守著一個人過日子，可後宅不寧多半因為妻妾不和引起，所以能不納妾還是不要納妾的好。至於母親那邊兒，應該也是想給齊氏一個警告，好讓她有所長進，而並非想讓家裏不得安寧。
宋堯聽宋霖這麽一說，不由得醍醐灌頂。“兄長教誨，弟弟定然銘記於心......”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吧。”宋霖回來並未派人去後院知會一聲，未免葉歡等的心急，便打算起身離去。
宋堯想要起身相送，卻被宋霖一把按了回去。“你這模樣還能走麽？安心的歇上一覺，什麽煩心事兒就都沒有了。”
宋堯的確是有心無力，只得含糊的應了一聲。
宋霖離開的時候，正好看到等候在外頭的立夏，眼神驟然變冷。“這裏不用你伺候，讓驚天過來。”
立夏不敢忤逆宋霖的意思，只得咬唇應下。
宋霖這番安排不可謂不周全。宋堯醉的厲害，自然是沒什麽防備之心。而這個叫立夏的丫鬟一看就是個藏了心思的，若叫她趁機做出什麽事兒來，事情就更覆雜了。
回到後院，葉歡果然已經在門口等候。
宋霖心疼的握緊她的手，拉著她一起進了屋。“不是不讓你等？怎麽老是記不住。”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看到你總是不能安心。”葉歡嘟囔了一句，然後又問起了宋堯的情況。“書房那邊可還缺些什麽，我明兒個叫人送過去。”
“阿堯的事，他自己心裏有數。那是他們二房的事，你不便插手。”宋霖聽下人提起過齊氏對葉歡的態度，得知齊氏居然恩將仇報，便對這個弟妹生了不喜，不想葉歡與她多接觸，免得到時候裏外不是人。
葉歡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卻也順從的點了點頭。“他們的家務事，我自然不好過問。”
夫妻兩人說了會子話，葉歡便伺候宋霖更衣沐浴。舒舒服服的跑了個澡，宋霖的酒氣也散了不少。近來朝中沒什麽大事，後宮也安靜的出奇，宋霖肩上的擔子倒是輕了不少。故而，這些天回來的要比以往要早上半個時辰。能夠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葉歡心裏歡喜不已。
449興師問罪
前一晚剛下過一場雪，庭院裏白皚皚一片。恰逢宮裏賞下了許多鹿肉，葉歡便讓廚房準備了湯鍋，將一部分鹿肉片成片下鍋，一部分放在火上架著烤了，往各院都送了一份。
鹿肉是大補之物，冬天吃著正好能夠暖身子。
宋孟氏身子孱弱，雖不能吃太多，但也夾了兩筷子嘗了嘗味道。
“太夫人今兒個胃口比往日要好了許多，可還要再用一些？”立夏去了書房伺候宋堯，立春便成了宋孟氏跟前的第一人。
宋孟氏搖了搖頭，擱下了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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