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回歸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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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原本也想著將徐太夫人和徐夫人的位子靠前一些的，只是女官卻覺得不妥。說徐太夫人和徐夫人尚未有誥命在身，算起來只是個白身，總不好越過其他有誥命在身的夫人去。臣妾身為六宮之主，若是亂了規矩，以後怕是難以服眾。”
建武帝聽著她堂而皇之的理由，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只不過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是狠狠地打了徐皇後的臉。“皇後言之有理，是朕疏忽了。既然是按照品級來安排的位子，朕索性就將兩位夫人的封誥一並下了，免得寒了臣子的心。”
“宋孟氏宋葉氏上前聽旨。”
建武帝都這麽說了，葉歡婆媳二人只得再次跪了下去。
“咨聞宋孟氏賢惠異常，秉性安和，有昔日孟母之風範。宋葉氏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朕欣慰之，特封誥你二人為三品恭人，賞白銀千兩，貢緞兩匹，金麒麟玉如意各一對。”
宋孟氏和葉歡跪伏在地上，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忐忑。歡喜的是，皇帝親口賜了封誥，日後她們行走於各處皆名正言順。忐忑的是，皇後似乎對她們有所不滿，如此一來，算是徹底的與徐皇後起了嫌隙了。
“兩位恭人，還不謝恩？”內侍見二人跪在地上半天沒有反應，忙笑著提醒。
宋孟氏二人這才回過神來，再次磕頭，三呼萬歲。
皇上突然來這麽一出，打的徐皇後措手不及，也讓宮人們有些不知所措。宋孟氏和葉歡突然成了有封誥的恭人，位子提升了一大截，自然不好再坐在門口的位子。
徐皇後臉上維持著笑容，笑意卻無法到達眼底。她就不明白了，為何建武帝會當著文武大臣和眾多女眷的面給她難堪。
她自認為沒有做錯，他這般擡舉那兩人，不就是狠狠地打她的臉嗎？
一直以來，建武帝對她都十分的敬重。即便沒有男女之情，但至少會把她當妻子看待，會給與應有的尊重。可這一次，他卻不顧夫妻情分，為了宋家的兩名女眷拂了她的面子。徐皇後不斷地呼氣吸氣，縱然心有不甘，可還是得大度的給宋孟氏二人換桌子。
感到不服氣的，不僅僅是徐皇後一人，徐家人亦是滿肚子的怨言。尤其是那位趾高氣昂，總是鼻孔朝天的徐夫人，一雙眼睛盯在宋孟氏二人身上，恨不得將兩人身上燒出個洞來。
自打上回在城門口，徐夫人就跟宋家結了梁子。徐夫人回去之後，越想越不服氣，故而借著此次進宮的機會，在徐皇後面前添油加醋的告了一狀，說宋家目中無人，根本沒將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又說宋孟氏與馮夫人走得近，蓮才人近來又覆寵，難保宋霖以後不會投向馮家那邊兒，故而建議她出掉這個威脅。
徐皇後何等的聰慧，豈會受她的挑唆，與手握實權的宋霖正面交鋒？不過，宋家的確是太顯眼了一些，又跟馮家的人摻和到一起，讓她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想著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認清誰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結果，下馬威是給了，但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給兩位宋恭人換到前面來。”徐皇後將火氣壓制下去之後，才吩咐宮人道。
宮人們早就等候在一旁，行動起來自然便利。不一會兒，葉歡和宋孟氏就被請到了幾位侯夫人下首的位子坐了下來。
這場戲，終於得以落幕。
宋霖則至始至終沒有開過口，除了妻子和母親受封的時候，跟著叩拜了一番。
“宋大人，恭喜恭喜啊！”
“母親和夫人同時受封誥命，可喜可賀啊！”
宴飲的時候，不少的同僚都過來道喜。宋霖依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看不出悲喜。相比起宋霖，宋堯臉上的神情就要明朗多了。
見母親和嫂子轉危為安，還意外的得了誥命的封號，他很是替她們高興。連帶的對上峰府尹大人也多了幾分敬重，連連道謝。
府尹大人卻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從這一番變故中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便是，帝後似乎並不像看起來那般的感情深厚，那位重新獲得寵愛的蓮才人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啊！
有了這個認知後，府尹大人決定出宮之後，一定要好好地叮囑家中的女眷，日後見到那位孀居的馮二夫人，一定要客客氣氣的。
從宮裏出來，已經過了戌時。
在宮裏，葉歡礙於禮儀風範，哪裏敢多吃，只象征性的動了動筷子就放下了，此刻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剛踏進後院的大門，葉歡便命丫鬟去廚房，讓做一些易消化的吃食送來。
卸去頭上的首飾，葉歡覺得頭輕了一大截。揉了揉泛酸的脖子，葉歡忽然有些慶幸，還好不是日日都要進宮請安。否則，她還不累死？於是，又有些同情宮裏的那些宮妃們，每天頂著那麽重的發飾去太後皇後宮裏叩拜，真真是受罪啊！
260神童
宋霖換了常服，就見葉歡松散著腿腳，坐姿不雅的捶著雙腿。方才在宮裏，見她正襟危坐的模樣，還真是像極了大家閨秀。一沒了外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恣意模樣，叫人看得瞠目結舌。
葉歡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戲謔的目光，忍不住嘟囔道：“宮裏還真不是人呆的，動不動就要跪來跪去的，還要時不時受驚嚇，真搞不懂為什麽那麽多人擠破腦袋也要進宮。”
這份殊榮，她還真是無福消受。
宋霖聽著她大膽的言辭，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不喜歡，以後便不去了。”
葉歡抱怨歸抱怨，但也知道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哪裏容許她說了算。“宮裏的娘娘召見，能不去？”
宋霖幫她將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後，說道：“不想去自然有法子不去。”
葉歡聽他這麽一說，眼睛不由得一亮。“什麽法子？”
宋霖湊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惹得葉歡直拿眼睛瞪他。“虧你想的出來！”
宋霖擡手挑起她的下巴，無意識的摩挲著。“即便是皇後娘娘又如何，難道還能因此治人罪不成？若真如此，那她那賢後的名聲怕是名存實亡了。”
“那也總不能每次都稱病吧？”葉歡咬了咬嘴唇，說道。順道扒開他鉗制著下巴的手，起身理了理衣領，她可不想被丫鬟們看到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
宋霖也不逗她了，恢覆了一本正經的樣子。“放心吧，皇後娘娘可沒閑到來找咱的麻煩。”
經此一事，徐皇後若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收斂一些，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當口對宋家的人動手。更何況，徐皇後的戰場在宮裏，如今蓮才人覆寵，且太後似乎也對徐家有所不滿，她還不至於不知輕重，不顧身份的尋外命婦的麻煩。
丫鬟們的手腳很快，沒過多久膳食就端了過來。葉歡吃了一碗面條，舒服得摸了摸肚子，滿足了。去屋子裏走了幾圈，又去耳房看了看兩個娃兒，葉歡便去浴房伺候宋霖沐浴。自從上回她厚著臉皮進去伺候過他一回之後，宋霖便時常喚她進去幫忙擦背。一來二去的，這差事便落在了葉歡的身上，還美其名曰閨房之趣。
葉歡倒是不反對這樣的親密，反而覺得這是妻子分內的事情。從一開始的臉紅心跳，到如今的坦然面對，她已經習以為常。
當然，也有失控的時候。就比如，此刻。
“你幹什麽呀，快放手。”葉歡突然被宋霖一把抱住，嚇了一跳。她膽子再大也是個女人家，盡管丫鬟被打發出去了，可難保不會有人從門口經過，若是聽見裏頭的動靜，叫她以後怎麽在府裏立足？
宋霖一把將她拎起，直接放進了浴桶裏。浴桶本就足夠大，可以容納兩個人同時沐浴。
屋子裏燒了地龍，葉歡便只穿著單薄的春衫。此刻泡在水裏，衣衫盡濕，貼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愈發襯托得她前凸後翹，奪人心魄。
葉歡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樣在宋霖的眼裏是何等的尤物。
“別胡鬧！”葉歡羞澀的推拒著，耳根已泛紅。
宋霖之前不過是想逗一逗她，卻沒想會看到如此美景，哪裏肯放過。情動之下，便直接堵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將人壓在了浴桶壁上。
浴房裏不時得傳出嘩嘩嘩的水聲，好一會兒才停歇。
葉歡是被宋霖抱著回寢房的，整個身子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力氣。吃飽喝足的宋霖卻是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浴房的地上被水打濕了大半，丫鬟進去收拾的時候，還以為浴桶破了個洞呢。
葉歡鉆進暖烘烘的被窩裏，打了個呵欠就睡了過去。宋霖掀開被子鉆進去，將人攏進懷裏，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臨近年節，天氣越發的冷了。葉歡看了看天色，陰沈沈的，怕是要下雪。於是，趕緊讓丫鬟婆子將院子裏收拾幹凈，免得一場雪一下，什麽都幹不了。
葉歡預料的不錯，果然沒過多久，天上就飄起了雪花。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到傍晚十分，地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足有一尺高。
外頭白茫茫的一片，又冷又滑。兩個小家夥哪兒都不能去，只能在屋子裏待著，漸漸地就有些煩躁起來，嚷嚷著要出去。
“薇姐兒乖，外面下著雪，娘陪你在屋子裏玩九連環好不好？”葉歡見他們鬧著要出去玩，只得放下手邊的事過去陪他們。
回京之後，宋霖似是為了彌補對兩個娃兒的虧欠，命人尋了不少的小玩意兒回來，足足的有兩大箱子。那些個小玩意應有盡有，兩個娃兒每一個摸一遍，也能讓他們玩好幾天的。
葉歡拿著九連環晃了晃，鐵環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叮咚聲。薇姐兒被九連環的聲音吸引了過去，這才安靜了下來。
葉歡牽著兩個娃兒走回內室，讓丫鬟在地上撲了厚厚的絨毯，讓他們坐在毯子上玩耍。看著兩個娃兒臉上洋溢的笑容，葉歡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向上彎起。有什麽事能夠比一家子和和美美，兒女繞膝來的開懷呢？
薇姐兒盤腿坐在毯子上，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對什麽都只有一盞茶功夫的熱度。辭哥兒卻是個能坐得住的，玩起來也格外得認真。九連環到了他手裏，便沒有離過手。
“夫人，小少爺可真厲害。您瞧，他竟然將九連環給解開了。”奶娘在一旁看著，見辭哥兒將九連環分開，忙不疊給葉歡道喜。
葉歡咦了一聲，詫異之餘對辭哥兒不由得另眼相看。葉歡拿著九連環左看看右看看，問道：“當真是他自己分開的？”
這玩意兒，她都不會解呢，一個兩歲的娃兒能會這些？
“奴婢瞧得真真兒的，的確是小少爺自己解開的。”奶娘一五一十的稟報。
葉歡看向辭哥兒的眼神不由得帶了幾分探究。“辭哥兒，在給娘親玩一個，好不好？”
辭哥兒提起頭來，盯著葉歡看了許久，然後將散落在地上的鐵環拿起，三兩下就又練成了一線。
葉歡看得兩眼發直，嘖嘖稱奇。“辭哥兒真厲害！”
“小少爺真乃神童也！”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爺年少的時候亦有神童之名，小少爺自然也不例外了！”
丫鬟們看到這神奇的一幕，皆是滿口的稱讚。
葉歡可不管什麽神童不神童的，在她看來，比這些虛名更重要的，是兩個娃兒能夠健康順遂的長大，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那就足夠了。
261除夕
兩個娃兒在毯子上坐了一個時辰，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看著他們一個呵欠連著一個呵欠，葉歡便讓奶娘端來蛋羹，餵了他們吃下，這才帶下去梳洗安歇。
宋霖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剛進屋，便吩咐丫鬟準備膳食。葉歡聽見他的聲音，忙迎了出來。“夫君還未用膳？”
宋霖嗯了一聲，擡手屏退了丫鬟。葉歡上前，接過他解下來的披風，又遞上幹凈的熱帕子給他擦手。
宋霖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丫鬟便將膳食端了上來。
葉歡之前已經在福安堂那邊吃過，還不餓，但此刻還是他旁邊坐了，偶爾替他布菜剃骨頭，伺候的十分精心。
“夫君多用一些，你最近都瘦了好多。”葉歡一邊往他碗裏夾肉，一邊勸道。
有媳婦兒貼心的伺候著，宋霖自然吃得香，於是比平時多用了半碗飯。等他放下碗筷，葉歡又捧了消食的茶水，然後叫了丫鬟進來收拾桌子。
丫鬟們聽到主子召喚，這才魚貫而入。
宋霖含了口茶水漱了漱口。以前風餐露宿，哪兒能吃的飽飯，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故而，他養成了只吃個半飽的習慣。今日多吃了半碗飯，便有了幾分飽脹之感。
“辭哥兒薇姐兒已經歇下了？”宋霖忽然開口問道。
葉歡嗯了一聲，順口將辭哥兒會解九連環的事兒跟他說了。“你說，辭哥兒他會不會太早慧了一些？”
葉歡時常聽人提起，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辭哥兒聰不聰明她真的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能否一輩子安穩。
“辭哥兒聰明也是好事。他之前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你不還擔心他智力存在障礙麽？”宋霖倒是想的開。
兒子聰慧，總比愚笨來的好吧？
葉歡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要反駁卻無從說起。
“辭哥兒才兩歲，日後的事情如何說得準。與其過分的擔憂，倒不如順其自然。”宋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陪我去院子裏走走？”宋霖吃的有些撐，不出去走兩圈，怕是不益於身子康健。
宋霖提出來了，葉歡自然不會拒絕。
外頭的雪已經停了，但寒氣卻依然逼人。葉歡披了件厚厚的鬥篷，又幫宋霖系了件披風，這才出了門。
庭院裏到處黑漆漆的，要走上很遠才能碰上一兩盞燈籠，不過葉歡半點兒卻不害怕，仿佛只要宋霖在身邊就格外的安心。
尚未歇下的下人見到兩位主子走過來，忙停下手邊的活兒上前行禮。葉歡想將手從宋霖手掌心抽出，宋霖卻握得緊緊地，葉歡只能任由他握著，可臉色卻不知不覺的紅了。幸好這會兒是夜裏，不然叫丫鬟瞧見，她真怕沒臉出來見人了。
兩人繞著院子轉了兩圈，宋霖摸了摸肚子，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總算是下去了，這才回屋歇了。
日子流淌，就這樣到了年底。因為頭一回在京城過年，故而府裏上上下下都變得十分忙碌。為了能夠讓府裏看起來更喜慶，屋裏屋外都掛起了紅燈籠，窗戶上也貼滿了各種寓意吉祥的窗花，就連樹上都纏了紅色的絲帶，整個府邸裏裏外外一片紅色，看起來格外的鮮艷。
葉歡放眼望去，目光所到之處皆是喜慶的紅色，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才有個過年的氣氛嘛。
“夫人，去清平縣的人回來了，可要見見？”丫鬟見葉歡總算是坐了下來，於是見縫插針的上前稟報。
臘月初，葉歡便準備了一車的東西，派人送回遠在清平縣的娘家。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把人叫到花廳，我一會兒便過去。”葉歡忙了一早上，剛坐下來，好歹也要喝口水喘口氣。
丫鬟應了一聲，恭敬地退了出去。
葉歡喝完一杯清茶，精神好了許多。去花廳的時候，那位姓周的管事已經垂手等候在了那裏。見葉歡進來，他忙上前磕頭行禮。
“起來回話。”葉歡說道。
那管事忙不疊爬起來，眼觀鼻鼻觀心的退到了一旁。
“此次去往清平縣，一路上可還順利？”葉歡急著想知道娘家那邊的狀況，但想著管事一路辛苦，便強忍了下來，換了種問話方式。
管事拱了拱手，道：“回夫人的話，一切順利。”
“我爹娘他們可還好？送去的東西，他們可還喜歡？”葉歡又問。
“葉老爺和夫人身子康健，小少爺也安好。夫人送去的東西都是好的，他們哪兒能不喜歡，直道讓夫人破費了。還說，日後得了空，便來京城探望夫人，讓夫人自個兒保重身子，莫要惦記。”管事是個伶俐人，什麽話到了他嘴裏便格外的動聽。
葉歡如何能不惦記，只是不便宣之以口罷了。她體諒管事一路舟車勞頓，辛苦異常，便賞了他五兩銀子還有一些吃食。五兩銀子不算多，卻是管事半年的月銀。出了趟門，便得了這麽多銀子的打賞，管事欣喜不已，又跪下磕頭，對葉歡千恩萬謝了一番。
葉歡問完了話，便讓丫鬟將人送了出去。
“夫人知道家人安好，可算能安心了。”春分跟在葉歡的身後，也很是替主子感到高興。
葉歡嗯了一聲，心裏卻難免會有些失落。
不過，這種情緒很快就被其他的事給掩蓋了過去。
除夕那天，宋霖宋堯兄弟倆都休沐在家，一家子難得聚齊。吃過了團年飯，宋霖便帶著辭哥兒薇姐兒去院子裏玩耍，宋堯也放下了書卷，陪在一旁。
看著已經能跑能跳還能喊著他叔叔的侄兒侄女，不禁感慨萬分。“時光如梭，沒想到一轉眼，他們就這麽大了。”
宋霖看著正撕扯著樹葉的薇姐兒，面部線條不知不覺的就變得柔和了起來。“羨慕的話，就趕緊娶一房媳婦兒回來。”
宋堯沒想到兄長竟也如此的調侃起他來，耳根子忍不住泛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我能做主的。”
“見過的閨閣千金也不少，就沒碰到中意的？”常言道，長兄如父，宋霖對於這唯一的弟弟自然是格外的關懷有加。
宋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我整日在衙門裏辦差，哪裏有機會見到各府的女眷。”
262寵兒
“娘的五十大壽，我打算好好兒的辦一辦。到時候，會有不少的同僚在受邀之列，你可以趁機相看一番。”宋霖是個真性情的人，有什麽就直說了。
宋堯見他一副很認真的神情，欲言又止。
宋霖最擅長察言觀色，一看他這神情，便知道他有什麽事瞞著他。宋堯被他這麽盯著，心裏毛毛的，最終還是忍不住招了。“順天府尹江大人家中有一女......”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他相信宋霖應該懂他的意思了。
“順天府尹......”宋霖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張老謀深算的面孔來。
“江大人於我有提攜之恩，江夫人亦時常給我送吃食。那江家小姐，我曾遠遠的見過幾次，是個性情溫和的姑娘，且素有才名。”宋堯說到這裏，臉色微微的泛起了紅色。
一看，便是陷入情愛，情竇初開的男子模樣。
宋堯能有中意的姑娘，宋霖很是欣慰。而且，那位江府尹大人還算是個明白人，至少目前為止他沒生出什麽別的心思來，對皇上還算忠心。
權衡利弊之下，這門親事還是能結的。
“既是有了心悅之人，便去對母親說。免得她老人家記掛，又或是亂點鴛鴦譜，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宋霖拍了拍宋堯的肩膀，鄭重的提醒。
宋堯倒是想對宋孟氏主動交代，可就是開不了這個口。畢竟，他熟讀四書五經，很是恪守禮教。況且，他還不確定江家姑娘是否對他有意。
“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會跟娘提的。”宋堯想了想，說道。
宋霖見他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便沒再多說。
薇姐兒從花壇裏扯了一朵花，朝著宋霖跑了過來，要往他手裏塞。“爹爹，花花。”
宋霖看了看手心那多殘缺不全的花兒，仍舊笑著接過了。“薇姐兒真孝順！”
薇姐兒得到了誇獎，臉上頓時露出得意之色。她看了看宋霖，又看了看宋霖旁邊的宋堯，轉過身又去摘了一朵回來，塞到了宋堯手裏。
宋堯被小侄女給逗笑了，摸了摸她的發頂，說道：“薇姐兒真乖。不過薇姐兒的好意，叔叔心領了。這些花草，可是你娘親很寶貝的，你就這麽摘了，你娘怕是要生氣的。再有，這花花草草也是有靈性的，你摘了它們，它們會感到痛的。”
薇姐兒還不大明白道理，聽得一楞一楞的，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宋堯。
宋霖就比較直接了，將薇姐兒抱了起來。“你叔叔的意思是，以後不許摘花，免得被你娘罵，聽明白了嗎？”
薇姐兒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轉過頭來又嚷嚷著要去蕩秋千。
宋霖自然是不會讓她去的，畢竟大冬天的，蕩來蕩去，若是著涼了怎麽辦？更何況，下了一場雪，誰知道那秋千還結不結實，他可不敢冒這個險。然而，小丫頭鬧得厲害，非要去。宋霖沒辦法，只得用別的法子來哄她。“爹帶你騎馬馬，好不好？”
薇姐兒並不明白騎馬馬是什麽意思，卻還是興奮地點了點頭。
宋霖見她不再鬧，於是將人往上一提，讓薇姐兒穩穩地坐在了他的肩膀上。“薇姐兒坐穩了，爹爹要開始跑了！”
薇姐兒坐在高處，俯瞰著下面的景色，高興的拍起了巴掌。宋霖扶著她的胳膊，開始繞著院子跑了起來。薇姐兒興奮地叫著，高興得咯咯咯笑個不停。薇姐兒高興，宋霖也不由得開懷，跑起來就更加賣力了。
宋堯看到宋霖的舉動，忍不住嘖嘖稱奇。這還是他那個不茍言笑嚴肅得令人發指素有著活閻羅之稱的兄長嗎？他是什麽人冒充的吧！
葉歡忙完了手邊的事，來到院子裏就看見了這樣一幕，亦是驚訝不已。宋霖的性子她多少還是了解的，是不不輕易將情緒表露在臉上的人。如今，卻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
宋霖跑了幾圈，漸漸地停了下來。薇姐兒卻還未盡興，鬧著要繼續。宋霖體力驚人，跑幾圈自然不在話下。只要閨女高興，他做什麽都行。於是，又繞著院子跑了起來。
葉歡見他這麽慣著薇姐兒，忍不住皺眉。“薇姐兒，下來，讓你爹歇一會兒。”
薇姐兒卻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口齒清晰的說道：“不要，騎馬馬。”
“你已經騎了好一會兒了，換辭哥兒好不好？”葉歡勸說不下，只能另辟蹊徑。
提到辭哥兒，薇姐兒有些猶豫了。薇姐兒對辭哥兒這個哥哥還是挺服氣的，兩日平時又玩在一起，感情自然非同尋常。
見薇姐兒有些猶豫，宋霖順勢將她抱了下來，塞進葉歡的懷裏，然後彎腰將辭哥兒提了起來，甩上了肩頭。辭哥兒正玩著手裏的棍子呢，突然就被人拎了起來，換做是一般的娃兒，肯定早就嚇得嚎啕大哭了。可是他卻並沒有，只是訝異的看了看宋霖，似乎覺得挺新鮮的，便坐在宋霖的肩膀上不動了。
葉歡看著他那鎮定的表情，已經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此刻的心境。這小子，沈穩過頭了吧！明明就是個兩歲大的小奶娃子，卻整天繃著一張臉，學什麽不好，偏要學他爹！
宋堯卻是極為欣賞，沖著辭哥兒拍起了巴掌。“辭哥兒好樣兒的！”
宋霖跑了幾圈下來，身上漸漸冒出了汗。
“停下來歇歇吧。”葉歡看著宋霖額頭上的汗珠，心疼不已。
宋霖聽到她的聲音，放慢了腳步。辭哥兒騎在爹爹肩膀上轉圈圈的確是挺高興的，但即便是停了下來，他也不會像薇姐兒那般哭鬧，安靜的膩在葉歡的懷裏，乖巧的不像話。
葉歡拿著帕子替宋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嗔道：“你這樣會慣壞他們的！”
“我的兒女，我不慣他們慣誰？”宋霖一邊任由她給自己擦汗，一邊揚起嘴角說道。
他虧欠他們太多，自然要給他們最好的！
葉歡聽完他的話，不由得氣樂了。“你就慣吧。日後養成驕縱的性子，有你後悔的時候。”
“不過是想多陪陪他們罷了，哪裏就會慣壞了！”宋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倒是方才跑了幾圈，流了一身汗，渾身不舒服，想要回屋沖個澡換身衣裳。
葉歡知道他愛幹凈，便吩咐丫鬟將熱水送到浴房裏。
263中意
瘋玩了半日，兩個小家夥就累得睡了過去，一直睡到傍晚時分才醒了過來。吃完飯之前，宋孟氏特地塞了兩個大紅色的荷給辭哥兒薇姐兒。
“祖母給的壓歲錢，拿著。”
“娘，他們還小，哪裏用得著這些。”葉歡見那荷包鼓鼓的，便知道裏頭的東西分量不輕，忙推拒著不肯收。
宋霖兄弟二人的俸祿都不算多，每個月的花銷卻不小。雖然每個月都有孝敬宋孟氏一筆銀錢，可也只夠置辦幾身衣裳的。她這一出手，相當於大半年的月銀，葉歡可不敢要。
“這是給我寶貝孫子孫女的。”宋孟氏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不會再收回去，故而特地加了這麽一句。
葉歡看了看宋霖，見他朝著她頷首示意，只得將手收了回來。“那我便替辭哥兒薇姐兒謝過了。”
“一家人，哪裏用得著謝。”大過年的，宋孟氏心情看起來很不錯，臉上也帶著難以忽視的笑意。
一家子圍坐在一起用了飯，便去了暖閣喝茶聊天，順便守歲。宋霖和葉歡各抱了一個娃兒，放了丫鬟婆子的假。屋子裏只剩下自家人，說起話來也更方便。宋霖偶爾說起朝中的事情，葉歡和宋孟氏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月已經中天。
薇姐兒辭哥兒的作息向來很規律，今日午歇了兩個時辰，能撐到這會兒已經很難得了。葉歡看著兩個小家夥不停地打呵欠，便將兩人抱到一旁的榻上，想要哄著他們入睡。
辭哥兒眼皮子一開一合的，卻還沒忘了宋霖提過的放炮仗一事。“娘，炮仗。”
葉歡一楞，沒想到他還記掛著這事兒呢，頓時哭笑不得。“這小子，竟還惦記著這個！”
宋霖說過的話，自然是要兌現的。於是，將兩個娃兒抱起，一只手臂上一個，朝著外頭走去。宋孟氏見他就這麽出去了，追在後頭喊道：“先給哥兒姐兒披個鬥篷。”
宋霖這才停住腳步。
葉歡拿著兩個娃兒的鬥篷走過去，將他們裹得嚴嚴實實了才放他們出門。
炮仗是早就準備好的，就在正院的桌子上擱著呢。葉歡對當值的丫鬟吩咐了一聲，立刻就有人回去取了送了過來。
葉歡膽子小，可不敢靠的太近。
宋霖懷裏抱著娃兒，為了安全起見也不會往跟前湊。
最終，這放炮仗的差事，便落在了宋堯的身上。宋堯倒是挺樂意效勞的，能博小侄子侄女一笑，他辛苦一些又何妨！
伴隨著引信燃燒的聲音，葉歡趕緊往宋霖身後躲了躲，捂住了耳朵。
啪啪啪啪啪的聲響傳來，炮仗劇烈的炸開，火花跳躍，在院子裏引起了不小的響動。一開始，辭哥兒薇姐兒還挺害怕的，將頭埋在宋霖的懷裏不肯擡頭。等漸漸地適應了那些聲音，兩人才轉過頭去，目不轉睛的盯著它們一點一點的變短，最終燃燒爆炸殆盡，在地上留下一堆殘屑。
原來這就是放炮仗！兩個小家夥瞪大眼睛，眼裏寫滿了興奮。
北明律例有明確的規定，不允許百姓私自燃放焰火，但是炮仗卻是不禁的。所以，即便是小門小戶的人家，除夕夜都會買些炮仗回來燃放，以驅趕黴運，給來年討個好彩頭。
宋霖知道宋孟氏喜歡清靜，故而只是象征性的買了一些回來，數量並不多。放完之後，便抱著兩個娃兒回了屋。畢竟，衣服穿得再多，站在寒風裏也會受不了。
辭哥兒薇姐兒被抱回去的時候，還有些不大樂意，覺得還未盡興。可宋霖素來說一不二，放炮仗的承諾已經兌現過就不會再由著他們。
薇姐兒鬧了一會兒，哭著哭著就睡著了。辭哥兒見薇姐兒趴著不動了，也打著呵欠闔上了眼睛。
葉歡見他們睡著了，便和宋霖一起，抱著他們回了正院。在葉歡和宋霖回正院的這一炷香的時辰裏，也不知道宋堯跟宋孟氏說了些什麽，葉歡再次回到後罩房的時候，忽然覺得屋子裏的氣氛便得有些怪異。可具體哪裏怪，葉歡一時又說不上來。
宋孟氏的話突然變得少了，讓葉歡有些不大適應，只得盡量說話逗她開心。宋孟氏熬不得夜，守到子時一刻便回屋歇著了。
宋孟氏一離開，葉歡就忍不住扯了扯宋霖的衣角，無聲的詢問。
宋霖覺得沒什麽好瞞的，便將宋堯有了心上人的事兒跟葉歡提了提。葉歡聽完，偷偷地瞥了小叔子一眼，心裏也很是替他高興。
“小叔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夜裏，葉歡被宋霖纏著折騰了兩回之後，在睡意來臨之前打聽道。
宋霖在葉歡面前，向來毫無保留。“是順天府尹江大人的幺女。”
“順天府尹，不就是小叔的上峰？”葉歡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開口道。
宋霖嗯了一聲，見她還沒有睡意，擱在她腰上的手又開始變得不規矩起來。葉歡被折騰了兩回，早就渾身癱軟沒力氣了，一察覺到不對勁，趕緊先求饒。“相公，別再來了，妾身消受不起......”
聽著她自稱妾身，宋霖的身子微微一僵，繼而笑倒在她的脖頸處。
大年初一，天氣晴好。宋府門口，天還沒大亮就響起了鞭炮聲。不同於昨晚上哄著娃兒高興放的炮仗，初一早上開門放鞭炮叫做“開門炮仗”。爆竹聲後，碎紅滿地，燦若雲錦，稱為“滿堂紅”，寓意吉祥。不僅僅是宋府，其他府邸門口一早上皆是爭先恐後的響起鞭炮聲。一時之間滿街瑞氣，喜氣洋洋。
葉歡是被鞭炮聲吵醒的，了無睡意後索性穿衣起身，按照北明的風俗，初一要去給長輩拜年。故而，梳洗了一番之後，便早早地與宋霖帶著兩個娃兒去了福安堂給宋孟氏磕頭拜年送福。
宋孟氏起來的也挺早的，看著兒孫們給她磕頭，嘴巴都笑的合不攏。“快些起來，起來。”
一道在福安堂用過早飯，宋霖兄弟二人便出了門。宋霖一家在京城並無親戚，自然不用走親訪友。不過，宋霖宋堯兄弟倆在朝為官，少不了要與些同僚打交道。即便平時沒什麽頻繁的來往，過年的時候還是要做做樣子的。故而，用過飯之後宋霖兩兄弟便去同僚府邸拜訪。
北明民風開放，但男尊女卑的束縛還是存在的，故而有一種說法是正月初一至初五，多數家庭均不接待女眷，謂之“忌門”。僅限於男子外出拜年，女眷則須等到正月初六以後才能外出走訪。所以，宋孟氏婆媳倆則帶著娃兒留在府裏。
264宋薔
她們不出門，不代表就清閑了下來。相反的，來家裏拜年的人絡繹不絕。盡管大多是由下人送來飛帖，那也夠葉歡忙的了。下人將記錄著來往和飛帖的冊子遞上來，葉歡就要準備相應的回禮。這一忙，都已經過了晌午。好在葉歡記性好，之前準備的東西有盈餘，否則還真要傷透腦筋。
“徐大學士府送的是筆墨紙硯還有幾筐土產，那便回以上回得的那套古籍，另外再將莊子上產的核桃杏仁裝兩簍子捎上。”
“薛兆薛大人乃是小叔的至交好友，好美酒，就回兩壇子皇上賞賜的九丹金液。”
葉歡因為之前當過家的關系，對人情客往的賬目十分清楚，故而處理起這種事情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麽難得，反而得心應手。
“其他人好說，只是這順天府尹江大人府上這麽回禮，會不會顯得太輕薄了？”丫鬟站在一側看著主子清點東西，忍不住出聲提醒。
葉歡卻道：“江大人雖是小叔的上峰，但世人皆知他是個公正廉潔兩袖清風的好官，禮若是回的重了，反而於江大人的名聲不利。”
丫鬟沒料到葉歡想的如此周全，忙慚愧的認錯。“夫人高見，是奴婢想岔了。”
“你也是一番好意，不必介懷。”葉歡安排妥當，又核對了一番，確認沒什麽錯處，這才交到下人的手裏，讓他們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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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帝聽著她堂而皇之的理由，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只不過接下來的一番話卻是狠狠地打了徐皇後的臉。“皇後言之有理，是朕疏忽了。既然是按照品級來安排的位子，朕索性就將兩位夫人的封誥一並下了，免得寒了臣子的心。”
“宋孟氏宋葉氏上前聽旨。”
建武帝都這麽說了，葉歡婆媳二人只得再次跪了下去。
“咨聞宋孟氏賢惠異常，秉性安和，有昔日孟母之風範。宋葉氏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朕欣慰之，特封誥你二人為三品恭人，賞白銀千兩，貢緞兩匹，金麒麟玉如意各一對。”
宋孟氏和葉歡跪伏在地上，心裏又是歡喜又是忐忑。歡喜的是，皇帝親口賜了封誥，日後她們行走於各處皆名正言順。忐忑的是，皇後似乎對她們有所不滿，如此一來，算是徹底的與徐皇後起了嫌隙了。
“兩位恭人，還不謝恩？”內侍見二人跪在地上半天沒有反應，忙笑著提醒。
宋孟氏二人這才回過神來，再次磕頭，三呼萬歲。
皇上突然來這麽一出，打的徐皇後措手不及，也讓宮人們有些不知所措。宋孟氏和葉歡突然成了有封誥的恭人，位子提升了一大截，自然不好再坐在門口的位子。
徐皇後臉上維持著笑容，笑意卻無法到達眼底。她就不明白了，為何建武帝會當著文武大臣和眾多女眷的面給她難堪。
她自認為沒有做錯，他這般擡舉那兩人，不就是狠狠地打她的臉嗎？
一直以來，建武帝對她都十分的敬重。即便沒有男女之情，但至少會把她當妻子看待，會給與應有的尊重。可這一次，他卻不顧夫妻情分，為了宋家的兩名女眷拂了她的面子。徐皇後不斷地呼氣吸氣，縱然心有不甘，可還是得大度的給宋孟氏二人換桌子。
感到不服氣的，不僅僅是徐皇後一人，徐家人亦是滿肚子的怨言。尤其是那位趾高氣昂，總是鼻孔朝天的徐夫人，一雙眼睛盯在宋孟氏二人身上，恨不得將兩人身上燒出個洞來。
自打上回在城門口，徐夫人就跟宋家結了梁子。徐夫人回去之後，越想越不服氣，故而借著此次進宮的機會，在徐皇後面前添油加醋的告了一狀，說宋家目中無人，根本沒將她這個皇後放在眼裏。又說宋孟氏與馮夫人走得近，蓮才人近來又覆寵，難保宋霖以後不會投向馮家那邊兒，故而建議她出掉這個威脅。
徐皇後何等的聰慧，豈會受她的挑唆，與手握實權的宋霖正面交鋒？不過，宋家的確是太顯眼了一些，又跟馮家的人摻和到一起，讓她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想著給她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認清誰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結果，下馬威是給了，但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給兩位宋恭人換到前面來。”徐皇後將火氣壓制下去之後，才吩咐宮人道。
宮人們早就等候在一旁，行動起來自然便利。不一會兒，葉歡和宋孟氏就被請到了幾位侯夫人下首的位子坐了下來。
這場戲，終於得以落幕。
宋霖則至始至終沒有開過口，除了妻子和母親受封的時候，跟著叩拜了一番。
“宋大人，恭喜恭喜啊！”
“母親和夫人同時受封誥命，可喜可賀啊！”
宴飲的時候，不少的同僚都過來道喜。宋霖依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看不出悲喜。相比起宋霖，宋堯臉上的神情就要明朗多了。
見母親和嫂子轉危為安，還意外的得了誥命的封號，他很是替她們高興。連帶的對上峰府尹大人也多了幾分敬重，連連道謝。
府尹大人卻是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從這一番變故中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便是，帝後似乎並不像看起來那般的感情深厚，那位重新獲得寵愛的蓮才人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啊！
有了這個認知後，府尹大人決定出宮之後，一定要好好地叮囑家中的女眷，日後見到那位孀居的馮二夫人，一定要客客氣氣的。
從宮裏出來，已經過了戌時。
在宮裏，葉歡礙於禮儀風範，哪裏敢多吃，只象征性的動了動筷子就放下了，此刻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剛踏進後院的大門，葉歡便命丫鬟去廚房，讓做一些易消化的吃食送來。
卸去頭上的首飾，葉歡覺得頭輕了一大截。揉了揉泛酸的脖子，葉歡忽然有些慶幸，還好不是日日都要進宮請安。否則，她還不累死？於是，又有些同情宮裏的那些宮妃們，每天頂著那麽重的發飾去太後皇後宮裏叩拜，真真是受罪啊！
260神童
宋霖換了常服，就見葉歡松散著腿腳，坐姿不雅的捶著雙腿。方才在宮裏，見她正襟危坐的模樣，還真是像極了大家閨秀。一沒了外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恣意模樣，叫人看得瞠目結舌。
葉歡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戲謔的目光，忍不住嘟囔道：“宮裏還真不是人呆的，動不動就要跪來跪去的，還要時不時受驚嚇，真搞不懂為什麽那麽多人擠破腦袋也要進宮。”
這份殊榮，她還真是無福消受。
宋霖聽著她大膽的言辭，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不喜歡，以後便不去了。”
葉歡抱怨歸抱怨，但也知道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哪裏容許她說了算。“宮裏的娘娘召見，能不去？”
宋霖幫她將散落的發絲撥到耳後，說道：“不想去自然有法子不去。”
葉歡聽他這麽一說，眼睛不由得一亮。“什麽法子？”
宋霖湊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惹得葉歡直拿眼睛瞪他。“虧你想的出來！”
宋霖擡手挑起她的下巴，無意識的摩挲著。“即便是皇後娘娘又如何，難道還能因此治人罪不成？若真如此，那她那賢後的名聲怕是名存實亡了。”
“那也總不能每次都稱病吧？”葉歡咬了咬嘴唇，說道。順道扒開他鉗制著下巴的手，起身理了理衣領，她可不想被丫鬟們看到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
宋霖也不逗她了，恢覆了一本正經的樣子。“放心吧，皇後娘娘可沒閑到來找咱的麻煩。”
經此一事，徐皇後若是個聰明人，就該知道收斂一些，絕對不會選擇在這個當口對宋家的人動手。更何況，徐皇後的戰場在宮裏，如今蓮才人覆寵，且太後似乎也對徐家有所不滿，她還不至於不知輕重，不顧身份的尋外命婦的麻煩。
丫鬟們的手腳很快，沒過多久膳食就端了過來。葉歡吃了一碗面條，舒服得摸了摸肚子，滿足了。去屋子裏走了幾圈，又去耳房看了看兩個娃兒，葉歡便去浴房伺候宋霖沐浴。自從上回她厚著臉皮進去伺候過他一回之後，宋霖便時常喚她進去幫忙擦背。一來二去的，這差事便落在了葉歡的身上，還美其名曰閨房之趣。
葉歡倒是不反對這樣的親密，反而覺得這是妻子分內的事情。從一開始的臉紅心跳，到如今的坦然面對，她已經習以為常。
當然，也有失控的時候。就比如，此刻。
“你幹什麽呀，快放手。”葉歡突然被宋霖一把抱住，嚇了一跳。她膽子再大也是個女人家，盡管丫鬟被打發出去了，可難保不會有人從門口經過，若是聽見裏頭的動靜，叫她以後怎麽在府裏立足？
宋霖一把將她拎起，直接放進了浴桶裏。浴桶本就足夠大，可以容納兩個人同時沐浴。
屋子裏燒了地龍，葉歡便只穿著單薄的春衫。此刻泡在水裏，衣衫盡濕，貼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愈發襯托得她前凸後翹，奪人心魄。
葉歡不知道，她此刻的模樣在宋霖的眼裏是何等的尤物。
“別胡鬧！”葉歡羞澀的推拒著，耳根已泛紅。
宋霖之前不過是想逗一逗她，卻沒想會看到如此美景，哪裏肯放過。情動之下，便直接堵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將人壓在了浴桶壁上。
浴房裏不時得傳出嘩嘩嘩的水聲，好一會兒才停歇。
葉歡是被宋霖抱著回寢房的，整個身子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力氣。吃飽喝足的宋霖卻是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浴房的地上被水打濕了大半，丫鬟進去收拾的時候，還以為浴桶破了個洞呢。
葉歡鉆進暖烘烘的被窩裏，打了個呵欠就睡了過去。宋霖掀開被子鉆進去，將人攏進懷裏，安然的閉上了眼睛。
臨近年節，天氣越發的冷了。葉歡看了看天色，陰沈沈的，怕是要下雪。於是，趕緊讓丫鬟婆子將院子裏收拾幹凈，免得一場雪一下，什麽都幹不了。
葉歡預料的不錯，果然沒過多久，天上就飄起了雪花。雪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到傍晚十分，地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足有一尺高。
外頭白茫茫的一片，又冷又滑。兩個小家夥哪兒都不能去，只能在屋子裏待著，漸漸地就有些煩躁起來，嚷嚷著要出去。
“薇姐兒乖，外面下著雪，娘陪你在屋子裏玩九連環好不好？”葉歡見他們鬧著要出去玩，只得放下手邊的事過去陪他們。
回京之後，宋霖似是為了彌補對兩個娃兒的虧欠，命人尋了不少的小玩意兒回來，足足的有兩大箱子。那些個小玩意應有盡有，兩個娃兒每一個摸一遍，也能讓他們玩好幾天的。
葉歡拿著九連環晃了晃，鐵環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叮咚聲。薇姐兒被九連環的聲音吸引了過去，這才安靜了下來。
葉歡牽著兩個娃兒走回內室，讓丫鬟在地上撲了厚厚的絨毯，讓他們坐在毯子上玩耍。看著兩個娃兒臉上洋溢的笑容，葉歡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向上彎起。有什麽事能夠比一家子和和美美，兒女繞膝來的開懷呢？
薇姐兒盤腿坐在毯子上，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對什麽都只有一盞茶功夫的熱度。辭哥兒卻是個能坐得住的，玩起來也格外得認真。九連環到了他手裏，便沒有離過手。
“夫人，小少爺可真厲害。您瞧，他竟然將九連環給解開了。”奶娘在一旁看著，見辭哥兒將九連環分開，忙不疊給葉歡道喜。
葉歡咦了一聲，詫異之餘對辭哥兒不由得另眼相看。葉歡拿著九連環左看看右看看，問道：“當真是他自己分開的？”
這玩意兒，她都不會解呢，一個兩歲的娃兒能會這些？
“奴婢瞧得真真兒的，的確是小少爺自己解開的。”奶娘一五一十的稟報。
葉歡看向辭哥兒的眼神不由得帶了幾分探究。“辭哥兒，在給娘親玩一個，好不好？”
辭哥兒提起頭來，盯著葉歡看了許久，然後將散落在地上的鐵環拿起，三兩下就又練成了一線。
葉歡看得兩眼發直，嘖嘖稱奇。“辭哥兒真厲害！”
“小少爺真乃神童也！”
“有其父必有其子！老爺年少的時候亦有神童之名，小少爺自然也不例外了！”
丫鬟們看到這神奇的一幕，皆是滿口的稱讚。
葉歡可不管什麽神童不神童的，在她看來，比這些虛名更重要的，是兩個娃兒能夠健康順遂的長大，一輩子平平安安的，那就足夠了。
261除夕
兩個娃兒在毯子上坐了一個時辰，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看著他們一個呵欠連著一個呵欠，葉歡便讓奶娘端來蛋羹，餵了他們吃下，這才帶下去梳洗安歇。
宋霖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剛進屋，便吩咐丫鬟準備膳食。葉歡聽見他的聲音，忙迎了出來。“夫君還未用膳？”
宋霖嗯了一聲，擡手屏退了丫鬟。葉歡上前，接過他解下來的披風，又遞上幹凈的熱帕子給他擦手。
宋霖簡單的梳洗了一番，丫鬟便將膳食端了上來。
葉歡之前已經在福安堂那邊吃過，還不餓，但此刻還是他旁邊坐了，偶爾替他布菜剃骨頭，伺候的十分精心。
“夫君多用一些，你最近都瘦了好多。”葉歡一邊往他碗裏夾肉，一邊勸道。
有媳婦兒貼心的伺候著，宋霖自然吃得香，於是比平時多用了半碗飯。等他放下碗筷，葉歡又捧了消食的茶水，然後叫了丫鬟進來收拾桌子。
丫鬟們聽到主子召喚，這才魚貫而入。
宋霖含了口茶水漱了漱口。以前風餐露宿，哪兒能吃的飽飯，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故而，他養成了只吃個半飽的習慣。今日多吃了半碗飯，便有了幾分飽脹之感。
“辭哥兒薇姐兒已經歇下了？”宋霖忽然開口問道。
葉歡嗯了一聲，順口將辭哥兒會解九連環的事兒跟他說了。“你說，辭哥兒他會不會太早慧了一些？”
葉歡時常聽人提起，情深不壽慧極必傷，辭哥兒聰不聰明她真的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能否一輩子安穩。
“辭哥兒聰明也是好事。他之前一直不肯開口說話，你不還擔心他智力存在障礙麽？”宋霖倒是想的開。
兒子聰慧，總比愚笨來的好吧？
葉歡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要反駁卻無從說起。
“辭哥兒才兩歲，日後的事情如何說得準。與其過分的擔憂，倒不如順其自然。”宋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陪我去院子裏走走？”宋霖吃的有些撐，不出去走兩圈，怕是不益於身子康健。
宋霖提出來了，葉歡自然不會拒絕。
外頭的雪已經停了，但寒氣卻依然逼人。葉歡披了件厚厚的鬥篷，又幫宋霖系了件披風，這才出了門。
庭院裏到處黑漆漆的，要走上很遠才能碰上一兩盞燈籠，不過葉歡半點兒卻不害怕，仿佛只要宋霖在身邊就格外的安心。
尚未歇下的下人見到兩位主子走過來，忙停下手邊的活兒上前行禮。葉歡想將手從宋霖手掌心抽出，宋霖卻握得緊緊地，葉歡只能任由他握著，可臉色卻不知不覺的紅了。幸好這會兒是夜裏，不然叫丫鬟瞧見，她真怕沒臉出來見人了。
兩人繞著院子轉了兩圈，宋霖摸了摸肚子，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總算是下去了，這才回屋歇了。
日子流淌，就這樣到了年底。因為頭一回在京城過年，故而府裏上上下下都變得十分忙碌。為了能夠讓府裏看起來更喜慶，屋裏屋外都掛起了紅燈籠，窗戶上也貼滿了各種寓意吉祥的窗花，就連樹上都纏了紅色的絲帶，整個府邸裏裏外外一片紅色，看起來格外的鮮艷。
葉歡放眼望去，目光所到之處皆是喜慶的紅色，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才有個過年的氣氛嘛。
“夫人，去清平縣的人回來了，可要見見？”丫鬟見葉歡總算是坐了下來，於是見縫插針的上前稟報。
臘月初，葉歡便準備了一車的東西，派人送回遠在清平縣的娘家。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把人叫到花廳，我一會兒便過去。”葉歡忙了一早上，剛坐下來，好歹也要喝口水喘口氣。
丫鬟應了一聲，恭敬地退了出去。
葉歡喝完一杯清茶，精神好了許多。去花廳的時候，那位姓周的管事已經垂手等候在了那裏。見葉歡進來，他忙上前磕頭行禮。
“起來回話。”葉歡說道。
那管事忙不疊爬起來，眼觀鼻鼻觀心的退到了一旁。
“此次去往清平縣，一路上可還順利？”葉歡急著想知道娘家那邊的狀況，但想著管事一路辛苦，便強忍了下來，換了種問話方式。
管事拱了拱手，道：“回夫人的話，一切順利。”
“我爹娘他們可還好？送去的東西，他們可還喜歡？”葉歡又問。
“葉老爺和夫人身子康健，小少爺也安好。夫人送去的東西都是好的，他們哪兒能不喜歡，直道讓夫人破費了。還說，日後得了空，便來京城探望夫人，讓夫人自個兒保重身子，莫要惦記。”管事是個伶俐人，什麽話到了他嘴裏便格外的動聽。
葉歡如何能不惦記，只是不便宣之以口罷了。她體諒管事一路舟車勞頓，辛苦異常，便賞了他五兩銀子還有一些吃食。五兩銀子不算多，卻是管事半年的月銀。出了趟門，便得了這麽多銀子的打賞，管事欣喜不已，又跪下磕頭，對葉歡千恩萬謝了一番。
葉歡問完了話，便讓丫鬟將人送了出去。
“夫人知道家人安好，可算能安心了。”春分跟在葉歡的身後，也很是替主子感到高興。
葉歡嗯了一聲，心裏卻難免會有些失落。
不過，這種情緒很快就被其他的事給掩蓋了過去。
除夕那天，宋霖宋堯兄弟倆都休沐在家，一家子難得聚齊。吃過了團年飯，宋霖便帶著辭哥兒薇姐兒去院子裏玩耍，宋堯也放下了書卷，陪在一旁。
看著已經能跑能跳還能喊著他叔叔的侄兒侄女，不禁感慨萬分。“時光如梭，沒想到一轉眼，他們就這麽大了。”
宋霖看著正撕扯著樹葉的薇姐兒，面部線條不知不覺的就變得柔和了起來。“羨慕的話，就趕緊娶一房媳婦兒回來。”
宋堯沒想到兄長竟也如此的調侃起他來，耳根子忍不住泛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我能做主的。”
“見過的閨閣千金也不少，就沒碰到中意的？”常言道，長兄如父，宋霖對於這唯一的弟弟自然是格外的關懷有加。
宋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我整日在衙門裏辦差，哪裏有機會見到各府的女眷。”
262寵兒
“娘的五十大壽，我打算好好兒的辦一辦。到時候，會有不少的同僚在受邀之列，你可以趁機相看一番。”宋霖是個真性情的人，有什麽就直說了。
宋堯見他一副很認真的神情，欲言又止。
宋霖最擅長察言觀色，一看他這神情，便知道他有什麽事瞞著他。宋堯被他這麽盯著，心裏毛毛的，最終還是忍不住招了。“順天府尹江大人家中有一女......”
話不用說的太明白，他相信宋霖應該懂他的意思了。
“順天府尹......”宋霖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一張老謀深算的面孔來。
“江大人於我有提攜之恩，江夫人亦時常給我送吃食。那江家小姐，我曾遠遠的見過幾次，是個性情溫和的姑娘，且素有才名。”宋堯說到這裏，臉色微微的泛起了紅色。
一看，便是陷入情愛，情竇初開的男子模樣。
宋堯能有中意的姑娘，宋霖很是欣慰。而且，那位江府尹大人還算是個明白人，至少目前為止他沒生出什麽別的心思來，對皇上還算忠心。
權衡利弊之下，這門親事還是能結的。
“既是有了心悅之人，便去對母親說。免得她老人家記掛，又或是亂點鴛鴦譜，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宋霖拍了拍宋堯的肩膀，鄭重的提醒。
宋堯倒是想對宋孟氏主動交代，可就是開不了這個口。畢竟，他熟讀四書五經，很是恪守禮教。況且，他還不確定江家姑娘是否對他有意。
“等找到合適的機會，我會跟娘提的。”宋堯想了想，說道。
宋霖見他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便沒再多說。
薇姐兒從花壇裏扯了一朵花，朝著宋霖跑了過來，要往他手裏塞。“爹爹，花花。”
宋霖看了看手心那多殘缺不全的花兒，仍舊笑著接過了。“薇姐兒真孝順！”
薇姐兒得到了誇獎，臉上頓時露出得意之色。她看了看宋霖，又看了看宋霖旁邊的宋堯，轉過身又去摘了一朵回來，塞到了宋堯手裏。
宋堯被小侄女給逗笑了，摸了摸她的發頂，說道：“薇姐兒真乖。不過薇姐兒的好意，叔叔心領了。這些花草，可是你娘親很寶貝的，你就這麽摘了，你娘怕是要生氣的。再有，這花花草草也是有靈性的，你摘了它們，它們會感到痛的。”
薇姐兒還不大明白道理，聽得一楞一楞的，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宋堯。
宋霖就比較直接了，將薇姐兒抱了起來。“你叔叔的意思是，以後不許摘花，免得被你娘罵，聽明白了嗎？”
薇姐兒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轉過頭來又嚷嚷著要去蕩秋千。
宋霖自然是不會讓她去的，畢竟大冬天的，蕩來蕩去，若是著涼了怎麽辦？更何況，下了一場雪，誰知道那秋千還結不結實，他可不敢冒這個險。然而，小丫頭鬧得厲害，非要去。宋霖沒辦法，只得用別的法子來哄她。“爹帶你騎馬馬，好不好？”
薇姐兒並不明白騎馬馬是什麽意思，卻還是興奮地點了點頭。
宋霖見她不再鬧，於是將人往上一提，讓薇姐兒穩穩地坐在了他的肩膀上。“薇姐兒坐穩了，爹爹要開始跑了！”
薇姐兒坐在高處，俯瞰著下面的景色，高興的拍起了巴掌。宋霖扶著她的胳膊，開始繞著院子跑了起來。薇姐兒興奮地叫著，高興得咯咯咯笑個不停。薇姐兒高興，宋霖也不由得開懷，跑起來就更加賣力了。
宋堯看到宋霖的舉動，忍不住嘖嘖稱奇。這還是他那個不茍言笑嚴肅得令人發指素有著活閻羅之稱的兄長嗎？他是什麽人冒充的吧！
葉歡忙完了手邊的事，來到院子裏就看見了這樣一幕，亦是驚訝不已。宋霖的性子她多少還是了解的，是不不輕易將情緒表露在臉上的人。如今，卻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的確是令人匪夷所思。
宋霖跑了幾圈，漸漸地停了下來。薇姐兒卻還未盡興，鬧著要繼續。宋霖體力驚人，跑幾圈自然不在話下。只要閨女高興，他做什麽都行。於是，又繞著院子跑了起來。
葉歡見他這麽慣著薇姐兒，忍不住皺眉。“薇姐兒，下來，讓你爹歇一會兒。”
薇姐兒卻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口齒清晰的說道：“不要，騎馬馬。”
“你已經騎了好一會兒了，換辭哥兒好不好？”葉歡勸說不下，只能另辟蹊徑。
提到辭哥兒，薇姐兒有些猶豫了。薇姐兒對辭哥兒這個哥哥還是挺服氣的，兩日平時又玩在一起，感情自然非同尋常。
見薇姐兒有些猶豫，宋霖順勢將她抱了下來，塞進葉歡的懷裏，然後彎腰將辭哥兒提了起來，甩上了肩頭。辭哥兒正玩著手裏的棍子呢，突然就被人拎了起來，換做是一般的娃兒，肯定早就嚇得嚎啕大哭了。可是他卻並沒有，只是訝異的看了看宋霖，似乎覺得挺新鮮的，便坐在宋霖的肩膀上不動了。
葉歡看著他那鎮定的表情，已經不知道用什麽詞來形容此刻的心境。這小子，沈穩過頭了吧！明明就是個兩歲大的小奶娃子，卻整天繃著一張臉，學什麽不好，偏要學他爹！
宋堯卻是極為欣賞，沖著辭哥兒拍起了巴掌。“辭哥兒好樣兒的！”
宋霖跑了幾圈下來，身上漸漸冒出了汗。
“停下來歇歇吧。”葉歡看著宋霖額頭上的汗珠，心疼不已。
宋霖聽到她的聲音，放慢了腳步。辭哥兒騎在爹爹肩膀上轉圈圈的確是挺高興的，但即便是停了下來，他也不會像薇姐兒那般哭鬧，安靜的膩在葉歡的懷裏，乖巧的不像話。
葉歡拿著帕子替宋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嗔道：“你這樣會慣壞他們的！”
“我的兒女，我不慣他們慣誰？”宋霖一邊任由她給自己擦汗，一邊揚起嘴角說道。
他虧欠他們太多，自然要給他們最好的！
葉歡聽完他的話，不由得氣樂了。“你就慣吧。日後養成驕縱的性子，有你後悔的時候。”
“不過是想多陪陪他們罷了，哪裏就會慣壞了！”宋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倒是方才跑了幾圈，流了一身汗，渾身不舒服，想要回屋沖個澡換身衣裳。
葉歡知道他愛幹凈，便吩咐丫鬟將熱水送到浴房裏。
263中意
瘋玩了半日，兩個小家夥就累得睡了過去，一直睡到傍晚時分才醒了過來。吃完飯之前，宋孟氏特地塞了兩個大紅色的荷給辭哥兒薇姐兒。
“祖母給的壓歲錢，拿著。”
“娘，他們還小，哪裏用得著這些。”葉歡見那荷包鼓鼓的，便知道裏頭的東西分量不輕，忙推拒著不肯收。
宋霖兄弟二人的俸祿都不算多，每個月的花銷卻不小。雖然每個月都有孝敬宋孟氏一筆銀錢，可也只夠置辦幾身衣裳的。她這一出手，相當於大半年的月銀，葉歡可不敢要。
“這是給我寶貝孫子孫女的。”宋孟氏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不會再收回去，故而特地加了這麽一句。
葉歡看了看宋霖，見他朝著她頷首示意，只得將手收了回來。“那我便替辭哥兒薇姐兒謝過了。”
“一家人，哪裏用得著謝。”大過年的，宋孟氏心情看起來很不錯，臉上也帶著難以忽視的笑意。
一家子圍坐在一起用了飯，便去了暖閣喝茶聊天，順便守歲。宋霖和葉歡各抱了一個娃兒，放了丫鬟婆子的假。屋子裏只剩下自家人，說起話來也更方便。宋霖偶爾說起朝中的事情，葉歡和宋孟氏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月已經中天。
薇姐兒辭哥兒的作息向來很規律，今日午歇了兩個時辰，能撐到這會兒已經很難得了。葉歡看著兩個小家夥不停地打呵欠，便將兩人抱到一旁的榻上，想要哄著他們入睡。
辭哥兒眼皮子一開一合的，卻還沒忘了宋霖提過的放炮仗一事。“娘，炮仗。”
葉歡一楞，沒想到他還記掛著這事兒呢，頓時哭笑不得。“這小子，竟還惦記著這個！”
宋霖說過的話，自然是要兌現的。於是，將兩個娃兒抱起，一只手臂上一個，朝著外頭走去。宋孟氏見他就這麽出去了，追在後頭喊道：“先給哥兒姐兒披個鬥篷。”
宋霖這才停住腳步。
葉歡拿著兩個娃兒的鬥篷走過去，將他們裹得嚴嚴實實了才放他們出門。
炮仗是早就準備好的，就在正院的桌子上擱著呢。葉歡對當值的丫鬟吩咐了一聲，立刻就有人回去取了送了過來。
葉歡膽子小，可不敢靠的太近。
宋霖懷裏抱著娃兒，為了安全起見也不會往跟前湊。
最終，這放炮仗的差事，便落在了宋堯的身上。宋堯倒是挺樂意效勞的，能博小侄子侄女一笑，他辛苦一些又何妨！
伴隨著引信燃燒的聲音，葉歡趕緊往宋霖身後躲了躲，捂住了耳朵。
啪啪啪啪啪的聲響傳來，炮仗劇烈的炸開，火花跳躍，在院子裏引起了不小的響動。一開始，辭哥兒薇姐兒還挺害怕的，將頭埋在宋霖的懷裏不肯擡頭。等漸漸地適應了那些聲音，兩人才轉過頭去，目不轉睛的盯著它們一點一點的變短，最終燃燒爆炸殆盡，在地上留下一堆殘屑。
原來這就是放炮仗！兩個小家夥瞪大眼睛，眼裏寫滿了興奮。
北明律例有明確的規定，不允許百姓私自燃放焰火，但是炮仗卻是不禁的。所以，即便是小門小戶的人家，除夕夜都會買些炮仗回來燃放，以驅趕黴運，給來年討個好彩頭。
宋霖知道宋孟氏喜歡清靜，故而只是象征性的買了一些回來，數量並不多。放完之後，便抱著兩個娃兒回了屋。畢竟，衣服穿得再多，站在寒風裏也會受不了。
辭哥兒薇姐兒被抱回去的時候，還有些不大樂意，覺得還未盡興。可宋霖素來說一不二，放炮仗的承諾已經兌現過就不會再由著他們。
薇姐兒鬧了一會兒，哭著哭著就睡著了。辭哥兒見薇姐兒趴著不動了，也打著呵欠闔上了眼睛。
葉歡見他們睡著了，便和宋霖一起，抱著他們回了正院。在葉歡和宋霖回正院的這一炷香的時辰裏，也不知道宋堯跟宋孟氏說了些什麽，葉歡再次回到後罩房的時候，忽然覺得屋子裏的氣氛便得有些怪異。可具體哪裏怪，葉歡一時又說不上來。
宋孟氏的話突然變得少了，讓葉歡有些不大適應，只得盡量說話逗她開心。宋孟氏熬不得夜，守到子時一刻便回屋歇著了。
宋孟氏一離開，葉歡就忍不住扯了扯宋霖的衣角，無聲的詢問。
宋霖覺得沒什麽好瞞的，便將宋堯有了心上人的事兒跟葉歡提了提。葉歡聽完，偷偷地瞥了小叔子一眼，心裏也很是替他高興。
“小叔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夜裏，葉歡被宋霖纏著折騰了兩回之後，在睡意來臨之前打聽道。
宋霖在葉歡面前，向來毫無保留。“是順天府尹江大人的幺女。”
“順天府尹，不就是小叔的上峰？”葉歡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開口道。
宋霖嗯了一聲，見她還沒有睡意，擱在她腰上的手又開始變得不規矩起來。葉歡被折騰了兩回，早就渾身癱軟沒力氣了，一察覺到不對勁，趕緊先求饒。“相公，別再來了，妾身消受不起......”
聽著她自稱妾身，宋霖的身子微微一僵，繼而笑倒在她的脖頸處。
大年初一，天氣晴好。宋府門口，天還沒大亮就響起了鞭炮聲。不同於昨晚上哄著娃兒高興放的炮仗，初一早上開門放鞭炮叫做“開門炮仗”。爆竹聲後，碎紅滿地，燦若雲錦，稱為“滿堂紅”，寓意吉祥。不僅僅是宋府，其他府邸門口一早上皆是爭先恐後的響起鞭炮聲。一時之間滿街瑞氣，喜氣洋洋。
葉歡是被鞭炮聲吵醒的，了無睡意後索性穿衣起身，按照北明的風俗，初一要去給長輩拜年。故而，梳洗了一番之後，便早早地與宋霖帶著兩個娃兒去了福安堂給宋孟氏磕頭拜年送福。
宋孟氏起來的也挺早的，看著兒孫們給她磕頭，嘴巴都笑的合不攏。“快些起來，起來。”
一道在福安堂用過早飯，宋霖兄弟二人便出了門。宋霖一家在京城並無親戚，自然不用走親訪友。不過，宋霖宋堯兄弟倆在朝為官，少不了要與些同僚打交道。即便平時沒什麽頻繁的來往，過年的時候還是要做做樣子的。故而，用過飯之後宋霖兩兄弟便去同僚府邸拜訪。
北明民風開放，但男尊女卑的束縛還是存在的，故而有一種說法是正月初一至初五，多數家庭均不接待女眷，謂之“忌門”。僅限於男子外出拜年，女眷則須等到正月初六以後才能外出走訪。所以，宋孟氏婆媳倆則帶著娃兒留在府裏。
264宋薔
她們不出門，不代表就清閑了下來。相反的，來家裏拜年的人絡繹不絕。盡管大多是由下人送來飛帖，那也夠葉歡忙的了。下人將記錄著來往和飛帖的冊子遞上來，葉歡就要準備相應的回禮。這一忙，都已經過了晌午。好在葉歡記性好，之前準備的東西有盈餘，否則還真要傷透腦筋。
“徐大學士府送的是筆墨紙硯還有幾筐土產，那便回以上回得的那套古籍，另外再將莊子上產的核桃杏仁裝兩簍子捎上。”
“薛兆薛大人乃是小叔的至交好友，好美酒，就回兩壇子皇上賞賜的九丹金液。”
葉歡因為之前當過家的關系，對人情客往的賬目十分清楚，故而處理起這種事情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麽難得，反而得心應手。
“其他人好說，只是這順天府尹江大人府上這麽回禮，會不會顯得太輕薄了？”丫鬟站在一側看著主子清點東西，忍不住出聲提醒。
葉歡卻道：“江大人雖是小叔的上峰，但世人皆知他是個公正廉潔兩袖清風的好官，禮若是回的重了，反而於江大人的名聲不利。”
丫鬟沒料到葉歡想的如此周全，忙慚愧的認錯。“夫人高見，是奴婢想岔了。”
“你也是一番好意，不必介懷。”葉歡安排妥當，又核對了一番，確認沒什麽錯處，這才交到下人的手裏，讓他們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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